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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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本以為他選擇的人選四位義子再加他自己時,金王孫忽然高聲道:白云劍徐少俠,金某請問一句,你我此前的約定,到底還算數不算數? 賓客們:???這又是個什么狀況? 白云劍徐在玉就是孟瑾棠剛來南家堡時,被南二公子各種支使的那位少年高手,當時門口突發意外時,對方閃身而至,用長劍擋住了柳月雁的攻擊,而且還猶有余力。 徐在玉本來不是南家堡的下屬,他數月前上門挑戰,遭到南家堡的婉拒,說堡主在閉關,不與人動手,獨自行走江湖的武者,多有挑戰天下的決心,白云劍也是固執之人,最后表示愿意在堡中效勞一段時間,換取與南堡主交手的資格。 既然南家堡一時半會無法將人趕走,而本身走得又是名門正派路線,最后思來想去,也就答允了徐在玉的要求。 眾人聽了好半天,才弄清楚三者間的關系,金鞭會這邊,以前跟徐在玉有約定,后者答應在前者需要的時候,臨時加入到金鞭會當中,等事情結束后就離開,金鞭會不得因去留之事多加為難,而南家堡那邊也跟白云劍有戰約,可以讓對方跳過前置環節,直接跟堡主交手。 周晨微微皺眉,試探:若是徐公子加入到金鞭會之中,那待會自然也按照規矩來,依次和咱們比劃。 不管從哪方面,他都不想讓徐在玉直接跟南洛比武。 金王孫不同意:周先生這話說得就差了…… 徐在玉想了想,干脆道:也行。 ——能多打幾架也沒什么不好,還可以把跟南堡主比武的約定留到下次再用。 被反駁了一臉的金王孫:…… 金會主延續自己一貫的思路,思考了一下徐在玉與自己想法不同的緣故,覺得對方在態度上還是有點見外,可能還有點嫌棄這次撈不到足夠的好處的意思在,本著拉攏的意圖,笑道:徐少俠年輕有為,若是能長久留在金鞭會中,自然是金某的榮幸,若是少俠不嫌棄,金某愿意與少俠結為父子,以后么,哈哈,自然不必多言。 他這事在暗示,只要徐在玉愿意出面消耗南洛的武力值,那自己愿意以衣缽相授。 話音方落,一直老老實實站在金王孫身邊的金昌,此刻猛然抬頭,狠狠地看了徐在玉一眼,目光里充滿著不忿。 徐在玉想了想,搖頭:我不想當你爹。 …… 金王孫臉上浮出一絲轉瞬即逝的怒氣,看起來在跟南家堡動手前,極有可能先內訌一波,身邊金昌抬頭,大聲:姓徐的,你怎敢對我義父無禮! 徐在玉看著金王孫父子,面上似有不解之色:我哪有無禮? 孟瑾棠提醒:應該是徐少俠言語中不夠客氣,通常來說,在提及對方親屬時,最好用敬稱。 徐在玉表示洗耳恭聽:那該如何說? 孟瑾棠秉著樂于助人的玩家風范,做了個示例,溫文爾雅道:金會主,徐兄不想當令尊。 …… 賓客們覺得,金會主沒有當場翻臉,可見臉皮的修為極深。 金王孫怒極反笑,高聲道:甚好,希望孟姑娘的本事,能夠配得上口才,免得天下人說金某以大欺小。 孟瑾棠思考了一下,笑著安慰對方:金會主不必多慮,掖州地方偏僻,閣下就算以大欺小,天下人也未必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一定感興趣。 每天那么多八卦,真要一個個聊過去,那也太辛苦天下人了。 