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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穿成劍圣的廢柴女兒在線閱讀 - 第70節

第70節

    卻再不會笑著叫他小王子、再不會無論大小事都來找他傾訴、也再不會鮮活明麗地笑了。

    哪怕那笑是對著另外一個人。

    他還沒來得及告訴她很多很多事,沒有來得及告訴她……他其實非常非常嫉妒柳燕行,那些故作大度的話,都是不想在她面前失了風度。

    阿檸,他的阿檸……

    那是他藏在心底深處,甚至不知該如何珍愛、如何對待的玫瑰。

    肖蘭溫柔地撥了撥她染血的鬢發,哆嗦著將綠寶石耳釘重新為她戴上,俯身在他的姑娘冰涼雙唇上落下一個吻。

    他的幻夢徹底碎裂。

    沈檸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晚了,并沒有完結,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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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9章 墮魔

    顧家被滅門后,?柳燕行和顧知寒曾有兩年時間,在這片大漠上討生活。重新回到這片大漠,?兩人憶起舊事,多停了兩日。

    顧知寒心情少有的暢快,自覺替哥們兒解決了一樁人生大事,拋去那些不盡人意的細節,?整件事自認辦得還算漂亮,?忍不住調侃:“要我說,?你這不是還有些日子嘛,足夠把人重新拿下,要我出手,?這時間綽綽有余?!?/br>
    柳燕行悶著臉聽他滿口鬼扯:“……動作快點兒,?說不定還能留個孩子,?你走了她心里也有個念想?!?/br>
    柳燕行瞥他一眼,顧知寒勉為其難:“我不重要,?雖然我是不大喜歡小孩兒,而且你的孩子估計和你一樣不討喜,但……”

    柳燕行:“……”

    “……算了算了,大不了以后我照顧小嫂子時,?也順帶照顧照顧大侄子?!?/br>
    柳燕行:“閉嘴?!?/br>
    顧知寒偏偏不聽:“行,?檸丫頭和旁人親密,你心中氣苦我理解,但你何必沖我生氣,我可……”

    柳燕行神情凝重:“安靜,?有聲音?!?/br>
    “什么聲音?”顧知寒只當他為讓自己閉嘴亂說,但下一刻,凄厲的尖鳴響起,自遠而近,一聲接一聲,極其反常。

    顧知寒不以為意:“估計是剛死了母親的幼鳥,就是叫聲特殊,不像這里的鳥?!?/br>
    他這么說完,柳燕行忽然身形原地消失,顧知寒追過去,見到他手上捉著一只毛色鮮麗的小鸚鵡。小鸚鵡礙于本能不敢再凄厲尖鳴,渾身卻在瑟瑟發抖,急促地低低鳴叫著。

    “這不是……小檸丫頭的鳥?”

    “是?!绷嘈兄徽f了這么一個字,臉色已經變了。顧知寒心中猛然一沉。小鸚鵡已經認主,如今卻倉皇受驚,他們在大漠生活過兩年,動物這樣的本能反應意味著什么再清楚不過。來不及多想,眼前一花,柳燕行人已經不見了。

    大概有些事,是上天早已注定好的。

    就如愛恨別離,早已書就,是強求不來的。

    柳燕行和顧知寒都是裴家軍之后,兩人父親曾是前朝裴老將軍看好的部將,在裴老將軍自裁以證清白后,一道投了新帝,忍辱負重和其余幾位裴家軍舊部暗中安頓同僚、關照裴家后人。

    柳燕行的父親是無名之輩出身,靠一身過人天資得了老將軍賞識;顧家則是寒川城中的武學世家,家中子弟世代效力軍中、抗擊外族。

    顧知寒還記得很小的時候,柳燕行就顯示出了現在的一些性格。

    比如那時候他和聞箏特別喜歡胡姬進城,總要偷溜著去看?,F在想想,那時的柳燕行已經有日后無趣和陰險的趨勢,雖然跟著他們一起去看,但被顧父抓到,卻會“撲通”一聲利索跪下,蒼白著小臉兒搶先“替他認罪”,通常是——

    “對不起顧伯父,是我沒看住哥哥和小姐,辜負了您,您罰我吧,不要責罰哥哥和小姐?!?/br>
    這樣的蓮言蓮語。

    和費盡心思編謊話、抵死不認的顧知寒,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于是顧父便會欣慰憐愛地扶起那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小白蓮,轉頭對自己的逆子恨鐵不成鋼地教訓。導致后來很長時間里,顧知寒一度懷疑柳燕行的出眾,全是靠自己的爛泥扶不上墻襯托的。

