第39章
第39章 “這不太符合規定,林肯。我不能這么做?!?/br> 朗·塞林托非常堅持。 但是林肯·萊姆也一樣?!白屛液退嗵幇雮€鐘頭?!?/br> “他們覺得不舒服?!币馑枷喈斢谒酉氯ニa充的,“我提議的時候被罵了一頓,你到底是個老百姓?!?/br> 此刻為星期一上午將近十點,珀西在大陪審團面前出庭作證的時間被延到了第二天。海軍的潛水員找到了菲利浦·漢森丟棄在長島海灣里的行李袋,它們立刻被緊急送往聯邦大樓的聯邦調查局物證反應小組進行分析。埃利奧潑洛斯為了盡可能提出控訴漢森的證據,所以將大陪審團聽證的日期延后。 “他們有什么好擔心的?”萊姆任性地問,“我又不會對他嚴刑拷打?!?/br> 他原想把他的要求降低到二十分鐘,不過那是一種軟弱的表現,而林肯·萊姆并不認為應該表現出軟弱的一面。所以他表示:“我逮到了他,我應該可以和他說說話吧?!?/br> 房間陷入一片沉寂。 他的前妻布萊恩曾一度用一種她身上不常出現的洞察力,表示萊姆如黑夜一般的眼睛比他用嘴巴進行辯論更具說服力。所以他一直瞪著塞林托,直到對方嘆了一口氣,然后轉頭看著德爾瑞。 “給他一點時間吧?!钡聽柸鸨硎?,“把那家伙弄到這里會造成什么損失?如果他企圖逃跑的話,剛好給了我一個黃金借口來進行射擊練習?!?/br> 塞林托表示:“好吧。我給他們打一個電話,但是千萬不要把這個案子搞砸了?!?/br> 萊姆勉強把他的話聽進去。他的目光已經轉向門口,就像棺材舞者會神奇地突然冒出來一樣。 不過,如果棺材舞者如果真的在這時候出現,他也不會感到驚訝。 “你的真實姓名是什么?真的是喬或喬迪嗎?” “這不重要吧?你逮到了我,怎么叫我都隨你高興?!?/br> “來一個名字怎么樣?”萊姆問。 “就用你們幫我取的名字怎樣?‘棺材舞者’,我很喜歡?!?/br> 小個子用他那一只仍然健全的眼睛仔細打量萊姆。傷口或許讓他疼痛不堪,藥物治療或許讓他元氣大傷,但是他一點都沒有表現出來。他的左臂打著石膏,但是仍被銬在腰間的枷鎖上;他的雙腳也戴著腳鐐。 “隨你高興?!比R姆和氣地說。然后繼續上下打量這個人,就像他是在犯罪現場找到的罕見花粉孢子一樣。 棺材舞者笑了笑,顏面神經受損加上包著繃帶,讓他的表情看起來非常古怪。他的身體偶爾會發出震顫,手指會出現痙攣,受傷的肩膀也會不由自主地上下抽動。萊姆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自己是一個健全的人,眼前的犯人才是殘廢。 在盲人的山谷里,獨眼龍足以稱王。 棺材舞者對他笑了笑?!澳阋欢ㄌ貏e想知道,對不對?” “想知道什么?” “知道一切……所以你才把我弄到這里來。逮到我算你幸運,但是對于我用了什么方法,你卻一點頭緒都沒有?!?/br> 萊姆用舌頭發出咯咯的聲音?!拔彝耆滥阌昧耸裁捶椒??!?/br> “是嗎?” “我把你弄到這里,只是想和你談一談,”萊姆回答他,“如此而已,和一個差一點超越我的人說說話?!?/br> “差一點!”棺材舞者大笑,又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古怪笑容,“好吧,那么就由你來告訴我?!?/br> 萊姆用吸管啜飲了一口果汁。他要托馬斯倒掉威士忌,換上夏威夷潘趣酒的時候,讓托馬斯十分錯愕。萊姆愉快地表示:“好吧。你被雇用來殺害愛德華·卡尼、布萊特·黑爾,還有珀西·克萊。你的傭金很高,讓我猜猜看,六位數?!?/br> “七位數?!惫撞奈枵唑湴恋乇硎?。 萊姆抬起一邊的眉毛?!百嶅X的行業?!?/br> “如果你很有本事的話?!?/br> “你把這筆錢存到巴哈馬。然后你從某個地方得知了斯蒂芬·考爾的名字——我不知道確切的來源,或許是通過雇傭網絡……”棺材舞者點點頭,“所以你雇用他為你的轉包人,用匿名的方式,或許是電子郵件、傳真,通過他信任的推薦人。