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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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賞久混江湖,顏面頗厚,雖然聽懂了陳深的意思,依舊笑嘻嘻地與他胡纏:只怕高姑娘年紀輕輕,未必抹得開臉…… 孟瑾棠聞言,唇邊似乎帶起一絲笑意。 高冰弦心知,若是讓陳深繼續說下去,便是最終把主動權拉了回來,也不算她自己的本事,如此一來,旁人小覷她也罷了,若是因為她的緣故,小覷寒山派,豈不讓外人覺得掌門識人不明? 思考清楚后,高冰弦便笑道:在下忝為此地掌院,豈能讓外人代勞?何況江湖兒女,又有什么抹得開臉,抹不開臉的說法? 她一面說,一面輕輕拂袖——這一招帶有三分《拂露手》中風拂蒹葭的意味,柔韌綿長,乃是將掌法化入袖功之中,勁力到處,李清賞登時立足不穩,不得不向后跌回座位當中。 高冰弦笑:李先生一路辛苦,坐下歇歇也好。 本來以李清賞的功夫,屁股一沾座位,便能翻身跳起,但此刻不知怎的,一口真氣憋在胸腔之中,上不去又下不來,便似有人強行將他腦袋壓在水面之下。 那股壓抑的感覺越來越重,李清賞兩肩下沉,胸腔內凹,仿佛天上正在不斷掉石頭下來,每一塊都恰好砸在他的身上。 他額頭上冷汗滲出,心中也終于升起一絲驚慌之意——久聞掖州王性格酷厲,平日最恨人舉止無禮,今天自己當面出言無狀,對方一定是心中不快,才暗示下屬動手,要將自己擊殺當場。 李清賞張嘴,想出聲向宗了大師求救,卻發不出聲音,也不知過了多久,可能是一小會,又可能是很久,忽然感到身上一松,一口氣終于接續了上來。 他大口喘著氣,驚慌不定地看了笑吟吟的高冰弦一眼,低聲:既……既然高掌院如此說,那咱們就聽高掌院吩咐就是。 旁人有些不知方才發生了什么,看李清賞變臉如此之快,只覺他是畏懼孟瑾棠在座,宗了大師倒是察覺到了些端倪,但想到寒山派乃是本地主人,出面維持秩序,也算理所應當,便不曾開口說話。 楊送川一直等著,直到李清賞退回座位上,又跟高冰弦達成了一致,才道:多謝各位江湖上的好朋友,家師若是泉下有知,也一定深為感佩。 他提到家師二字時,趙衡湘那邊的人一個個面色憤然,若非被自追殺以來,已經因著各種磨難歷練沉穩了許多,幾乎忍不住當場出手。 楊送川又道:其實清者自清,就算趙衡湘提前說了,那也無妨。 他雖然言語十分和氣,但沒喊趙師姐,而是直呼其名,便已經算是透露了自己的意思。 …… 廳內寂寂無聲,不是沒人想說話,而是那位坐在主座之上的青衣少女,忽然抬起眼,饒有興趣地看了楊送川一眼。 ——對方一直沉默著,但存在感卻比鬧騰了半天的李清賞更加鮮明,讓人感到一種芒刺在背的不安。 此時此刻,許多人的念頭達成了一致——那位掖州王到底在想些什么?她是察覺到了有什么不對的地方么? 孟瑾棠的思路其實挺簡單。 作為一個生活在信息時代的妹子,比起清者自清,她見識過了太多的春秋筆法,概念偷換,滑坡謬誤等等能影響信息結論準確度的描述手法,孟瑾棠想,楊送川能這么說,要么就是單純地擱一下場面話,要么就是他確實有信心。 第一個可能倒還罷了,若是第二種可能,那么楊送川是對自己有信心,能辨得過對方,還是對趙衡湘有信心,已經知道了對方到底會說些什么? 除此之外,還有一點奇怪。 