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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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整個下午和晚上,舒明悅都在沉默中度過,就好像入了一處絕境,放眼望去,四周都是陡峭懸崖,當真窮途陌路了。 去年時她斷過一次凝香丸,知道斷藥的滋味。 她的身體會很快虛弱下去,一開始是疲憊、嗜睡,甚至一睡不醒,緊接著身體就會因為虛弱而表現出更嚴重的反應,頭疼、嘔血,最后只能下持久而磨鈍的難受。 今天白日,虞邏的確震怒了,甚至在捏她下巴的瞬間,她心尖直顫抖,以為他要一掌掐死她,可是他最終收手了,轉身離去。 可這并不代表他原諒她了。 此時此刻,舒明悅甚至不確信,他會不會心無芥蒂地接受這個孩子。 醫師回來了,手中拿著那副可以暫時代替凝香丸的湯藥藥方,上面用朱筆圈劃一味藥,神色為難,“公主,這湯藥,孕婦不能喝……” 舒明悅朝她看過去。 醫師低頭,咬牙道:“公主,這孩子不能要?!?/br> 不是不宜要,而是不能要。 不然,只能一尸兩命。 舒明悅身體一震,身體搖搖欲墜,視線落在那被朱筆圈畫起的一味藥材,腦海里突然一片空白。這次不止是絕境了,而是刀子在往她身上割。 沉默了片刻,舒明悅手指輕輕撫過那味藥材,“可以去掉嗎?或者,用其他藥材代替?!?/br> 醫師像是早有預料,聲音急道:“公主,不可!” 雖然可以用其他的藥材代替,但湯藥的藥效會大打折扣。 “去準藥材吧?!笔婷鲪偟吐暦愿?,又道:“將凝香丸掰開,掰成四分之一,再配上這湯藥,應該夠我安然無恙十日了?!?/br> 醫師不同意,語氣憂急如焚,“公主!” 舒明悅搖了搖頭,“按我的吩咐去做?!?/br> 說完,她手掌握在小腹上,收緊又松開,最后閉上了眼,低聲又道:“去請可汗?!?/br> 這個時候,她無人可求,只有虞邏才能救她,救這個孩子。 **** 烏蠻死了。 虞邏在榻上坐了一整夜,眼里布滿紅血絲,第二日原本天光熹微時,卻烏云遮天,狂風積卷,一場風雨欲來,直到隨侍的聲音傳來。 ”可汗,可敦有事相請?!?/br> 虞邏神色陰沉,“不見!” 隨侍應聲離去,正要走出內間,身后的聲音忽然傳來,略微沙啞,問:“她說何事?” “不知?!彪S侍搖了搖頭,猶豫了片刻,“可能是因為凝香丸吧?” 虞邏倏然抬起眼,眉頭深皺,“你說什么?” 因為昨日舒明悅捅了烏蠻,虞邏有大為震怒,將其禁足,便無人敢把凝香丸被毀一事告知虞邏。隨侍低頭,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凝香丸沒了—— 庫房里的藥材也沒了—— 虞邏神色呆怔,旋即手掌猛地用力,只聽“喀嚓”一聲,那只榻扶手被捏碎了,木屑橫飛,刺進了掌心里。 隨侍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猶豫了片刻,問:“還要去見可敦嗎?” 虞邏面上掠過了一抹驚慌,又咬牙切齒,“叫處鐸過來!” 隨侍一愣,連忙下去安排。 沒有凝香丸的舒明悅,根本活不下去,而霧枝花和佛羅草只在春秋二季盛開。 今年春日,兩國戰火四起,霧枝花和佛羅草遲遲未到,這大半個夏天,全靠去年秋日囤的藥材在支撐。 上個月在東歸路上被毀的那批藥材,恐怕是今年春日的最后一批藥了。 可今年秋日的藥材,還要再等兩個多月。 若是新制的那瓶凝香丸沒有被毀,虞邏倒不至于如此驚慌失措,因為每次制藥,有丸藥四、五十粒,能撐一個多月,再配合那副湯藥,安然無恙地等到秋日不是問題。 可現在不一樣,舒明悅只能喝那副湯藥了。 他得親自去一趟西域。 虞邏走得很匆忙,不敢再多耽擱一天,臨走之前,將王城的事務交給了處鐸。 他沒見舒明悅最后一面,也不敢見她,因為他不知如何面對她,也怕她再和他說她想回巽朝,他不知道該如何答復。 他也沒向任何人解釋自己的動向,因為他清晰地明白自己的身份,他不止是舒明悅的夫君,更是北狄的可汗。 身為王,他不該為了一個女人,為了一個中原公主,如此失智。 