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誰人為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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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顥澄素,少皞司收。萬實堅強,秀穎內遒。芃芃禾黍,登我場圃。既徵既狝,克詰外侮。敢假和仲,爰薦麻犬。神之庇之,柔邇能遠?!?/br> 隨著大予樂令領著一眾屬吏的吟唱聲,天子劉宏登上射臺。歌完,天子背著手,抬了抬腳尖,踢了踢臺上一片半黃半綠的落葉,又掃視下邊跪拜成一片的百官、軍士,略一沉吟,這才慢悠悠、懶洋洋地說道“古之帝王,皆于農隙春搜、夏苗、秋狝、冬狩。四時出郊,以示武于天下。今四海升平之時,正當借田獵以講武?!?/br> 說著,接過一旁中常侍張讓遞過來的寶雕弓、金鈚箭。這時,另一名中常侍郭勝在底下將一只鹿放進了臺下的空地中。 這只麋鹿四條腿已經被打得差不多斷了,踉踉蹌蹌在無數人的注視下走到了空地中央。麋鹿瞪著水汪汪的圓眼,驚恐、警惕地注視著刀戟林立、殺氣騰騰的四周,它在尋找空隙,只要找到,便會不顧一切地逃跑、反撲,即使拖著傷痕累累的四條腿??伤恢赖氖?,真正的殺意,來自那高臺之上。 天子劉宏彎弓搭箭,正中麋鹿的后脊,但因為這把寶雕弓是一石弓,力量太小。麋鹿雖然被射中倒下,但踉踉蹌蹌又站了起來,后背還耷拉著一支箭。血流不止的麋鹿顯然已經驚慌失措,失去了困獸猶斗的勇氣,卻還是沒有注意到高臺上射傷它的天子。 天子臉上有些許地掛不住,一旁的張讓立刻進言,說道“古圣賢云,天子仁義之箭,三箭而中命,此乃商湯網開一面之道也?!?/br> 天子眉毛一挑,尋思道“這是哪個圣賢說的?朕怎么不知道?”但張讓的胡謅也給了天子挽回了一些顏面。好在麋鹿就在臺下,不過十幾步的距離,天子又射出兩箭,果然將那可憐的麋鹿射死。 天子之箭又如國之名器,不能予人,但這把弓卻是正適合賞賜臣下的,依照慣例,是要賞賜給有功之臣或者是將擔大任的信重之臣的。天子顛了顛手中的弓,又看到旁邊的張讓已經準備伸出雙手把弓接過去了??茨钦~媚的表情,明顯是希望自己將弓賜予他。 “阿父欲得此弓?”助得天下者為父,助治天下者為目,張讓和趙忠在劉宏登基的過程中起了不少作用,所以天子常有“張常侍是我父,趙常侍是我母”之言。 張讓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說道“天子之物,臣何德何能有之?!笨墒悄请p手卻沒打算放下去。 “哼,虧你識相!”天子不再去理會張讓,抬起弓,逐一看了看臺下的趙忠、蹇碩,最后一指何進,說道“河南尹,且上臺來!” 何進聞言,如何不知道圣意,心中一喜,按捺住沒表現出來,一溜小跑上了高臺,跪拜在天子面前。 天子雙手捧起寶雕弓,誦道“弓既平張,四侯且良,決拾有常,既順乃讓。乃降其堂,乃節其行。既志乃張,射夫命射。射者之聲,御車之旌。既獲棄莫?!苯又终f道“昔日周天子以賓射之禮親故舊朋友,河南尹為朕外戚,當效衛霍之舊,匡弼國事,以分朕憂!”說著,將寶雕弓遞到了何進手上。 何進高抬雙手,端著寶雕弓,以頭搶地,說道“臣愚鈍之資,謹當死效,萬死何辭!” 天子笑了笑,也不再去看何進,只是小聲說道“萬死何辭?便是為朕一死,這臺下袞袞諸公,又有幾人能做到?” “陛下……” 見何進還要表忠心辯解,天子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說道“適可而止吧!你且先安排各部駐扎,午后朕與群臣一同行獵?!?/br> 天子行過射禮之后,還有諸多繁瑣的步驟,但這些儀式天子可懶得參與,直接就回御帳了。繁文縟節到了午時才算完事,何進安排內朝、九卿、諸卿和各營分開駐扎,也算安排的有條有理。 