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高公公笑瞇瞇的胖臉上依舊含著笑,淡淡的眉毛下,眼內精明的目光一閃,用尖細的嗓音道:“陛下實在不必如此煩惱,奴才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就怕陛下怪罪……?!?/br> “你且道來,不必藏著掖著,只恕你無罪便是?!?/br> “那奴才就謝過皇上了!”高公公當下上前一些,身子躬的更低了:“請陛恕老奴才直言,陛下您看,這太子殿下和翼王殿下如今勢如水火……您選的這兩位小姐,這到底是想讓湘王支持誰呢?表面上看皇上是給湘王爺找了兩道保命符,爾后無論無何,王爺都能屹立不倒,但湘王爺雖在邊疆,但卻手握重兵,對朝中的局勢有著舉重若輕的作用,殊不知韓太尉和高丞相沒有拉攏王爺之意,到時王爺的一舉一動可就……” 隨著高公公的話一句接一句,順元帝的臉色越來越下沉,高公公可是非常有眼力見之人,見圣上臉色不妙便聰明的打住了話頭,有些話點到為止即可。 “你先下去吧!擬旨之事暫且緩緩?!表樤垡恢皇謸沃痛沟念~頭,另一只手向高公公揮了揮。 “謝陛下不罪之恩!”高公公行了一禮,躬著身子倒退著出勤政殿,一直到了殿外才直起身子,然后面無表情的向外走去,步子是不急不徐,一派泰然。 …… 車遇國的爭儲大事暫且按下不表,且來說一說隨南宮辰回到秦家的若櫻。 “若櫻,若櫻……”秦守英和馮婧伶夫婦匆匆從花廳里奔了出來,望著緩緩走來的若櫻和南宮辰,以及自己的兒子,一時張大嘴巴忘了合上,儀態盡失,但很快這兩夫妻就反應過來,臉上就笑開了花。 “好,好,回來就好!”秦守英率先清醒過來,合上嘴,對著若櫻連聲道好,臉上溢滿笑容盡顯父愛。 “櫻櫻??!你總算是回來了,娘真是望眼欲穿??!”秦馮氏長相姣好,身材豐滿風韻猶存,她是個心思伶俐的婦人,見到有南宮辰在場,她略帶點三角形的眼睛內的眼珠子滴溜一轉,連忙走到若櫻的身前,邊伸手去拉若櫻的手,邊拽出帕子假模假式的揩眼角,一副慈母情深。 若櫻被秦馮氏熱情地拉著手,感覺到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裝著難過的樣子垂下螓首,嘴角不可察覺地抽搐了一下,旋即有絲冷笑在她唇邊若隱若現,她就知道只要有南宮辰在場,馮氏就會表現她溫婉賢良,慈愛無比的一面,屢試不爽。 秦守英則意味不明的掃了立在一邊的秦楓一眼,輕咳了一聲,精明的眼睛里難掩驚喜和得意,對著一旁默不作聲,神色晦澀不明的南宮辰一拱手道:“若櫻此能安然返家,多虧了南宮公子,秦某感激不盡,略備薄酒,還請公子賞臉?!?/br> 南宮辰依然一身白衣勝雪,俊眉輕蹙,偏頭看著一臉傷感,垂頭不語的若櫻,微不可察的嘆了一口氣,略顯疲憊的伸手抹了一把臉,將臉上復雜的神情盡數摸去,隨后轉頭望著秦守英,微彎著嘴角道:“秦伯父您太見外了,侄兒自是不會放著若櫻不管的,只是我也離家多日,還未向祖母和爹娘報備過,必是先回府一趟報個平安,省得我家老祖宗擔心?!?/br> “那是那是,百善孝為先,怪秦某思慮不周?!鼻厥赜⒉煌nM首,一只手捋著下頜上的幾根短須道:“那就不留賢侄了,讓楓兒……” “辰哥哥!”驀地,一道讓人酥得全聲發麻的嬌喊聲傳來,打斷了秦守英的話,隨著這道聲音,一個粉色的身影沖了過來。 