孟瑾棠清楚記得,當時洗塵山莊內,負責追殺趙衡湘等人的邪尊門人武功都挺不錯,若是自己不在,對方必然無可幸免。 兩種可能,要么趙衡湘那一隊是好人,要么趙衡湘那一隊是壞人。 如果趙衡湘等人是好人,那邪尊追殺他們,是為了防止自己真正的暗樁被暴露,如此一來,等趙衡湘等人被救下后,他便該知曉,暗樁便一定會被就地拔出,為了避免情報泄露,應當及時派人將暗樁滅口,才符合一個心狠手辣的邪道大佬的做派。 如果趙衡湘等人是壞人,那邪尊追殺他們,目的自然便是為了滅口,這樣自己當時出手救人之后,為了爭取活命的機會,趙衡湘等人應該立刻就將情報說出。 畢竟很多機密消息是有時效性的,比如說是如果他們曉得邪尊老巢在哪,那耽誤的這些天,都夠對方重新搬個家了。 孟瑾棠想到這里,又把前提條件修正為了趙衡湘等人是壞蛋和他們所掌握的秘密會一直有效,并且邪尊很難為此做出什么戰略性的調整。 但這樣一來的話,邪尊就更得急著想法子,避免趙衡湘等人的身份泄露,進而導致他自己的秘密泄露,所以還是會派人追殺楊送川。 證人一旦消失,便沒人能夠指認趙衡湘身份不對,前往掖州參與聽證的眾人明面上都是正道人士,在證據不明顯的情況下,還是不太能公開接受嚴刑拷打的后續方案的。 所以對于楊送川等人能活著出現在自己面前這事,孟瑾棠確實是頗有些驚訝。 既然兩個方向的猜想都走入了死胡同當中,那么孟瑾棠有理由認為,那么就是邪尊在練武的過程中,已經成功獻祭了自己的智商,才制定出了這么一些充滿著腦積水氣質的計劃…… 要么就是不親自出手追殺楊送川這件事,本身就是陰謀的一部分。 孟瑾棠看著站在廳中的幾人,露出一絲微笑。 楊送川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足夠坦然,卻莫名不敢再去瞧孟瑾棠的臉色,只在她青色的下擺上微微一瞥,便收回目光,眼觀鼻,鼻觀心,假裝自己不是畏懼,而是不好意思打量年輕姑娘。 廳內的其他江湖人士中,杜靜若也和她的名字一樣,保持著安靜,宗了大師與裴向舟等人更是不發一語。 高冰弦:既然如此,那邊請兩位將于家莊內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告知江湖同道。 楊送川:趙姑娘先請。 趙衡湘心知不妙,但箭在弦上,只得將真相道出:師父去世后,我們晚上有時便會在莊內巡視…… 在場的江湖中人微微點頭——于家莊那邊之所以如此安排,一面是因為原來的侍衛都被邪尊給血洗過了,必得由莊內弟子充作巡夜之人,另一面是因為,若是邪尊再派鬼道子或者邪鬼孫前來,那普通的武人對上他們,簡直就等于送菜。 趙衡湘繼續:我與師弟師妹們走過北區之時,看見一道黑影,遠遠跟蹤過去,便看見黑影忽的一晃,在一處花圃的假山中消失不見。 我跟師弟師妹們找了一會,發現了假山中的機括,那下面竟然是一處通往莊外的密道。 說到此處,趙衡湘忽然哽咽了一下,半晌之后才道:如今想來,當日邪尊便是自密道中潛入山莊,才打了莊中弟子一個措手不及,師父也因此…… 宗了大師豎掌,低低念了聲佛號。 趙衡湘咬牙:當日那道黑影穿著夜行裝,雖然掩住了面目,但你在莊內待了那么久,平日也與莊子里的兄弟姐妹們一塊習武,我又怎么會認你不出! 她看著楊送川,眼里含著難以遏制的怒火,幾乎想將人當場盯出兩個洞來。 趙衡湘道:我們認出了那人是楊師弟……是楊送川之后,想將他拿下,卻被他一路引到了莊外埋伏好的包圍圈里。 