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命相連
御書房中,燕天宏與燕瀛澤二人跪在地下,恒帝坐在龍椅上,低頭看著手中的奏折。 李玉宵站在旁邊,看看跪在地下的燕瀛澤二人,又看看恒帝,急的直搓手。 燕天宏自從傷后身體本就不好,如今被燕瀛澤一氣,心口郁結,跪了一會兒便有些喘氣。燕瀛澤扶著燕天宏,再看恒帝,依舊云淡風輕的看著奏折。 “皇上,您要打要殺要罰沖我來,何苦為難燕老頭?” 恒帝聞言,抬頭看了燕瀛澤一眼,丟掉了手中的奏折,“子不教父之過,你今日所犯下的錯,都是平南王沒有教導好你,朕還沒懲罰他呢,你就開始不滿了?” “皇上,都是臣教子無方,臣知罪?!毖噱瓭蛇殿^道。 李玉宵走過來道:“父皇,讓他們先起來吧,老王爺的身體重要。有什么事情好好說,您別生氣了?!?/br> “罷了,太子替你們求情,你們先起來吧?!?/br> 燕天宏再對著恒帝和李玉宵叩頭:“謝皇上,謝太子殿下?!崩钣裣哌^去親自扶起來燕天宏。 恒帝對他二人道:“朕今日也沒什么別的話說,讓你們來見朕,只是告訴你們,欽天監算好了日子,兩月后的十八是個好日子,你們準備好辦喜宴吧?!?/br> “我說過我不會娶完顏綠雅的。請陛下收回成命?!毖噱瓭沙谅暤?。 恒帝看著燕瀛澤:“你父子二人先回去吧,你好好想想,朕在這里等著,若是你能堅持到兩個月后,朕會考慮的?!闭f罷也不理他二人,徑自拿起奏折看起來。 燕瀛澤道:“陛下此話當真?” “等你堅持到兩個月再說吧?!焙愕蹞]揮手。 等到燕瀛澤父子離去后,恒帝從暗格中拿出了裝著雌蠱的盒子,李玉宵見到離蠱后神色變了:“父皇,您好好勸勸瀛澤便好了,就不要動用離蠱了吧?” “宵兒,燕瀛澤豈是輕易能夠勸說得了的人?他與赤黍國和親,關系著豐國的未來,如若不然,父皇豈會讓他與赤黍結親。宵兒,父皇都是為了你啊?!?/br> 李玉宵聽著恒帝的話,想說些什么,卻終是沉默了,什么都沒說。 劉青拿著一份密報進來,李焱看完后,捏著手中的密報,指骨都變了形,“影衛是越來越沒用了,把這份密報交給雪鷹吧?!?/br> 燕瀛澤無疑是高興的,兩個月,定然會堅持過去的。李焱手中不過只是有離蠱,燕瀛澤想,恒帝不會真要了他的命。 從皇宮出來,燕天宏便眉頭緊鎖一直沒有松開過,燕瀛澤靠在馬車里面一邊搖頭一邊嫌棄道:“燕老頭,你看你眉頭都快夾死蒼蠅了?!?/br> 燕天宏不搭理他,依舊皺著眉頭,燕瀛澤摸著肚子仰天長嘆:“餓死我了?!?/br> 所以,當破空聲響起的時候,燕瀛澤還兀自在為自己的肚子嘆息。 幾柄長劍刺破馬車,燕瀛澤堪堪低頭避過,燕天宏尚不及閃躲,腰側已經被劃傷。燕瀛澤飛起一腳踢歪長劍,一把拉過燕天宏跳下馬車。 他這才看清,馬車竟然已經被層層圍住。趕車的車夫已經被一劍封喉,只有馬兒因受驚而不停地發出嘶吼之聲。 燕瀛澤環眼打量四周的人,俱都是鬼臉面具。他心中驚異面上卻不動聲色。 “何時我竟然也成了喪門的目標了?”燕瀛澤語未完人已至,向著旁邊斜掠而出,朝著一名喪門的殺手猛然撞了過去。那名殺手猝不及防,欲閃身避過已是不及,長劍瞬時遞出朝著燕瀛澤的心口劃去。 燕瀛澤貼地而過,反手一掌砍到了那名殺手的手臂上,長劍落地,燕瀛澤撿起長劍就地一滾,滾到了燕天宏的身邊。 可是一瞬間他就覺得不對勁了,那些殺手所追逐的目標根本就只是他,他走到哪里,殺手的劍就跟到哪里。 燕瀛澤索性棄了燕天宏,以一人之力拖住全部殺手。燕瀛澤心中暗自揣測,自己似乎并未有過得罪喪門的舉動。 他環顧四周,也并未曾看到數度打交道的銀面人。 燕天宏捂著被劃傷的地方,提著劍想去助他一臂之力,卻發現那群殺手根本不理會他,手中的劍都一徑朝著燕瀛澤招呼。 燕天宏看到殺手臉上的面具,已經知道了他們是喪門的人, 卻不知道喪門這是什么意思。 