眾人循聲一看,正是身姿曼妙的秦若柔,她一身巧裁粉紅短衫,榴紅百褶羅裙,腰身緊束,耳上懸掛晶亮的耳墜,隨著她跑來的動作一閃一閃的晃人眼,玉頸之上則戴著晶瑩光澤的珍珠項鏈,看起來嬌艷明媚,極為溫柔可人。 秦若柔身后緊隨著另一個少女,卻是秦家的三小姐秦若寧,她十四左右的年紀,身著鵝黃色的繡花羅裙,頭上插的是小朵小朵的細紗絹花,雙耳戴著珍珠耳墜,秀氣嬌俏。 方才秦若柔聽得下人回稟南宮公子,別的話都來不及聽完,當下就急匆匆地回到閨房精心打扮一番,所以到此刻才出來。而秦若寧則是她jiejie的跟屁蟲,亦步亦趨的,秦若柔做什么她就做什么,收拾得齊整了才出來。 秦若柔見南宮辰要走,心內有些焦急,自是無暇顧忌到在場的其他人。她強抑住激動無比的心情,極其溫柔的款款走到南宮辰面前,微紅著臉嬌滴滴地道:“辰哥哥,多日未見到你了,你去哪了?” 她并不知道南宮辰去尋若櫻了,只是有好長一段日子未曾見到他了,她幾次借故去找南宮夢琳,不是被南宮府的管家擋駕,便是見著南宮夢琳,她也是愁眉苦臉,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南宮辰原已提步要走了,卻被秦若柔揚聲喚住,只好停下來道:“我去接了你jiejie回來?!?/br> 說罷他自顧自的走道秦馮氏和若櫻身邊,對著默默垂首的若櫻低聲地道:“既是回來了,你便好生將養歇息,我家去后便來看你……” 若櫻抬起頭來,還未來得及說話,已看到她的秦若柔卻是臉色丕變,當下幾個大步竄到了若櫻面前,姣好的臉上先是有些不敢置信,繼而是怒意和醋意霎時橫生:“你……”。 方才若櫻低著頭,再加上若櫻不在秦家的這段日子,秦若柔總覺得沒有若櫻礙眼的美貌存在,自己也是個百里挑一的大美人,自是巴不得若櫻永遠不要回來的好,自欺欺人的從心底就當若櫻從來不曾存在過。 此刻她死死的盯著比從前更加美麗動人的若櫻,只覺得剛剛的好心情似乎一掃而空,且越來越往下沉。 若櫻一襲素花長裙,頭上烏云一樣的青絲僅用一根毫不起眼的簪子半挽著,有幾縷調皮的秀發散落在她精致的臉側,卻襯著她雪白的臉更白,烏黑的頭發更黑,既使有些許風塵仆仆,渾身上下一件值錢的飾物也無,卻自有一番嫵媚中透著幾絲清純的婉轉風流之態,那絕美容貌竟是勝過她秦若柔不知幾百倍。 怪道秦若柔要恨她入骨,不看別的,只看南宮辰旁絲毫不理會旁人,仿佛也未看到秦若柔,只是兀自站在若櫻的面前,深情的眼睛是瞬也不瞬地盯著她,只等她開口說一句話。 秦若柔把目光從若櫻身上撤開,看著南宮辰那眼中只有若櫻,旁若無人的模樣,心情更是一落千丈,嬌艷明媚的臉氣的通紅,都快扭曲變形了,牙齒磨的都快能聽到咯嚓聲了。 眼神一直轉來轉去的秦若寧看到jiejie神色不對,趕忙過來拉了她的衣袖一下。 秦若柔倏地狠狠閉了一下眼睛,使勁的平息著心里的蓬勃而生的妒恨和怒氣。 若櫻對秦若柔恨不得殺了自己的目光視而不見,每有南宮辰的地方,秦若柔就必是這副表情,一直沒什么長勁,她屢見不鮮了,遂輕聲的對南宮辰道:“你且回去吧,讓你費心了,我還要與爹娘和meimei們敘敘話,你不用特特的過來?!?/br> 說罷,她緊緊握著身邊秦馮氏的手,無視于馮視瞇著的眼里一閃而過的陰沉,泰然自若的環視周圍一圈,爾后又對著秦若柔和秦若寧淺淺一笑,略帶譏諷地道:“幾月不見,爹娘和meimei們可還安好?” 南宮辰還在呢,秦馮氏也不好當眾翻臉,只好僵硬著一張臉笑著。 秦若柔可就沒那么好的涵養了,用妒忌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著若櫻,裝模作樣撇嘴笑了笑:“這說來也怪,你不在家,我們一家人過的不知幾好,不信你問問若寧?!