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蕭湛初卻轉首,望向顧玉磬。 蕭瑟秋日,她清透如玉的肌膚暈出一片粉,仿佛剛剛爬上枝頭的桃花般,他望著這樣的她,眸底卻是一片清冷。 “本宮只是隨口一提罷了,再說姑娘也用不上,姑娘不是借了別人的銀子嗎?” 顧玉磬瞬間臉上紅遍,心中不由暗恨。 前一刻她心里才生了感激,這一刻那感激便被他說得蕩然無存。 便是你心里知道,何必說破?你說破了,讓人好生狼狽你知道嗎? 所以說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不懂事,不體貼,魯莽粗硬,永遠不知道憐香惜玉! 她磨著牙,看了他最后一眼“九殿下,臣女告辭了?!?/br> 說完徑自走人。 蕭湛初站在茶樓前,看著她提了裙擺離開,那草綠色繡絲裙擺在他眼前漾出紋浪,及至她個轉彎沒入人群,終于是不見了。 蕭湛初垂眼,修長的睫羽掩下黑眸,眸中墨若深淵。 作者有話要說九殿下諸位只說本宮嘴不甜,須知本宮比起動嘴,更喜動手。來夸本宮,夸得好賞紅包。 第17章 重陽節 顧玉磬會了洛少商,拿到了銀子后,便去了南平侯寧家,去找寧家次女寧雪云,雖并無拜帖,略唐突了些,不過倒是一個驚喜,寧雪云拉著顧玉磬的手,好一番安慰,又說自己哥哥如何如何好“你若不嫌,明日我們就去你家提親!” 顧玉磬忍不住笑了,寧雪云哥哥其實還不錯,只是上輩子趙寧錦事發時,她已經二十歲了,寧雪云哥哥也已經定親了,自然趕不上。 如今不過是一年功夫,確實多了一些好兒郎讓自己挑。 不過她倒是不太能看得上寧雪云哥哥,性情太過柔和,身體仿佛也不好,她覺得找郎君,哪怕讀書差一些,好歹身子骨不能差,人家蕭湛初雖然年紀小,但縱身一躍拿個風箏沒問題,早上也都起來晨練,如果只知道傻讀書,備不住早早沒了,讓她當寡婦。 從寧家回去后,她按捺住性子,先去回稟了母親,安定侯夫人見了她,自然是問起來南平侯家情景,又問南平侯家那位公子如何如何,顧玉磬知道母親意思,連忙道“人家怕是早有意中人了?!?/br> 安定侯夫人一皺眉“意中人?你聽誰說的?這種話也能亂說?是你姑娘家說的嗎?” 顧玉磬無奈,心想你還當我是小姑娘嗎,我的未婚夫婿都養外室了,怎么我連誰家有意中人都不能提? 不過還是耐著性子道“自是雪云提起的,人家說起她哥哥想提親的事,至于具體如何,我哪里知道?!?/br> 安定侯夫人聽著,這才歇了念頭,不過又數了一番如今燕京城公府侯門人家的公子,看看哪個能當女婿,哪怕是覺得洛少商委實不錯,可也得多幾個備選,免得萬一不成,耽擱了自家女兒。 顧玉磬見此,連忙推脫說自己要學著做女紅,終于跑了出來,跑出來后,便去了顧三那里,不過顧三今天在官學并沒回來,她便把銀票托付給了三嫂“三哥回來,馬上給他,讓他盡快?!?/br> 三嫂彭夜蓉見那銀票,倒是嚇了一跳“你哪里來的這個!” 顧玉磬“總之不偷不搶,來路清白,三嫂放心就是?!?/br> 彭夜蓉依然驚疑不定,不過看顧玉磬不肯說,也只能不問了。 顧三得了銀子,立即暗地里派人交了尾款,將那煙籠紗設法運往燕京城,不過這其中自然又有其它麻煩,比如這路途遙遠,中間若是出個差池怎么辦,運到了燕京城后,又該存在何處,寄放在哪里售賣。 顧三也不過是一介書生罷了,初次試水,便是這么大的買賣,又要瞞著家里,又要在官學讀書,自然是忙得焦頭爛額。 顧玉磬見此,也是擔心,生怕有什么意外,也幫著出謀劃策,兄妹兩人忙得亦不樂乎。 轉眼到了重陽節,一早侯府里便有了宮里頭賜下來的花糕,有細花糕,金錢花糕和糙米糕,里面每層夾了杏脯烏棗,也有青果小棗和核桃仁,搭配得恰到好處,吃起來甜香不膩。 