金王孫:…… 內力修為在江湖上非常重要,對于金王孫這等高手而言,就算一口氣沒喘上來,也不至于因為閉氣而暈過去。 徐在玉看著孟瑾棠,心中頗為佩服這位姑娘——他每次說話,總會莫名其妙得罪人,使得周圍人怒氣大發,不像對方那樣,聊起天來入情入理,須得向她多學習學習。 金王孫沒被怒火沖昏頭腦,早早遣人去查了下寒山派的底細,不止萬旺德,連馬揚旗都屬于重點被詢問對象,這位老于世故的鏢頭全程各種閃避,沒給出正面回復,耐不住金鞭會的人詢問手段高明,從各個角度不斷試探,還是被挖出了一些真心話—— 金鞭會下屬低聲匯報:那小姑娘的掌門之位似乎傳自其母,寒山派弟子最擅掌力,在內力修煉上似乎也有獨到之處,會主派諸位公子出戰時,還請多加小心。 金王孫微微點頭,既然擅長掌力,那只要不讓人近身,便贏了一半,他本來聽說對方是寒山派掌門,心中還有些忌憚,如今知曉不過是靠血脈相傳,那這姑娘年紀輕輕就能成為一派之長,多半是因為母親溺愛女兒,也就不足為懼。 * 孟瑾棠抱著杯熱茶,坐在常九回邊上,看著金鞭會跟南家堡的人交手。 常神醫本來不想說話,但看孟瑾棠今日情況又有變化,沒忍住給人診了診脈,并且絮叨了各種醫囑,其中的核心點可以精準概括為勤修內功,安靜調養。 風商聽見,隨口關切了一句:怎么,孟姑……孟掌門生病了么? 孟瑾棠笑:有些咳嗽。 風商寬慰:孟掌門武功高強,定能早占勿藥。 早占勿藥是說很快就能無藥而愈,萍水相逢的客氣話罷了,孟瑾棠想到自己平日就差拿藥當飯吃的日常,忍不住笑了下,欠欠身:借您吉言。 金王孫遠遠看著寒山派這邊,感覺十分微妙,孟瑾棠看起來不就是個養在家里的病弱小姑娘罷了,為何要摻和到江湖上的風波來? 野心家大抵多疑,金王孫一時間思緒萬千,覺得那姑娘要么是有驚人武功在身,所以無所畏懼,要么只是小孩子淘氣,從年齡看,第一點實在不太可能,那就只能是第二點。 如此淘氣,可見家中長輩溺愛非常,從孟瑾棠身邊那位師弟的情形看,兩人所學,應該都是上乘武功,可見寒山派的長輩并非隨意可打發的江湖閑人。 金王孫思考了一下,雖然想讓孟瑾棠知道厲害,但若真是小孩子淘氣,在不清楚對方背景的情況下,還是手下留情,將人打傷便罷,不必取她性命,免得打死了小的,再引出老的,來來回回糾纏個不休。 大廳中央。 燈燭輝煌,視野一片明亮,堡內弟子快手快腳地將桌椅挪到邊上,但沒完全撤下去,而是調整成了適合坐著觀看的狀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江湖人已經暫時將中毒之事拋到了腦后,決定坐在大廳外圍,先瞧完南家堡的比武再說,常九回秉著江湖人皮糙rou厚,不試藥也是白不試藥的想法,幫忙診了診脈,并發了點暫時克制毒性的小丸子。 萬旺德看在眼里,十分敬佩,只想發揮萬寶樓掖州主事人的作用,湊過去幫忙收一波費用…… 金昌此刻與三旗主已經打到尾聲,雖然年輕,雙方翻翻滾滾,拆了五百多招,三旗主一棍搗在鞭身之上,直迫得鞭頭倒飛回去,金昌不住倒縱卸力,考慮到背后就是賓客所在之地,未免誤傷旁人,三旗主將棍上力道撤去一半,沒想到本來已露頹勢的金昌居然振起精神,長鞭倒卷而上,如影隨形打中了三旗主肩頭。 長鞭勢含內勁,三旗主感覺肩頭劇震,不由自主跌倒在地,金昌縱身而上,一鞭揮下,鞭頭如針,鞭身如霧,一氣連打三旗主身上九個大xue,正是金王孫的成名招數齊煙九點。 