燕瀛澤沉了下盤,扭腰躲過了一劍,可是接下來的森然劍氣卻讓他有點吃不消。這個人內力很是雄厚,而且極偏陰柔。燕瀛澤知道此人絕不尋常,他急忙變了手中的劍法,以劍當槍,一路流云槍法夾雜著沉水劍法才讓他勉強可以支撐。 燕天宏在身后卻無下手之地,他的劍不論碰到哪個,殺手都只是錯開身避開他而攻擊燕瀛澤。最后索性兩名殺手拖住他,其余的人都沖著燕瀛澤而去。燕天宏只能干看著燕瀛澤與一眾人纏斗。 燕瀛澤以一敵眾,堪堪支撐住,本來以為可以拖住一時,可是他一劍刺出,卻忽然胸口一滯,一股劇痛襲來。他一個踉蹌便停住了刺出的劍,只能眼睜睜看著面前的劍朝著當胸襲來。 燕瀛澤閉了眼,劍破rou的聲音傳來。疼痛感襲來,他猛然睜開眼睛,只見黑衣人拔劍之時,眼中閃現出一抹莫名的神色。燕瀛澤還來不及看清楚,前方不遠處已經傳來了火光,巡城衛逶迤而來。喪門的殺手立即消失在了黑暗中。 天光微亮,白子羽在院中練劍,白泉慌忙跑進來,“公子,世子……哦,不是,小王爺受傷了?!?/br> 燕瀛澤躺在床上兀自沉思,依著那個人的武功,他不可能還活著,可是他卻刺偏了。燕瀛澤搖頭,難道是老天爺開眼了,自己命不該絕? 想起心口那一陣劇痛,燕瀛澤無語苦笑,恒帝還真是等不及……一點耐心都沒有!看來,接下來他是不會有好果子吃了。 白子羽進王府之時,剛好看到燕天宏,他躬身行禮,燕天宏點點頭,并未與之交談。 白子羽在燕瀛澤房門口看到了端著藥碗的小泥巴。小泥巴剛好要開口,白子羽止住了她的話接過了藥碗。 門被推開,燕瀛澤聞到了那股他最不愿意聞的藥味。他立即閉著眼睛裝死。 白子羽看著躺在床上裝睡的某人,輕輕推了推他,燕瀛澤依舊閉著眼睛。甚至還發出了輕微的鼾聲。白子羽看燕瀛澤裝睡,也不拆穿他,把藥碗擱下,走過去輕輕掀開了蓋在他胸口的被子。 燕瀛澤的傷口已經被包扎好了,只是繃帶上還有一絲一絲未干的血跡,想來是傷口還未愈合,有些沁血。白子羽眼中閃過一絲寒意,手指輕輕觸在傷口上。 燕瀛澤本來閉著眼睛,以為小泥巴端著藥過來看他沒醒著,就會出去。等到后來被子被揭開,他依舊以為是小泥巴在為他檢視傷口。 直到冰涼的指尖觸到了他的心口,聞到了那股熟悉的梅花冷香,他才睜開了眼睛。面前赫然是白子羽心疼的面容。 “子羽?!毖噱瓭蓳沃碜佑饋?,“你怎么過來了?” “別動,都傷成這樣了?!卑鬃佑鸬阶狼澳眠^藥碗,扶起燕瀛澤,燕瀛澤接過藥碗左看右看然后問道:“我不是讓他們不要告訴你嗎?你怎么還是知道了?” “大街上都傳遍了,說小王爺遇刺了?!卑鬃佑鸢櫫嗣碱^,“先把藥喝了?!?/br> 燕瀛澤看這招沒用,只好認命的把碗中的藥喝完,他苦的皺著眉頭:“子羽,快過來?!?/br> 白子羽以為他傷口疼了,急忙湊近過去,卻被燕瀛澤一把拉進了懷里,直接吻了上去。 白子羽怕碰到他的傷口,不敢亂動,只好任著燕瀛澤胡作非為,直到燕瀛澤口中苦澀的藥味都盡了,他才放開白子羽,蒼白的臉扯了個痞笑,“下次別逼我喝藥了。你直接喂我就好了?!?/br> 白子羽無語的看著這個賴皮,怎么看都怎么可惡。 燕瀛澤正了顏色道:“子羽,昨晚要殺我的是喪門的人,我都不知道何時竟然成了喪門的目標。不過我命大,最后那一劍刺偏了?!?/br> 白子羽低頭,燕瀛澤沒有看到他眼中一瞬間迸出的森然殺氣,又說道:“也不知道那個門主為何沒有親自動手,竟然都沒有看見他?!?/br> “要殺你的人不是肯定不是他,若是他的話,依他的作風,定然會親自動手,不會假手于人?!?/br> “咦?!毖噱瓭啥⒅鬃佑穑骸澳闳绾沃赖??還那么篤定,你都沒有見過他,可是每次遇到他的問題你似乎都……嘖,子羽,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不可以,你是我的?!?/br> 白子羽聽著他前面的話,猛然一抬頭,可是聽到燕瀛澤后面的話,他徹底無語了,把他扶起來坐好后道:“別動,讓我看看傷口?!?