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薩克斯調查完布魯克林的那棟房子,將微不足道的一點證物送到了萊姆的實驗室。 她脫下防護服,穿上自己的皮夾克,快步穿過外面刺骨的寒風,走向塞利托的車子。帕米·威洛比正坐在塞利托車子的后座上,一邊讀著《哈利·波特》,一邊小口地喝著一杯熱可可,這是塞利托找了一圈才給她買到的。他現在還在罪犯的安全屋里,整理一些書面報告。薩克斯鉆進車里,坐在了女孩的身邊。在凱瑟琳·丹斯的建議下,他們決定將帕米帶到這里,想讓她看看這里,也許會想起些什么。但鐘表匠留下的東西本來就少得可憐,而留下的那些,帕米看了也沒想起什么。 薩克斯微笑著看著女孩,回憶起在第一現場看到車內的她時,那異樣而充滿希望的眼神。薩克斯開口說:“這些年來我總會想起你?!?/br> “我也是?!迸⒄f著,低頭看向她的杯子。 “你們離開紐約之后去了哪里?” “我們回到了密蘇里州,躲在山林里。mama總把我丟給其他人。但大多數時候,我都是一個人看書。我和其他人相處不來,他們對我很不好。只要你的想法和他們不一樣,也就是說,不像他們那么糟糕的話,他們就會針對你?!?/br> “那些人基本上都是在家接受教育,但我真的很想去公立學校讀書,為了這個,我鬧了很久。巴德不同意我去,但mama最終還是答應了。不過,她說,我要是跟任何人提起她,說她做過的事,我也會被當作幫兇關進監獄……不,是被當作共犯,而監獄里的男人就會欺負我。你懂我說的是什么意思?!?/br> “哦,親愛的?!彼_克斯握緊了她的手。阿米莉亞·薩克斯一直很想要孩子,而且,她知道,自己將來一定會有孩子的。她只是覺得難以理解,怎么會有母親忍心讓自己的孩子遭受這一切。 “而且,有時候,日子特別難熬的時候,我就會想起你,假裝你是我mama。我那時不知道你的名字,也許我聽到過,但是當時沒有記住。所以,我又給你取了一個名字:阿爾忒彌斯。是我在一本神話書里看到的,她是一位狩獵女神。因為你殺死了那個瘋狗一樣的男人——那個綁架我的人?!彼拖骂^,說,“這名字好蠢?!?/br> “不,不會,這是個很棒的名字。我很喜歡……你周二見到我的時候就認出我了,對嗎?你當時在車里,看見我的時候?” “是的,我想,你之所以出現,一定是上天注定的——你是來救我的。你覺得這樣的事會發生嗎?” 不,薩克斯不覺得。但她說:“生活里,總是充滿各種意想不到的驚喜?!?/br> 一輛政府用車停在了一旁,車上走下來一位與薩克斯相熟的社工,她也鉆進了塞利托的車中,加入了她們。 “哇哦?!币粋€美麗的非裔女子將雙手放在暖風口,揉搓著,“這還算不上正兒八經的冬天,簡直不公平?!彼恢痹诎才排⒌氖震B事宜,“我們找到了幾個非常不錯的寄養家庭,有一家我認識很久的在河谷鎮。你先在那里住幾天,我們會試著去找找你還有沒有其他的親戚?!?/br> 帕米卻皺起了眉頭:“我能換個新名字嗎?” “新名字?” “我不想再當帕米了。我也不想再和我mama講一句話,不想被她的同伙找到?!?/br> 薩克斯在社工開口之前,搶白道:“我們會確保你的安全,這是個承諾?!?/br> 帕米傾身擁抱了她。 “我能去看你嗎?”薩克斯問。 女孩掩飾著自己激動的心情,說道:“當然了,只要你想的話?!?/br> “那我們明天一起去逛街怎么樣?” “好啊,當然好?!?/br> “好的,我們約好了?!