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節
此次春狩的位置定在城西外的那座山頭之上,三天前便派了人前將獵場打掃干凈,并派人在邊上守著,就是為了防止有賊人入內,傷了龍體。 年十二那日,眾官員隨楚王一同來到鞍山上陪同狩獵,其中隨行的還有不少官員家屬。 此時,一處純白帳篷中。 “若是身子不舒服何必還要強撐著過來?!鄙砼灾藢⒃缫褱蕚浜玫臏抛舆f到她的懷中,而那紅糖水則還放在他的手中,等著在放溫一點好喂她。 林拂衣一直知道她有體寒的毛病,就連一般的女子都多多少少伴有宮寒的癥狀,可是她的情況,卻是他見過的,最為嚴重的,甚至這病人也還是一個不服管教的主。 “我沒事,再說了這又不是什么大的病,睡一下就好了?!睍r葑強撐著,回以虛弱一笑。 “不舒服就少說點話,等下我去跟陛下說你不舒服,不方便下場?!绷址饕乱娝鄣敏W角都冒出了細密薄汗,眉頭緊蹙著就要往帳篷外走。 “別,不要去說?!睍r葑在他起身時便先一步拉住了他的手,并對其搖了搖頭。 “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等下休息一會兒就好了?!?/br> “你又何必強撐著,時葑?!?/br> “你不懂?!?/br> “我是不懂你,可你為什么總喜歡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你就不能稍微愛惜一下你的身體?!比裟隳苌晕巯б稽c,那么你的體寒之癥也不會到了那么嚴重的地步,就連大夏天里,這手腳都是冰冷一片。 “你是個人,你不是鐵打的工具,你那么努力來做什么,你要知道你是一個女人,你明明就應該如珠如寶的待在家里繡花看戲的,而不是和我們一群男人來到這詭譎暗涌的朝堂上爭個你死我活?!痹挼阶詈?,林拂衣近乎帶上了怒不可遏的指責。 “男人又如何,女人又如何,反倒是林大人可真是目光狹隘到了鼠目寸光之地?!边@件事他們已經爭論過很多次了,久了,連她自己都有些說累了。 “我何止是目光狹隘,我心眼更是小得只有針尖大?!?/br> 正當二人即將再次爭吵起來時,帳篷外突然傳來了太監的傳話聲。 “施大人,陛下請您到他帳篷中去一趟?!?/br> “稍等,馬上就來?!甭牭匠鯇に?,時葑馬上掙扎著起身,可在下一秒卻被按下。 只見身旁的男人陰沉著一張臉,道:“施大人今早上吃壞了肚子,怕是一時半會兒去不了陛下那處,還勞煩公公回去稟報一二?!?/br> “你干什么!” “依照你現在這樣的情況過去,難保不會被其他人發現異樣嗎?!绷址饕乱娝龥]有說話,顯然是默認了他說的話。 “你先在這里躺一下,剩下的我會處理?!彼谄鹕黼x去時,不忘幫她掖了掖被角。 “好?!痹S是她真的極為難受,等人走后沒多久便開始了沉沉睡去。 抱著湯婆子,將整個人給蜷縮成一團的時葑好像睡得格外沒有安全感,就連外面偶爾有人經過時,都會下意識的吵醒她,一雙修眉即便是在睡夢中,都憂愁得緊蹙成一條線。 另一邊的林拂衣隨著太監來到楚王所在的帳篷時,卻看見了里面除了楚王外,還坐著另一個面帶銀色面具的男人,并且那個男人,總給他一種強烈的不安感。 好比只要被他看上一眼,那么自己內心的所思所想就像是被攤在太陽底下的書一樣。 “微臣拜見楚王,國師大人?!?/br> “愛卿請起,不過怎的是你過來了,施愛卿何在?”楚錦喚人起來時,目光還頻頻的往帳篷外看了好幾眼,似要尋到那一抹紅來。 “施大人今晨來時不知吃了什么壞了肚子,現在正躺在營地里休息,更擔心陛下尋她有要緊事,便請了微臣前來?!?/br> “不是什么要緊之事,反倒是施愛卿現在可去請了太醫?太醫又怎么說?”楚錦聽到她吃壞肚子時,眉頭不可見的微皺起來。 “回稟陛下,太醫說只需靜養一段時日便可?!?/br> “那就好?!甭牭剿裏o事時,楚錦卻是松了一口氣,可此情此景落在有心人眼中,卻是怎么看怎么不得味,更甚是腦補起了他們之間那等不正當的關系。 “既然陛下同這位林大人說完了話,正好下官也有些事想要讓林大人解解惑?!