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外風沙大，皮膚都粗糙了，陛下前陣子賜了我兩盒玉露膏，待會我讓人送你屋子去?！?/br>
    “嗯，謝謝姑姑?！?/br>
    陸如琢詫異瞧她一眼，“半年不見，怎么有些見外了似的？”

    “沒有?！迸嵊裉崞鹦?，挽住女子的胳膊，道，“我就是吹了好久的風，腦子有點木木的?！?/br>
    “昨日剛下的雪，天冷，趕緊下去吧?！?/br>
    “知道了?！?/br>
    二人從高臺上拾級而下，路過守在下面的丫頭丹橘。

    丹橘張了張嘴。

    剛剛陸大人剛進攏翠閣的院門，小姐就立刻將自己打發下來了，連句話都沒吩咐。丹橘想了想，還是安靜地跟在了兩人后面。

    房里，裴玉拉住陸如琢的手不讓走。

    “姑姑用晚膳了嗎？”

    “陪陛下用過了?！?/br>
    裴玉微不可察地撇嘴，又道：“那你今夜可有公務？”

    “和你立春姑姑有些事商談?！?/br>
    “明日談不行嗎？”

    “這……”

    “立春姑姑的賢姐兒才十歲，正是需要母親陪伴的年紀?！?/br>
    陸如琢默然一刻，道：“好罷，我讓她明日再來?！?/br>
    總算推開了一尊攔路虎，裴玉掩飾喜色，正色道：“我從關外去潼關報信的路上，途遇風雪，在風陵渡口的客棧歇腳，遇到了歸藏門的金鵬，還起了沖突?！?/br>
    這話里信息量太大，陸如琢果然坐下來。

    裴玉朝一旁的丹橘使眼色，丹橘退出去，不一會兒端了盤蜜餞果脯進來。

    “歸藏門？”

    “是一個關外的門派，名氣不大?！?/br>
    “你有沒有見到一個戴著方巾，儒士打扮的男子?！?/br>
    “有。怎么了？”裴玉覺得她姑姑真是厲害，遠在千里之外的京城，卻對江湖上的事如數家珍?！奥溆⑺巷L”祝掌門，就是她當睡前故事講給自己聽的，言語中甚為敬佩。

    “他應該就是呂元若?！?/br>
    “百曉生兵器譜上排第二十三的那個？”

    陸如琢點頭。

    裴玉從碟子里捏了一顆果脯送到陸如琢嘴邊，陸如琢自然地張口咬住，櫻唇輕啟。

    裴玉將目光從眼前瀲滟的紅唇移開，問道：“你怎么不問我與金鵬起了甚么沖突？”

    “秋塘他們都告訴我了?！?/br>
    秋塘一行就是之前跟在裴玉身后的五名錦衣衛。

    “下次你不要問他們了，直接問我?！迸嵊癫桓吲d道。

    “誰讓你暈過去了，我倒是想問，你能開口嗎？”陸如琢含笑說道。

    裴玉本想耍賴撒個嬌，但是見女子雖微微笑著，笑意卻不及眼底。

    “姑姑我錯了?！迸嵊耧w快地改了口。

    果然見陸如琢冷下臉，露出真實的情緒，淡道：“你錯哪兒了？”

    “我錯在不該不愛重自己的身體，日夜兼程趕回京城，勞累暈倒，讓姑姑擔心了?！?/br>
    陸如琢哼了聲，轉過臉道：“誰擔心你?！?/br>
    “我是說立春姑姑?！?/br>
    “……”

    丹橘在一旁忍笑。

    陸如琢輕咳了一下，看向少女道：“你立春姑姑也不擔心你?！?/br>
    “好?！迸嵊裥χ?，坐近了一些，道，“是女兒我自作多情了，我不要臉?！?/br>
    “你——”

    陸如琢提高聲音道：“丹橘！”

    丹橘掩笑連忙應是。

    “沏壺茶來，我渴了?！?/br>
    “是，奴婢這就去?！钡ら傩χ鋈?，體貼地帶上了門。

    “坐好，像什么樣子?！标懭缱量粗呀涴ぴ谧约荷砩系纳倥?，似乎有越演越烈的趨勢。

    裴玉雙手抱住女子的脖子，半個身子都擠進她懷里，道：“我大半年沒有見過姑姑了，心中想念?！?/br>
    “我有什么好見的？”陸如琢嘴角浮起淺淡笑意，到底沒有再推開她。

    “我這半年多在外面，見不到姑姑，是飯也吃不好，覺也睡不好，連茶樓先生說的書都不香了?！?/br>
    陸如琢忍不住笑了。

    “你就哄我罷?！?/br>
    “這怎么能是哄你呢？女兒所言，字字肺腑?！?/br>
    陸如琢拍了拍她的手，道：“好了?！?/br>
    少女還要耍賴磨蹭，陸如琢聲音淡了些，道：“裴玉?！?/br>
    裴玉手腳都放開，正坐道：“在?！?/br>
    陸如琢起身道：“你舟車勞頓，只睡了一天遠遠不夠，明日陛下可能會召見你，養好精神，早些休息罷。我去和你立春姑姑商量些事?！?/br>
    “姑姑！”裴玉追出去，陸如琢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攏翠閣。

    丹橘捧著茶回來，卻只見到裴玉一個人失魂落魄地站在院子里。

    “小姐，茶……”

    “放那兒吧?！迸嵊駠@了口氣，慢慢地走回了屋子。

    丹橘給她斟了杯茶，看她端起茶盞發呆，忍不住出聲道：“小姐，你不要覺得都督不關心你?！?/br>
    裴玉抬起眼簾看過來。

    “昨天小姐你暈倒在軍營，是都督親自抱你進府的。你半夜發燒，都督守在你床邊衣不解帶地照料了一宿，直到今日午后，陛下召都督進宮，她才離開?！?/br>
    第009章

    翌日早晨。

    裴玉在自己院子里練完功，換上官服前往一道游廊之隔的主院。

    剛踏進院子，檐上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鳥叫，百靈、杜鵑、烏鴉，好不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