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節
林清言并未多言,反倒是臉上的那抹笑意已然冷了下來,更透著徹骨寒意。 畢竟他可是知道很多,他知道表姐并不喜歡他的這位好大哥,也知道表姐的身邊一直有個叫蓮香的惡心男人, 更知道他長得比他們年輕,就連這張嘴也是甜的。 外邊的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就像是小孩子的臉一樣變化無常。 被沖刷過的芭蕉葉綠得就像在上面灑了一把菜籽油,河畔旁栽種的楊柳枝正爭先恐后的抽出了綠意,梅花則被寒風一吹,其香飄遠入心扉。 另一邊,跟著衙役往破廟中前去的時葑,誰曾想就那么巧的遇到了正陪著嬌妻外出的上官蘊。 之前的自己在大周朝想要見他一面都難如登天,哪里像現在只要出個門就會遇到這么個陰魂不散的玩意。 “施大人可是要去何處?!?/br> “不過是隨意逛逛,反倒是這位是?”時葑裝不懂的看著這張同她有幾分相似容貌的女子,強忍著要過去劃花她臉的沖動。 看著那么一個贗品在她面前,她可真是惡心。 “這是內人,喚月娘?!鄙瞎偬N見她目光掃過來時,有些心虛的揉了揉鼻尖。 “施大人好?!痹履锟粗@張比她容貌更盛的男子時,不知為何心里泛起了幾分不得味。 畢竟誰愿意見到一個不但和自己長得有幾分相似,甚至容貌越秾艷于自己的男人,只要往她身邊一站,這不就明擺著是,紅花和陪襯的綠葉嗎。 時葑并未點頭,畢竟不過就是一個妾室,有什么值得她多看兩眼的,反倒是他可真是惡心啊。 簡直和她那個弟弟一樣惡心,什么都不會做,就光會找這些贗品來到她面前惡心她,也不知一個兩個安的什么心。 “施大人此番可是要出城?” “嗯,不過本官瞧著虎威將軍倒是要忙著陪嬌妻美眷,本官還是不予多打擾為好?!?/br> “我倒是不忙的,反倒是今日有幸遇見了施大人,不知可否請施大人到附近的茶樓坐一下?!彼恼Z氣詞里沒有像之前對她時的那樣小心翼翼,反倒是帶上了幾分命令的口吻。 “不了,我很忙?!睍r葑紅唇微揚,就欲合上車窗。 “聽說城西最近新來了一伙戲班子,唱得好一出霸王別姬,施大人可要過去看看熱鬧?!?/br> “將軍剛才可是說了要陪妾身逛街的,將軍怎么都忘了?!痹履镆娭詮倪@男人一出現,將軍就完全將自己給冷落在一旁時,不滿到了極點,甚至總會令她聯想到當初那位廢太子給她帶來的nongnong恐懼。 美人嬌柔無骨的摟著男人的手臂撒嬌,紅唇微嘟,恐怕這一幕只要是個男人都拒絕不了。 “我有些事想要同施大人說,月娘先回去可好?!笨捎行┠腥送鶗?,更準確的倒不如說他的眼中,此時正裝滿了另一只獵物的影子。 何況自從那人出現后,他對她的所有好耐心都已經消磨殆盡,就連那目光都放在那人身上后在難以移去半分,而那顆本就死寂的心,都不受控制的再一次跳動了起來,一如當年。 “不過不巧的是,本官今日有急事,將軍的邀請恐怕要等過幾日在說了?!彪S著話落,時葑便催促著馬夫趕緊離開。 免得她再一次被不長眼之人給纏上,加上若是在看著那贗品,她擔心自己真的會不受控制的殺人剝皮。 “那人長得可真是好看,若非將軍喚她一聲施大人,妾身都還以為是哪個女扮男裝的閨閣小姐?!钡热穗x開后,月娘方才松了一口氣,只因她能很清晰的感受到,那人會殺了她! “將軍今日可是說好了要陪月娘逛街了,可不能食言而肥了?!?/br> “我有點事,你先自己回府去?!