彼_克斯忽然有了個主意,“嘿,你喜歡小狗嗎?” “喜歡,我在密蘇里的時候,有一個和我一起的人,他就有狗。比起那些人,我更喜歡狗?!?/br> 薩克斯立刻打電話到萊姆家找到湯姆:“有件事要問你?!?/br> “說吧?!?/br> “現在有人要收養杰克遜了嗎?” “沒有,它還在等人收養?!?/br> “不用再等了?!彼_克斯說。她掛斷了電話,看著帕米,說道:“我有一件圣誕節禮物,要提前送給你?!?/br> 有時,即便是最完美的手表,也會出現故障。 這種裝置真的很脆弱,仔細想想,就會明白這一點。五百到一千個不停運轉的小零件組合到一起,幾乎用顯微鏡才能看得見的螺絲釘、彈簧和珠寶,全部精確地組合在一起,幾十種相互獨立的機械組統一運轉……出問題的地方有上百種可能。有時候,鐘表匠會算錯數據;有時候,某個小金屬部件磨損故障了;還有些時候,鐘表的主人擰發條的時候擰得太緊;有時候,不小心將表掉到了地上;有時候,表面下進了水汽。 而且,有的手表在一種環境下運行良好,但換了一個環境就不那么精確了。就算是著名的勞力士恒動手表,作為革命性的第一款奢華潛水表,也承受不住深水環境下的巨大壓強。 現在,黑爾的車停在了中央公園附近,他正老老實實地坐在車里。一路從圣地亞哥開到這里,他沒有留下任何線索——只要用現金加油,注意繞過收費路段,就可以做到不留痕跡。途中,黑爾一直在思考著,自己的計劃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 他猜想,問題就出在警方,尤其是那個叫林肯·萊姆的人身上。黑爾在行動前的每一步,都經過了深思熟慮,考慮了各種可能性,但這位退休警探依舊趕在他之前中止了他的計劃。萊姆做到了黑爾一直擔心的那一點——他只從某一個零件、一處齒輪入手,就看透了黑爾所構造的整個龐大復雜的計時器。 但他有足夠的時間來思考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然后在將來避免這些問題。他要駕車回到加州,立刻離開這里。他看了一眼后視鏡中自己的臉。他已經將頭發顏色染回了本來的顏色,摘下了淺藍色的隱形眼鏡。當初為了改變外貌,打造一個大鼻子和飽滿的臉頰,還有雙下巴,他在臉上注射了膠原蛋白,此時還沒散開。而為了本次行動特意減掉的三十五斤體重,要等幾個月才能長回來。這段時間的城市生活令他感覺自己正在變得蒼白而遲緩,他需要再次回歸自由的山野。 是的,他失敗了。但是,正如他對文森特所講的那樣,從大的格局來看,一兩次挫折算不得什么。他并不擔心夏洛特·阿勒頓被捕的事情,他們對于他的真實身份一無所知(他們一直相信,他真的就叫鄧肯),此前的幾次接觸都是通過一個極其謹慎的中間人,所以他并沒有什么好擔心的。 更重要的是,這次失敗也給他帶來了好處。黑爾發現了一件改變他生活的事情。最初,他創造出鐘表匠這個角色,是因為這個人物看起來陰森恐怖。這種極具戲劇性的人物設定可以極大地吸引大眾和警察的注意。 但當他進入這個角色時,他驚訝地發現,角色的許多特點都與他的真實性格相契合。扮演這樣一個角色就像是回歸了真我一樣。他也的確開始對各種鐘表、計時機械和時間產生濃厚的興趣。此外,他對德爾菲計時器的熱愛也并不是一時的假裝,未來有一天,他極有可能真的去將它偷到手。 鐘表匠…… 查爾斯·黑爾自己就像是一只鐘表。