钡人麄儗υ捊Y束后,一邊正在下棋中的清元子方才抬眸看向那從一進來,便對他豎起高層防備的青年。 “不知林大人是從何猜出了我的身份?!?/br> “只因下官在之前曾聽聞,楚國以麒麟為尊,而楚王如今未立太子,身上能帶有麒麟圖案的除了楚王外,便只有國師大人一人爾?!绷址饕聦ι锨逶訉徱暤哪抗?,不卑不亢。 “你這人倒是細心觀察?!?/br> 帳篷的另一邊,正睡得迷迷糊糊中的時葑察覺到有人來了,正當她準備掀開沉重的眼皮,抽出藏在枕下的匕首時。 鼻間又聞到了一絲淡淡的竹香味,她便知道,是那人回來了。 很快,來人褪去了外衫,鉆進了她睡了許久都不見暖和半分的被窩,也用身體幫她暖著那冷得跟冰塊一樣的手和腳。 等她再次醒來后,見到的便是男人光潔的下巴,以及那形狀好看的淡粉色唇瓣,莫名的,竟是給她看出了幾分熟悉感。 “雪客醒了,現在外頭出了太陽,可要出去曬下太陽?!绷址饕乱娝齽傂训哪樕蠋е荒㈩?,并且還處于呆滯中時,情不自禁的湊了過去,吻了吻她的額間。 “我先出去在外面等你,若是有事記得喚我?!?/br> 等人離開后,時葑還愣在原地許久,久到身體察覺到了一絲寒意后,方才回了神。 等她走出帳篷外,差點兒沒有被那明晃晃的|日|頭給晃花了眼,連帶著馬上伸出手遮住了這略顯刺目的光線。 因著狩獵現在已經開始,故而營地里的大部分人都沖進了不遠處的林子中。 還未等她走出帳篷的包圍圈時,便有一人駕馬,從逆光之處朝她走來。 今日穿了一件窄袖藏藍云紋長袍,腳踩著小羊皮靴的周瑯駕馬來到時葑面前時。 “施大人可要同本官一較騎術高下?!?/br> 因著她未騎馬的緣故,同人說話時,總要抬起脖子,而另一人則頗有幾分高高在上的味道。 “今日施大人身體不適,不若讓我前來同周大人比試一下可好?!边€未等她開口拒絕,反倒是不遠處的林拂衣駕馬前來,并應下了他的戰帖。 “榮幸至極?!?/br> 第144章 一百四十四、月事帶 “雪客身體不舒服…… “若是雪客身體不舒服, 還是回帳篷里休息為好,免得總被一些不三不四的綠眼蒼蠅給惦記上?!?/br> 時葑只是半抿了抿色如淡水的唇,并未回話。 等他們二人先后駕馬離開后, 這處營地中除了她外, 便只剩下一些年紀稍大些的老臣和不擅騎射的女子, 唯她一青壯年在里頭時, 卻是顯得那么的格格不入。 “施大人也沒有去參加這次的春狩嗎?!?/br> “我今晨無意間吃錯了東西,現在身子有些不舒服?!痹妊垌氪? 正在思索著一些事的時葑聽到有人在喚她時。 抬眸間望過去時, 只見是今日同樣同了一套嫣紅色緊袖云紋騎馬裝的上官蘊正朝她走來。 “正好本將軍也覺得今日有些不舒服,倒是可以陪阿雪話些家常?!鄙瞎偬N毫不避嫌的直接一個屁股坐到她邊上, 并將他原先一直抱在懷里的暖爐遞了過去。 “阿雪的身體可好點了嗎, 我記得你往年秋春冬三季時,都總會過得格外難捱?!?/br> “多謝上官將軍關心, 本官的身體已經好多了?!睍r葑并未伸手接過,反倒是拿起了一塊桂花糕放在嘴里。 “還有本官的名字里頭雖有個雪字,可本官記得并不曾同上官將軍有過任何的交集, 至于此等親密的稱呼, 將軍日后還是莫要在隨意亂叫了才是, 免得令人誤會?!?/br> “我知道你便是阿雪,阿雪便是你 , 可即便你現在裝作不認識我,或是不愿與我相認也好,也萬不能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才行,阿雪?!蹦腥说恼Z氣和眼睛里,帶著在篤定不過之色。 “嘖,想不到上官將軍這編瞎話的本事倒是一流, 可惜的是,本官可并非是將軍嘴里那個名叫阿雪的女子?!睍r葑聞言,嗤笑一聲的朝不遠處的林子走去。 她倒是沒有想到,上官蘊這個蠢材許久不見,這說謊話的本事倒是越發高超了,就連這耳根子都不會紅了。 果然啊,這時間總是會改變很多人以及很多事。 可是等她走進林子中后,方才發現里面靜悄悄的,甚是詭異,正當她準備退身出去時,其中一處灌木叢突然中動了動,并且有幾個黑衣人倏然持劍朝她襲來。 抽出腰間軟劍,并迅速和人纏斗在一起的時葑很能清楚的分辨出,這一批人和之前那一批想要殺她的不是同一批人。 “狗官,納命來?!