顧玉磬想起上輩子,蕭湛初把宮里頭的御廚要來一個在家,那御廚擅各種糕點,重陽花糕尤其做得好,想到這里,不覺便多吃了兩口。 她大嫂譚思文見此,干脆把自己的也給了她“我最近不愛吃甜,都給你了?!?/br> 顧玉磬喜歡得很,笑著道“大嫂真好!” 安定侯見自己女兒笑得心無城府,一時百感交集,不免想著,是不是太寵著慣著了,眼看雙十年華的女兒,真個是沒心沒肺。 如今淮安侯府也不知怎么了,竟是怎么著都不肯退親,說是任憑他們提什么條件也愿意,甚至說是會處置了陳佳月。 安定侯其實已經讓淮安侯府顏面無存,沒想到他們愣是忍下這口氣,不免讓人無奈,干嘛非要賴著自家姑娘不放? 一時這淮安侯府的婚事退不掉,自然也不好說別的親,就這么耽擱著,再耽擱下去,真怕是把女兒的終身給耽擱了! 這種事,若是別個姑娘,真怕是愁死,自家女兒倒是好,為了一塊花糕笑得眉眼彎彎。 安定侯幾乎不忍去看,心想罷了,女兒沒心沒肺,也是好事,不然只怕日日啼哭,那才叫犯愁呢。 吃過了花糕,顧玉磬回房梳妝,便隨著嫂嫂們出門去了。 重陽節,各家商戶都用菊花掛在門前,有粉艷如桃花菊者,有雪白如木香菊者,也有金黃如金鈴菊者,一眼望過去,菊開滿街,淡香撲鼻,街道上也是人來人往,這個時候,上至皇親國戚,下至尋常百姓,俱都呼朋喚友,登高郊游聚宴。 譚思文帶著弟妹并小姑子過去了倉王廟,這倉王廟門前是獅子會,又要做法事,自然游人眾多,又有賣各樣小玩意兒的叫賣。 顧玉磬看幾個嫂嫂都要聽法事,自是覺得無聊,她才不愛聽那個,若是拜佛念經真得能護平安,上輩子自己娘親也給自己念了不少經拜了不少佛,自己還不是早早死了? 她尋了個空檔便溜出來了,想著或許瞧見哪個相熟的,正好一起去爬山賞菊玩耍,便沿著倉王廟后的小路往前走。 誰知道沒走兩步,就見前面一人,正怔怔地站在那里望著她。 趙寧錦。 她蹙眉,轉身就要走。 趙寧錦卻大步上前“玉磬,你好歹聽我說句話,行不行?” 說句話?呵呵,有什么好說的? 顧玉磬冷著臉“你趕緊還我拜帖,莫妨礙我尋好夫婿就是了,我們還有什么好說的?!?/br> 趙寧錦聽這話,面上浮現出痛苦之色“玉磬,你可知,我心里其實苦得很,我從未想到我們之間走到這步,我一直把你當做我的妻子,想著總有一日把你娶進門,你我恩愛一世?!?/br> 我呸! 若是他說點實在話,顧玉磬或許沒那么難受,但是他竟然還在騙自己,實在是荒謬好笑。 這輩子,也就是自己動作快,先下手為強,說破了他和陳佳月的jian情,又讓趙寧錦跪在自己門前請罪,算是撈回一些面子,要不然如上輩子一樣,只怕是被男人拋棄了自己還在那里傻傻地等著,簡直是成為燕京城的笑話! 當下不由冷笑一聲,嘲諷地道“是了,你是打算納了陳佳月為妾,再把我娶進門,享齊人之福,再恩愛一世,真是再好不過的算盤?!?/br> 趙寧錦一聽,急了,焦急地辯解道“玉磬,你怎么也要聽我解釋,我和陳佳月不是你想的那樣,其實我根本對陳佳月無意,我發誓我心里只有你!” 顧玉磬納罕“原來陳佳月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 趙寧錦臉白了,神情頓了頓,之后頹然地道“確實是我的,但我也是稀里糊涂的,我不知道怎么就和她在一起了,我也不懂!我被人算計了!” 顧玉磬恍然大悟“敢情是她強了你?陳佳月著實可恨,竟然強占世家公子的清白,那你怎么不報官呢?” 趙寧錦聽這話,險些嗆得咳出來“玉磬,不,不是這樣的?!?/br> 顧玉磬一攤手“那還是你心甘情愿的?!?/br> 她就不明白了,身為男子,為何就不能管住自己?看看上輩子的那蕭湛初,人家的房事,如數月錢,月中一次,月尾一次,從來都是自戒自律。 