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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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檸低頭嘗了一口,濃郁的葡萄味充斥味蕾,清冽中還帶些甘甜,一口飲下,從口到胃都有冰冰涼涼的感覺,估計是提前拿冰鎮過。 沈樓不喜歡這種甜味,忽然瞥了沈檸一眼,捏著杯子笑道:“難為你們費了不少的心思?!?/br> 店家仍然躬身呵呵笑著,并未接話。 “哪位是沈檸沈小姐?”外面傳來一聲喊,客棧大門忽然被人嘭嘭拍響。店家去摘下栓,一個中年婦人走進來,四下張望著。 沈檸和肖蘭對視一眼,結果肖蘭神色有幾分緊張,匆匆移開視線。她只能先應聲:“我是?!?/br> 婦人眼中一亮,快步走來:“沈小姐曾去過我家的鋪子,我jiejie說小姐容貌與這套衣裙分外合適,便著我拿來,送給小姐?!?/br> 她說著,將手中的盒子打開,里面正是之前沈檸痛斥直男審美的那身紅衣。 沈檸萬萬想不到還有這等好事,“確定是我?” “月湖西邊最高的客棧,叫沈檸的小姐,是您吧?” 沈檸挑眉:“是我?!?/br> 婦人喜笑顏開:“那決計不會有錯了!您快收下吧,是我jiejie一片心意?!?/br> 沈檸盯著那婦人,怎么看怎么覺得可疑,眉眼滿是疑慮:“可是,我并沒有和老板說過自己叫沈檸、住在哪里,她怎么知道的?” 肖蘭的脊背有幾分僵硬,那婦人一怔,似是沒料到她這么說,隨即機靈地解釋:“您的樣貌在整座城中極為少見,稍一打聽就知道。您入不夜城持荒海令的事,城中早已傳遍啦?!?/br> 肖蘭輕輕呼出口氣,手放在桌下。 沈檸不置可否:“哦?這樣么?” “當然,當然?!眿D人不敢多留,頂著她懷疑的眼神放下衣盒,出去一趟帶進來兩個漢子。這兩名漢子抬著一個比剛才大很多的箱子,打開后里面堆著一疊新的成品衣。 沈檸掃了一眼,有男衣、有女衣,都是做工精細、花色雅致的衣服,雖是不夜城的款式,但在中原穿也不見得過分怪異,是馬上就能穿的實用衣物。最妙的是,品味格調,與方才那套紅衣完全是天壤之別,忍不住輕輕“咦”了一聲。 肖蘭忽然坐直身子,眉頭輕輕蹙起。而沈樓已經興致盎然地看起戲來。 “這些呢?又是個什么說法兒?” “這些都是聽說您持了荒海令,我jiejie特意挑選好給各位的孝敬,一點微薄心意,請各位大人笑納。大漠風沙大,這些料子厚實,此去寒川城一路辛勞……” 沈樓笑道:“厲害厲害,這都打探到咱們要去寒川城了,我琢磨著,這事兒除了我們,就兩位尊主和四護法知道吧?!?/br> 婦人說不下去,尷尬站著,客棧中靜悄悄的。 沈檸又飲下一口葡萄汁:“怎么不編了?” 婦人艱難道:“確實如此,小人不敢隱瞞?!闭f著就放下衣箱,匆忙告退。 肖蘭神色莫名,小半張臉隱藏在陰影中。 沈檸拈了個小粽子在手中把玩,也懶得再找客棧老板對質,他估計也被人叮囑過,尊主令不如本人的威力大,定是問不出什么的。 竟然還沒完,門外又進來個木工,也是開口找“沈檸沈小姐”,見到沈檸后,捧上一個木哨,神色恭謹,大概是和之前的婦人通過氣兒,這回話編得就比先前那人圓滿一些。 “今日您到小店內買哨子,當時掃了您的興致,您走后小人又翻了翻,實在是運氣,叫小人翻出一個,趕緊打聽到您下榻的客棧送了過來,請您笑納?!?/br> 沈檸放下杯子的手一頓,笑意淡了些:“千金的毯子、琉璃瓶、玫瑰露、幾十套衣裙、現在還有這個哨子……這么快的反應,他既然跟來,敢送東西,不敢露面么?” 那木工只裝作聽不懂的樣子,將哨子放下就匆匆退走。 雖不承認,但沉默本身就是個印證。 只靠一枚荒海令也許能得到幾間上房、通行無阻,卻萬萬不可能缺什么立刻有人送什么,這些人如此恭敬,又都守口如瓶,只能是柳燕行親至。 “哥,你那時候看到他了?” “我不確定?!?/br> 沈樓心中一哂,恐怕meimei自己都不知道這會兒臉上有多焦急,才會脫口而出喊他“哥”。 沈檸心情復雜,喜悅慢一步涌上胸口,她抓著那個哨子幾步奔出客棧,暮色沉沉,并沒有一個她想象中的身影站在遠處。她不死心地四下找尋,始終不見人影。 很久之后,沈檸吁了一口氣,漸漸腦子清醒,慢慢走回客棧。 其余人已經不在,只剩沈樓長腿搭在凳子上,拎著銀壺往喉中倒著最后幾滴果飲,見她皺著眉回來,勾勾手指:“過來,給你看個東西?!?/br> 沈檸心神不寧,依言走近:“干嘛?” 沈樓一邊往她懷中拋了個東西,一手敲在她頭頂。 沈檸心事重重,被這么一敲,終于神回歸位,憤怒指責:“干嘛打我!” “你不該打嘛?