那天,虞邏匆匆收拾了行李和干糧,帶著一隊百人精騎就絕塵而去。 與此同時,他的另一個命令也抵達了舒明悅的牙帳—— 牙帳周圍被他的親衛黑云騎層層看守,不許外面的人進去,不許里面的人出來。 他怕他不在,有人對舒明悅不利。 正好,也懲罰她一番。 虞邏在心底這樣牙咬切齒地想。 讓她知道,沒了他的厚待,在北狄將是怎樣的困難。 讓她明白,她是他的妻子,應該永遠與他同心。 **** 彼時,可敦牙帳。 時間變得格外緩慢,舒明悅依然保持著靠在枕頭上的姿勢,一動不動,不知過了多久,侍女終于回來復命,顫聲說可汗不見。 意外嗎? 舒明悅神色一怔,抓緊了手指,小腹還在隱隱抽痛,卻仿佛并不意外。 “再請?!笔婷鲪傞]了閉眼,用一種干啞而又微哽的聲音道:“就說,我有身孕了?!?/br> 侍女神色震驚。 “是……” 侍女埋下了腦袋。 然而這一次,帶回來的消息不只是可汗不見她了。 她的護衛、侍女,還有那些隨她北上和親的巽朝人,全部被虞邏扣押了,最后留在她身邊伺候的人只剩下了阿蘇善。 牙帳被封閉了,偶爾會傳來兵士交接的聲音。 她不被允許出去,也不被允許被任何人看望。 她的凝香丸徹底吃沒了,只剩下苦澀的湯藥,她五感越來越遲鈍,每一天多一半的時間在昏昏沉沉睡覺,而小腹抽痛的次數也越來越多。 醫師勸她落胎,去喝正常的藥。 舒明悅卻搖了搖頭,喝正常的藥又如何呢?不過是多撐一兩個月,倘若虞邏依然不愿見她,倘若她仍然沒有凝香丸吃,還是只有死路一條。 她想和這個孩子一起活下去,她想再去賭一賭,堵虞邏滅有完全棄她于不顧。 她一醒來,就派人去問,問可汗何時見她,卻每一次都在希冀中絕望。 直到那一天,舒明悅終于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快到盡頭了,抓住阿蘇善的手問了最后一遍,“可汗呢?” 阿蘇善不敢看她的眼睛,低下頭說,可汗替烏蠻將軍辦完喪儀就走了,已經走了很久了。 舒明悅自嘲地扯了下唇角,手臂徹底垂下,身體陷入了柔軟床榻里,倦倦垂下眼皮,無比清晰地感受到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開始離她遠去。 直到某一個瞬間,化作了白茫茫的一片。生命戛然而止。 而馬蹄噠噠,腳步聲橐橐,冷風打著旋卷了進來。 第78章 當然是為了孩子,她的孩…… 記憶定格在最后一幕, 她形銷骨瘦,手掌搭在小腹上,永遠地閉上了眼。 秋日風寒, 黃墻古寺。 舒明悅站在庭院里,淚水打濕了睫羽, 視線愈發模糊, 淚眼模糊, 而隨著佛寺古鐘“咚”的一聲響起,終于將她從那些恍惚的記憶中陡然拉回了現實。 孩子。 舒明悅回過神, 掰扯虞邏手指的動作也隨之一頓, 細白手指蜷縮,下意識地想去摸摸小腹,可是哪有那么快呢? 上輩子兩人三年才有孩子, 這輩子需要幾年? 她沒有很多時間了。 虞邏最多再在長安待三個月。 舒明悅紅著眼圈,看向她, 眼瞳里面凝著一種情緒不分明的復雜意味。 若是往日,虞邏肯定能察覺不對,此時卻因為難過和苦澀, 還有那抹害怕再失去她一次的驚慌, 忽略那道復雜的眼神。 感受到她掙扎的力道漸弱, 虞邏立刻將她抱在懷里,低啞聲解釋,“我真的沒騙你?!?/br> 沒騙她?舒明悅心中苦澀地冷笑, 反正她什么都不知道, 還不是他如何說便是如何? 她當然明白,當時境況,兩人很難有一個好的結局, 可理智和感情并不能完全清晰地分割開來。 或許他后來真的后悔了,后悔沒有見她最后一次,后悔她死了,所以他這輩子又來找她??墒悄怯秩绾?? 舒明悅心房里翻涌的情緒漸漸平息,眼里的淚花也逐漸干涸,腦海變得清醒。她臉蛋壓在他胸膛前,抿唇安靜,呼吸間盡是淡淡冷香,而耳畔則是他一聲又一聲的愧疚和輕哄。 “我知你怨我,怨我讓你和孩子孤零零離世,悅兒,我知錯了,我保證,這一世絕對不會像上輩子那般,我會對你好……” “我知道?!?/br> 她垂下濕潤輕顫的睫羽,忽然說了一句。 虞邏話音一頓,怔怔地看著她,一時大喜過望,竟然沒有察覺她此時的反應并不正常。小公主素來脾氣嬌縱,三分氣要鬧騰七分,如何能如此輕易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