三旗主竭力閃避,最后避開七點,卻被中了兩點,一口血吐了出來,面色慘若金紙,顯然是受了極重的內傷,金昌見狀,卻不容對方認輸,而是欺身而上,將長鞭狠狠向下一鑿,要取人性命。 萬旺德本來正在倒茶,一杯給自己,一杯給小師叔,見狀揚手一擲,兩只杯子連環飛出,金昌聽得風聲不對,向后小小跳出半步,避開第一只杯子,步下一錯,卻正好被第二只杯子打了個正著。 泰老爺子低聲:好眼光,不愧是萬寶樓弟子! 萬旺德方才在廳邊,將對方武功路數看了個七七八八,所以才能出手得恰到好處,旁人見他預判如此之準,覺得果然對方不愧為年輕一代的好手,萬寶樓雖然以豪富聞名,但對家中子弟的教訓,當真是一點都未放下。 南家堡弟子覷見空當,趕緊上前,搶著將自家三旗主扶下來,同時對金昌怒目而視——若非這小子動手時可以將戰局往賓客那邊引導,三旗主蔡四海投鼠忌器,如今情況本該翻個個兒來才是。 金王孫面色一沉:小萬掌柜這是何意?說好一對一比武,你突然插手,是否有為江湖道義,萬寶樓的家教,如今已到了這般地步么? 萬旺德臉上笑容絲毫不變,反倒頷首:的確有些欠妥。起身,向南洛拱手,萬某方才貪看比武,一時失神,將貴堡的杯子打碎,還望恕罪則個。 周晨笑:小萬掌柜一時走神,也是有的,區區兩只杯子罷了,又值當什么?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暗暗擠兌金王孫,邊上的江湖豪客大聲笑道既然南家堡自家都不在意,金會主又何苦計較,愣是將事情的定位往失手打碎杯子,而非暗算上扣。 金王孫冷笑一聲,曉得廳內人心并不向著自己,也不好以勢相逼,只能將心中怒火暫且按下,同時有些奇怪——他得到消息,說是會讓堡內賓客中毒,但看這些人中毒后的情狀,倒不像信里描述地那般嚴重。 金昌走近,低聲:義父。 他雖然贏了,連齊煙九點這等絕招都使了出來,想來金王孫并不會將贏了一局的小事放在心上,反倒多半會加以責罵。 南家堡與金鞭會已經打過一場,金昌雖然贏了,卻也消耗極大,最好慢慢調息一兩日再與人動手,金王孫本該叫這位義子退下,但想了想,決定繼續讓人上場,以便磨一磨對手的氣力。 金昌聞言,面色一白,低頭答應了下來,又吞了兩顆活絡丹,稍微恢復點內力。 ——不少老于江湖的前輩們都再在皺眉,曉得再這么打下去,金昌本人的武功修為,怕是得不進反退,金王孫此人,當真半點不將義子的安危放在心上。 寒山派滿打滿算只來了兩位弟子,其中孟瑾棠還得留下壓場子,前面上陣的名額就自然而然地落在了陳深頭上。 在師弟出戰前,孟瑾棠從隨身包裹中撿出了一副拳掌類武器素月指套遞了過去——她在出門前,又特地讓魯班木人鍛造過一批武器。 ——據說《江湖青云路》最早的內測版本里是沒有的拳掌類武器的,后來受到用戶的抗議,才在后續更新的版本中打上了補丁,但也產生了一些遺留問題,就是擅長拳法掌法指法的玩家而言,對于武器的要求,沒有其它流派那么高。 金王孫看見孟瑾棠的動作,對于寒山派弟子擅長掌法這件事,更加篤定了幾分。 陳深向著金昌拱手致意,兩人相距三丈,同時動身,金昌以天花亂墜的手法揮出長鞭,霎時間,只見四處皆是紛飛的鞭影。 孟瑾棠凝神看著兩人交手,她現在武學境界已經不淺,立刻瞧出,金昌此刻已是強弩之末,鞭影看似凌厲繁復,實則外強中干,以硬碰硬的話,并不難破。 第59章 陳深身子一斜,直直撞入鞭網之中,同時數掌拍出,迫得鞭影向兩側分散,然后挺掌擊向金昌的胸口。 