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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去找她說話,可看到她,就想起她在峰上說的,話到嘴邊,只剩冷冷地注視。 明明和她訂婚的時候,對自己說是各取所需,無關想與不想,這都是爺爺的安排。 為什么會出現這種情緒? 這些天他一直在問自己,如果爺爺安排的是那幾百個女子中的其中一個呢?他是否還能平心靜氣地對自己說一句不過是一生中所必須得到的東西。 如果真的由著她嫁給宣奕或者其他的男人,他真的能看著她出嫁嗎? 他以為占有欲是世間人都有的,或許每個男人都想要年輕貌美的女人,他也不例外。 可他總覺得他的欲望始終和這世間千千萬的男人的欲望不同,他想要的也并沒有淺顯。 如果真的是要美貌女子為何不去娶更貌美的女子?為何只能是她?為何只能讓她做自己的妻子?為何不能允許她做寵姬而娶更貌美的女子為妻? 世間有很多種情,至愛只能有有一種,只能有一個。 他喜歡的人是她,哪怕她是個相貌奇丑,身纏百病,窮困潦倒的女人,他的身邊也只能是她。 因為妻子不應是隨隨便便一個容貌絕美、溫婉賢淑身家顯赫之人,應是他這輩子最愛的那一個,是一直在心頭惦記著,永遠也忘不掉的一個。 或許,從水鏡中看到她一點點長大,看到她最后長成的樣子的時候,他就無法容忍他人去碰她,去得到她了。 這就是世間所謂的情愛,無關任何外物,生老病死,凡塵世俗都無法左右。只能有一個,容不得其他人去占據,去戲說。 霽雪愣愣地站著,望著明辰明悟的神情,忽地覺得自己似乎真的把一個傻子點撥開竅了,她神色復雜,慢慢地背過身,回味著明辰那句:雖非因你而起,最后卻因你而強大。 浮渡谷點點滴滴浮現在她腦海,明辰初見時裝出來的漠視,看到她送朱玉時潛藏在心底深處的歡喜,午夜夢回她舍命相救后的懊悔憤怒…… 這一切的一切,仿佛是早就寫進了命運之中。 “讓我……想一想……”她自言自語。 明辰聽到了,余光瞥著她的神色,默不作聲地在一旁站著。 仙船在天上急速地前行,霽雪來到船頭,群山盡收眼底,天地浩蕩,云海渺渺,人碌碌一生,也未必能這樣俯瞰整個天下。 時代變遷,滄海桑田,這般看,只覺得普通人的一生短暫如蜉蝣,低賤如螻蟻。 所執著的東西,都會隨著死后消失殆盡,如果這一切最終都會消失,那些執著到底有何意義? 師父死的一刻,她才終于明白,原來權力、地位、金錢、嫉妒、憤恨乃至所有的所有,都可以隨著自己死后消失殆盡,無論是千古英名,還是遺臭萬年,她死后都無關痛癢。 生帶不來寸縷,死亦取不走一抔。 無欲則剛,心魔便無處可侵。 于是她一直修的逍遙道在最后一刻成了“無欲”之道,放棄了自己一輩子拼命得來的所有,渡劫出竅。 所以到了這一世才會無欲無求。 狂風經過結界的削弱,吹過來的不過是拂柳微風,她的墨發白衣順風飛揚,仿佛又回到了曾經御劍飛行的時候,萬物在腳下掠過,天寬地廣,自在逍遙。 出來這些天,她一次眺望這個繁華的人間,心里清明了許多。明辰的心如明鏡,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啊,原來該做選擇的,至始至終都是她。 無欲無求之人的一生是漫無目的的,因為對什么都沒有欲望,因此什么都可以舍棄,包括自己的命。 換而言之,這樣的人,和行尸走rou沒有區別。 也確實,和行尸走rou沒有區別啊…… 她望著蒼茫的大地,輕輕地嘆了口氣。前世的她死的無怨無悔,從未想過活著還能做什么,還想做什么,所以現在不過是一具能走能動的rou身,她的心,還沉在水底。 原來辛霽雪來到這個世上,也是漫無目的,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就和薛子也一樣。 可是,子也已經找到了自己想要做的事,那她呢? 這輩子,只有兩件事需要做。 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實現對辛悅的諾言,這一世活的長命安康。 第二件便是報恩了吧。 這兩件事都是被迫要做的,她從出生開始就沒有自己想要做的事。 甚至說一句不好聽的話,她從來沒有求著任何人來救她。 把她送至神醫谷醫治是明辰一廂情愿。 這救命之恩是她不得不去報的。 她想做什么呢?她能有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自由嗎?她一直都覺得,自己這輩子從一開始,就根本沒有什么選擇,她能做的就只有隨遇而安,所以也從不去想自己想做什么。 其實她現在已經很自由了…… 心底忽然有個念頭仿佛要從深處慢慢地浮出水面。 她想做什么?不為外物所擾,出于自己的意愿,真正想做的是什么? “明辰,我們……”她抬眸,看到眼前的情景時愣了愣,“……” “成婚吧”那三個字頓了回去。 她面前不知何時蹲著一個樹人,腳踩在船桿上,仙船急速地往前飛,他居然沒有半分要掉下來的跡象。 那雜草叢生的腦袋里露出兩只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虧得前世抓鬼抓多了,什么場面都見過,要不然,她遲早被嚇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