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之間談話，江昱南不太方便聽，便主動提起，四處轉轉。

    于是，黃氏徹底沒了什么顧忌，很快就打開了話甲子。

    甚至，連她跟章仲那些青梅竹馬的表兄妹情誼，都一并講了出來。

    夏云初能說什么呢？她什么都沒法說，只是當一個傾聽者。

    黃氏嘆息道：“我家就我一個女兒，從小我跟表哥的感情就很好，我家里也把他當女婿一樣在培養，得知他想念書，我爹娘二話不說，直接就給他送到了私塾，他一年到頭的吃穿用度，大多都是我們家在供?！?/br>
    “你舅舅他們呢？”

    “我娘是嫁到昌都的，本家在風來縣，離昌都很遠，我家條件要好一些，方便他在昌都念大一點的私塾，要知道，鄉下鎮上的私塾，都不怎么好?！?/br>
    夏云初點點頭，便明白了這中間的貓膩。

    大概是想要肥水不流外人田，再加上黃氏和章仲的感情好，所以他們從一開始，就把這兩人綁定成夫妻了。

    夏云初做為一個有現代靈魂的，自然是沒辦法接受這種表親血親的結合。

    不過，這是在古代，況且也不是她的親戚姐妹，也不好說什么。

    更何況，黃氏也沒有辦法懷上孩子。

    倒也避免了容易出現畸形兒或者弱智孩兒的情況。

    夏云初表情出現了幾分崩裂，黃氏見狀，不免有些疑惑，“云初姑娘，你怎么了？”

    “沒事，只是覺得你們這般青梅竹馬的感情，挺好的?！?/br>
    “嗯，原本一切都挺好的，也都向著好的方向發展，我十二年前嫁給了阿仲，他也很爭氣，七年前高中，被分配到了雋秀縣做縣令，雖然官銜不大，至少也圓了他的夢?！?/br>
    夏云初知道，話題即將到達正題。

    于是，她順其自然的接了過去，問道，“然后呢？”

    “只可惜，好景不長。阿仲在考取功名的那幾年，我們不方便要孩子，所以……”

    說到這里，黃氏的眼底，閃現了淚花。

    夏云初有些驚訝，她下意識的問出口，“你之前有過孩子？”

    黃氏聞言，臉上露出了幾分悲戚之色，點點頭道：“有過兩個?！?/br>
    夏云初：“……”

    所以，她并非天生的不孕不育，而是后期造成的？

    夏云初蹙了蹙眉，“孩子是怎么沒的？”

    黃氏整個人都有些顫抖，她緊抿著唇，開口好似有千萬般難，最終，她嚶泣道，“阿仲說，他還沒有考取功名，我們還年輕，暫時要不得孩子，所以……陪我去找沈大夫，買了滑胎藥吃?！?/br>
    “什么……”

    夏云初萬萬沒想到，黃氏除了并非天生的不孕不育之外，她肚子里的孩子，竟然是被章仲親自給判了死刑！

    夏云初最恨這種不負責任的男人！

    有本事娶妻，有本事播種，有本事就生下來??！

    總是讓女人來承擔這種責任和痛苦，算什么男人!

    黃氏接著道：“后來，第二年我又有了，阿仲他正在備考鄉試，我不敢告訴他，怕他分心，也不敢找沈大夫拿藥，他跟阿仲關系好，我怕阿仲知道了怪我，所以，我花錢讓人替我跑了腿兒?！?/br>
    “然后就出問題了？是這藥的關系嗎？”

    “嗯……”

    黃氏說到這里，整個人已經有些崩潰，她一把抓住夏云初的手，“都怪我??！怪我自作主張，怪我不找沈大夫幫忙，寧愿花錢找陌生人替我買藥，后來吃出問題，我差點出血死在家里，還是丫鬟靈巧發現得及時，把沈大夫叫來，才救了我這條命?！?/br>
    “藥的問題是怎么回事？”

    “那是府里的一個下人，我給了她銀兩，讓她去買藥，結果，她貪了里邊的錢，去外邊小攤子上配的藥，吃出了毛病?！?/br>
    夏云初：“……”

    這真的是，一步錯步步錯！

    看著黃氏此時悔恨不已，淚流滿面的樣子，她只能表示同情。

    卻不能茍同她的想法，從一開始，第一個孩子開始，她就不該妥協！

    失去孩子，男人的體會，大多都沒有女人來得深刻。

    除非，孩子已經出生再夭折。

    對于還沒出生的孩子，并非真正連著他的心頭骨血，他感受不到孩子在母親肚子里孕育的過程，沒了也就沒了，反正，女人還能生。

    只有當母親的，才會感受到那種如同要了命一般的痛楚。

    “沈大夫將你的事，告訴章大人了嗎？”

    “沒有，我請求沈大夫替我保密了?！?/br>
    “若是章大人不知曉有這樣的一個過程，你到現在都沒能懷上，他就沒懷疑過？”

    “沈大夫替我圓了謊，說我因為第一次滑胎，導致身體虛弱，身體很不容易受孕?！?/br>
    “哦?！?/br>
    夏云初突然對這沈蘊有了那么幾分好感，這人看著就很溫潤如玉。

    他大概也是同情黃氏的吧？

    只是，夏云初還是不能茍同黃氏的想法。

    當初是章仲為了考取功名不要孩子的，懷孕后，她也該告訴他，即便要拿掉孩子，也該由他做主。

    夏云初嘆了口氣，低聲道：“大夫人，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br>
    黃氏哽咽得幾乎喘不過氣，她拍了拍胸口，才壓下那股勁兒，道：“請說?！?/br>
    “其實，我覺得你應該跟章大人坦白?！?/br>
    “我……若是當初我還有想過，事情已經過了這么久，阿仲又即將會有孩子，這些話我說不出口。更何況，如果不是我的話，又怎么可能會落得無法再懷孕的下場？說白了，這都是我那兩個孩兒來報應我了……”

    “哪有所謂的報應??？”

    夏云初直接打斷了她的話，繼續道：“你相信章大人和你這么多年的感情嗎？”

    黃氏怔愣了下，大概是沒想到夏云初會突然這么問。

    她張了張嘴，表情看起來有幾分僵硬。

    最后，她才點頭又搖頭，“曾經是相信的，如今……倒是有些不自信了?！?/br>
    夏云初對此有些意外，她琢磨著，這中間肯定是出了什么問題的。

    而此時，黃氏的眼神，朝林婉容的房間瞟了瞟。

    這不難讓夏云初想到，問題……很可能就出在林婉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