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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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么看荒海應該是占了上風,四位護法竟然來了三位,監兵、陵光、執明都在場,身上殺機翻涌,?顯而易見剛打過一場。 屈桓子提氣高聲道:“三月之期未到,當日帝鴻谷外親口訂下的約定,就不作數嗎?” 紫陽宗當過很多年天下第一大派,整座廣場占地面積極廣,雨聲隆隆,但屈桓子這句話說在雨中清晰可聞,可見這位掌門人內力之深厚,連荒海三君的臉色都嚴肅起來。 然而另一道聲音并未刻意抬高,仍在雨幕中清晰穿透,立刻就把屈桓子比下去了。 “你這是……在和我們邪道講理么?” 紫陽宗弟子被人從大殿頂上拋了下來,把大殿掛著的牌匾都砸落在地。 沈檸聞聲望去,大殿屋檐上,一道人影立于撐傘立于滂沱大雨中,舔去手指尖的鮮血,隔著這么遠也能感到無邊艷色,以及比艷色更重的陰邪。 顧知寒! 是動了殺氣的顧知寒! 沈檸頭嗡地一聲大了。她印象中顧知寒性格很紳士,極少有人能把他惹毛到這個程度,現在怎么忽然開始瘋狂輸出了?! 夜色太重,大雨又洗刷了地面,之前沒注意,現在才看到廣場石板上都是混著血的雨水! 柳燕行呢? 紫陽宗確實不要臉,可這架勢明顯大開殺戒了,柳燕行能由著顧知寒這么發瘋? 屈桓子顯然和她想得一樣,跟喜怒無常隨心所欲的顧知寒比起來,柳燕行至少似乎還能交涉幾句。他哪怕在帝鴻谷外墮入邪道,仍是彬彬有禮的。 所以屈桓子吸了一口氣,不敢再招惹顧知寒,揚聲道:“柳燕行!你既然來了,又何必藏頭露尾,不敢出來見我?” 柳燕行也來了?! 明明此刻根本不可能有心跳,但急切卻讓她仿佛又聽到了劇烈的心跳聲。 她在廣場上四處找遍,始終沒找到那道熟悉的黑衣人影,然后,仿佛宿命般,沈檸回頭,看到了幾步之外,立于懸崖之上的那個背影! 一如初見時,一個人,一把傘,靜靜立于天地間狂風怒雨中。 她才猛然發現,這個人換回了白衣,背影不再如從前那般瘦削,但卻同樣蕭索落寞。 原來一直就在他的身邊…… 原來她最放不下的,兜兜轉轉,還是這個人。 天地間俱都安靜,風雨聲全都在這一刻再也無法入耳。 時光倒轉,流光后退。 沈檸急切地去拉那個人的手臂。 ——宴辭哥哥! 碰到了,卻毫無阻礙地穿過了柳燕行的身體,手中空空,什么也沒能抓到。 沈檸忽然怔住,慢慢回身。 傘下,柳燕行眼神空茫,眼眶和鼻尖暈紅,沈檸從他臉上看到了一絲罕見的脆弱。 ——你在……為誰而哭?是為我嗎? ——別傷心。 ——你還是穿白衣好看。 雷鳴轟響,伴著閃亮巨龍撕裂了夜色。 滂沱的雨打濕了他的衣服,卻始終不會再有人來拉他回去。 柳燕行孤身站著,似乎已經恍了神。 屈桓子也看到他,但沒得到回應,沉不住氣又提聲喊了一句:“柳燕行,不知我們紫陽宗何處惹了荒海,還是說你要為一己私欲執意挑起正邪交戰?荒海五道十三門,這么多無辜弟子,都肯跟著你胡來嗎?” 柳燕行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面無表情。 “屈桓子,畏懼我武功精進、竹枝派勢大,生怕紫陽宗失去今日的地位,于是和其他門派將寒川城一百三十魚條命扣在我身上,這些事,你自己心中不是最清楚么,還有什么可問的?!?/br> 他打著傘,一步步走向廣場中央,三君都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沈檸不知道她這個靈魂狀態還能維持多久,一眼都不眨地看著他,追在他身后一步步走過去。 屈桓子一驚,按了按拂塵:“你胡說什么?!活死人案當年震驚整個武林,你做下這等惡行,今日還想污蔑我!” “看來沒必要再等,就是再給三年,你也不會醒悟?!?/br> 鄒寧之大怒:“柳燕行!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勸你盡早收手,莫再一意孤行犯下大錯!” 柳燕行仍然是意興闌珊的樣子,只說:“隨你們怎么說。還有什么要交代的,如果沒有……” 他慢慢走近,衣角袍袖忽然飛揚起來,眼底深處是嗜血的惡意。 沈檸目光一直在他身上,冷不丁被他的樣子驚到,忽然間發覺了這個人的違和—— 白衣獵獵,卻仿若冷酷兇殘的惡鬼! 屈桓子渾身壓力驟增,瞳孔懼怕地猛然收縮又張開,用盡力氣才讓牙齒沒有咯噔作響,卻終究沒能控制住聲線的抖動。 “如何?你根本沒有證據!