他用的招數是鳴笳擂鼓,出手之快,堪稱迅疾如風,金昌此刻回鞭自救已經太遲,不得不豎起左掌,擋在胸前,硬接陳深的掌力。 砰! 但聽得一聲悶響,金昌連退數步,背脊重重撞在墻壁之上,內息一陣沸騰,唇角有鮮血溢出,手中長鞭也不由自主地掉落在地。 陳深飄身后退,微笑拱手:承讓。 兩人從交手到勝出,不過片刻功夫,畢竟此前剛剛打過一場,金王孫已經有了金昌會輸的準備,當下只是皺了皺眉,也不多言。 至此,南家堡、寒山派還有金鞭會都已經各自下場一人,副堡主周晨見狀,表示寒山派只來了兩位弟子,立刻就與其他兩個門派相比,有些不大公平,不如讓陳深先休息一會,等金鞭會與南家堡比試完,再與勝者動手,豈不更加光明正大。 周晨不等金王孫表態,又道:金會主雖不會將旁人言語放在心上,只是大家都在白道上行走,若是以大欺小,怕是心里會過意不去。 萬旺德也附和道:正是如此,咱們出門做買賣的,若是不能童叟無欺,那還作甚么買賣,旁人曉得名聲不好,今后也不肯來光顧閣下的寶號。 金王孫哼了一聲,想到寒山派確實人數太少,看陳深武藝,雖然算得上高明,但也不是徐在玉的對手,應當不足為慮,便勉勉強強同意了下來。 接下來,是金王孫的另一位義子,與南家堡二旗主夏日交手,夏日吸取了兄弟的經驗,穩扎穩打,任憑金王孫的義子絕招疊出,天花亂墜,夕照沉鱗,青鳥垂降,峰回路轉,岧峣隱霧,齊煙九點,依次使出,其中除了峰回路轉是守式外,其它都是攻招,看著無數鞭影紛至沓來,夏日只將一桿長槍舞得密不透風,斗到三百余招的時候,一槍驟然搗碎鞭網,刺穿了對手的肩胛骨。 夏日微微一笑,正想說一句幸不辱命,就見那位義子不顧肩頭傷勢,從袖中翻出一柄子母分水刺,猛地向前一送,刺中了夏日的手臂。 分水刺上涂了劇毒,夏日大叫一聲,仰面摔倒,臉上迅速泛起一絲青黑之色。 金王孫見狀,本來黑得跟鍋底似的面色才略略好看了些,笑道:如此,也算是打了個平手。 有人表示那位義子的做法不太妥當,金王孫笑道:南家堡中人各般兵器都使得,莫非咱們金鞭會中人,就只能在一柄長鞭上花力氣么? 比武前沒有說定不許用毒,金王孫非要鉆這個空檔,南家堡那邊也無可奈何。 那位義子使用的分水刺上帶了毒,夏日的情況并不太好,金王孫正想表示一下高姿態,跟南家堡那邊扯扯皮,再給出解藥時,常九回溜達過去看了一眼,讓邊上服侍的南家堡弟子捏住他們二旗主的鼻子,往人嘴里灌了半盞氣味鮮明的黑色藥湯。 ——要不是常九回一向名聲還行,南家堡弟子都得以為對方是被金王孫買通了,在趁機對夏日下毒手。 過了片刻功夫,夏日突然從地上翻身坐起,對著陳深端來的銅盆大口吐血。 ——身為寒山派掌門的師弟,陳深在看見常九回拿出的藥湯的色澤時,就非常有眼力見地準備好了便于盛血的容器。 常九回捋著胡須,若有所思:其實以毒攻毒也是個辦法。 其他人:…… 他們依稀記得常九回以前貌似不是這個畫風,對方在解毒時,多以調理緩解為主,怎么突然間變得如此直接? 孟瑾棠看著夏日噴出的黑血,又看了看湯碗中的藥汁殘渣,感覺自己可能給常九回帶去了一點能讓患者留下深刻印象的獨特啟發…… 夏日一開始覺得丹田中利若刀割,但疼了那么一陣后,癥狀就開始迅速緩解,如今已經能在堡內弟子的攙扶下對常九回道謝。 常九回:不必謝老夫,要謝的話,該多謝孟掌門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