/br> 燕瀛澤乖乖任他擺弄,白子羽一圈一圈散開他胸前的繃帶,一道約莫兩寸的傷口便如魚嘴一般呈現在他的面前。白子羽抿著唇一言不發,只呆呆看著那道傷口,若是再偏一寸,他今日便只能對著燕瀛澤的尸體了。 “子羽?”燕瀛澤見到白子羽不動,輕輕喚了一聲。白子羽從袖口拿出一瓶藥,輕輕灑在了傷口上,再把繃帶一圈一圈纏繞好,他的手一直都在微微顫抖。 原來他,只差一點,只差一點,就永遠失去了燕瀛澤。 “子羽,我沒事?!毖噱瓭晌兆×税鬃佑鹞⑽㈩澏兜氖?,輕輕把白子羽攬進了懷中。白子羽不敢用力,只是維持著那個姿勢靠在了燕瀛澤的肩頭。 “公主殿下,你不能進去,小王爺在休息?!遍T外傳來了小泥巴的聲音。 燕瀛澤眉頭一皺,白子羽離開了他的肩頭,扶他躺好,給他蓋好了被子。 “我進去看看他到底怎么樣了?!甭曇魝鱽?,完顏綠雅已經打開了燕瀛澤的房門。 “小王爺,我攔不住公主?!毙∧喟涂戳丝匆荒樅诰€的燕瀛澤,聲音下降了幾度。 “小王爺,你怎樣了?”完顏綠雅一臉急切。 燕瀛澤閉著眼睛呼吸平穩,連話都不接。白子羽將藥瓶遞給小泥巴道:“把這藥給他一日換兩次?!?/br> 完顏綠雅這才看到白子羽,她拿過了小泥巴手中的藥瓶對白子羽道:“有勞國師了。這個怎么用,國師告知我即可?!?/br> “我都告知小泥巴了,公主問她即可?!卑鬃佑鸬?,隨即又走到床邊輕聲道:“你好好休息,我今日先回去?!?/br> 燕瀛澤眼疾手快一把扯過白子羽的衣袖:“不行,我傷口疼?!?/br> 白子羽搖頭,好好一句話生生被這個小王爺給說出了三分撒嬌的感覺。 “我明日再來,今日先回去配藥,你的傷口本就不易好,又傷在心口。若是光靠太醫的藥,定然效果沒那么好?!卑鬃佑鹑崧暤?。 燕瀛澤眼巴巴看著白子羽離去,然后閉上眼睡覺,期間再無言語。 完顏綠雅眼睜睜看著燕瀛澤直接無視他偏偏還發作不得。她心中有氣,明明他看白子羽便不是這樣的,分明是滿目柔情。 滿目柔情?完顏綠雅心中咯噔一下,隨即又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怎么會,白子羽是男子??! 她甩掉自己心中荒唐的想法,在燕瀛澤床前坐了下來,可是卻是直到月上柳梢,燕瀛澤也沒有睜開過眼睛。 趙夫人面前站著一襲黑衣的白子羽,面具閃著幽光。她心中冷笑,果然有了軟肋的人便注定被束縛住。 “怎么,你是來告訴娘,你想通了?” “我只是想問問看,母親為何不直接把燕瀛澤殺死?!?/br> “你說什么?” “孩兒是說,母親讓九叔直接一劍將燕瀛澤刺死,一了百了多好?!卑鬃佑鸫竭厾砍鲆唤z冷笑。雙手垂在身側,左手握成拳,骨節泛白。 趙夫人垂眸一笑:“娘只是為了讓你知道,若是我不想留他,隨時可以讓他死?!?/br> “是嗎?”白子羽也笑了,手中多出一把匕首抵在心口:“燕瀛澤與孩兒性命相連,母親若是覺得可以,那便動手吧?!?/br> “哈哈哈?!壁w夫人大笑,“我養的好兒子,竟然用自己的命來要挾我……”趙夫人眼角有了些許蒼涼:“你走吧,你為了燕瀛澤,連命都可以不要……罷了……你走吧……” “母親?!?/br> 白子羽跪了下來,“不娶李焱的女兒,我們從長計議,孩兒會聽母親的話的……” “走吧……”趙夫人嘆了口氣,將白子羽手中的匕首拿開,起身回房去了。 “少主?!鼻鼐欧銎饋戆鬃佑鸬溃骸扒鼐挪辉撜f少主的不是,但是少主確實讓夫人寒心了。少主先回去吧,秦九去勸勸夫人?!?/br> “九叔,有勞了?!?/br> 秦九搖搖頭朝著趙夫人的房間走去,白子羽轉身出去了??墒莿傋吡藥撞骄吐牭角鼐乓宦曮@呼:“夫人?!?/br> “夫人,你怎么了?夫人,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