你可以用這塊鐘表去做一些充滿希望與喜悅的事情,比如查看孕婦分娩時的宮縮頻率?;蛘?,用它去做一些恐怖邪惡的事情,比如計劃一個時間,去進行一次針對婦女和兒童的血腥屠殺。 時間超越道德。 這時,他低頭看了看身旁副駕駛座上的東西,是他的那只寶璣金懷表。戴著手套,黑爾拿起了懷表,慢慢地上了幾下發條——切記,過猶不及,寧可讓它松一點,也不要上得太滿——然后小心地將它放進了防震氣泡袋中,而后,裝進了一個白色大信封中。 他將信封的自粘膠條封上,啟動了車子。 沒有任何明確的線索。 萊姆、塞利托、庫柏和普拉斯基四人,正坐在位于中央公園西的萊姆家中,調查著他們在布魯克林的安全屋中發現的東西。 薩克斯此時卻不在這里,也沒有說她要去哪兒。其實她根本用不著說,她告訴萊姆自己就在附近,與別人有約,有事需要她的話可以隨時通知她,她就在第五十七大街和第六大道交會處的位置,萊姆用手機定位查了一下這個地方,那是阿蓋爾安保公司的總部。 但萊姆現在卻沒空考慮這件事,他只關注該怎么找到鐘表匠,不管這個人是誰。 回顧一下整個事件,萊姆可以將事情的發展脈絡理個大概。典禮的舉辦日期是在十月十五日宣布的,夏洛特和巴德知曉了這件事后,就找上了鐘表匠。鐘表匠在十一月一號左右來到了紐約,布魯克林的租房合同上寫的就是這個時間。在那幾周后,阿米莉亞·薩克斯接手了克萊里的案子,很快,貝克和華萊士就打算除掉她。 “然后,他們就勾結上了鐘表匠。他當時是怎么說的來著?他謊稱自己是鄧肯的時候,他是怎么和貝克見面的?” 塞利托回答說:“說是當時俱樂部里的一個人介紹他們認識的——貝克也是在那個俱樂部和他的朋友們接頭的?!?/br> “但他在說謊。根本就沒什么俱樂部……”萊姆搖著頭,“是一個他們雙方都認識的中間人給他牽線搭橋的——很可能就是個本地人。如果我們能把這個人找出來,就能找到一些確鑿的證據了。貝克招供了嗎?” “沒有,一個字都不說。剩下的那幾個也是?!?/br> 菜鳥搖著頭,嘀咕著:“要是按照這個方向找,那也太難了。我的意思是,全市得有多少個犯罪組織?要是一個一個地找得找到什么時候?他們又不可能自己送上門來幫我們?!?/br> 刑偵專家皺眉說道:“你在說什么呢?這和犯罪組織有什么關系?” “是這樣的,我推測,介紹他們認識的那個中間人,肯定和犯罪組織有關系?!?/br> “為什么這么說?” “貝克想要殺掉一個警察,對吧?但他又不能自己去做,這會很容易讓別人懷疑到他身上,所以,他就要雇別人去做。像貝克這種人,在黑道肯定是有些關系的。但黑道的人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愿意冒險去動一個警察,所以,他們就把貝克介紹給了一個沒有這種顧忌的人:就是鐘表匠?!?/br> 普拉斯基說完這句話后,沒人回應,氣氛沉默,令他有些尷尬,他紅了臉,低頭說:“我也不知道,就是瞎猜的?!?/br> “猜得還他娘的很在理啊,小子?!比姓f。 “真的嗎?” 萊姆也點著頭說:“確實不錯……通知市中心所有的有組織犯罪特別工作組,看看他們的線人們都知道些什么。再通知一聲德爾瑞……現在,我們接著調查這些證據?!?/br> 他們在鐘表匠位于布魯克林的安全屋中發現了一些不完全的指紋,但在聯邦調查局的綜合自動指紋識別系統中,沒有匹配的記錄,與此前的幾個現場中的指紋也不相符。房屋的租賃合同上,鐘表匠又使用了另外的假名,和一個假的聯系地址。租金也是現金支付的。而經過冗長的搜索和調查,他們發現,他只是偶爾會連接周圍的無線網絡。