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節
等晚上的時候,林拂衣再一次踏進了這處偏僻的小院,而這一次卻是什么都沒有做,就只是安靜的抱著人入睡。 晚上是靜謐無聲的,而這清晨反倒像是那等狂風驟雨襲來。 那原先??吭诎哆叺囊蝗~小舟不時被狂風吹得左右搖晃,并且一度被卷進漩渦中心,等一個浪花打過來的時候,小船也差點兒沒有直接翻了個身,被沖進那無邊大海中。 而接下來的幾日同樣如此,就連他要處理的事務也一并搬來了這里,而她哪里都去不了,只能窩在他的懷中,就像是一只在乖巧不過的寵物。 不,說是寵物,恐怕比寵物還不堪。 好歹寵物還有可以遮羞的毛發,而她什么都沒有,有的只是那一件,堪堪可以遮身的紅紗。 晚間吃飯時,時葑因著沒有胃口,不過就是匆匆扒了幾口飯便上了床,用那錦被將自己給徹底包裹起來,就像是一個蠶蛹。 “外頭下了雨,雪客怎的都不多穿兩件,也不擔心會感染了風寒?!?/br> 因著外頭下雨,剛從外面走回來的男人尾梢間,以及袍角處都洇濕了幾朵深色之花,見她這樣,眉頭不由微擰了一下,顯然極為不贊同。 “我身上能穿的衣服不都早被林大人給撕爛了嗎,現在哪兒還有其他衣服可穿?!?/br> 就連裁縫給她做衣服的速度,說不定都比不上被他撕的速度。 “雪客可是在惱我最近不知節制了嗎?!绷址饕孪氲剿懊骐x開時的場景,禁不住老臉一紅,顯然是臊的。 “你問我這話說,自己不覺得好笑嗎?!?/br> 時葑現在只要一想到全身上下都沒有一塊好rou不說,還要耐著性子同這惡心之人周旋時,連手上的指甲都不知被頒斷了幾根。 甚至她還知道現在不是撕破臉的時候,只能繼續強忍著惡心。 “我倒是認為這都是因為我愛雪客的證據,畢竟普天之下也就只有雪客一人能讓我那么的情難自禁?!?/br> 林拂衣伸手遮住了她那張滿是彌漫著恨意的眼,嘴里則在喃喃自語的說些自以為是的話。 “雪客在等等,在等等我便帶你回大都,甚至將你想要的一切都雙手捧上來給你可好,只要你乖乖的聽話?!?/br> 窗外的雨還在下,配合著屋子里頭搖曳生姿的燭火,以及那投映在瑤臺玉鳳屏風上的兩道剪影時,反倒是襯出了一種格外的美。 時間一晃半個月。 久到時葑都已經差點兒要忘記自己被關在這狹小的屋子里面多久了,而她能見到的人,除了林拂衣外,便只有一個聾啞的老奴伺候著她的起居。 她就像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沒有半點兒人身自由的犯人。 等人早上離開時,她則飛快的拿出藏在那深插|在軟枕中的一根鐵絲,往那鐵鏈扣中倒弄著,好在因著她最近乖巧,使得他放松了對她的戒心,就連原先灌的湯藥份量也在逐漸減少。 而此時的院外也尤不平靜。 “你們滾開,我可是林大人未過門的妻子,我倒是要看看他在里面藏了一個怎么樣的狐媚子?!?/br> 一道驕橫的女聲從院外響起,就像是給她升騰起了一抹逃離的希望,就連那解鎖的速度都比之先前加快了不少。 “張小姐,大人說過了不允許任何人進這屋子里面?!笔卦陂T外的墨硯只知道這里頭關押了一個大人的相好,卻不知關押的到底是何人。 “滾開,本小姐看你們誰敢攔我?!睆報揿`看著這小廝越是攔她,越說明這里頭有鬼。 還有這幾天林大哥一直借口說有事在忙不來找她,肯定就是被里頭的狐媚子給勾走了腳,看她這一次不將那狐貍皮剝下就不姓張。 要不是她前段時間突然看見林大哥脖子處的那抹紅痕,她說不定直到現在都還被瞞在鼓里。 “可是大人吩咐過了,還請張小姐不要讓我們為難才好?!蹦庪m不知里頭人為何人,卻也下意識的攔住了她的去路。 “讓開,還有你們還不將這門給本小姐推開?!?/br> 而滿臉寫著驕橫之色的張筠靈則抽出那別在腰間的紅色軟鞭,朝著那些還想欲勸的人直接揮鞭而去。 “今天本小姐倒要看看你們誰還敢攔我,本小姐倒是不介意讓你們嘗嘗這鞭子的味道?!?/br> “諾?!?/br> 屋內聽見響動的時葑,伸出手緩緩撫摸上這張,因著林拂衣擔心她會被認出,故而給她貼上的一張和她之前臉有幾分相似的人|皮面具,臉上則浮現出一抹在詭異不過的陰寒之笑。 