    他和柳燕行為此打過好多架,漸漸猜出柳燕行是煩他、討厭他。正好,他也很煩、很討厭這個被比較的弟弟。

    事實上,他比柳燕行還大一歲,但顧家被滅門后,卻是這個討厭鬼一路護著他,在沖天火光中死死捂住他的嘴,被咬得滿手是血;也是這個討厭鬼在大漠上艱難尋找水和食物,沉默地陪著他度過了最難捱的那段日子;甚至還是這個討厭鬼參悟出《地卷》心法后,將自己體悟都告訴他,不曾漏過一句,只為報顧家數年養育之恩。

    顧知寒自那時起就認了命,以后柳燕行就是他過命的親兄弟,無論他要做什么,自己都要拿命護著他。

    認了命后,免不得cao心起他親兄弟的人生大事來。

    柳燕行的性格實在不怎么好,天性好謀算、善偽裝、認死理,因而對人對事就免不了有些涼薄。他給自己劃了個圈兒,圈子外的人是死是活與他無干,圈子內的,他卻肯豁出性命、拼上全力。

    顧知寒一直笑他討不到媳婦兒,遲早孤孤單單抱著武學典籍終老。柳燕行從前總是不屑一顧,但如今再見,顧知寒卻看到了希望。

    可是終究……柳燕行還是沒有這個命。

    其實地方很好找,沖天的血腥氣引來了荒漠上的動物,匆匆一看不大的地方堆積了上百具尸體,已經無法探知隔了多久,幾乎所有尸體都被啃的不像樣子,完整的rou已經沒有了,只剩許多烏鴉聚集在白骨上啃食著剩下的零星腐rou。

    箭矢和死尸太多了,黃沙只掩住一半,骨架上散落著大量箭矢,有一少半是極其特殊的藍色尾羽。

    那是……肖蘭的箭!

    柳燕行的眼睛霎時就紅了,瘋了一樣沖過去,一群烏鴉受驚飛起,如一小團無法驅散的黑云,始終在上方徘徊不去。

    顧知寒眉皺緊,不敢再去看柳燕行的臉色了。

    自從兩人習成《地卷》上的心法,武功可與天下抗衡后,他其實已經很難再猜到柳燕行的心思了。尤其柳燕行為了推行竹枝派理念,把自己活成了一個洛小山那樣完美無瑕的仙君,就很少有什么事能再牽動他心神。

    仙君瞋目,確實是武林難得一見的勝景。

    而經歷了南疆圍殺的柳燕行,比當年的仙君更深不可測。

    即便是墮入邪道、與正道擺明車馬宣戰這樣大的事,他也做得輕描淡寫、漫不經心。甚至他自己壽數不久,也不見有絲毫慌亂,仍是保持著優雅從容,每日還有閑心處理荒海那爛攤子雜務,耐心地給正道留出最后的自省機會。

    然而面對自己死亡都不曾掛心的這個人,現在卻如喪失了全數理智,再保持不住半分優雅,沖進尸堆中一具具翻找。

    那般被野獸咬得面目全非、掛rou帶骨的尸體,顧知寒連想一想沈檸那樣美貌的身體被咬成這樣,都要渾身發冷,根本無法想象柳燕行會是什么心情。

    他疼她疼得,連一滴酒都舍不得讓她沾。

    她落一滴淚,自己的計劃就全亂了。

    如今又是抱著什么心情,在那些尸堆中一定要找一個答案呢?

    顧知寒幾次都說回去帶人來翻,他實在看不得柳燕行雙目赤紅,跪伏在地上一片骨頭一片骨頭翻找的樣子。

    可柳燕行只是搖頭,他全身都控制不住地顫抖,下唇上全是血,脖頸青筋虬結,完全等不及再叫人來。

    顧知寒也就不勸了。柳燕行一向執拗,無論沈檸是生是死,他都等不及假手于人。

    無言的畏懼淹沒了兩人,沈檸不可能就這么死掉,她和肖蘭都有接近宗師的實力,不可能——

    他只能安慰自己不一定就是針對沈檸的圍殺,不會的,不可能這么巧,一定不會……

    柳燕行還跪在地翻找尸體,一具具地辨認。但大部分尸骸已經被荒漠上的野獸啃食得只剩骨架和少許余rou,連衣物都似乎在爭搶吞食中被撕碎。甚至這種辨認本身就是一種無用功。

    因為連骨架都被扯碎混作一團,早已分不清是誰的胳膊、趾骨、腿骨。

    柳燕行就這樣麻木地翻找著,似乎已經再不會說話,只知道呆板地重復著手上動作。直到他腳下踢到了什么東西,撿起后,整個人忽然如石像一樣僵立不動。

    顧知寒心臟驟然緊縮,仍不住沖上去看,只一眼,巨大的恐懼與荒謬感就將他淹沒——

    那是半枚小玉佩,很小一塊,中間似乎被什么東西貫穿,有半個圓孔,以圓孔為中心碎紋滿布,紋路中滲進了許多黑血,另一半玉佩不知去處。這種小玉佩不是人用的,而是偃傀派那種特制的人偶娃娃配飾,極其少見。柳燕行拼命擦拭,直到玉佩上隱約露出“仙君”兩小字。