沒有郵件記錄,只有一些網站訪問記錄。他最常訪問的網頁是一家網上書店,他們會為一些醫護人員提供再教育課程。 塞利托說:“糟了,也許還有其他人雇了他?!?/br> 猜得太對了,萊姆想著,點點頭說道:“他還會去襲擊一個被害人——或是一些被害人。他可能現在正計劃著如何動手。想想吧,他要是假扮成了醫生,會制造出什么樣的慘劇?!?/br> 然而,我卻讓他逃掉了。 薩克斯還在現場收集了一些其他的痕跡證據。經檢查,只有少量羊毛領上的羊毛纖維和一些綠色水生植物,水雖然也是海水,但與羅伯特·華萊士在長島的帆船周圍的海水不同。 布魯克林分局的副高級警監打來電話,報告說,對那片區域的居民進行進一步調查之后,并沒有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雖然有接近一半的人都曾見過鐘表匠,但對他毫不了解。 相比較而言,對于夏洛特和她的丈夫,巴德·阿勒頓的調查則十分順利,取得了不小的進展。這對夫婦遠遠不如鐘表匠狡猾,薩克斯已經找到了大量證據,顯示有很多地下軍事組織曾為他們提供過庇護。包括一個規模很大的密蘇里州組織,還有臭名昭著的“愛國者大會”,該組織現在就聚集在紐約州的北部,萊姆和薩克斯之前就曾與他們打過交道。他們的電話記錄、指紋和郵件,都為聯邦調查局和當地警方提供了大量可供追蹤的線索。 門鈴聲響起,湯姆起身去開門。不一會兒,他領著一個身著軍裝的女人走了進來。來人正是露西·里克特,鐘表匠的第四個“被害人”。萊姆發現,露西對于他家就是一整個刑偵學實驗室這件事,似乎頗感意外,與此相比,她似乎對于萊姆的身體狀況并不十分在意。萊姆隨后便想起來,眼前的女人曾經歷過的戰爭中,炸彈是他們經常選擇的武器,所以,她無疑已經見識過各種殘疾和傷患。萊姆的狀況并不會嚇到她。 她解釋說,她不久前打電話給凱瑟琳·丹斯,想和案件的調查人員聊聊。加州警探建議她直接打電話給萊姆,或是直接拜訪萊姆的住所。 湯姆走進來,問她想喝點什么,咖啡還是茶。而平??偸遣幌矚g接待生人的萊姆,對于來客不會給予任何形式的熱情款待,就怕他們留下來做客,不肯走??涩F在,他卻一反常態地對護工說道:“她可能也想吃點什么,或者來點別的勁兒大的,像威士忌什么的?!?/br> “你這人真是讓人看不透啊,”湯姆說道,“從來不知道,你居然這么雙標,別人來了你理都不理,見到位軍人就變成熱情的禮儀專家了?!?/br> “謝謝,你們用吧,我不需要?!甭段髡f道,“我不能久留。我想,首先,我要感謝你,救了我的命——兩次?!?/br> “實話說,”塞利托指出,“第一次,你本來也沒什么危險。他沒打算害你——沒打算傷害任何一個被害人。第二次?哦,對,這次感謝,我們可以接受——畢竟,他可是想把整個會議廳都炸成灰?!?/br> “我的家人也都在場,”她說道,“這樣的救命之恩,怎么感謝都不為過?!?/br> 萊姆依舊對別人的感激之情感到有些別捏,即便如此,他也點了點頭,表示回應。 “還有一件事,我最近才發現,我想這件事應該對你們有些幫助。我一直在和鄰居們聊天,說那男人是什么時候闖進來的。有個鄰居,他住的公寓樓與我家隔了兩棟樓,他對我說起了一件事。他說,他昨天出門取快遞的時候,看到有一條繩子,從樓頂一直垂到小巷里。從我家樓頂很快就能跑到那兒。所以,我想他也許從那里逃走的。 “有點意思?!比R姆說道。 “不過,還有另外一件事情。