等張筠靈帶著一眾丫鬟婆子推門而入時,只見屋子里頭靜悄悄的,可那滿室彌漫的甜膩花香仍在鼻間彌漫,只要是個懂得些的人,自然都能猜得出,里頭到底發生了什么。 “小姐可是來救我出去的?!?/br> 在人即將走近之時,躺在紅木雕花大床上的時葑柔柔的出了聲,那雙狹長的桃花眼中,此時盛滿的皆是恐懼之色。 眼梢微紅,一圈欲落未落的淚含在眼眶上時最為勾人,就連一些女人都會心有不忍,更何況還是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 “是不是就是你這個狐媚子勾引了林大哥?!?/br> 張筠靈飛快的掃了眼時葑一眼,瞬間一股怒火直朝天靈蓋竄去,恨不得能馬上將這下賤的狐貍皮給剝下后才可消了那心頭之恨。 “果然是個下賤的貨色,大白天的穿成這樣不是為了勾人還是為什么,說不定就連樓子里頭的那些花娘都沒有你那么下賤?!?/br> “奴家沒有,奴家只是………”眼眶泛紅的時葑微咬下唇,那微微顫抖的肩膀,更襯得她柔弱可欺。 “住嘴,你還敢說你沒有,哪個女人會像你大白天的穿著這樣,簡直就是不知半分禮義廉恥?!?/br> 張筠靈看著這大白天的只在上半身穿了件肚兜,外罩一件艷麗到了極點的金絲牡丹薄紗,下半身則是那連她一個女人看了都覺得羞澀的褲子,更別說那在白雪皚皚之地盛開的朵朵艷麗紅梅了,這一切的一切,都在不斷的刺激著她那本就怒不可遏的神經。 還有她說不是,難不成她身上穿的這些都是林大哥逼迫她穿的不曾,簡直就是不知廉恥到了極點?。?! 許是張筠靈怒到了極致,剛想走過去,惡狠狠的怒扇這女人兩大巴掌時。 可還未等她的手伸過去,那原先躺在床上的柔弱女人突然換了一副兇惡的表情,渾身上下更散發著令人毛骨悚然的陰戾之氣,那如毒蛇般的吐息一字一句在她耳邊鳴唱道: “要是你們不想你們的小姐死去的話,馬上放我出去,否則我可不介意和你們家小姐同歸于盡?!?/br> 陰沉著臉的時葑伸出那留長的指甲死扣著少女脆弱的脖子,其中還有幾根留長的指甲深陷進了她的rou里,泛出了點點紅血。 “你這賤人放開我們家小姐,你可知道我們小姐是誰!你要是敢動我們小姐半分,我們老爺和林大人是不會放過你的?!币粋€丫鬟見著小姐被挾持住后,怒吼道。 好像是天真的以為,當她知道了他們家小姐的身份時,便會嚇得屁滾尿流一樣的可笑。 “讓我走,聽見了沒有?!贝藭r早已沒有多大耐性的時葑擔心那人會突然回來,就連那張筠靈脖子處的一些皮rou更被她翻抓了出來。 “我數一二三,要是你們還不讓開,我不介意先弄死你們家小姐后再弄死你們?!币蛔忠痪?,皆是從地獄中傳出的惡魔之言。 “讓,讓她走?!?/br> 張筠靈平日間雖是驕橫了一點,可何曾親自對上那么一個瘋子,還是一個處于癲狂狀態的瘋子。 等林拂衣聽見消息趕來的時候,那原先被關押之人就像是一只逃離了監獄的狐貍,此時不知溜到了何處躲了起來。 “該死?!?/br> 另一邊好不容易逃離出那處院落的時葑并沒有急著離開江南這座小城。 雖說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可卻少有人知,你越認為安全的地方,實際上越發危險。 時葑身上穿的還是那件艷麗薄紗,加上脖間遮不住的凌亂曖昧紅痕,只消是個人看一眼便能猜出個大概,甚至還引來了不知多少垂涎之色。 等她經過一處漆黑的狹小院落時,冷不防被倆位早已尾隨多時的男人給攔住了去路。 “小美人那么急著走,是打算去哪里啊?!?/br> “能去哪里,自然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投進哥哥的懷抱?!?/br> 其中一個滿嘴黃牙的男人獰笑著就要上去,那不知多久沒有洗澡的身上,滿是彌漫著令人胃口倒盡的酸臭味。 “原來倆位大爺是想同奴家春風一度啊,奴家也不是那等不講理的,不過這里人多,不如我們換個地如何?!?/br> 時葑將手上薄紗裹了下,臉上則帶著一抹嫵媚之笑。 這倆男子平日里頭哪里見過這等神仙人物,更何況這人還那么上道,連忙舔著臉笑應下,生怕這美人會突然反悔,稍不知,他們此舉正一腳踏進了棺材里。 滿是灰塵與跳蚤的破廟門忽地被人推開,而后從里頭走出一瘦削臉,倒三角眼的青年,還未等人去窺探里頭發生了什么時,那門便再一次的被大力合上。 