當然,你從來不曾和他碰過面,不過我猜你曾經對他進行測試?” “沒錯,通過在華盛頓特區的一樁活兒。我受雇去干掉一名從軍事委員會偷竊秘密檔案的國會助理。那是一件輕而易舉的工作,所以我轉包給斯蒂芬·考爾,讓我有機會好好地測試他一番。我一個步驟一個步驟地觀察他,也親自檢查了尸體的傷口,非常專業。我想他發現了我正盯著他看,所以他追了上來,想要把目擊者處理掉,這一點也很不錯?!?/br> 萊姆繼續說下去:“你把現金和菲利浦·漢森的停機棚鑰匙留給他,讓他埋伏在里面,等著將炸彈裝在卡尼的飛機上。你知道他很有本事,但是你并不確定他的本事是否足以把三個人都干掉?;蛟S你認為他至少可以干掉一個,但是已經足以分散警方的注意力,讓你能夠接近另外兩個人?!?/br> 棺材舞者點點頭,心不甘情不愿地佩服起萊姆來?!皼]錯,他能殺了布萊特·黑爾讓我非常驚訝。但是他事后能夠脫身,并在珀西·克萊的飛機上放了第二枚炸彈,讓我覺得更驚訝?!?/br> “你覺得自己至少應該動手干掉一名被害人,所以在上個星期化身為喬迪,開始到處兜售藥丸,讓街上的人都認識你。你在聯邦大樓前面綁架了一名探員,問出了他們將會被安排在哪一間庇護所里。你在最合乎邏輯的地點等待斯蒂芬出擊,并讓他綁架了你。你留下了許多指向地鐵藏身處的線索,確定我們一定可以找到你,然后用你來追蹤考爾,我們全都相信你,沒錯,我們確實如此……斯蒂芬一點都不知道你就是雇用他的人,他只知道你背叛了他,所以想要把你干掉。完美的掩護,但是風險不小?!?/br> “但是,沒有風險的生命會成什么樣子?”棺材舞者開玩笑地說,“有了風險,一切都會變得更加值得,你不這么認為嗎?此外,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建立了一些……就稱為應對手段吧,讓他不太愿意對我開槍;潛在的同性戀傾向一直都很有用?!?/br> “但是,”萊姆補充道,因為自己的敘述被打斷而不太高興,“考爾在公園的時候,你溜出了藏身的巷子,找到他,然后把他干掉……你處理掉他的雙手、牙齒和衣物,并且把他的槍藏到下水道的攔截管道里。接著我們邀請你去一趟長島……狐貍進了雞窩?!比R姆不屑地加了這一句,“大概就是這樣……有點簡略,但是我想我已經把故事交代過去了?!?/br> 棺材舞者閉上他那只健全的眼睛有好一會兒,然后再次睜開,又紅又濕的眼睛地盯著萊姆。他輕輕地點頭,也許是認可,也許是因為佩服?!暗降资鞘裁??”他最后終于問道,“是什么讓你看出來的?” “沙粒,”萊姆回答,“來自巴哈馬的沙粒?!?/br> 他點點頭,因為痛楚而抽搐?!拔曳丝诖?,并用吸塵器清理過?!?/br> “在縫合處的褶縫里。那些藥也一樣:殘余物和奶粉?!?/br> “是啊,沒錯?!边^了一會兒之后,棺材舞者補充說,“他怕你真是怕對了,我是說斯蒂芬?!彼岳^續打量著萊姆,就像尋找腫瘤的醫生一樣。接著他又說:“可憐的家伙,真是可悲。你覺得是誰雞jian了他?是他的繼父,還是感化院里的男孩?還是他們全都有份兒?” “我怎么知道?”萊姆回答。窗臺上面,那只雄隼從天而降,然后收起它的翅膀。 “斯蒂芬被嚇著了?!惫撞奈枵呷粲兴嫉乇硎?,“當你被嚇著的時候,一切都完了;他認為蟲子正在搜尋他。林肯那條蟲子,我聽他低聲嘀咕過好幾次,他怕的人是你?!?/br> “但是你并沒有被嚇著?!?/br> “沒有,”棺材舞者說,“我并沒有被嚇著?!彼蝗婚_始點頭,就好像他終于察覺了某種一直困擾他的東西一樣?!澳阏谧屑毬犖艺f話對不對?想要找出我的口音?” 萊姆確實有這種企圖。 “但是你瞧,口音可以改變。山地……康涅狄格……南方平原和南部的沼澤地……密蘇里、肯塔基。你出于什么原因在審問我?你是現場鑒定人員,而我被逮著了,那就應該說再見,然后上床睡覺。故事就此告一段落。我很喜歡下西洋棋,我熱愛西洋棋。