我丈夫去查看了一下。鮑勃曾經在海豹突擊隊服過兩年兵役——” “海軍?而你又是陸軍?”普拉斯基笑了,問道。 露西也笑了起來:“我們時不時會……進行一些很有意思的討論,尤其是在橄欖球賽季期間??傊?,他去看過了那條繩子,并且說,不管這人是誰,從他打的繩結能看出,這是個行家。那是一種很少見的在登山運動中使用的結繩方法——繩索垂降時候用的那種繩結。這種繩結又叫死人結,在國內很少見,一般是歐洲那邊使用的比較多。那個男人肯定是在國外有過一些攀巖或是登山經歷?!?/br> “啊,這的確是很重要的信息?!比R姆沉著臉看向普拉斯基,說道,“這種線索居然要被害人自己找出來,你不覺得慚愧嗎?這明明是我們分內該做的事情?!倍?,轉頭問露西說,“那條繩子還在嗎?” “在的?!?/br> “很好……你會在市里多留段時間嗎?”萊姆問,“如果我們抓到他了,可能會需要你出庭指認他?!?/br> “我很快就要回部隊了,但是我肯定會在開庭的時候回來的。我可以請特休假回來?!?/br> “這次又要去多久?” “我申請了兩年延期服役?!?/br> “你申請了?”塞利托問。 “還沒有,正打算去。那邊確實很辛苦,但我還是決定回去?!?/br> “因為典禮發生的爆炸嗎?” “不,我是在那之前決定的。我看著那些軍人家屬和士兵們,就在想,有的時候,命運會將你放在一個完全意想不到的境地。但是你已經在那里了,而且你慢慢適應了之后,發現自己在做一些有用的、重要的事情。簡單來說,只是因為我感覺這樣做是對的。所以,”她拿起外套,穿在身上,“如果你們需要我,我就請假回來?!?/br> 他們道別之后,湯姆送露西離開。 湯姆回來后,萊姆便對他說:“把剛剛那些加到鐘表匠的資料里。一個攀巖愛好者或是登山家,很可能在歐洲接受過訓練?!比缓?,萊姆又轉向普拉斯基,說道:“你聯系一下犯罪現場小組的人去把那條被你錯過的繩子帶回來……” “其實,那天不是我搜查的現——” “——然后找一個攀巖專家來,我想知道他可能受訓的地方。再仔細調查一下那條繩子。他在哪里買來的,什么時候買來的?!?/br> “好的,長官?!?/br> 十五分鐘后,門鈴再次響起,這次湯姆帶進來的人是凱瑟琳·丹斯。兩個白色的耳機垂在肩膀上,她與大家挨個兒打了個招呼,手中還拿著一個a4紙大小的大信封。 “嘿?!逼绽够f道。 萊姆挑眉,算是問候。 “我正要去機場,”丹斯解釋說,“只是想過來和大家道個別。哦,還有這個,擺在你們門口?!?/br> 她將信封交給了湯姆。 護工看了一眼,說:“沒有發件人地址?!彼苫蟮匕櫭?。 “安全起見,”萊姆說道,“防爆網筐?!?/br> 塞利托接過信封,走向一個鋼條編制的網筐,像是柳條編織的洗衣籃一樣。他將信封放進去,蓋上了蓋子。這種籃子,是為了鑒定一些來歷不明的包裹是否含有爆炸物而設計的,籃子里有傳感器,可以檢測硝酸鹽和其他常見的炸藥痕跡。同時,還可以用來降低中小型炸彈爆炸時的破壞力。 傳感器檢測了信封的蒸發氣體,報告顯示,沒有檢測到爆炸物。 戴著橡膠手套,庫柏將信封拿出來,仔細觀察了一下。信封上印著品牌標識,而后是一行打印字體:林肯·萊姆。 “自粘膠?!奔夹g專家不出所料地做了個鬼臉。刑偵專家還是喜歡那種老式信封,沒有自粘膠,罪犯就得用舌頭舔一下封口。信封黏合處是提取dna信息的好地方。庫柏補充說,他對這個品牌的信封很熟悉,全國所有商店都有售。所以,是沒辦法追蹤的。 