逼渲幸粋€身高約兩米,手持流星錘的黑衣人出現后,原本圍在她周邊的黑衣人盡數躲在一側,以防被誤殺。 黑衣人手持的流星錘重有百斤,繩長九尺至一丈八尺,剛才那一砸,若非時葑反應快速的躲閃而過,說不定現在早已被砸成一灘爛泥。 大漢不但力氣極大,就連手腳也是極為靈活之輩,在時葑才剛躲閃后,那人再一次揮舞著手中流星錘朝她面門砸來,這發生的一瞬間實在是來得太過于突然,甚至快得完全令人沒有半分防備。 其他人似乎能預料到那流星錘砸下去后,會是如何一幅純白腦漿混合著艷麗鮮血的畫面,可是這一次,他們等了許久,也不見那流星錘落地之音。 等定睛一看,只見雙牙緊咬,唇邊更溢出了血絲的時葑將腰間軟劍伸直遮擋住那正當緩緩下落,并馬上要和她鼻尖相互接觸的流星錘。 而她腳下所站的位置,更是在不斷下陷,甚至往旁邊呈龜裂狀蔓延。 “阿雪?!鼻懊姹揪筒环判乃纳瞎偬N跟在后面進了林子時,怎么都沒有想到,居然會看到這令他殺氣迸裂的一幕。 上官蘊看著她被黑衣人圍困住時,飛快的抽出了腰間佩劍,想將那人從中解救出來。 可是當他想要沖過去解救她的剎那間,側面的灌林叢中又殺出來了新的一伙黑衣人,不斷的阻攔住他的去路。 “阿雪你堅持住,我馬上就來救你!”男人牙根緊咬與之相互廝殺,并不斷的朝她所在位置靠近。 “你先顧好自己再說?!?/br> 她今日本就因著來小日子,不但渾身發寒,就連腹中都不斷傳來劇烈的絞痛,而現在的這種感覺完全不亞于凌遲,何況她現在面臨的還是生死攸關的大事。 時葑眼見著那軟劍已經不斷的出現了龜裂紋,并在下一秒就要徹底斷裂時,將藏在鞋底下的匕首踢出,并往那大漢的下三寸踢去。 在對方吃疼的一瞬,人倏然從那流星錘砸下的那一刻閃躲在旁,并在對方疼痛得面目猙獰時,將原先一直存在袖袋中的綠色粉末朝人灑去,并且鼻間很快聞到了一股燒焦的rou香。 其他黑衣人見到那大漢的下場后,皆是有些恐懼的想要后退,卻又不得不硬著頭皮上前。 “滾開?!本o咬得牙根泛酸出血,馬上就要精疲力盡的時葑知道她現在完全沒有力氣在對抗他們,甚至她就連一件趁手的兵器都無。 一旁的上官蘊還被另一伙黑衣人給層層包圍中,完全就是分身乏力,就連往這里趕來的黑衣人都一波多過一波。 時間越久,時葑就冷得越發徹底,腹中傳來的疼意更是一陣勝過一陣,就像是有個人不斷的拿著一把生鈍的匕首在攪拌著她的腸子,不但疼得她鬢角冷汗直冒,更疼得她連砍刺劈的動作都越來越慢,就連手中斷裂的軟劍,都差點兒要因無力而滑落在地。 她的眼前則不時閃過諸多的黑色畫面,不知是汗還是誰的血滴落進了她的眼睛中,導致她的視線越來越模糊,本來有些能躲過的刀劍卻因著她的身體跟不上大腦,而硬生生的不知多了多少道。 “她已經快要支撐不住了?!睘槭椎囊粋€黑衣人能很明顯的看出了她即將體力不支的問題,手上招式比起先前來越發狠辣,甚至是稱得上陰險。 而其他人聽到這一句話時,紛紛就像是一條餓了很久的狼見到了rou一樣,泛著幽幽綠光。 就連一些還躲藏在灌木叢中,等著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另一批黑衣人,也在按捺不住那顆蠢蠢欲動的心跳了出來,直將她給包圍成一個圓點。 “呵,想要殺我,也得要看你們有沒有那個命?!?nbsp;將劍飛快的從其中一人心臟口拔出的時葑側身躲過另一人的偷襲,卻沒有注意到身后正有一人提著長劍刺向她的心臟口。 等她反應過來的那一瞬,即便在想躲開,身上也是受了一點傷,原先咬破舌尖并含在嘴里的那一口血,‘哇’的吐了出來。 此情此景看在其他黑衣人眼中,更是肯定了她現在已是強弩之末的事實。 緊咬著牙根出血的時葑也知道現在在繼續下去不是個辦法,何況圍著她的黑衣人越來越多,上官蘊那邊都已然是分身乏力,又怎會來救她,而營地距離這小林子中還有一段距離。 簡直就是該死。 忽地,她余眼掃到了其中一個略顯薄弱的突破口時,眸光倏而閃了閃。 并將袖袋中所剩無幾的粉末盡數灑出,前面有見識過那粉末厲害的人,皆是往旁邊躲避而去,生怕自己也會成了下一具燒焦的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