從里頭出來的青年在街上百無聊賴的閑逛,唯在見到賣著糕點的小攤前停下,并將身上摸來的三枚銅板換來了那么一塊嘗嘗鮮。 今日的江南城好像格外的熱鬧,聽說是有一個刺客意圖行刺那位前來巡查民情的林大人。 這不,現在進出都需要嚴加盤查,就是擔心那賊人會渾水摸魚的跑出去,就連這每個進出的城門口都安排了一盆卸妝的清水。 此時緊蹙著一雙修眉的林拂衣正雙手負后,面色鐵青得能擰出水的注視著那張由他親自挑選的紅木雕花纏蓮大床上,那鑲在墻上的鐵鏈還穩穩當當的停留在上面,唯有那下方鎖著的人早已不見了半分蹤跡。 就連那本是一對的腳環,現在都還只剩下一只,而另一只,則還是纏在對方的腳踝之上,就像是一件在完美不過的藝術品。 這習慣了天天大魚大rou的日子,突然重新給他換成了每日的清粥小菜,甚至是令人好生不習慣。 “大人,安二少爺求見,人現在已經被請到大廳了?!蹦幵陂T外輕扣門幾下,出聲道。 “好,本官這就過去?!?/br> 他在離開時,還深深的掃了里面好幾眼,宛如那人依舊未曾離去,不過是在里頭睡著了一樣。 只是林拂衣沒有想到的是,這大廳中除了那位安穆輝外,還多了一位彌瑟,可當真是有意思到了極點。 “許久未見,林大人可別來無恙?!卑材螺x見人到來時,方攜人起身相迎。 “瞧安公子這話說的,我們前幾日不是才剛見過一面嗎?!绷址饕轮皇菕吡硕艘谎?,便飛快的收回了視線。 只覺得這人的眼光可真是糟糕透頂,倒是比不上那位安大公子半分,不過若非如此,又豈會甘心為他所用。 “反倒是不知安公子今日來尋本官可是有何要事?!?/br> “實不相瞞,是因為江南最近有塊地要開發,而在下想要拿下那塊地的使用權,并愿奉上那十分之三的利潤?!?/br> 安穆輝先前為了這塊地的使用權,前前后后不知跑了多少趟,花費了多少財力和時間,本以為那塊地就要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可誰曾想他的好大哥居然在這個關鍵的節骨眼上來了江南,使得那些本還處于觀望狀態的合作對象皆是轉身投向了他的大哥。畢竟三國之中有誰不知,那安家富可敵國的背后就是出了那么一個吸財的安家大少爺。 本來安家的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有經商頭腦,可是在那么一個宛如皓月之光的襯托下,更顯得其他人像是那等毫不起眼的黯淡星辰。 “可是城南的那處老宅?”林拂衣聽到那十分之三的利潤時,心頭不可抑制的熱了起來。 只是對方居然舍得拿出那么高的利潤,那么說明此事定然極為棘手,否則又怎會扔下那么一大塊肥rou來,這不就是所謂的,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正是,此番安某前來,已然是帶足了十二分的誠意?!?/br> 林拂衣并未馬上應下,反倒是先讓人回去,何況他也得要去探探那郡守的口風,以及和安家大公子合作后,他又會舍得讓出多少的利潤先。 不過現在對比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他反倒是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處理,比如早點抓回那只逃跑的小老鼠。 畢竟誰讓她才離開了他那么一會兒,他和他的小兄弟都已經是想念她得緊,恨不得能馬上將人往那床上拖去才肯罷休。 而另一邊 因著最近心煩,加上那人又不告而別之事,使得楚琳一連在院落里頭生了許久的悶氣,亦連那夢中所見的那一切都像是真實發生的一樣。 而在夢中,她除了看見她大婚時被血染紅的嫁衣,那人沾血的臉時,她還看見了其他人。 比如一直同施公子處處針對,后位極人臣的林大人每年都會在某一個固定的時間點前去給施公子燒香,更一待便是一整日,回來后又總會大病一場。 她最開始還以為是因著林大人同施公子感情好的緣故,只是沒個幾年,林大人不知何時冒出了一個兒子,那兒子的五官除了沒有額間一點朱砂痣外,其他的都宛如縮小版的林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