我們不敵而逃,身后的追兵急追不舍,期間想聯絡江湖同道,但到處都有埋伏,只得轉道行走,一時向西,一時向南,慢慢便來到了懷州霧山那邊,遇見了青衣出行的孟掌門。 她說話時,語氣數次斷續,顯然是悲痛至極,宗了大師觀人無數,也覺趙衡湘不似說謊。 余斂冷笑兩聲:趙衡湘,你編了那么久,便是編出了這個老套的謊話么?若非是出自你口中,倒像是從哪個話本子中瞧來的。 他外貌溫文靦腆,不料一開口,語意便是冷冷如刀。 第108章 一開口先不提出己方觀點,而是先diss一下對手正確性的行為,簡直一瞬間讓孟瑾棠夢回論壇灌水區。 幸虧在座的還有一堆名望挺不錯的正道中人能鎮一鎮場子,不然放開手讓這兩邊對著掰扯,估計沒一會功夫就得由語言交流變成物理斗爭。 為了避免事態惡化到不好控制的地步,高冰弦出面打了個圓場,請余斂兩人趕緊切入正題。 余斂:趙衡湘說,看見一個黑衣人跑到密道所在之地,余某想請問一句,那時邪尊的人已經離開,對方跑去密道是為了什么? 趙衡湘眉眼含怒:此事不該詢問你們么? 余斂不再理她,轉過身,向各位江湖人士道:她顛倒是非黑白,將好人壞人倒了個個兒來描述,其實在事情發生的那一天,是楊師弟看見趙衡湘在花園中莫名消失,當時并未聯想太多,只是稍覺古怪而已,但過了兩個時辰后,她又莫名出現,并對著上來問候楊師弟突下毒手,當時楊師弟心中不解,還以為是有什么得罪趙師姐……趙衡湘的地方。 楊師弟不敵退走,尋找莊內其他弟子,還有駐扎在莊內的江湖好漢們求助,發現與趙衡湘關系親密之人,不知為何,居然全部消失不見,才在莊內各處尋找。 那幾天一直在下雨,莊內莊外足跡難辨,我們還牽了獵狗出來,也沒什么用,但是天緣湊巧,花園內的假山被雨淋得坍塌了一塊,露出了一個密道洞口。 那條密道直接連通莊內莊外,占地之廣闊,可供上百人同時在此潛伏,我們請了‘明察秋毫’劉松寒劉老爺子出面,發現里面留有江湖人長期活動的痕跡,從時間上判斷,應該就是在邪尊進攻于家莊那會,自家師……不幸身故后,那條密道便被廢棄。 孟瑾棠對那位明察秋毫劉松寒也有點印象,這人出生江湖,后來曾在六扇門掛職過一段時日,但不太喜歡江州的風氣,便恢復了自由身,在武林中,算是一個類似于獨立偵探的人物,承辦各類大小疑難問題。 另一邊,宗了則在細細思索余斂的話——邪尊當日來勢洶洶,于家莊在被血洗的過程中,基本上沒表現出什么與武林盟主勢力相稱的反應能力,但如果說在動手之前,邪尊曾在密道中潛伏多日,那就說得通了。 在座的江湖人士都頗為安靜,他們想著,在于盟主不知情的情況下,他的莊子下面居然一直有敵人暗中活動,就覺得有些不寒而栗,不少人一面想著回家后,得仔細檢查檢查周圍的地理環境,一面又有些敬佩掖州王師門長輩的遠見——難怪對方始終不肯透露自己老家在哪,原來是為了從源頭上防止有人偷偷潛入。 劉老爺子說,近日以來,密道內已經沒有多人活動的痕跡,就算有人通行其中,最多也不過三五個人,偶爾走上一走,這條密道里原先可能放了一些物資,但也早被搬空,除了能連通莊內莊外之外,沒什么大用。 我們想起那日趙衡湘的鬼祟行為,覺得她必定是進入了假山下的密道之中,才會突然消失,但一直想不明白,雖然莊內對弟子一直管束頗嚴,平日進來出去都有所約束,但她身為師姐,想找機會外出也不算難事,為何要劍走偏鋒? 聽眾聞言,微微點頭。 這確實是一個好問題。 來自錦繡山莊的弟子因為門派屬性緣故,被安排在萬寶樓的弟子邊上,他看著面前正執筆速記的年輕人,一時間不知道是該感嘆對方內力深厚,才能將柔軟的紙張平平托住,還是感慨對方聽得如此認真,不愧名門弟子的風范。 