惆悵玉顏成間阻
燕天宏一邊往東門跑一邊問小泥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小泥巴磕磕巴巴總算把事情講了個大概。 原來燕瀛澤看上了一張琴,可是這琴是被人家提前訂好了的,燕瀛澤本想價錢再出高些買了過來,沒想到那位老板說什么都不賣。燕瀛澤既然看中,自然不會輕易放手,也不知道燕瀛澤抽的什么風,就是非要那張琴。 只是沒想到定下那張琴的主顧竟然會是赤黍王子完顏御,更沒想到的是,完顏御完全沒有讓出這張琴的意思。 于是,二人便相約在東門比試。 等到燕天宏趕到之時,比武已經結束。燕瀛澤手中抱著一張琴,斜睨著一雙桃花眼看著對面的完顏御,笑得頗有些無所謂。紫色的琴身與燕瀛澤的紫袍渾然一體。 “王子殿下,承讓了?!?/br> 完顏御頗有些狼狽,手中的彎刀被燕瀛澤斷成了兩截。四周的百姓不計其數,這場比試估計不出半日便會全城皆知了。 他看著抱著琴的燕瀛澤心中冷笑,這樣的人,才配做他完顏御的對手,才配讓他的meimei傾心以對,才配讓他去算計。 完顏御對著燕瀛澤一拱手:“世子殿下,過幾日你便要襲爵稱王了,這琴便算是小王的賀禮好了。方才的比試果然大快人心,小王輸得不冤枉,世子殿下果然是真人不露相?!?/br> “過獎,燕瀛澤謝過王子割愛了?!毖噱瓭杀鹎偎α诵渥颖闾铝烁吲_。 燕天宏看著從臺上跳下來的燕瀛澤,抱著琴笑得一臉毛病,走過去道:“燕兒,這琴也不是什么名貴之物,你要它做什么?” 燕瀛澤抱著的這張琴確然不是什么名貴之物,不過是普通的桐木琴而已。只不過這琴造型稍稍奇特,桐木被漆成了紫色,仔細看才發現,這琴身竟然是一條騰云而起的龍。 燕天宏不明白,燕瀛澤為何會對這么一張普通的桐木琴這么有興趣。竟然會為了這么一張琴與赤黍王子比試。 “自然是送人,難不成我還留下自己彈不成?”燕瀛澤對燕天宏的這個問題頗有些不屑。 “送人?難道……”燕天宏還在思考著燕瀛澤的話,燕瀛澤已經抱著琴瀟灑的消失在圍觀的人群中了。 難道燕兒有了心上人了?燕天宏看著燕瀛澤離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白子羽看著面前的桐木琴,頗有些無語,燕瀛澤懶洋洋趴在一株梅樹上,看著白子羽微微蹙著的眉。 “子羽,你怎么這幅表情嘛?!?/br> “世子,你也太……”白子羽忽然不知道該怎么去說了。 說他太霸道?好像不對,說他太任性?好像也不對。說什么都好像不對。 “子羽,你也不感動一下,唉,枉費了我挨了完顏御一拳呢?!毖噱瓭蓮拿窐涞紫裸@過來捂著肚子,眼神哀怨得再給條帕子都可以擦淚水了。 “你受傷了?”白子羽拉開燕瀛澤捂著肚子的手。 燕瀛澤終于如愿在白子羽面上看到了一絲急切。等白子羽看到燕瀛澤面上促狹的笑意時,便知道這個人又變著法子來消遣他了。 “你就是活該?!?/br> 語氣雖然略微有些責備,白子羽眼中終是有一絲欣喜的,手起琴聲出,飄飄渺渺的琴音便隨著白子羽的指尖流淌出來。 燕瀛澤回平南王府已經月上中天了,燕天宏竟然還沒休息,看樣子是專程在等他。 “燕兒,你跟我來?!?/br> 燕瀛澤跟著平南王進了書房。 “做什么,我困死了?!?/br> “燕兒,你先告訴爹,今日的琴你送給誰了?” 