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什么是掃道？”

    “收拾衛生唄，下班了不得把崗上打掃干凈了再交??？都不收拾越積越多。老廠那邊你有空去看看，那堆的皮帶都要沒地方了轉了?！?/br>
    “怎么掃？”

    “用鍬唄，發鍬是干什么的？完了拿水管子滋干凈，慢點走啊，踩穩?！?/br>
    兩個人進了皮帶道里面順著梯步往上走。這條皮帶道因為距離短傾斜度很大，至少超過四十五度角。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走上去就感覺整個身子往后仰，隨時要摔倒的意思。

    “是不是站不穩？往前傾，慢慢走，腳底下踩穩，習慣了就好了?！?/br>
    “為什么呢？”

    “這地面是扭的，往上走，還往左邊斜，梯步也不是平的，你沒走習慣可不就要倒了?！?/br>
    這條皮帶有兩百多接近三百米長，人要走的路程還要比皮帶多些，走上來，李孩兒還好，走慣了，張興隆已經有點氣喘吁吁的，主要是不好走，怎么都感覺別扭。

    繞過最上面的皮帶頭卸料機，這里就是皮帶道的最高點了，在五廠廠房的上面。

    順著皮帶卸料機內側的鐵梯子往下，從護欄里鉆出來，就到了幺四零礦槽。

    到處都是灰塵。

    “師傅，咱們這上面不掃道??？”

    “不掃，下面是礦槽，水下去了粘皮帶。咱們這上面干凈，不用掃?！?/br>
    整個幺四零從頭到尾有近兩百米，一條皮帶從卸料口下面開始順著整個廠房的正中延伸到另一頭。皮帶下面就是黑咕隆冬什么也看不清的料坑，有幾十米深。

    “這頭是備坑，平時不用，咱們就管那頭那幾個坑?！崩詈⒁贿吔忉屢贿咁I著張興隆往中間走。

    在廠房的正中間有個小房間，那就是幺四零崗的休息室。

    “什么叫備坑？”

    “備用設備，平時不用，那邊大檢修或者出事故了才啟用。反正我上班這么多年還沒用過呢，一用那就是大事了?！?/br>
    “那閑著不得壞了呀？用上不是多生產嗎？”

    “不知道，那就是上邊領導的事兒了，咱們cao那個心?！?/br>
    兩個人進了休息室。

    靠門一張鐵板焊的桌子，上面擺著臺拔輪式電話機，桌子往里整個是一張篩網焊的床，睡三個人沒問題。

    李孩兒把安全帽扔到桌子上，把手里提著的小被往篩網床上一鋪：“今天這是，停產哪？”順著窗戶往下看了看，張興隆也湊過去看。

    “那，那有架鐵梯子，看著沒？二樓是cao作室，總控，班長安全員什么的就在那里。邊上一樓是破碎機和篩子的休息室，一個班組一間，不像咱們這是共用的?！?/br>
    張興隆看著那邊點了點頭。完全沒有概念。這地方他到是熟，一年走好幾次，但是里面什么樣就不知道了。

    “哎呀，停車好啊，停車就可以躺一會兒睡一覺?！崩詈好摰粜赖酱采?。

    “我褥子沒拿上來，徐哥說白班不用?！?/br>
    “他們不用，他們白班不睡覺，咱們這能睡覺，再說不睡躺著也舒服啊，有福不享??？”

    “我看班上那屋里也沒有幾個褥子什么的呀，夜班都用什么？”

    “就咱們還有手選皮帶是共用的休息室，來回得拿著，別的那邊都是單獨的，一個班一間，東西都在里面放著呢，不用折騰?！?/br>
    “什么是手選皮帶？手選是什么意思？”

    “用手挑唄。那邊是中碎來料，有時候里面有鐵皮鐵筋什么的，得挑出去。反正就那么叫?！?/br>
    “那今天咱們班所有人都不用干活了唄？就閑著?！?/br>
    “哪能的，老廠那邊肯定轉。這是一個車間一道線，這是五廠停了，咱們這條線就跟著停，一直連到中碎那邊，整條線停車。

    別的車間，二三四選那三條線還不是得轉？不可能全廠停工，那還了得?！彼贿呎f著一邊抬頭往門外看：“誰來了？”

    張興隆扭頭往皮帶頭那邊看過去，劉三子戴著安全帽拿著個大手電走過來，口罩也是在脖子上掛著。

    他戴的不是豬八戒口罩，而是另一種薄的無紡布口罩，和普通口罩樣子差不多，鼻梁上有塊軟鋁片，可以按著個人的鼻型形狀捏合。

    這種口罩也是廠里發，每個人都有。

    “喲，今天得閑了哈，五廠怎么了？”

    “沒問，管他怎么了?！崩詈夯亓艘痪?。

    “感覺還行不二民？”劉三笑著問張興隆。

    劉三的爸和徐哥徐廣利的爸一樣，原來都是張清之班組上的，那會兒張清之還是班組長呢，都是從小就認識的熟人，關系處的還不錯。

    大廠子的地方就是這樣，都是熟人。

    南方地區最喜歡拿來說事兒的就是東北地區人情關系太重，那是他們那邊沒有大廠礦，社會關系就沒這么復雜，其實都一樣，三親六顧的還不是要考慮人情關系。

    “還行，有點懵，什么也不明白呢?！睆埮d隆掏煙遞過去。李孩兒不抽煙。

    “時間長了就好了，也沒什么，礦槽上面沒什么活兒，注意點安全就行了。李孩兒，坑里看了沒？”

    “沒看，那黑乎乎的看什么？我們又不發手電?！?/br>
    劉三出去用手電把礦坑里挨個照了照，走回來：“六號坑八號坑滿的，四五七半坑，估計一會兒得轉，你聽著點電話?！?/br>
    李孩兒躺在床上答應了一聲。

    “那我下去了啊，二民，有事兒就找我說一聲?！眲⑷龜[擺手拎著大手電走了。

    “他大白天拎個手電干什么呀？”張興隆問李孩兒。

    “副班長嘛，所有崗都得轉，不少崗都在地下呢，不拿手電看不著?！?/br>
    “他們不干活？就是到處檢查唄？”

    “對，所有崗一個班轉好幾圈兒，哪都得到，有事了他們責任要大點兒。破活兒還不如工人呢，我是不想干，什么都得到，差一點兒就背責任?！?/br>
    電話響，李孩兒過來接電話。

    “喂？幺四零?！?/br>
    “你們上面什么情況？坑里有料吧？”

    “有，要轉車了呀？”

    “檢修，試下車?！蹦沁厭鞌嗔?，李孩兒放下電話說：“五廠的，今天檢修。以后接電話，他們說哪個坑要貨就打哪個坑，轉車的時候得勤看著點，不能漏眼?！?/br>
    “什么叫漏眼？”

    “坑里沒料了唄，空了，從上面直接能看到下面出料口了就叫漏眼。漏眼算事故?！?/br>
    “責任大不？”

    “沒事兒，把車打過去就行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