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握緊了茶杯，微微垂眸。

    ***

    車夫的動作干凈利落，不忘將人丟在醫館門口。

    小姐沒有說要他的性命，那他就死不得。

    回到望仙樓的馬車，車夫又叼了一根狗尾巴草，面前經過第一百七十二人，他等的人出來了。

    裴玉手里提了一盒糕點。

    “給你的，辛苦了?！?/br>
    車夫先看了一眼陸如琢，確定她知曉此事，方伸手接過。

    他可不像玄奇一般，缺心眼子。

    正因他機靈，陸如琢才喜歡帶著他出門，不似他的同僚們只能抱樹的抱樹，趴屋頂的趴屋頂，嘖。

    車夫收好糕點，待兩位主子坐好以后，穩穩地駕車離開望仙樓。

    ……

    晚膳過后，裴玉在院中一直練功到戌時六刻，一身汗進了凈房沐浴。

    陸如琢在院子里納涼。

    月色明朗，地上拉長的影子多了一條。

    陸如琢斟了一杯茶，二指向旁邊推了推。

    “多謝主子?！辨九似鸩?，一飲而盡。

    婢女低聲回稟：“奴婢去望仙樓打聽過了，是有一人妄議主子，造謠生事，說你與楚莊主早有茍且，才讓楚莊主在擂臺相讓。小姐一怒之下教訓了他，還讓玄拾割了他的舌頭?！?/br>
    陸如琢道：“好，我知道了?！?/br>
    婢女的身影漸漸隱進暗處。

    陸如琢忽然輕輕地哎了一聲，婢女又走出來：“主子還有何吩咐？”

    陸如琢似乎有些遲疑，然而還是緩緩地道出來：“以后，小姐的行蹤不必再時時查明報我，若沒有特別囑咐，你只跟在我身邊就好?！?/br>
    婢女笑了笑，聲音似乎都柔和許多。

    “是?！?/br>
    陸如琢耳根發熱，這人又是跟著她許久的，貼心聰慧，等閑處罰不得。

    女人擺了擺手，示意她退下。

    婢女福身后退。

    “等一下?！?/br>
    陸如琢聽了聽耳旁的動靜，裴玉還在沐浴，短時間不會出來。

    “蘭竹?！?/br>
    婢女應是。

    “你meimei已是金科狀元，位列翰林，她也數次寫信請我放你歸家，你為何還要留在這里？”

    “主子教我武功，待我恩重如山?！碧m竹深深一拜，抬頭道，“至于我meimei，她有她的路，我亦有我的路，只分選擇，不分高低?！?/br>
    “好一個只分選擇不分高低?！?/br>
    陸如琢站起來斟了兩杯茶，親自遞給她一盞，道：“我敬你?！?/br>
    蘭竹接過茶盞，陸如琢端起另一盞。

    “愿天下女子有朝一日，都能擺脫束縛，有選擇的自由?！?/br>
    第064章

    裴玉只著里衣，青絲披灑，月下更顯清致動人。

    她目光掃過石桌上的兩盞，抬眼打量安靜的院落，道：“方才有人來過了？”

    有人來過很正常，但是能讓陸如琢對飲的人不多。

    裴玉頓了頓，試著得寸進尺：“是誰？”

    陸如琢卻道：“你認識的，小時候還伺候過你?！?/br>
    “蘭竹jiejie？”

    “嗯?！?/br>
    陸如琢將臉一沉。

    怎么叫她是姑姑？喚蘭竹就是jiejie？她有那么老嗎？

    裴玉再心生七竅，也猜不到她在吃這種醋，聞言便接話道：“好久不見蘭竹jiejie，她來匯報什么要緊事么？可是魔教的動向？”

    “不是，是你今日在望仙樓的事?！?/br>
    裴玉坐下來，指尖搭上去摩挲茶盞，垂眸不語。

    陸如琢一直有人手盯她她是知道的，畢竟她是陸如琢的養女，身處風口浪尖，也是為了她的安全考量。只是保護她，和事無巨細報備她的行蹤是兩碼事，如今瞧來卻不怎么合適了。

    裴玉正猶豫要不要開口，昨日已觸怒陸如琢，冒犯良多，萬一惹急了她……

    她一番糾結都寫在臉上，陸如琢實在看不過眼，主動道：“我已讓她不必查明你的行蹤報我?！?/br>
    裴玉倏然抬頭，眼神一亮。

    陸如琢莞爾。

    一時覺得她不像小豬，倒像立春家的賢姐兒養的獅子犬。

    陸如琢按捺不住心癢，道：“過來?！?/br>
    裴玉依言過去。

    “臉湊過來?！?/br>
    裴玉抬起臉，看著她，眼珠極亮。

    陸如琢伸出雙手，捧住女孩子的臉頰，光滑細膩，觸之生溫，上好的和田玉都不如。

    陸如琢注視著裴玉。

    裴玉忽然有些緊張，喉嚨不由自主地動了動，慢慢閉上了眼睛。

    之后……

    臉上就傳來揉捏的觸感，不是一下兩下，而是很多下。

    陸如琢將裴玉臉揉得發紅，才戀戀不舍地收回手。

    裴玉：“……”

    陸如琢舔了舔唇，似乎還想上手，又怕真的弄疼她，只好壓下念頭。

    “……姑姑，我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迸嵊竦?。

    “但說無妨?！?/br>
    “昨夜過后，你究竟將我當作了什么？是包子還是饅頭？”

    陸如琢哈哈笑了。

    裴玉百思不得其解，陸如琢一副把她搓圓捏扁的樣子，確實和從前不一樣了，卻也沒有像她預料之中那樣發展。

    話本里的有情人都是花前月下你儂我儂，她們倆花前月下，一個是人一個捏人。

    陸如琢笑了會兒，方托著腮，半正經半玩笑道：“我真正想做的，怕會嚇到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