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昱南的眼底，閃過一絲復雜。

    他掩下情緒后，這才重復道，“重新走一次？”

    “嗯，你有沒有想過，那些并不是你所謂的錯亂記憶，而是曾經發生過的？”

    “如果真的發生過，我現在已經……”

    “死了？”

    夏云初直接就問出了口，她連穿越都經歷了，又怎么可能接受不了江昱南重生？

    況且，從某種角度來說，如果江昱南真的是重生的，那么……他上輩子跟自己又有沒有交集？

    等等！他剛才好像有說，關于她的記憶，很單??？單薄到曇花一現？

    所以他上一世，很可能根本就不認識自己？

    想到這里，夏云初突然有些好奇起來。

    她盯著江昱南還在震驚中的雙眸，微微湊近后，瞇了瞇眼問道，“江昱南，你該不會是故意接近我的吧？”

    江昱南聞言，臉色微變。

    下一瞬，他才沉聲道：“我故意接近你？云初，你可別忘了，我們認識那晚，是你先暈倒在地，打雷下暴雨我把你救了之后，才有后面的交集的?！?/br>
    “話是這樣說沒錯，那你為何又要跟來夏家村這邊？”

    “……”

    江昱南瞬間就答不上來了，他能說什么？

    難道，要承認她坑他那一下，讓他覺得她挺有意思？

    這怕是又要被她曲解成，自己找虐了。

    江昱南沒說話，夏云初的表情，就有些玩味起來。

    “虧我一直以為，你對我的感情很純粹，現在看來也未必?！?/br>
    “胡說，當初就算我鬼使神差的擔心你會出事才跟過去的，也不代表我有什么別的目的。更何況，當時我也不知道你是誰！”

    “按照你重生的外掛，你沒道理不知道我是誰??！”

    “想知道我錯亂的記憶里，我都經歷了什么嗎？”

    沒回答夏云初的話，江昱南的氣勢只是突然冷了幾分，他的聲音還是那般輕柔，卻讓夏云初有些打寒顫。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江昱南露出這樣的表情。

    她有些發愣，搖搖頭。

    江昱南這才繼續說道，“我看到了我贏了那一仗，卻贏得很慘烈，死了很多同袍，好多人尸骨都尋不到，我們回京后，我被誣陷通敵賣國，江嶸要替我頂，我不讓，堅決不肯認罪，結果導致我那些沒有死在戰場上的兵，回到京城后，卻死在了監牢和刑臺上！”

    夏云初整個人都僵住了，這種往常只會在小說里才看到的重生梗，眼下真的讓他切身感受時，她無法再作為旁觀者去吐槽。

    對她來來，江昱南當初的堅持和不屈服，并不是他糊涂，而是他身為軍人的頂天立地。

    只是，他應該也是后悔且虧欠的，畢竟那么多戰友，因為他的堅持而死在了本該給予他們榮耀的地方。

    夏云初抿了抿唇，感受著江昱南死寂般的氣息，眼眶霎時間就紅了起來。

    她以前都特別受不了去看那種戰爭的場面，太殘忍。

    而現在，她愛上的男人，在經歷了那樣的廝殺和殘酷之后，卻被他效忠的人賜死……

    這該是怎樣的絕望？

    江昱南垂眸，就對上了夏云初微紅的眼眶，和快要浸出來的淚。

    他連忙抬手，捧住她的臉，溫柔地笑了笑，“我沒事，別難過?！?/br>
    “怎么可能沒事？你不恨嗎？”

    “恨！怎么可能不恨?”

    “所以，你帶著江遠他們來這里，并非是你口中的部署，而是逃命？”

    江昱南搖頭，“不是，我說過我們不是逃犯?！?/br>
    “那你們為什么會到這里來？”

    “真的只是部署，夢境里沒有來得及理順的線索里，有指向雋秀縣這邊?！?/br>
    “雋秀縣？”

    夏云初愣了，江昱南卻是十分認真地點點頭，“別看雋秀這邊不夠繁華，實際上卻是從京城到寧國的必經之路?！?/br>
    “寧國？當初，攻打風梁并且險些將你打敗的入侵者，就是寧國？”

    江昱南頷首，“寧國的人擅于騎術，箭術，他們在馬上就猶如雄獅一般，犀利狠辣，逮住獵物就可以一口咬斷它的脖子。所以，那場戰斗對我們來說非常吃虧，尤其，在他們有內應，知道我們的戰斗部署的情況下，我們那次險些一敗涂地！饒是最后僥幸贏了勝利，鎮守住了邊關，卻是慘烈無比！”

    “戰爭，從來都是殘酷的，最遭罪的永遠是老百姓?！?/br>
    夏云初似是有感而發，她的話剛落，手就被江昱南握在了掌心，“所以，之前我非常的不安，很擔心我現在所做的一切，并不能避開我記憶中的那些慘烈，我擔心會連累你?！?/br>
    “連累？”

    夏云初白了他一眼，“你覺得，我會怕你連累？江昱南，你可別小看我，別說你有苦難言，沒法跟我開口說這些的時候，我都愿意和你在一起?，F在，你把這一切都告知于我，你覺得我還會在乎？”

    江昱南心里十分感動，一個大男人，眼眶都紅了。

    夏云初怕他真的哭出來，她連說情話，撩她的江昱南都應付不了，更別提男兒有淚不輕彈的他了。

    她連忙湊過去，在他嘴上吧唧了一口后，繼續說道：“你既然有上一世的記憶，可以提前做部署做防備，就不會再出現那樣的情況，相信我，我們一起來杜絕那些慘??！”

    唇上軟綿綿的觸感，還沒來得及加深感受，夏云初就撤了。

    江昱南心里頓時就空落落的，那些堵在心里的情緒，好似一并被她帶走了似得。

    他無可奈何地搖搖頭，一時間竟是有些失笑起來。

    “想知道我提及的，記憶里與你曇花一現的交集嗎？”

    “當然想！我很好奇?！?/br>
    不想才怪！

    那直接能證明，你丫的接近我是有目的性的，還是……

    雖然夏云初也明白，計較那個并沒有什么意義。

    但是，她還是覺得，自己該在意？

    好歹命中注定和套路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江昱南捏捏她的鼻尖，道：“我那晚救下你的時候，是真的不知道你是誰?！?/br>
    夏云初一愣，她沒想到，她的心思會被他看穿。

    江昱南難得看到她呆愣的一面，禁不住笑道，“你那情緒全都在臉上，恨不得揪著我的脖子來逼問了?！?/br>
    “……”

    這么夸張？她真的覺得自己不那么在意來著？

    好吧！不介意才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