萊姆搖著輪椅,向前湊近了一些,凱瑟琳·丹斯就站在他邊上。他們看著技術專家從信封里拿出了一只懷表和一張字條。字條上的字跡同樣也是打印的?!笆撬蛠淼??!睅彀卣f道。 信封在那里的時間不超過十五分鐘——就是在露西·里克特離開和丹斯到來之前的這段時間。塞利托打給總部通知附近執勤的車輛將整個社區進行徹底搜查。庫柏將鐘表匠的照片郵件發給了警局。 懷表還在走著,顯示的時間也是準確的。表是金色的,大表盤上還有幾個小表盤。 “有點沉,”庫柏說道,他拿出一個放大鏡,仔細地觀察著,“看起來是個老物件,有佩戴的痕跡……沒有定制刻字?!彼贸鲆粋€駝毛刷,將懷表放到報紙上,細細地刷了刷懷表和信封,但是沒有發現任何痕跡。 “這是紙條上的內容,林肯?!睅彀貙⒓垙埛旁诹烁呱渫队皟x上。這樣一來,大家就都能看到字條上的內容了。 親愛的萊姆先生: 當您收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離開了。當然,我現在已經知道,參加典禮的人全都安然無虞。我便由此得知,您已經預料到了我的計劃。但我亦預測了您的行動,所以,我推遲了趕往夏洛特所在酒店的計劃,也因此發現了警方的埋伏。我猜,您應該已經救下了他們的女兒。對此,我很高興。那個女孩確實值得擁有一對更好的父母。 所以,恭喜您。我本以為我的計劃是天衣無縫的,但是很顯然,我錯了。 這是一款寶璣造懷表。在我的眾多鐘表收藏中,它始終是我的心頭摯愛。寶璣在十九世紀初制造了它,此表的別致之處在于它的紅寶石圓柱體擒縱裝置、萬年歷和防震裝置。鑒于我們之間的這段精彩冒險,我希望您會喜歡這只懷表上的陰歷表盤。對我而言,想要阻止我完成任務的人有很多,但沒有任何人成功做到過;而在這些人中,您的表現最優(我本可以說,我們之間不分伯仲,但那卻不是事實,畢竟,您還沒有捉到我)。請記得給這只寶璣懷表上發條(但動作要輕一些);它會見證我們分別的這段時間,也會見證我們重逢的那一時刻。 一點小小的建議:我若是您,就會好好享受這段人生,把每一秒,都當作是生命的最后一秒。 鐘表匠 塞利托做了個鬼臉。 “怎么了?”萊姆問他。 “你收到的威脅信比我的要高端得多啊,林肯。通常,我的罪犯只會說一句‘我要宰了你’。而且,那是什么鬼?”他伸手指著字條中的一處,“分號?他一邊威脅著你,一邊還乖巧地用了分號。這他媽是假的吧,簡直是鬼扯?!?/br> 萊姆沒有笑。他還在為罪犯的逃脫感到憤怒——同樣讓他憤怒的是對方并沒有打算收手,他還會犯案?!澳阋情_夠玩笑了,就注意看看,他的語法和書寫都很完美。這也是一條線索,他受過良好的教育。私立學校?文科生?獎學金獲得者?學校畢業生代表?把這些都加在證據板上,湯姆?!?/br> 塞利托依舊不慌不忙地嘀咕著:“還他媽的用分號?!?/br> “有線索了,”庫柏說著,從電腦前抬起頭來,“在布魯克林的房子里發現的那些綠色物質,我很確定,那是杉葉蕨藻,一種惡性海藻?!?/br> “一種什么?” “是一種蔓延速度很快且不受控制的海藻,會引起很多問題。在美國,這種海藻是被禁止帶入的?!?/br> “所以,很顯然,如果它蔓延開來,就會隨處可見?!比R姆有些失望地說,“這是沒用的證據?!?/br> “實際上,并非如此,”庫柏解釋說,“目前,只在北美的大西洋海岸發現過這種海藻?!?/br> “墨西哥到加拿大沿岸?” “差不多?!?/br> 萊姆諷刺地說道:“墨西哥到加拿大,這范圍簡直太小了。