無論是春搜、夏苗,還是秋狝、冬狩,不管多大的官,隨天子圍獵,都不會帶太多隨從,至于袁紹和姜泫這種以白身充作河南尹的從者,能帶一兩個隨從就不錯了。所以搭營帳、燒鍋做飯這些事情,很多都得自己來。 草草用過午飯,姜泫、周毖和荊韋又幫著這一伙每個人都做了一對馬鐙。這回都是用領來的鐵的單馬鐙改的,所以比之前的繩馬鐙穩固牢靠了許多。姜泫還給曹cao備了一份,可是沒等來曹cao,卻來了一個內侍傳話,說是天子突然身體不適,下午便讓百官自去行獵,何進自然得去探視一番。本來天子就是想出來散散心,打獵這種事,他是不感興趣的,所以袁紹和姜泫等人只是送走了何進,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妥。 又等了很久,不見何進回來,約好的曹cao也一直沒過來找他們。姜泫見已經有不少人牽黃擎蒼、縱馬驅車進了山林中,自己在這里枯坐,就有些耐不住寂寞,想大家一起先去行獵。 周毖和伍瓊都是好游俠之事,于行獵自然喜歡。只是袁紹久在何進身邊,于朝中局勢了解更為透徹,隱約感覺到有事情要發生,便說道“你等先去,我在此等候府君,稍后便至?!?/br> 姜泫這時從袁紹的表情中,也看出了些許不平常,便問道“本初兄,可是有事發生?” 袁紹也說不準,只是隱隱約約有點感覺,或許是自己疑神疑鬼了,又見伍瓊和周毖興致勃勃,不好敗興,便說道“無事,只是子遠、子卿不喜行獵,府君又未歸來,我在此稍后府君便好?!?/br> 姜泫也就沒再說什么,自領著伍瓊、周毖和荊韋,背弓插箭,馳馬而去。姜泫未曾料到的是,御帳中發生的事,正與他息息相關。 卻說天子劉宏行過射禮之后回到御帳,用過午膳,便有中常侍呂強遞過來一份奏章。天子很是納悶,這個呂強雖是宦官,而且也位列中常侍,但向來不與張讓、趙忠等十二名常侍為伍,倒是偏向黨人。起初,天子將諸多中常侍封侯之時,亦封呂強為都鄉侯,可是呂堅辭不就。不但不就,而且上書請求斥jian佞、任忠良、薄賦斂、厚農桑、開言路,天子自然知道其忠心可鑒,可因為種種原因,未能采納。 十常侍向來排擠、孤立呂強,遞奏章、御前侍奉、外出督監這種事也都落不到他頭上,他也不爭。所以這次呂強親自遞來奏章,天子還感覺有些奇怪,便問道“呵呵,呂常侍竟然百忙之中也尋空來了御前??!” 呂強跪拜在地,直接說道“陛下,陳留名士蔡邕上疏陳事,奏請陛下預覽!” “蔡邕?朕記得不是已允準他返回原籍了嗎?” 當年,蔡邕流放朔方,不得以赦令除。 仇人陽球怕蔡邕來日復起,遣多路刺客刺殺蔡邕,刺客感其忠義,皆莫為用。陽球又使沿途官吏毒害蔡邕,受指使之人反而把消息告訴了蔡邕,要他提高警惕。蔡邕因此每每得免,平安到了五原安陽。 天子嘉其才高,第二年大赦,宥蔡邕還本郡,以續《漢記》,自流放到赦免,歷時九月。這一系列事情,天子都是記得的。不過赦免蔡邕之后的事,他卻不知道了。 天子接過奏疏,見呂強沒再說話,便展開竹簡看了起來,起初一直掛著玩世不恭的笑臉,漸漸變得冷峻。 天子合上竹簡,揮了揮手,打發了御帳中的內侍宮人,御帳中只剩下他和呂強兩個人,他低下頭,凜然注視著五體投地在腳下的呂強,一字一頓地說道“蔡邕所言之事,可屬實?” 御帳中的氣氛突然降至冰點,呂強在天子積威之下,后脊冷汗直流,但已然從懷中取出幾份帛書,呈給了天子。 天子取過帛書,匆匆讀過,便又問道“蔡邕可在廣成苑?” “回陛下,蔡邕尚在城中?!?/br> 天子腦中思索,呂強跪在地上不敢出聲。也不知過了多久,天子才緩緩說道“著長水校尉袁術入內把守行營、黃門侍郎蹇碩接管內外出入,再召太尉楊賜、司徒袁隗、司空張濟、中常侍張讓、河南尹何進即刻覲見!此事隱秘,不得聲張!” 天子劉宏于朝政上昏庸糊涂,但于權柄的把握,卻向來謹小慎微、不敢大意。蔡邕所陳事關重大,令四世三公袁隗的侄子袁術掌握行營宿衛,再令跟十常侍不那么合得來的宦官蹇碩掌管出入,之后再召三公、張讓、何進覲見,也是為了一旦生變,自己能夠得到有力的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