燕瀛澤倒了一杯涼茶灌進了肚子,頗有些好奇,燕天宏什么時候居然關心這些芝麻綠豆的小事了。 “自然是送給該送之人咯,我說燕老頭,你大半夜不去睡覺,就為了問我這件事情?” 燕天宏面現憂色,嘆了口氣道:“燕兒,你是不是有了心儀之人?” “咳……”燕瀛澤嗆了一下。 燕天宏看燕瀛澤的面色,便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離十了。他猶豫了一下,拉過燕瀛澤坐下后道:“燕兒,是哪家的姑娘?” “哎呀,你別管,以后再告訴你?!毖噱瓭刹荒蜔┑膿]了揮手,準備回去睡覺。 “燕兒?!?/br> 燕天宏一皺眉頭,還是將話說了出來。 “不論是哪家的女兒,你都早日斷了吧。不說旁的,單是赤黍的國書,便會讓人家姑娘往后的日子不太平?!?/br> “我會保護好他?!毖噱瓭扇恿耸种械谋?,不屑道,“我更不會娶公主?!?/br> “可皇上是肯定不會答應的?!?/br> “哼!” 燕瀛澤一聲冷笑,“他說如何便如何?他讓我服離蠱我便服離蠱,他讓我出征我便出征。他是不是以為我太好說話了。如今又想塞個赤黍公主給我?!?/br> 燕瀛澤手握瓷杯,指節用力,瓷杯便碎成了片,“他真當我沒脾氣了!” 可是看著垂垂老矣的燕天宏,燕瀛澤無語嘆息,解鈴還須系鈴人! 燕瀛澤出了王府,朝著驛館而去。 驛館門口的護衛都有些好奇,弄不明白燕瀛澤這幅要吃人的表情到底是誰又招惹他了。一眾人都跪在地下,也不敢說話。燕瀛澤大搖大擺的進了驛館。 完顏綠雅猶自坐在桌前看著書,間或望著窗外的海棠花樹,略微低了頭沉思,秋風過,吹起她抹額上的輕羽,分明是草原上奔放灑脫的女孩,竟然生生多出了一分南國女兒的溫婉愁緒。 她本來凝神看著窗外的海棠花樹,看了許久,才感覺窗外覆了一片陰影,她抬首,卻忽的淚沖上了眼眶。 諾兒從屋外跑進來,一迭聲的叫著公主公主。窗外站著的不是別人,正是她心心念念的燕瀛澤。 “世子殿下……” 完顏綠雅起身,碰到了桌上的青花瓷杯,瓷杯叮呤當啷摔了個粉碎。燕瀛澤緩步走進來,看著完顏綠雅。 “世子殿下,你終于來找我了?!蓖觐伨G雅眼中瞬間充滿了光亮。 燕瀛澤側過身去,目光一瞬間有些深邃悠遠,他轉過身無視完顏綠雅的神色,沉聲道:“公主殿下,燕瀛澤若是有何對不住公主的地方,還請公主原諒?!?/br> 完顏綠雅從燕瀛澤來找他的喜悅中清醒過來,看著燕瀛澤面沉如水,眸光中不帶任何感情,她詫異問道:“世子殿下的意思阿雅不明白,請殿下明示?!?/br> 燕瀛澤回身看著完顏綠雅,“公主,我燕瀛澤就是一個浪蕩子,真的不值得公主青眼有加。更不值得公主把后半輩子托付在燕某人的身上,所以,請公主高抬貴手,放過在下?!?/br> 完顏綠雅后退了一步,她聽明白了燕瀛澤的意思,看來他是知道了國書的事情了。完顏綠雅略微沉吟了一下,抬眸看著燕瀛澤,“世子殿下來找我便是為了說這個?” 燕瀛澤挑眉,完顏綠雅笑了:“世子殿下,這件事情豈能由我說了算?往大了說,你我都是身在這權利的漩渦中,沒有我們可以選擇的余地。往小了說,我本就傾心于你,這樣的結果有何不好?” “公主,不要因為我而耽誤了你?!毖噱瓭捎杂种?。 “世子殿下,我問你?!?