你濫殺無辜,就不怕引起正道報復嗎?!” 柳燕行心法恢復到巔峰,全力運轉之下五感大幅提升,整個人都超脫于身體的拘束,天地萬物俱在一念間,忽然心有所感,似乎有什么……極其重要…… 沈檸方才一驚之下,隱約感到了某種吸力,心中升起一絲明悟—— 大概是要消散了,于是順從本心,最后給了柳燕行一個擁抱,慢慢環上他的肩,湊過去輕輕在他唇上印下了一個無知無覺的吻。 柳燕行心中一痛。 屈桓子忍著懼意叫囂:“你還能一掌殺了我不成?” 吸力更大了,此地的聲音和感知已經漸漸弱了下去。沈檸眼前一花,就陷入了黑暗,所以沒能看到接下去的發展。 “為何不能?!绷嘈泻雎缘魟偛诺漠悩?,忽然出現在屈桓子身前,一掌輕飄飄印在他胸前。 屈桓子胸口仿佛一塊兒豆腐,忽然詭異地塌陷下去,雙目圓睜:“你!” “欠債必償,這是你欠殷不辭的?!?/br> 周圍十幾個紫陽宗的人大驚失色,全都怒吼著殺過來,他卻看也不看,表情冷漠。 ———— 眼前有一道白光閃過,似乎換了另一個地方。但這回沈檸費了半天力氣也未能睜眼,然而漸漸能聽到別人的聲音。 “你考慮好了嗎?要不要給她拔毒?” 沈檸想了半天,才想起這人說話的聲音很像瓊姬城主,就在離她很近的地方。她腦袋里正亂著,就聽到了另一道更熟悉的聲音,這回更近,幾乎就在耳邊。 “我……” 是小王子!所以她現在并沒有死?知道這一點后,沈檸索性不再費勁睜眼,安心聽著。 只聽瓊姬聲音帶了嘲諷:“你怕了?” 沒有回應。 瓊姬又問:“擔心自己中了閻羅毒?也對,我不可能時刻陪著你,你又不像這丫頭好命,有小山的半生功力扛著……你怕丟了性命?” 沈檸聽這話中意思,猜到肖蘭要為自己拔毒風險極大,當即就想拒絕。然而意料 中的,她不僅睜不開眼,更張不開嘴。 肖蘭平淡回他:“前輩不要打趣了,顧惜性命,又何必入江湖?” 瓊姬問:“那你是覺得她會怨你、恨你?或者為此事尋死覓活么?” 肖蘭這回道:“不會。阿檸她……不會因此怪我,也不會為此尋死覓活,我知道?!彼曇魩狭艘唤z笑意:“她大氣坦蕩,是非分明,世上多數男子都及不上,連我也佩服?!?/br> “咱們又不像中原人臭氣熏天,摸個身子就要死要活非要負責?!杯偧дZ氣更諷刺,他到底是荒海中人,當初能果決揮刀zigong,心底對世俗規矩最是不屑一顧,故意拿話激他。 “還是說你存了私心,想借此事日后強娶心上人?” 沈檸聽得發怔,已大概猜到了是什么情況。只不過她信任肖蘭人品,知道他只是借自己練功。 肖蘭聲音響起:“阿檸確實是我的心上人,可我絕不會借此事強娶。我知道她想嫁的人從來都不是我?!?/br> 然而頓了一頓后,卻聽肖蘭輕輕續道:“但我確實……存了私心。我并不如她想的那樣心凈無垢,我其實不止想做她的朋友,可是我不能讓她知道?!?/br> 瓊姬默然無言。 肖蘭慘然道:“她若知道我已進九層,以她的性格,只怕要更加自責,生怕我走上師父老路,她一定會離我遠遠的?!?/br> 瓊姬壓抑不住震驚:“九層了?那、那你……” 肖蘭漠然道:“我也不知道怎么會這么快,我控制不住?!?/br> 沈檸覺得自己快反應不過來了,所以肖蘭其實一直都…… 一陣沉默。 “她要遲遲醒不過來,我也不確定會怎樣,從沒有宗師是內力到了境界沒到,她的情況太特殊了?!杯偧в朴茋@息,“你到底在怕什么?” 肖蘭沒回答,只是問了另一個問題:“前輩,您當年是怎么看著我師父追著劍圣前輩的?” 瓊姬隔了一會兒,才澀聲道:“因為她喜歡,我能怎么辦??晌移缴詈?,就是自己放手得太早?!?/br> 說完這句,屋子里又靜下去。瓊姬大概也看不慣肖蘭這幅躊躇不定的樣子,索性出屋,留他一個人決斷。 沈檸暗中聽了半天,已知道問題所在。那處箭傷位置在胸口,恐怕小王子為這么點小事情又要愁腸百結、舉棋不定了。 其實如果兩個人彼此間心懷坦蕩,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人家冒著性命危險救她,她怎么可能為這樁小事忸怩,豈非不知好歹么。 只是肖蘭不知何時‘赤子之心’已經九層,早已深受情苦。 要么忘情,要么陷于情,沒有回頭路。 她終究還是害了這個天之驕子。 一燈如豆。 不知過了多久,肖蘭終于下定了決心。他慢慢坐在床邊,取了一條布子將自己雙眼蒙上,一手輕輕摸索著去解沈檸的外衣。 然而太緊張了,手落下時竟然摸到了沈檸的臉。 肖蘭一把扯下眼上的布子,只見燈火下,沈檸柔軟的側臉上,淌著從眼角滾落的幾滴淚珠。 一顆堅定的心瞬間軟了。 “阿檸!阿檸,你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