彼呎f邊隨手把秦若寧推了一把,道:“做了半天據嘴葫蘆,大姐回來了不知道嗎?” 秦若寧撩起眼皮看了若櫻一眼便飛快的調開眼神,反倒略帶羞澀地朝著南宮辰甜甜一笑,卻并不答話。 秦若柔說完這話后就有些后悔了,因為南宮辰犀利的眼神立即如利箭一般的向她射了過來,俊臉很是不豫地板著,雖說這也算是吸引了南宮辰的注意力,可卻與她的本意是截然相反。她懊惱不已,只好當機立斷做補救,臉色極為難看的笑道:“當……當然大姐回來我們會更好了?!?/br> 隨即她討好的向臉色稍微緩和的南宮辰嬌笑,又不動聲色的推了推身旁的meimei。 秦守英和馮氏忙打圓場:“好了好了,都進去吧,就別耽誤南宮公子家去了,進屋進屋……” 南宮辰不舍的看了若櫻一眼,拱手告辭,在秦楓的陪伴下快步地向山莊外走去。 “大哥且慢!”若櫻看了不明所以的幾個人一眼,望著回過頭來的秦楓,若無其事的道:“煩請大哥派個人去山莊外把阿旺帶進來吧!” …… 就這樣,若櫻帶著阿旺在秦家住了下來,依舊住她那個偏僻的小院子,這次秦氏夫婦改變很大,與以往對若櫻的態度判若兩人,對她那是疼受有佳,噓寒問暖,細心體貼的程度比親生爹娘還要周到。 若櫻雖不知這夫婦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卻可以肯定不是好藥,左右就是打著算計自己的主意,于是她面上不顯,裝著什么也不知道,聽之任之的靜觀其變。 她破舊不堪的小院子被能干的馮氏派人修茸收拾的煥然一新,且這次秦馮氏好心的給她安排了兩個粗使丫頭,還有兩個二等的近身侍候的丫頭和一位嬤嬤。 馮氏這樣做當然是有原因的,此次若櫻順順當當的完成了成王世子的任務,隨著若櫻前腳剛到秦家,成王世子的大批賞賜也隨之被送到了秦家,金銀珠寶,綾羅綢緞當然不在話下,還有兩把珍貴無匹的寶劍,乃是很少現世的鴛鴦劍和追風劍,對一心想成為武林世家的秦定英來說,寶劍比那些厚賞更得他心。 至于成王世子想提攜秦楓到他麾下任職的提議,秦家倒是明智的拒絕了。 這些財物雖說是賞給秦家的,但其中絕大多數都是成王世子賜給若櫻的,秦定英和馮氏自然是盡數吞下,提都未對若櫻提起,所以幫她把住的地方修茸一番,根本花不了幾個銀錢。 若櫻自是不會相信馮氏會如此好心,悄悄試了試來侍候她的人,不出她意料之外,不但那個姜嬤嬤有一身武功,就連那四個丫頭都是練家子。不過就這幾個人她還不放在眼里。 秦家在成王世子來挑人時,便知道她有一身好武功了,可他們并不知道她練的是什么來路,估摸著她就是打哪偷學了個一招半式,跑來現眼,想來也不過爾爾。所以派來的人雖是練家子,但除了那個姜嬤嬤以外,另外幾個丫鬟就武功平平了,怕是合起來還不夠阿旺一爪子拍的。 在若櫻的態度強硬的堅持下,阿旺雖然住在下人房,卻沒有被馮氏派去做粗活,而是只負責打理若櫻院子里的一眾粗重活計。但他只干了兩天,就被姜嬤嬤嫌棄的眼角落都沒得看他的。 姜嬤嬤活了四十來歲,就沒見過這么能吃卻又無用的男人,讓他挑水,一桶水能灑得一滴不剩的回來,還能順便給他自己洗個澡;看他個子高大,必是有把子力氣,安排他劈柴,一斧頭下去,柴和斧頭都不見了,地上卻赫然現出個大洞,把在一旁監督他劈柴的姜嬤嬤陷進洞里了。 姜嬤嬤正氣憤的數落阿旺是天下第一廢物,猝不及防,身子一歪掉下去給半埋在洞里,弄得一頭一腦的土。 差點被活埋的姜嬤嬤氣得差點被過氣去,麻溜的從洞里爬出來,不住的“呸呸呸……”吐著嘴里面的沙土,旋即叉著腰,跳著腳把阿旺罵了個狗血淋頭。 