/br> 完顏綠雅擋在了燕瀛澤面前:“你那一日在落霞居說的話,到底是真的,還是只是為了敷衍我?” 燕瀛澤退后一步,看著完顏綠雅:“公主,我承認我說了假話?!?/br> 完顏綠雅眼前一亮,燕瀛澤在她耳旁低聲道,“不是我不愿意娶公主,實則是我有隱疾啊?!?/br> “???”完顏綠雅道,“是何隱疾?” “公主,你非要在我心上捅刀子不成?也罷,反正遲早你得知道?!?/br> “我……”燕瀛澤道,“不舉!” 完顏綠雅懵了片刻后咬牙切齒道,“若真如此,我定傾盡國力為你尋找良醫?!?/br> 燕瀛澤搖頭離去,“公主,何必強人所難?!?/br> 看著燕瀛澤的背影,完顏綠雅一把掀了桌子,燕瀛澤,我想要的沒有得不到的! 眼看著離九月初九日越來越近,燕瀛澤卻絲毫不急,整日連人都看不到。府中的裁縫等著為燕瀛澤裁衣,偏偏找不到人。想想燕瀛澤素日便喜歡泡在梅苑,老王爺只好親自去梅苑找人。 可是令平南王吃驚的是,他竟然沒有在梅苑找到燕瀛澤。 外表毫不起眼的院子,推門而進卻仿若世外桃源。滿院梅樹夾著一叢修竹。琴聲悠然,白子羽在樹下的石桌上悠然撫琴,淡然寧靜溫潤如玉。 聽到有人進來,白子羽停了琴聲,轉過身見到是平南王,眸中多了一絲訝異。 “子羽見過王爺?!卑鬃佑鹌鹕硇卸Y,謙卑恭敬。 “國師大人,冒昧打擾,請國師見諒。老朽是來找燕兒的?!?/br> 白子羽吩咐白泉泡茶,迎了燕天宏坐下:“世子這幾日并未曾在我這里,子羽也不知道世子殿下去了何處?!?/br> 白子羽說的是實話,本來每日都呆在梅苑的燕瀛澤,已經有了好些天沒見到人了。就算是偶爾出現一下,也是匆匆而來,然后便又消失了。 白泉端了茶水過來,放下杯子,隨手收起了白子羽放在桌上的琴,燕天宏接過杯子之時,目光正好掃過了白泉拿走的琴上面。 燕天宏認出來了那張琴,正是燕瀛澤與完顏御相爭的那張桐木琴。紫色的琴身在陽光下顯得優雅寧靜,騰云的龍身仿若要逆光而起。 燕天宏收回了目光,吹了一口杯中的茶葉,不經意道:“國師這琴好別致?!?/br> 白子羽笑了一下:“子羽汗顏,這琴是世子殿下送給子羽的,據說這琴得來還頗費了世子殿下一番功夫?!?/br> “我家燕兒整日徒做風流,讓國師見笑了?!毖嗵旌旰攘艘豢诓?,再次環眼看了一眼這方小苑,倒是果真清幽靜雅。再看白子羽,淡然優雅,一舉一動都從容雅致。燕天宏心中浮起了一絲不確定的想法。 白子羽放下手中的杯子唇角浮起笑意:“王爺言重了,世子殿下乃是真性情,不拘泥與世俗禮節,子羽與世子一起,受益良多?!?/br> 燕天宏起身:“只要燕兒沒有讓國師煩惱就好了,既然燕兒沒有在國師這里,那我就不打攪了,這孩子也真是,都襲爵在即了,還看不到人影,皇上的脾氣他又不是不知道?!?/br> 白子羽送燕天宏出去,燕天宏走到門口,白子羽輕飄飄道:“王爺,凡事小心,陛下的性子不比前朝武帝?!?/br> 燕天宏愣了一下,回身看白子羽,白子羽依舊是那副云淡風輕的樣子,仿佛這句話并不是他所說一般。 燕天宏步下臺階,望了望頭頂墨藍的蒼穹輕言:“如今,還有幾人記得前朝武帝的仁慈?” 言畢轉過身對白子羽道:“國師這話日后不要再說,國師是聰明人,想必知道何話該說何話不該說。如今的天下,都是陛下的,前朝舊事,那都是過眼煙云?!?