聯系特警隊?!?/br> 就在這時,凱瑟琳·丹斯皺眉說道:“西海岸嗎?”她像是在思考什么,片刻后,問道:“他的審訊錄像呢?” 梅爾·庫柏將錄像資料找了出來,按下了播放鍵。他們已經看了無數遍殺手如何在他們面前冠冕堂皇地欺騙所有人。丹斯因為專注而微微探出身體的樣子,讓萊姆想起了自己盯著各種證據時的樣子。 這份錄像他已經看過太多次了,以致他對殺手的話已經麻木?,F在萊姆已經知道了,那個時候的鐘表匠滿嘴謊言,他的話對于案件調查已經沒有任何幫助。但是,丹斯卻突然間笑了起來:“有了?!?/br> “什么?” “是這樣的,我給不了你準確的地址,但是我卻能告訴你是在哪個州。我的猜測是,他是加州人,或者在那里居住過一段時間?!?/br> “你為什么會這么認為?” 她將錄像帶倒回去一點。然后,再次播放了審訊中的一段內容,畫面中他正在講述自己開車去長島,去取那輛被警方沒收的suv。 丹斯結束了播放,說道:“我研究過不同地區人們使用的方言。加州的人在說到州際高速公路時,會習慣性地在前面加上表示特指的‘那條’兩個字,比如說,洛杉磯的那條四〇五號公路。在他的審訊中,他提到了‘那條四九五號高速’。而且,你們聽到他說‘高速’了嗎?那也是加州常用的說法,比起‘高速公路’和‘州際高速’,‘高速’這個詞,在西海岸地區的使用情況要更普遍?!?/br> 應該算是一條有用的線索,萊姆想著,證據墻上又多了一塊磚頭,于是說道:“加到證據表里?!?/br> “等我回去以后,我會在我的辦公室展開正式調查?!钡に拐f道,“我會把加州境內能查到的所有相關線索都找出來。那時我們再看看會不會有新的進展。好了,我得走了……哦,對了,期待能盡快與你們在加州重逢?!?/br> 護工看了萊姆一眼說:“他需要多出去轉轉。他假裝自己不喜歡出門旅行,但實際上,每次出門他心里都很開心。只要有威士忌可以喝,有讓他感興趣的案子可以查?!?/br> “那可是北加州啊,”丹斯說,“紅酒之鄉,而且,也不用太擔心,我們那里犯罪活動也蠻活躍的?!?/br> “到時候再說吧?!比R姆不置可否地說道。但隨即又補充了一句,“但還有一件事——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當然可以?!?/br> “把你的手機關機。不然,如果再有什么事,我會忍不住再找你的,那你就別想去機場了?!?/br> “要不是為了回去看孩子,我可能會二話不說就接起電話?!?/br> 塞利托再次向她表示感謝,隨后,湯姆將丹斯送了出去。 萊姆說道:“羅恩,去做點有用的事?!?/br> 菜鳥看著證據表說:“我已經打電話交代過繩子的事了,如果你是指這個的話?!?/br> “不,我說的不是那個,”萊姆嘟囔著,“我說了,是‘有用’的事?!彼贿呎f,一邊用下巴指了指房間對面架子上的一瓶威士忌。 “哦,好的?!?/br> “倒兩杯,”塞利托小聲要求道,“多倒點,別那么小氣?!?/br> 普拉斯基依言倒了兩杯威士忌,然后將酒杯分別遞給了萊姆和塞利托——庫柏拒絕了。萊姆又對菜鳥說道:“你忘了給你自己?!?/br> “啊,不太好吧,我還穿著警服呢?!?/br> 塞利托被他的耿直逗笑了。 “那就少喝一點吧?!彼o自己倒了一點,然后喝了一口這昂貴的烈酒,說道,“不錯,我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