好在阿旺知道自個兒做錯了,一個字也不敢反駁,垂著頭,絞扭著手,老老實實的讓姜嬤嬤罵了個夠。 姜嬤嬤罵得累了,唇干舌燥,只好自認晦氣,卻也不能把他怎樣,大小姐護他得緊,且如今的大小姐深受老爺夫人的看重,不是自己一個小管事可以捋虎須的,正打算不跟他浪費唇舌,不料院子外面有個渾身是血的仆婦匆匆跑進來,哭天喊地的一頓撕心裂肺的哭訴,道她走的好好的,不防從這院里飛出一把斧頭,正好砸在她頭上,把她的頭砸破了,但很幸運的是,斧頭是斧背砸下的,要是斧口砸在她頭上,安能有命在? 若櫻在一旁聽的直咂舌,息事寧人地幫著阿旺賠錢給那婦人,一邊直嘆這仆婦定是偷練了鐵頭功,不然以阿旺的力氣,沒把她砸個稀巴爛就該偷笑了。 姜嬤嬤當時的那眼神啊,恨不得把阿旺生吃了,養著這人純粹是白費米糧。 阿旺的自尊心很受傷,很受傷,他似乎又被人嫌棄了…… 對于阿旺,秦若柔又有話說了:“娘,這個傻大個不知打哪來的,居然誰的話也不聽,只聽若櫻那賤人的,怕又是一個被她勾到手的笨蛋男人吧!娘,娘,她不是都離開了么?又回來干嘛?這樣我究竟到何時才是名正言順的秦家大小姐???娘,你說話啊,我不要看到她……” 秦馮氏在燭火下垂著頭,正在心里謀劃算計呢,聽到女兒不住的吵鬧,有些煩躁地道:“娘不是跟你說了要忍忍嗎?倘若不尋她回來,那你爹爹的盤算豈不是雞飛蛋打了,空歡喜歡了一場嗎?那你爹保不齊會急死,再說因她表現得力,成王世子不是賞了大批財寶下來,總不好現在就同她翻臉,最多也就忍她幾個月,你年紀老大不小了,怎地這么沉不住氣,以后嫁人可怎么辦呀?” “可她一回來,辰哥哥……”秦若柔也知她娘說的在理,可她只要一想到南宮辰對若櫻那與眾不同的態度,心里就醋意橫生,恨不得立刻抓花若櫻那張精致絕倫的臉。 她就不明白,為什么在南宮辰的眼里,她處處不如若櫻?若櫻無論做什么,南宮辰都覺得是理所當然,而自己稍微聲音大一些,南宮辰就會覺得自己在無理取鬧,不可理喻,他要不要這么雙重標準好不好? 若櫻那種女子有什么好,慣會用那張臉迷惑男人,連新收的來歷不明的仆人都是個大漢,哼!誰知他們之間有什么有什么見不得人的首尾? “辰哥哥,辰哥哥!”馮氏用微有點三角的眼睛瞪著秦若柔,恨鐵不成鋼地道:“你就記得你辰哥哥,他是你哪門子的哥哥?他不就是你嘴里所說的被若櫻美色迷住的笨蛋男人嗎?值當你這樣日惦記夜惦記的?你是不是忘記了你碧月山莊大小姐的身份?” “娘,您怎么這樣說……”秦若柔人雖然坐在繡凳上,雙腳卻生氣的在地上連頓好幾下,看來是被馮氏點到了痛處,發起急來:“您早先不是和爹爹答應去南宮府提親的嗎?如今卻這樣觸女兒霉頭,紅口白牙的,難不成您和爹是騙女兒不成?” 馮氏聽到秦若柔提起說親的事,想到南宮夫人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臉,心情不好,自然口氣更壞了:“我呸!你就別戳你娘老子的心窩窩了,他們南宮世家的人眼睛都長在額頭上,別看常日里跟我們有個往來,表面上兩家的關系也還過的去,可那只不過是面子情,……實際上他們這些名門世家素日里最會裝模作樣,瞧不起人也不會放在面兒上,假仁假義,但凡你露出點想跟他們結親的意思,還沒張嘴呢!他們那假正經的臉便端不住了,裝腔作勢的能說出一百個不合適來,……仿佛他們家兒子就是那天上的神仙下凡,非得配個玉皇大帝的女兒不可?!?/br> 說到這馮氏眼中露出此許鄙夷之色,看也不看秦若柔欲漸陰郁地臉:“哼!