看看自己懷里是什么?” 沈檸這才看清剛剛下意識接住的東西,那竟然也是一個新削的木哨子,兩個哨子并在一起,同樣的簡陋。 沈樓嘆息:“你只顧著柳燕行,難道就沒注意到肖公子那雙手嗎?” 沈檸有些晃神。 她再次在屋頂找到了認真擦弓的肖蘭,這次肖蘭只是回頭看了她一眼,手上動作沒停。 “這個木哨是你做的?”沈檸在他身邊抱膝坐下,取出東西。 她的話一落,肖蘭就淡淡回復:“嗯?!?/br> “帝鴻谷的雙星弟子,什么時候會做木工?” “小時候學的,很久沒動手了?!?/br> 拿布子擦完了弓,又取出箭囊中的藍羽箭,一支支檢查。 沈檸:“我看看你的手?!?/br> 肖蘭的動作倏爾一緩,俊朗的臉轉了過來,凝望著她:“你想說什么?” 沈檸與這雙深沉眼眸一對視,腦子登時攪成了團團亂麻,反復思索都不知該如何把話說的痕跡淺些,最后只能試探:“那日,你在黎祖??匆姷摹钦l?” 肖蘭微微側過頭去,夜風中飄來兩個淺淡卻清晰的字。 “是你?!?/br> 沈檸心臟輕輕抽了一下,后面的話不知為何有些發抖:“那你……琉璃心進境第八層是因為、是因為……” 肖蘭沒有轉回頭,所以看不見他眼中的情緒。 “是因為你?!?/br> 錯了、都錯了。 這次沈檸怔了更久,才問:“你第一個動心的人,是我嗎?” 她問得慢,肖蘭答得卻很快,又快又堅定。 “是你?!?/br> “從什么時候開始?” 肖蘭漠然道:“菱花會前一天,也或許更早,我不知道?!?/br> 仿佛被凍住,沈檸忽然感受不到風,只有壓得喘不過氣兒來的沉重和愧疚。 她簡直沒法想象,如果肖蘭自始至終喜歡的都是自己,那自己都干了些什么混賬事?! 表白后找他; 失戀后也找他; 為了追回柳燕行還是找他…… 最蠢的是,一廂情愿以為對方心有所屬,因而平時一舉一動,從未留意過拉開距離。 他已經琉璃心八層了。 錯得離譜。 明明柳燕行鄭重警告過她,肖蘭天生赤子之心,如果不能給他回應,一定、一定要離他遠遠的,否則就是害人害己。 沈檸想起洛小山合眼前唇邊的笑意,以及囑托自己幫扶肖蘭時,自己信誓旦旦的愚蠢模樣,心中只覺無限諷刺—— 洛小山好心將一身內力傳給自己,自己卻恩將仇報,害了她的寶貝徒弟! 狼心狗肺。 沈檸猛地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還待再扇,已經被肖蘭牢牢按住。 “阿檸?!” 沈檸滿臉慘淡,只覺天塌也不過如此:“肖師兄,你知道的,我只喜歡柳燕行一個人,實在、實在負擔不起旁人的情意?!?/br> 肖蘭:“我知道?!?/br> 沈檸:“是我行事不小心,誤了師兄?!?/br> 肖蘭:“和你有什么干系?” 沈檸還待分辨,肖蘭口吻堅定地續下去:“你喜歡柳燕行,是你們的事,我如何想,又不需要你回應,何必哭喪著臉仿佛我馬上就要死一樣,你什么時候這么優柔寡斷、膽小怯懦?” 沈檸呆呆望著他,肖蘭笑起來,拍拍她肩膀:“又不是一定會像我師父一樣,我自己都不覺得如何,你怎么比我還絕望。咱們訂過約定,我十年內必修成十二層圓滿,你不信我?” 他說得隨意又自信,沈檸凍住的一顆心在這些鎮定沉穩的話中慢慢回暖,重新感受到了輕柔的夜風。一邊胡亂想著,即便是這種時候,都是肖蘭來安慰她,而不是她安慰肖蘭,她做得也太糟了。 “就當是幫我練功,不用對我心存愧疚,你沒有對不住我的地方?!?/br> 沈檸盲目地點頭,忽然抬手取下自己的綠寶石耳釘,捧到他面前。 “肖師兄,從前我不知道,還可以厚著臉皮為了自身安全戴著,現在……這個還給你,是我配不上這枚耳釘?!?/br> 之前她只當是個死物,現在她知道了,這是一顆真心。她既然不能護住這顆真心,反而讓風霜刀劍傷到它,便沒資格占著。 肖蘭低下頭,慢慢收了回去,低低道:“嗯?!?/br> 沈檸歸還了耳釘,原本松了一口氣,但此刻見他垂眸,心中又有些不是滋味。 肖蘭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朋友,從中原到西域,千里山河,始終不發一言地站在她身后,見證了她的狼狽、她的失敗、與她的喜怒哀樂。 一如初見時那樣可靠而沉默。 大概是因為她曾切身體會過被心上人言語折磨,所以特別看不得旁人受這一份鈍刀子割rou般的苦楚。 那種陰冷到仿佛再也暖不起來的搓磨,她明明不想自己這個朋友體會,卻在無意識中已經施加了太多。 “我能看看你的手嗎?” 肖蘭這回沒有拒絕,慢慢將手張開,五指上有密密的細小劃痕。 沈檸雖然早有所預料,還是被刺傷了眼。這些劃痕就像是個縮影,投射出她在不知不覺劃在肖蘭心口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