你玩過嗎,林肯?” 他曾經很喜歡下棋,他和克萊爾·特里林一起玩了一陣子。托馬斯一直纏著他,要跟他玩電腦西洋棋,并買了一套游戲系統安裝在他的電腦里,但是萊姆一直不曾開啟?!拔乙呀浐芫脹]玩了?!?/br> “你和我必須找個時間下一盤,你會是一個好對手。你想不想知道一些棋手常常犯的錯誤?” “什么錯誤?”萊姆可以感覺到他灼熱的目光。他突然覺得不自在。 “他們對對手感到好奇,試圖了解對方的私生活,了解一些沒什么用的事情,例如他們來自何處?在什么地方出生?兄弟姐妹是些什么樣的人?” “是嗎?” “知道這些事有一種撓癢癢般的痛快,卻會造成混淆,而且可能非常危險。你明白吧?游戲全部都在臺面上,林肯,全部都在臺面上?!彼沧煲恍?,“你無法接受對我一無所知,對不對?” 不能,萊姆心想,我不能。 棺材舞者繼續說:“好吧,你到底想知道些什么?一個地址?一本高中紀念冊?來一個線索好不好?‘玫瑰花蕾’,怎么樣?你讓我感到訝異,林肯。你是一名刑事鑒定專家,是我見過最杰出的。而你現在卻走上一條可悲的情緒化路線。我到底是誰?斷頭騎士、別西卜。我是瑪布皇后。只要有人大叫當心,‘他們’追上來了,我就成了‘他們’。我并不是眾所周知的噩夢,因為噩夢并不真實,但是我比任何人愿意承認的噩夢都真實。我是一名技術人員,也是一名生意人,而你不會找到我的名字、階級或編號,因為我并不依據《日內瓦公約》來玩游戲?!?/br> 萊姆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有人敲了門。 遞解人員已經到了。 “你們可以取下我的腳鐐嗎?”棺材舞者用一種可憐的聲音詢問兩名警官,他那只健全的眼睛閃爍著淚光?!扒笄竽銈?。我很痛,而且戴著腳鐐不容易走路?!?/br> 其中一名警官憐憫地看著他,然后又看看萊姆。萊姆非常老實地告訴他:“你只要解開他的腳鐐,立刻就會失去目前的工作,而且永遠不能再回到這座城市工作?!?/br> 州警盯著萊姆看了一會兒,然后對他的搭檔點點頭。棺材舞者笑了笑?!安皇且粋€問題,”他看著萊姆說,“只是一個因素?!?/br> 警衛抓起棺材舞者未受傷的手臂,拉著他站起來。兩個高大的男人帶他走出門的時候,他顯得十分矮小。他回過頭。 “林肯?” “什么事?” “你會懷念我的。沒有我的話,你一定會覺得無聊?!彼O碌囊恢谎劬Φ难凵翊掏戳巳R姆,“沒有我的話,你會沒命?!?/br> 一個鐘頭之后,沉重的腳步聲宣布了朗·塞林托的到來,和他一起來的還有薩克斯和德爾瑞。 萊姆立刻明白出了問題。有那么一會兒,他懷疑棺材舞者是不是脫逃了。 但是事情并非如此。 薩克斯嘆了一口氣。 塞林托看了德爾瑞一眼,德爾瑞干瘦的面孔做了一個痛苦的表情。 “好了,告訴我吧?!比R姆不悅地表示。 薩克斯宣布了消息:“物證小組查過那些行李袋了?!?/br> “你猜里面裝了些什么?”塞林托問。 萊姆筋疲力盡地嘆了一口氣,他實在沒有心情玩游戲。雷管、鈽元素,還有吉米·霍法的尸體。 薩克斯表示:“一沓威切斯特郡的電話簿,還有五磅重的石塊?!?/br> “什么?” “什么都沒有,林肯?!?/br> “你們確定只是電話簿,而不是編成了密碼的商務記錄?” “調查局的密碼人員從頭到尾檢查過了,”德爾瑞表示,“都是該死的現成電話簿。那些石塊就更不用說了,放在里面,只是為了讓袋子下沉?!?/br> “他們準備釋放漢森那個肥屁股?!比滞嘘幊恋乇г?,“他們目前正在進行文案工作,這件案子甚至不會呈到大陪審團面前。這么多人都白死了?!?/br> “一起告訴他吧?!彼_克斯說。 “埃利奧潑洛斯正朝著這里過來?!比滞斜硎?,“他拿到文件了?!?/br> “逮捕令?”萊姆不耐煩地問,“他要做什么?” “就像他說的,他要逮捕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