嫌我們秦府門檻低,讓他們有眼不識金鑲玉,早前娘跟你爹還怕尋不回若櫻,那便什么都指望不上了,如今若櫻已回來了,等得些許日子,咱們碧月山莊那可就名揚天下,與今日不可同日而語,那會子,你想嫁什么男子沒有?便是那皇子鳳孫也是嫁得的,到時不說南宮辰,便說是一百個南宮辰也任你挑任你揀?!?/br> 秦若柔聽得南宮世家竟然拒絕提親的事了,心情沮喪郁悶到了極點,如果照這樣說,那她不是嫁不成南宮辰了,這可如何是好? “這話女兒耳朵聽得都起繭子了,成事沒有?跟個畫出來的大餅似的,也就只有爹跟您才會信吧,說不得是道聽途說,傳的人多了,就越傳越歪道了,左右女兒是不信的,天下間哪聽說過那樣子邪門玄乎的事情?說得就跟神仙住的地方一樣?!?/br> 說到這,她長長的話鋒一轉:“再則,那些旁的男子能比得了辰哥哥嗎?一百個又怎樣?不說爹跟娘的計劃沒成,就是成了,女兒也只想嫁辰哥哥,橫豎女兒這輩子非他不嫁,旁人又與女兒有何干系?” 馮氏正在做著碧月山莊四海名揚的美夢呢,聽到女兒固執的話語,冷不防地道:“你倒是個死心眼的,就怕你喜歡的那個人也是個死心眼,說句不中聽的話,你那辰哥哥心里有你嗎?非你不娶嗎?依娘看,假使沒有若櫻那賤蹄子,他只怕都不知你生的是圓是癟……再則,你以為就你想嫁他?一塊金子人人都曉得搶,旁人沒長眼睛?……你沒看他那兩個嬌滴滴的表妹嗎?那才是他們家中意的媳婦人選,據說還是高門大戶的小姐……不過這說回來,娘與你爹倒真真是要感謝南宮一番,若不是他把若櫻找了回來,憑你哥哥那點本事,這事早晚得泡湯?!?/br> 馮氏這話委實不好聽,卻句句點中秦若柔的死xue,使得秦若柔的臉色頓時煞白。 一思及南宮辰那兩個如花似玉的表妹,暫且不說她們住在南宮府,就是沖著她們和南宮家是親戚的身份,也多的是比自己近水樓臺先得月的機會。 再一想到南宮辰說去接了你jiejie回來,那口氣恁是親密,態度那般的天經地義,仿佛是丈夫去接了娘子回家,她又是生氣又妒恨,眼眶瞬間就紅了,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她死死捏著手帕忍了半響,終于忍不住了,怒氣沖沖地唰地起身,沖著馮氏嚷道:“辰哥哥心里是有我的,他心里根本沒有那兩個表妹,我和辰哥哥之間最大的障礙是若櫻,不是旁人!如果不是若櫻慣會裝狐媚子勾引辰哥哥,說不得我早就跟辰哥哥訂親了,只要她不在,過得一年半載,辰哥哥自是會忘記她,偏不早不晚又回來了,專會壞人好事,她為什么不死在外邊算了,這些年壓在我頭上還不夠嗎?看見她我便覺得晦氣,我這就去找她算賬……” 秦若柔嬌艷明媚的臉色氣的鐵青,胸口劇烈的喘息著,顯而易見馮氏剛剛的話真的觸到她的逆鱗了。說完轉身甩手就要沖出去,不料卻被馮氏一把扯住手腕,扯得她前沖的身子一轉,差點一個趔趄。 只聽馮氏低聲喝叱道:“越說你越來勁了,怎么越大越不曉事理了,你這樣沖出去找她,壞了你爹的好事,看你爹能饒你,你且等著,讓娘和你爹好生合計合計,最多不出半年,必會讓你如意,別一天到晚乍乍呼呼的無理取鬧……” 秦若柔被馮氏罵得泫然欲泣,扭著身子撅著嘴巴不住的發著小脾氣,爾后在馮氏的好一番勸說加嚇唬下總算安靜下來,兩母女又在燭火下下嘀嘀咕咕了半響,秦若柔才肯破啼為笑,最終面露笑容的出去了。 馮氏哄走了秦若柔,在屋中坐立不安了片刻,打發了在一旁侍候著的丫鬟仆婦,走到門口,打開房門小心翼翼地四處張望了一下,在確定沒有人在附近之后,悄悄地將房門緊閉起來。