/br> “子羽受教了?!卑鬃佑鸸?,燕天宏步下臺階,朝著王府而去。 燕天宏剛離開沒一會兒,燕瀛澤便從門外一陣風似的闖進來了。 “子羽子羽,快過來?!?/br> “世子,你快些回王府去吧,方才平南王在找你呢?!?/br> “不管他,子羽,你還記得你家老宅里面后院種的那棵李樹是什么樣子嗎?”燕瀛澤從房中找來紙筆放在白子羽面前:“你畫下來給我?!?/br> 白子羽莫名其妙,還是提筆給他畫了下來,遞給燕瀛澤之時,才看到燕瀛澤的左手上有幾道細細的口子。 “你手上怎么了?” “沒事沒事,我先走了,要不然時間該來不及了?!毖噱瓭赡眠^白子羽手中的紙,輕輕攬了一下白子羽,便又跑了。 白子羽搖頭,也不知道燕瀛澤到底在做什么,整個人都神神秘秘的。 白泉從外面進來,遞給白子羽一張紙條:“公子,夫人那邊給你的?!?/br> 白子羽凝眸,換了衣服去了城西。 趙夫人看著一身黑衣的白子羽,面上的面具閃著幽光。她走過去伸手取下了白子羽的面具,白子羽清雅的面容便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子羽,從現在起,這面具你便不用戴了?!壁w夫人把面具丟在了桌上,銀質的面具碰到了黃花木的桌子,發出了一聲脆響。 白子羽愣在那里,一瞬間不知道該如何接話,這是自從白家闔府盡喪之后,趙夫人第一次叫他子羽。 “哼?!壁w夫人冷笑了下道:“從現在起,你便真真正正是白子羽了,你既要娶李焱的女兒,又怎么能是趙家人呢?” “母親,您這是什么意思?”白子羽后退了一步,沉聲問道。 趙夫人悠然坐在椅子上曼聲道:“我要你娶了李焱的女兒,做他的乘龍快婿?!?/br> “不行?!卑鬃佑鹣胍矝]想便拒絕了。 趙夫人擰了眉,“如何不行?要想取得李焱的絕對信任,你最好的辦法便是成為他的家人。難道你以為就憑你手中區區十萬兵馬,便可以與之抗衡了?” “母親,孩兒不同意?!卑鬃佑饠苛松裆?,聲音中不帶一絲感情。 趙夫人愣了,這樣從內而外散發著一股冰冷的氣息的白子羽,她從未見過。仿佛在他周身,都能被凍住。 趙夫人抬眸凝視著白子羽半晌,才道:“你為何不同意?” “這樣做根本有欠妥當,再說,李焱是我們的仇人,我若是娶了他的女兒,豈非認賊作父?父親在九泉之下也不會瞑目的?!?/br> “是嗎?若是你父皇知道你臥薪嘗膽,他只會感到欣慰。豈會怪你?” “不行,孩兒不喜歡她?!?/br> “哈哈哈,不喜歡,不喜歡……”趙夫人笑得有些歇斯底里。 “你這是什么話 ?你是去報仇,喜不喜歡有何關系,不喜歡等到日后大仇得報后殺了她便是?!?/br> 秦九走過來幾步道:“夫人,奴才也認為這件事情還是再斟酌一下吧?!?/br> “秦九你住口,我們若不照這樣來,如何去走捷徑?現在四處都是暗中探查喪門底細的人,你不會忘了你前幾天處理掉的那一批吧?” 白子羽神色執拗:“孩兒不同意,母親,除了這件事情,你讓孩兒做什么都可以?!?/br> “你好好想想吧?!?/br> 趙夫人冷面看著白子羽,丟下一句話便離去了。 ※※※※※※※※※※※※※※※※※※※※ 哈哈哈……不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