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燕娜急切地說:“皮貴,你怎么這樣想?今晚這事與我堂弟無關,因為他一周前就去省外出差了。并且,以前那事發生后,他向我保證過,不會給人幫忙做壞事?!?/br> 皮貴雙眼直視著燕娜:“既然這樣,你現在和我一起去醫院,我必須盡快見到小雪?!?/br> “現在?”燕娜猶豫地說,“半夜三更的,你能見到小雪嗎?你不是說小雪家的保姆去了醫院也沒見著人?” 皮貴央求道:“燕娜姐,你陪我去吧,你是名人,醫院也許能讓我們見著小雪,就說你是小雪的表姐,或者說我是小雪的男友,或者說……不管怎樣,能見上小雪就行?!?/br> 燕娜不吭聲,也沒有同意去醫院的意思。皮貴著急地說:“你是走還是不走???” 燕娜用手指了指天花板說:“那個畜生正在樓上死睡,宰了他才好?!?/br> 燕娜臉上顯出異樣的表情,有一點冷艷,她想了想又說:“不管他了,走吧,我們去醫院?!?/br> 燕娜開車出來,夜半的街道顯得很開闊。在一處路口,幾個年輕人在嬉鬧,還將啤酒瓶扔到路上來。燕娜對坐在側面的皮貴說:“小雪遇上的,也許就是這一類流氓了?!?/br> 皮貴說:“可是,這種事就會讓人瘋掉嗎?我不太相信?!?/br> 燕娜說:“是啊,不可思議,待會兒聽醫生怎么說就清楚了?!?/br> 夜半的精神病院讓人的背上發冷。黑暗中樹影重重,腳下的小路或草坪也有些絆人。停車的時候,皮貴望見散落在這里過夜的十幾輛車中,有一輛車里似乎有人,因為有紅紅的煙頭在某個車窗口亮了一下。 通向女病區三號樓的路像是迷宮,在黑暗的林木中,這些縱橫的小徑時而交叉,時而又在某個花壇處形成回旋,皮貴和燕娜費了不少時間才找到這座樓前。抬頭一望,樓上還有幾個窗口有燈光。突然,一個女人嘶啞的叫聲從樓上傳出,那聲音像是哀叫,又像是在唱歌。皮貴頓感心里發緊,對燕娜說:“你聽聽,這會不會是小雪的聲音?”燕娜也很緊張,聽了聽那聲音說:“這不是小雪的嗓音,不是?!?/br> 進入樓內,走廊里很黑,有一道虛掩的房門,在走廊深處透出燈光。屋里的幾個女護士擠在靠墻的沙發上睡覺,只有一個坐在桌旁看書??匆娪腥诉M來,她放下書本問道:“你們找誰?” 燕娜說:“今晚剛進來一個病人,叫鄒小雪,是住在這里吧?” 護士抬頭望了一眼墻上的表格,然后說:“鄒小雪,是的,住43床?!?/br> 燕娜說:“我們想見見她,她發病太突然了,作為朋友我們覺得很蹊蹺,想見見她心里才踏實?!?/br> 護士說:“喲,你們不懂這里的規矩吧?到這里見病人,并不是家屬想見就見的,這得由醫生根據病人的情況來定。一般是在病情相對穩定的時候安排會面?!?/br> “誰是小雪的主治醫生?”燕娜胸有成竹地問道。 “主治醫生?”護士說,“病人剛入院,還沒定呢,今晚值班的是秦醫生?!?/br> “我們見見秦醫生行嗎?” “不可以?!弊o士堅定地說,“醫生睡覺了,除非病人有緊急情況,否則是不能打攪醫生的?!?/br> 站在一旁的皮貴再也按捺不住,他粗著喉嚨說:“你也太不近人情了,我們要見見病人,這有什么不可以?” 燕娜趕緊解圍道:“請理解他一下,他是小雪的男朋友,心里著急呀?!?/br> “男朋友?”護士有些不解地說,“剛才來了一個她的男朋友,這怎么又來了?” “剛才?”皮貴問道,“那人長得什么樣?” 護士說:“三十來歲,個子較高,長相還蠻帥的,是救助站的一個女子陪他來的。他當然也沒見著病人,只在秦醫生的辦公室談了一陣子?!?/br> 看來,要見小雪是無望了。正在皮貴沮喪之際,情況突然發生了變化,因為這個小護士終于認出了燕娜是電視臺的主持人,并拿出手機要和燕娜合影。這樣一來,氣氛完全變了,小護士竟然答應了帶燕娜去看小雪。不過皮貴不能去,因為那是女病區,還是半夜三更的。 盡管這樣,這結局還是讓皮貴喜出望外。他走出樓外溜達,一邊等著燕娜出來,一邊整理著紛亂的思緒??磥?,胡剛已來了這里,是他有著和他一樣的急切,還是另有什么原因?正在這時,黑暗中有腳步聲傳來,皮貴站了起來,看見從黑暗中迎面出現的人竟然是胡柳。 “你來這里干啥?”皮貴不等胡柳從慌亂中鎮定下來,便劈頭問道。 “我,我,是胡剛讓我陪他來看小雪的?!