做好這一切后,馮氏很輕的走到自己內室后面的凈房里。 今夜無星亦無月,若櫻一身夜行衣貼伏在屋頂上,透過瓦片的一道隙罅注視著屋內馮氏的一舉一動,看到馮氏向后面的凈房走去,她微怔了一下,心中暗忖,馮氏這是去沐???那她為什么把丫鬟仆婦都清走? 就前兒晚上,她帶著阿旺摸黑去了后山的那個山洞,想看看師傅回來過沒,卻發現山洞里根本不曾有人來過的痕跡,除了多了些厚厚的灰塵,一切同她離開前并無二致。師傅已失蹤一年半了,她猜想他老人家肯定是遇到了不測,只是,是什么危難緊急的狀況讓師傅寫下血書? 思及些,她靈巧在屋頂上的換了一個地方伏下,悄無聲息的撥開瓦片向凈房里窺視,誰知就彈指的功夫,凈房里的馮氏居然不見了,若櫻不信邪地瞇著美眸,把瓦片挪開一些,凈房里燭臺上的燭火搖曳,光影流動,除了浴桶,美人屏風和遠遠的角落擺放的凈桶,半個鬼影皆無。 若櫻略一思索,伏在屋頂上靜靜等待,用不了一會兒,角落那里忽然傳來咔嚓一聲輕響,一道狹窄的僅容一個人通過的暗門在凈桶旁邊打開,若櫻不禁不些愕然,緊接著,她竟然看到馮氏的從里面走了出來。 馮氏一手端著燭火,一手攥緊手中的黑色小布袋,竟是面有緊張和欣喜之色,復雜得很。 若櫻看著馮氏放好燭火,快步走到內室,隨后就著燭光拆解著布袋,看來是想掏出內里的物事,若櫻的心一陣怦怦直跳,竟然有些莫名的緊張和忐忑,更有些迫不及待的想驗證馮氏拿出的東西是不是自己猜測的那個。 正在此刻,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的傳來,轉眼間,秦守英便出現在院中。 馮氏也聽到了腳步聲,登時慌慌張張的把小布袋往袖子里一塞,打開門去迎接秦守英了。 …… 若櫻自打那夜發現馮氏能進暗道,便把重心都放在馮氏身上,她不方便的時候便讓阿旺盯梢。 阿旺如今也沒人敢吩咐他做事了,都傷不起??!雖然他勉強會掃個地,但一天掃壞一把掃帚,就算是竹掃帚那也不是天上掉的,諸如此類的事頻繁發生,若櫻不忍心姜嬤嬤諾大把年紀了卻天天被阿旺氣人仰馬翻,只差吐血身亡了,干脆讓他只替自己辦事,不用理會旁的。 今兒個是陰天,午時剛過,阿旺回了院子,走到窗前跟若櫻打了個手勢,如今他們主仆默契良好,不用言語一些小事都可以意會了。 俄頃,若櫻就找了個藉口出了山莊。 若櫻跟蹤著馮氏一路,一直跟到嘉平城里,眼見著馮氏幾彎幾拐的穿過幾條小胡同,最后在一個偏僻的院落門口停了下來。 馮氏輕輕敲了敲門,門吱啞一聲瞬間就打開了,仿佛有人在門后專門等待著,馮氏小心翼翼地左右張望了一下,隨即迅速閃進門內。甫一入內,她便被一個人抱了個滿懷。 那是個四十歲左右的男子,瘦長臉,面色白皙,嘴唇上和下頜留有淡淡的黒須,身材適中,渾身自有一股成熟男子的魅力。 “伶妹,你總算來了,想死我了?!彼话丫o緊地抱住馮婧伶,也不顧是在院子里,便迫不及待的湊上去親她:“怎么這么晚才來,等得急死我了……” 成熟男子的氣息撲面而來,馮氏的臉馬上便紅了,身子瞬間就像沒有力氣了,就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哪里還把持得住,她軟軟地回摟著男人,任他放肆的親著,撒嬌地道:“馬師兄,人家也想你了,嗯,只是最近老不得閑,脫不開身……唔……” 那個馬師兄不正經地調笑地道:“是想師兄我了,還是想我的兄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