    臨水仙君,是沈檸的那枚。

    那一刻,柳燕行抬起頭來,雙眸中爬滿赤紅的血絲,似乎是不能置信,又似乎只是簡單求證,目光中帶上了一絲期盼:“沈樓說,她把這枚玉佩帶在心口,是我聽錯了吧?”

    顧知寒不忍,嘴唇動了兩下,艱難地擠出幾個字:“沒有聽錯?!?/br>
    柳燕行身子一晃,隨即穩住,仍然不信,堅定地在這附近的沙土中繼續翻找,很快他的目光再次凝住——

    幾片衣角、一截袖管、前襟都陸續被翻了出來,縱然已經被黑血染透,柳燕行還是一眼認出這是沈檸穿過的衣裙。他雖然有意避開沈檸,但其實沈檸穿了什么、喜歡什么、她的一舉一動,早就烙印在心里,此時又怎么可能認不出她穿過的衣服?

    最后一根稻草是挖出了沈檸的包袱、以及一支機關弩和沾滿黑血的短箭。

    顧知寒翻著那包袱,“荒海令和《山海卷》還在,缺了陰陽藥的方子?!?/br>
    柳燕行卻已經聽不進他說的任何話了,眼中只有那個面朝下滿身沙土的臟娃娃——

    兩人還在帝鴻谷時,他記得沈檸特別寶貝這個仙君娃娃,上面一顆小珍珠劃花了都要難受。只是他以為自己那樣傷了沈檸心,在芙蓉城時沈檸氣得連珠花都扔了,這個仙君娃娃也逃不過被丟棄甚至毀損的命運……

    可原來,她一直留著,真是好蠢的姑娘。

    柳燕行目光黯下去,臉上的血色頃刻間褪得干干凈凈,語氣中盡是荒謬:“阿檸……死了?”

    他眼神空茫地起身,踉蹌著倒退了兩步,猛地捂住自己胸口彎下腰,周身氣息混亂鼓蕩,血從嘴里涌出,整個人重重地摔落在地。

    他閉上眼,一滴淚滑了下來,“啪”地砸進guntang的沙礫。

    顧知寒慌了神兒,卻不知該如何安慰,艱難地說:“就算這些是檸丫頭的,也不一定已經、已經……”他說不出口那個詞,“可能只是、只是受傷了,畢竟沒有找到她的劍和肖蘭的弓……”

    其實這都是強行自我安慰,兩樣武器如此神異,只怕早被襲殺的幕后cao縱之人取走。

    柳燕行掙扎著站起,渾身都是搖搖欲墜的暴烈氣息,仿佛身體中的陰邪與殺欲已經控制不住,即將沖破那一層人性的枷鎖。

    顧知寒與他氣機相感應,周身受激,不受控制地真氣外放,只能拼命收束自己,不敢再刺激到柳燕行。

    顧知寒生怕柳燕行就此瘋了,可他只是發了一會兒呆,竟然就慢慢恢復了面無表情,只是臉色分外蒼白,眼中幽光更暗。

    “機關弩上涂的是笑世門的閻羅毒,藥石枉效,玉佩被射斷,是一箭正中心口?!?/br>
    顧知寒知道以他對各家的了解,這推測十有八|九便是事實,但他現在能理智地推測沈檸遇難的過程,語氣中的陰寒卻讓顧知寒毛骨悚然。

    “你……”

    “笑世門、照夜寺、芙蓉城,問雪宮、青檀院、紫陽宗、滎山劍派、風月門、煙霞派、降星樓、青杏壇……”

    他漠然道:“你說,阿檸死了,為什么這些該死的人,會以為自己還能活呢?”

    柳燕行抬頭,雙目盡赤,語氣詭譎,周身氣勢銳利如刀!

    烈日當空,但這一小片明明熾熱的沙漠上卻如九幽閻羅般冰寒陰冷。

    顧知寒心法受激瘋狂運轉,本能察覺到極致的危險,但很快就鎮定下來。

    兩年前,他沒能陪兄弟墮入那一座滿是鮮血的地獄,如今另一場噩夢降臨,他絕不會再退開一步,更別說這些人本就該死!

    柳燕行是宓公子,他便老老實實當個艷郎君。柳燕行如今要大開殺戒,他也可以成為殿前閻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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