趙寧錦長嘆一口氣“玉磬,你聽我說好不好,本來那陳佳月在你府上時,我從未放在眼里,也從未正眼看她,到了她離開你府上,我更是不曾記起這人,可誰知道那一日端午節,我過去別莊,無意中碰到她,那日下著雨,她的馬車陷入泥中,我便幫了她,恰好雨大,只能讓她歇在別莊,誰知道就出了事,我自己也是稀里糊涂的,我不明白我怎么會辦出這種事來!” 顧玉磬聽這個,頓時明白了。 陳佳月是故意的,她就是要勾搭趙寧錦,讓自己難堪。 其實她在自家府上時,兩個人性情不相投,她覺得陳佳月太過拘謹小心,而陳佳月只怕是認為她是寵壞的嬌小姐,兩個人說不到一處去,不過陳佳月每每羨慕自己命好,認為自己在家爹娘兄嫂疼愛,又有那么一個好夫婿,說這輩子不用愁。 當時陳佳月這么說,她并未多想,想著各人有各人的造化罷了。 沒想到,陳佳月以退為進,離開自家,之后轉身勾搭了趙寧錦。 其實她如果繼續留在家里,雖是寄養的遠房表小姐,但依自己爹娘的為人,定然是給她準備豐厚嫁妝,尋一個官宦門第的好人家當正經兒媳婦,可是她非要走這種不上臺面的路,還把自己落入難堪的境地。 上輩子,她勾搭了趙寧錦私奔,看著自己成為燕京城笑話,只怕背地里都要笑死了。 顧玉磬想起這些,在心里冷笑一聲,望著趙寧錦“趙寧錦,我不想聽你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只知道,她肚子里有了你的骨rou,既有了你的骨rou,那我便絕不會回頭,此生此世,你我絕無可能?!?/br> 說完這話,她抬腳就要離開。 趙寧錦一下子慌了,上前拉住她的袖子“玉磬,難道就不能給我一個機會?還是說,你根本早就厭棄于我,想著拋了去找更好的?” 顧玉磬“你可真不要臉,竟好意思說我?” 趙寧錦“別裝了,我已經聽說了,你家里急著要庚帖,就是為了寧國公府的洛少商,你想嫁給他?他家門第倒確實高!” 顧玉磬簡直氣結,當下恨不得給他一巴掌。 他竟這么說! 然而趙寧錦看顧玉磬臉色,只以為自己說中了他心事,頹然一笑,絕望地道“果然是了,果然是了,你早看中了別人,早就嫌棄我了,如今只是一個借口罷了,其實但凡你愿意,我自會打發了陳佳月,我們依然能做夫妻,誰知道,你讓我門前磕頭請罪,將我百般□□,其實還是根本不要我了……” 顧玉磬再也聽不下去了,抬起手,真得給了趙寧錦一巴掌“你以為自己是什么東西!” 一巴掌過去,趙寧錦臉色驟然變了,他攥住顧玉磬手腕“玉磬,你可以打我,打吧,使勁打我,你打了我,就繼續給我當媳婦好不好?” 顧玉磬看他眉眼猙獰,太陽xue都一鼓一鼓的,倒是嚇到了,這人是不是瘋了? 就在這時,卻聽得一個聲音道“放開她?!?/br> 語音清沉中帶著一絲沙,正是十七八歲少年變聲時期特有的聲音。 聲音并不大,卻自有一股迫人氣勢。 作者有話要說去發上一章的紅包,么么啾! 九殿下各位jiejie我這次努力表現! 第18章 重陽節 上輩子,顧玉磬嫁給蕭湛初的時候,只覺得他這個人實在矜貴高冷,并不愛言語——當然也許是不屑多和她說。 偶爾說話,就是這個聲音。 剛開始有些意外,后來習慣了,習慣了后,他的聲音卻變了,變得清沉好聽。 從未有一刻,顧玉磬發現自己實在是懷念這個聲音。 今日的蕭湛初一襲黛紫箭袖武袍,挺拔冷峻,貴氣懾人,幽黑的眸子泛著寒湛湛的冷意。 看到這樣的蕭湛初,顧玉磬眼淚都要落下來了,她也顧不上過去和蕭湛初的恩怨,委屈地向蕭湛初告狀“他欺負我,他抓著我不放,想要非禮我,明明我和他沒關系了,求殿下給臣女做主!” 蕭湛初揚眉,望向趙寧錦。 趙寧錦神情陡然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