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初沒有給夏老頭兒半點余地，她吩咐完夏秋嬋，就徑自進了廚房。

    夏秋嬋只能低聲對夏老頭兒說道，“爺爺，您等我會兒?！?/br>
    夏老頭兒哪里有臉再待？

    他轉身就要往外走，今兒個他這張老臉是丟盡了。

    夏老大給他丟人，他自己也送上門來江家把臉伸了給人打，如今，打他臉最狠的，卻是他的孫女！

    一屋子的人，都用一種近乎同情的眼神來看他，夏老頭兒實在是受不了，就要直接閃人。

    江昱南上前，輕輕挽留，“夏爺爺，你還是帶點東西在路上吃，這日頭有些大，趕路又餓又曬的話人會很辛苦?！?/br>
    說完，他又吩咐江遠，“去給夏爺爺拿頂草帽?！?/br>
    江遠點頭，便進去后屋的工具房拿東西了。

    草帽是江嶸自己編織的，防曬效果不錯，帽檐做得比較寬，還能稍微遮住肩膀跟整個身子。

    他拿出來后，遞給夏老頭兒。

    江嶸忍了又忍，他是個憋不住話的，最后還是上前，對夏老頭兒說。

    “夏大爺，你也就別太生氣了，回家好好問清楚到底是什么情況再說，我聽我哥說，昨兒個夏老大鬧事兒的地兒，挨著賭坊旁邊，聽小嫂子說，夏老大很好賭，您可得好好問問他，別讓他在鎮上的賭坊欠債，那可真的是無底洞，還不完的?！?/br>
    這些話，其實是昨晚江昱南私下跟他說的。

    這也只是江昱南的懷疑，再加上剛才下山的時候，虞舜也有透露一些夏老大的事兒。

    畢竟，昨天在鎮上，夏老大鬧的那一出，算得上是鎮上的大熱鬧了。

    虞舜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暗中去調查了一番，得知夏老大在鎮上的“錢來賭坊”，欠了八兩多銀子了。

    江嶸是個熱心腸也是個直性子，連江昱南跟夏云初都懶得多嘴的事情，他卻是忍不住給提醒了。

    夏老頭兒整個人都是渾渾噩噩的，這會兒也不知道聽進去幾分。

    江嶸還想說點什么，就看到江昱南在沖他搖頭，他也只能把到嘴邊的話給吞了回去。

    他明白，江昱南的顧慮。

    畢竟，夏老大欠賭坊錢的事情，是虞舜告訴他們的。

    如果直接點明給夏老頭兒，他回去勢必會追問夏老大，到時候又會引發不必要的麻煩。

    等夏秋嬋把路上吃喝用的東西給準備好，拿出來的時候，夏老頭兒的臉色稍微好了幾分。

    她還是有些擔心夏老頭兒，“爺爺，路上趕路慢些，多歇幾腳?！?/br>
    “我知道，你……好好照顧自己和四丫頭?！?/br>
    “嗯，我會的?！?/br>
    “你爹他……有沒有說什么話，讓你們帶回來的？”

    “沒有，大伯鬧了那事兒后，我姐氣得不行，拉著我就走了，后來大伯還在那里跟他說了些什么，我們也不清楚了?！?/br>
    夏老頭兒點點頭，也不再多問，垂著背走了出去。

    外邊，夏青還在幫江雁擇菜。

    看到夏老頭兒出來，手里還拿了個小包袱，不由問道，“爹，這是……”

    “走，回家?！?/br>
    “這么快就回去了？”

    “走！”

    夏老頭兒沒多說什么，徑自就往前走，打開了院子大門走出去了。

    夏青是萬分不想走的，可是她又不能真的留下來，只能不甘心地跺跺腳，郁悶不已地追了上去，“爹，你等等我！”

    夏秋嬋一直目送著夏老頭兒父女二人離開，直到看不到他們的影子了，這才轉身進屋。

    她直接去了廚房，蹲在地上幫夏云初給兔子拔毛，卻是好幾次都盯著夏云初瞅，等夏云初看她的時候，她又低下頭去，拔毛。

    夏云初察覺到，她也不開口問她，就想看看這丫頭憋不住，會不會主動問她。

    好在，最近對夏秋嬋的思想教育沒有白費。

    她忍了會兒，還是忍不住，問夏云初，“姐，你剛才對爺爺是不是太過分了？”

    “你覺得我過分？那昨天大伯在鎮上對我們那樣抹黑，那樣說我跟你，把我們的名譽當做垃圾地在地上隨意踐踏的時候，你不覺得過分？”

    “那都是大伯干的腌臜事兒，跟爺爺又沒關系?！?/br>
    “所以你是在替爺爺抱不平？”

    “反正，我覺得你有些過分，在家里的時候，爺爺對咱們不差?！?/br>
    “夏秋嬋！”

    夏云初故意板著臉，語氣也嚴肅了幾分，連帶著喊夏秋嬋也是連名帶姓的。

    夏秋嬋愣了愣，扯著兔子毛的手微微抖了抖。

    她對上夏云初嚴厲的視線，這還是第一次，夏云初對她露出這樣的表情。

    夏秋嬋下意識的就有些慌，還愣愣的應了聲：“??？”

    夏云初拍了下她的手，起身說道，“你跟我過來?！?/br>
    見夏云初起身，夏秋嬋只能跟上。

    兩姐妹走到廚房的角落站著，看著廚房后門外邊，關在籠子里的兔子。

    “你覺得兔子無辜嗎？”

    “什么？”

    “它們本來在樹林里活的好好的，卻被我們抓來殺了吃了，你覺得他們無辜嗎？”

    “這……”

    “你看，當你需要吃它們的時候，你就不覺得它們無辜，只因為他們是兔子，是牲畜，所以感覺不到那種打從心里的愧疚是吧？”

    夏秋嬋沒說話，她還是不明白，夏云初想表達的是什么。

    緊接著，她就聽到夏云初用十分平和的聲音和語調說道，“你覺得爺爺無辜，那是因為他從沒有從正面上傷害我們，反而在我們被奶和大伯他們欺負的時候，偶爾站出來幫了兩句，你就覺得他很好是嗎？那我給兔子喂食兒，讓它免于在林子里被其他強大的野獸撕咬，那我是不是也做了好事？”

    夏秋嬋愣在了那里，她似乎有些明白夏云初的意思，又好像沒有參透。

    于是，她搖頭：“關著它們是為了過幾天再吃?！?/br>
    “對！既然我沒做好事，難道爺爺做的就是好事？他身為爺爺，身為我們的長者，身為一家之主，他是不是有這個責任，維護整個家里的平和，有義務在我們受欺負的時候，站出來替我們討公道？”

    “是奶她……”

    “你別跟我扯奶，你就說他有沒有這個義務跟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