萬旺德搖了搖頭,小聲:在下之所以當場速記,是打算給《江湖快訊》投稿。 錦繡山莊弟子茫然:……什么《江湖快訊》?身為武林四大山莊的一份子,他的消息已經不夠靈通了嗎? 萬旺德正色道:一份寫有江湖瑣事的小報而已,目前正在準備進行首版的刊印工作。 錦繡山莊弟子:不愧是萬兄。 參加武林人士的聚會還沒耽誤賺錢的正事,簡直讓人肅然起敬。 萬旺德搖搖頭,表示不敢當——這也的確不完全是他自己的想法,而是他之前有次跟陳深閑聊,聽對方轉達了一下掖州王的意見。 其實以前也有人產生過類似的想法,但江湖人總是一怒尋仇,萬一記錄的內容不符合當事人的想法,便難免會結下冤家。 孟瑾棠建議萬旺德可以仔細篩選一下題材,不放心的話,在刊登前,可以讓她先過目一下稿件,然后分地點發售,外地的話,就先只向各個江湖門派進行精準投放,至于大范圍售賣這事,可以現在掖州試點,要是反響不錯的話,再從丹州開始,逐步往外推廣。 畢竟跟外頭不同,掖州目前完全是孟瑾棠一個人說了算。 錦繡山莊弟子只跟萬旺德隨意聊了幾句,就收回了注意力——他們聲音并不大,但對于高手而言,喁喁細語跟大聲喧嘩其實沒太大區別。 余斂:……趙衡湘行蹤不明,但無論當時目的是什么,既然她曉得山莊內地道位于何處,跟邪尊便脫不開干系。又道,我本來不解她為何要自密道外出,過來十來天,一個年輕男子總是在莊外不遠處偷偷窺探,弟子們察覺不對,將人拿下,對方心下害怕,就向我們坦白,說是跟趙衡湘來往親密,之前每隔一兩日,就得見上一面,但近些日子以來,卻一直沒看趙衡湘外出,就過來打聽打聽。 他說得含糊,但在座江湖人士卻都聽明白了。 余斂的意思是,趙衡湘跟那個年輕男子有超友誼的關系,找不到那么多合理出莊的借口,所以有事沒事才會從密道中往外跑上一趟,因為次數過于頻繁,才被其他人撞破,最后暴露了密道的所在,也暴露了跟邪尊有聯系的秘密。 袁去非喝了一口酒,問:那年輕男子現在何處??? 在座許多成名的江湖人士,不好多言陰私之事,但袁去非一貫放飛自我,就不太忌諱這些。 余斂早把人證帶來了,就等著有人問,便將人提溜了上來。 一個普通百姓裝束的年輕男子有些瑟縮地站在廳堂之中,想下跪,被邊上的人開口阻止。 又不是官府中人,還講究那些。 這位年輕男子抬了抬頭,眾人看他,覺得對方的模樣確實是有些俊俏的。 不少人想,能讓一個前途遠大的高手頭腦發昏,無非是武功、錢財、權利、美色這些,趙衡湘迷戀年輕男子,只要不是強迫他人,那不過是些小兒女之事,大家付之一笑,也就罷了,但若果真提前知曉莊內密道,與邪尊有所勾連,便是不可饒恕的大過錯。 趙衡湘定定地看了那年輕男子一眼,從神色看,不像是在瞧一個陌生人。 她現在心中又是傷心,又是憤怒。 這人確實是住在于家莊附近鎮子的人,此前也與趙衡湘認識,但不過是數面之緣而已,但對方如今肯站在此地,顯然是已被余斂等人買通。 在兩邊都沒物證的情況下,余斂與楊送川提供了人證,江湖中人多是使力不使心的,難免把心內的天平往他們傾斜一些。 袁去非笑:這人是一個人獨自居住么,若是趙姑娘經常與他往來,邊上的人就沒有察覺? 余斂昂然:趙衡湘的武功乃是家師親傳,此人不過尋常百姓,家里也沒有習武之人,焉能發現一位武林高手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