焙坏谜f了實話,“他見醫生時讓我先去車上等他,可我找不著停車場了,在這里轉了很久,這不,又轉回這里來了?!?/br> 胡柳的出現,讓皮貴頓感小雪的住院大有問題。他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用漫不經心的口氣說:“哦,是這樣,你們也太關心小雪了。走,我帶你去停車場?!?/br> 皮貴帶著胡柳向黑暗中走去,林木幽深中的小徑縱橫交錯,走了好一會兒后,面前出現了一道小小的院門。門是虛掩的,皮貴推開門帶胡柳走進去。胡柳疑惑地問:“來這里干什么?”皮貴說:“我也迷路了,來這里找人問問路?!?/br> 進門后是一個小院落,正面有一間大房子,皮貴推開了半扇門,將正在猶豫的胡柳一下子推進了屋內。皮貴閃電般關上門站在門后,只聽胡柳在黑暗中驚叫道:“你要干什么?這、這是什么地方?” 皮貴伸手打開了燈,在昏黃的光線下,一幅停尸房的景象赫然在目。胡柳驚叫一聲后便欲向門邊沖來,可是她雙腿發軟,剛一邁步竟癱坐在地上。她的側面是一排抽屜式的停尸柜,每一個抽屜門上都貼著標簽。而在墻邊的地上放著兩副擔架,兩具直挺挺的尸體在白被單的覆蓋下凸顯無遺。 皮貴聽了聽門外,沒有任何動靜,看來,守停尸間的謝老頭并沒有被驚醒,或者,他醒了,但對停尸間的聲音習以為常。以前,皮貴和謝老頭喝酒時聽他談過,說他在睡夢中常聽見停尸間里有聲音??墒撬慌?,也不管,他說如果真有鬼魂要說說話,是不可去打擾的。 胡柳坐在地上,身子發抖,但私人偵探這個特殊職業對她的浸染,使她還能保持著思維的正常運轉。她側臉對皮貴說:“皮貴,有什么事,咱們到外面說吧,你這樣做可是對人非法囚禁呀,我要是報警,你會坐牢的?!?/br> 皮貴在鼻子里“哼”了一聲說:“報警?報呀,到時你先向警察說說,你以前怎么欺騙小雪、綁架小雪,而這次冒充救助站的人來這里,這背后究竟是什么陰謀?” “我以前所做的事,只是在做調查公司的工作,屬于職業范圍內的事。小雪她爸是貪官,我們不可以調查嗎?”胡柳竭力反擊,但口氣已軟了,“至于今晚,我只是陪胡剛來看望小雪,他是她的男友,來看她很正常,我也沒說過我是救助站的人?!?/br> 皮貴一邊聽她說話,一邊迅速地在墻邊尸體旁撿起了一根繩子,然后說道:“你說你沒冒充救助站的人,那好,我現在要把你的手腳捆住,讓你和那兩具尸體睡在一起,天亮以后,我會叫來昨晚的值班醫生和護士,讓他們來認一認,你是不是救助站的人,如果我錯了,算我犯法?!?/br> 胡柳發出了一聲哀叫:“別、別捆我?!彼窨匆娚咭粯涌粗べF手中的繩子,坐在地上的身子向后挪了挪,“我是冒充了救助站的人,可我沒做壞事?!?/br> 皮貴心里對此事已明白了八九分,他突然單刀直入地問道:“小雪是怎么瘋的?你這個救助站的,是從什么地方送小雪來住院的?” 胡柳埋下頭,身子不停地發抖。過了一會兒,她低聲說道:“我把什么都說了,你放我走嗎?” 皮貴說:“一言為定,沒問題?!?/br> 胡柳說:“小雪是在胡剛家瘋的,據說是談起了她爸的事,也許她心里壓了太多的痛苦,一下子就精神分裂了。具體情況我不知道,胡剛讓我去他家時,小雪已經瘋了。他讓我扮成救助站的人送她來住院,是為了讓醫院立即收下?!?/br> 皮貴聽完這些話,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走到胡柳身后,猛地將她的手扭在了背后,一邊用繩子捆住一邊說:“看來,你是真想在這里過夜了?!?/br> 胡柳哀叫道:“我說的都是實話,我保證,有假話我不得好死?!?/br> 皮貴松開了她,站到她面前問道:“小雪在胡剛家突然瘋掉,你不覺得奇怪嗎?” “這種事,要看醫生怎么解釋了?!焙f,“據我所知,我哥胡剛是真愛小雪的,你有疑問,可以直接找胡剛談談?!?/br> “我當然會找他?!逼べF說,“你走吧,今晚的事,對不對胡剛講你自己考慮,總之,我們各自對自己所做的事負責?!?/br> 走出停尸房后,胡柳長出了一口氣,但臉色仍是慘白。皮貴對她指了指去停車場的方向,然后便直接奔住院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