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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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年過去了,這張臉早就褪去了青澀,變了模樣,但那雙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以及右眼正下方的一顆褐色的淚痣,叫成宣帝瞬間認出了來人。 “你,你……啊……” “我是孟玹啊,八殿下,你忘了嗎?”孟玹微微附身,慢慢貼近成宣帝的臉,笑得如鬼魅,“忘了嗎?我是陸元霜身邊的小跟班啊?!?/br> “你還記得陸元霜嗎?” “就是那個被你背叛,失去摯愛,家破人亡,最后客死異鄉的陸元霜啊?!?/br> 孟玹彎著唇,眼里卻是一片冷漠。 “是你親兄長最愛的那個陸元霜啊?!?/br> “啊……??!”成宣帝鼻子呼哧呼哧地喘著氣,手吃力地抬起,想要去抓孟玹的臉。 孟玹笑著將手伸向成宣帝的脖子,他慢慢扼了上去,緩緩收緊五指。 成宣帝呼吸困難,他的臉變得通紅,手指用力抓住被褥,兩條腿也突然有力了一樣往外瞪。 “先生,不可……”楚貴人突然緊張地制止。 “我知道,掐死會留下痕跡的?!泵汐t笑著松了手,站直了身體,居高臨下,看成宣帝如看一只螻蟻。 “蕭順明,你記住了,我來替陸家那幾十口人命找你報仇了?!泵汐t說,“當年,是陸家人替你背了黑鍋,你才坐上了皇位。如今,也是陸家人毀了你的皇位,親手了結了你的性命,你記住了?!?/br> 他拿出一個黑色的瓷瓶,將里頭的藥丸給成宣帝強灌了下去。 不出一盞茶的功夫,成宣帝咽氣了。 孟玹親眼看著他咽了氣,摸了他頸部的脈搏,直到那處不再跳動,才拿出一條帕子,仔細地擦了手指,連指縫都沒錯過。 …… 成宣十七年臘月初十,大雪漫天飛舞。 天地間一片縞素,鵝毛大雪飄向身后,孟玹垂著眸,嘴邊帶著滿足的笑意。他逆著人流往外走,雪片落在他肩頭,久久不見融化。 踏著響鞭的聲音,穿過宮巷,邁過宮門。 孟玹站在宮門口,回頭看向雪花亂舞的天空。 “快過年了啊……” 跨過除夕,越過新年,一切都將是全新的開始。 先帝死后的第三天,新帝替父下了罪己詔,當年七皇子和陸家的冤案被平反、昭告天下。 真相大白于天下,清白還于人間,知曉此事或是牽扯其中的故人中,有人歡喜有人懼。 孟玹來到了國舅府。 蒼涼的府門外,里三層外三層都是玄麟衛的兵丁。 昔日的國舅府何等風光,可沈貴妃身死,成宣帝病逝,國舅府門可羅雀,若非首輔大人開恩,給這國舅府添了不少人氣,還有誰愿意來這呢。 孟玹上門與沈國舅敘了舊,再出來時,沈國舅不知是急火攻心還是氣壞了身子,竟是當場昏死過去,不省人事。 孟玹搖頭嘆了聲,他看著小包裹里裹著的十數瓶毒藥,又搖搖頭,“可惜啊,可惜?!?/br> 阿汝給他準備了這么多,結果到剛款待國舅到第三瓶,人就撐不住了。 這些藥不會致死,阿汝特意交代過,別叫人死了,她的話他有好好聽,可誰能想到這姓沈的這般不中用。 罷了,回去叫阿汝給他開些藥治病吧,等身子好些了再上門拜訪,左右他都有一生的時間去和沈國舅清算這前半輩子的爛賬。 …… 新帝登基,沈長寄一連忙了好些日子,轉眼就要到除夕。 今年的除夕會格外熱鬧,首輔大人說先貴妃和先帝先后病逝,眼下正是要大辦喜事沖一沖晦氣的。 因著要大宴朝臣,除夕前的幾日,沈長寄朝日初上便離府,披星戴月地歸家,謝汝并無多少時間能見到他。 臘月二十八,沈長寄一如既往早早地出門了。謝汝醒時,身側的床榻已經沒了溫度。 她裹著被子靠在床頭,陷入沉思。 她總覺得,沈長寄好像在刻意躲著她,她能察覺到半夜的時候她被抱得很緊很緊,有的時候被他手臂勒得喘不過氣,她醒時,男人睡得并不安穩,他好像總是很痛苦,即便抱著她,也不能安定。 一連觀察了數日,她愈發肯定,沈長寄就是在躲著她。 為何躲她?是做了什么虧心事? 思來想去。 “平箏,你哥在府上嗎?” “……” ** 一早出門的沈長寄,這一日沒有進宮,他孤身一人,去了華府。 華府的會客廳內,下人們都被遣散,就連華氏都被趕了出去。 華老夫人坐在上首位,沈長寄則是坐在客位上,鎮定自若地飲著茶。 老夫人手里拿著那塊沈長寄提供的玉石吊墜,她那雙看遍世間的波瀾不驚的眼中,慢慢浮現出一絲不可思議。 “若老身所料不錯,沈大人這一塊,與老身這一塊,乃是同一個?!?/br> 她將兩塊玉石舉高,透過光觀瞧,一個晶瑩剔透、光滑飽滿,一個卻暗淡無光、飽含雜質。 沈長寄點了點頭,似乎并不意外,淡聲道:“沈某曾聽人說,巫醫一族有一禁術,只要用自己最重要的東西與之交換,便可換得已死之人一次重生的機會,可逆天改命,倒轉時光?!?/br> 華老夫人微微睜大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他。 “老夫人來自西域,乃是巫醫的后人,不知可會用這一術?” 沈長寄放下了茶杯,如炬的目光看了過去。 華老夫人嘆道:“老身的確會……” “這一塊玉石乃是異世之物,它戴在你身上的時候我便感覺到了。你的脈象也十分符合古籍上記載的那樣,確是那術能造成的脈象?!?/br> 沈長寄的眸光微沉,手慢慢撫上了心口的位置。 華老夫人自病后身子就有些虛弱,入深冬后便一直未大好,她拄著木杖,顫顫巍巍地從上首位走下,走到沈長寄的面前。 “沈大人,請問你的頑疾是什么?” “心疾,每月初七會病發?!?/br> 老夫人嘆了口氣,“逆天改命,是這世道所不容的,凡有強行改天命者,必會遭其反噬,這代價是常人無法承受的。用最重要的東西來換,那就一定要被天道認可,這禁術方能成功。這一術,靠得不是巫醫,而是要獻祭者與天道達成共識?!?/br> “老身不知那一世是如何為大人施展此術的,大人想必也并無那段記憶。老身只能憑你這頑疾來猜測,問題或許出現在你這一顆心上?!?/br> “這玉石,最初可是在你的身上?” “在我夫人身上?!?/br> 老夫人點點頭,“那便是了,這玉石乃是介器,會留在受術人的身上?!?/br> “它原本是這個樣子的?!?/br> 她把自己游歷時獲得的這一塊剔透的玉石拿給沈長寄看。 又道:“至靈至純之物,不僅要承載你所獻祭之物,還要將你全部的怨與恨都吸納走,還有你新一世的氣運,亦會被一同剝奪,所以這石才會失了光澤,變成這般污穢不堪的模樣?!?/br> 所以沈長寄向來沒什么欲求,沒什么過分強烈的情緒,所以他即便幼年身處那樣的環境,他也生不出恨來,原來他不是沒有恨,而是都剝奪走了,學也學不會。 在遇見謝汝之前,他怕自己迷失方向,只對權利有執念,一直往上爬,便才有活著的真實感。而遇見謝汝之后,世界都變得不一樣了。 “沈大人,恕老身直言,你并不能算是一個完整的人?!?/br> 常人有三魂七魄,七魄又常對應七情。七情,這是沈長寄沒有的東西。 “對了,這玉石要隨身攜帶,它上頭有本該屬于你的東西,若是離了它太久,人會變成一個沒有感情的工具,變成行尸走rou,變成一具空殼?!?/br> 從華府出來時,沈長寄是前所未有的輕松。 阿汝沒有遭受過痛苦,都是他來承受,甚好。 雪停了,帶著阿汝去堆雪人吧。 第79章 大結局下 正文完。 謝汝早些時候問了平氏兄妹這些日子她夫君都在做什么, 沒問出什么異常之處,便不再執著于此。 沈長寄回府后,拉著她堆了一下午的雪人, 她玩得忘乎所以,便忘了與他說除夕日去華家的事。 玩了半日, 用了晚膳, 她又應付著精力充沛的男人近兩個時辰, 實在是沒有體力再與他談心,在沈長寄為她洗身子的功夫, 就睡著了。 沈長寄抱著人回到榻上, 也很快睡著了。 很快,他陷入了夢魘中—— 風刮在臉上,剌得人生疼?!八彬T在馬上, 狂奔在京畿的小路上,腦海里閃過些只字片語。 “父親!您不是說好替我去求親嗎?!” “這手帕是那女子贈你的?” “還給我!” “私相授受!做出這等敗壞門庭之事!” 他被關了幾來, 今日是她出嫁的日子。他好不容易才在姨娘的幫助下逃了出來。姨娘為了助他逃出來,被人發現,打死了。 他抹掉眼角的淚, 握緊韁繩, 奮力狂奔, 直到喉嚨被風吹得干澀嘶啞,終于追上了那頂喜轎。 “阿汝,阿汝……” “阿汝??!不??!” 他眼睜睜地看到箭刺破轎簾, 射入了喜轎內。他狼狽地從馬上滾下去, 踉蹌地闖進箭雨中,攻擊停了一瞬。 他渾身顫抖著,接住了那個渾身是血從轎子里栽倒出來的女子。 她緊抓著他的袖口, 輕聲喃喃,“我們怎會這般苦呢?!?/br> 他嗚咽了一聲,茫然地望向四周,卻猝不及防地對上了一雙熟悉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