鄙瞎偬N微抿了抿唇,并飛快的往剛才那馬車消失的方向跑去。 不知為何,他的心里隱隱有道聲音告訴他,那人就是阿雪,更是他放在心尖尖上許久之人。 “將軍!” 這一次,任由身后的女子如何呼喚,那人就跟聽不見一樣。 破廟中,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已經先一步將案發現場給包圍住,等時葑進來的時候,眉頭忽地一皺。 “施大人您來了?!币粋€守在外邊的衙役臉色難看的將人給迎了進來,邊上站著的其他人,無不是面帶菜色。 “黃大人,少卿大人?!睍r葑看著比她先到的二人同樣雙眉緊鎖時,便知此事的棘手程度已經超出了他們的能力范圍之內。 二人對她微微頷首,當是打了招呼,而他們的面前則停放著倆具同樣用白布蓋中的尸體。 “為何用白布將人的臉給蓋上了?可有請了仵作過來詳細檢查過了與否?!睍r葑看著這被厚重紅血滲透后的白布時,手一揚將它掀開。 只見尸體上的整張皮都被兇手殘忍的給剝下,只剩下一團紅rou,其中一個膽小的衙役和小官員更是被惡心的直接吐出了彩虹。 時葑只是匆匆掃了一眼,便馬上在用那白布給蓋上,同時視線開始打量著這破廟中。 只是這里面的環境是否過于干凈了些,完全就不像是第一案發現場,更像是兇手在某一處將人給殺害后,在移尸藏在這里的。 并且她在其他人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一致答案,因著此事后,更是將這案件給徹底蒙上了一層陰霾的灰色暗影,并且其中不知有多少人伸出了那只黑手。 轉眼,便到了小年夜晚,而這案件還未理出一個頭緒來。 施府里頭雖是換上了大紅燈籠,貼了福字和春桃,可這里頭仍是不見半分熱鬧喜慶之色,有的只是無盡的冷清和空蕩。 只隨意著了件朱瑾紅桂花灑桂圓外衫,懷中抱著一個青枝纏牡丹繞暖爐的時葑半撐著下巴,正在那檐下看著天上放起的煙花。 煙花雖美,可那美只是剎那的,并非是那等永恒。 就像是美好的東西往往都是短暫的一樣,好比火花,流星,煙花,哪一樣不皆是如此。 “雪客?!闭斔谶€在發呆時,不遠處突然傳出了喚她之音。 待她抬眸看去,只見那火樹銀花不夜天下,正站在一個提著一盞并蒂蓮燈的青衫男人。 “我給你買了你最愛的白糖糕和醬板鴨,現在正好可以趁熱吃?!绷址饕乱娝€在愣神中,連忙快步朝人走來,清雋的臉上則洋溢著一抹暖得能融化人心的笑意。 “新年快樂,祝我家雪客年年有余,財源滾滾心想事成?!闭f話間,他不忘將早已準備好的,厚厚一疊的紅封拿了出來放在她手上。 “謝謝?!贝藭r此刻千言萬語說不盡,唯有那么一句方才能表達出她的心意。 “你我二人之間何須謝字?!绷址饕碌皖^對上她那雙盛滿了璀璨之色的瀲滟桃花眼,鬼使神差的親吻上了她的眼皮。 而在下一秒,天邊再次盛放了比之前還要絢爛多姿的煙花。 在這短短的一瞬,連這易逝易冷的煙花,也染上了那么一分溫度。 “吃吧,要不然等下涼了就不好吃了?!蹦俏禽p輕的,就像是蜻蜓點水一樣轉瞬離去,卻比她之前得到的親吻還要來得令人心頭發熱。 這一次林拂衣并未做出任何出格的事,甚至是說出那些孟浪之話來,只是在她打著哈欠說困時,便轉身離去。 只是在他離開后,施府中卻再一次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原先本應睡下的院落中,此時卻是點燃起了燭火,兩道影影綽綽的剪影投映在紫檀木牡丹纏碧蓮屏風上,配合著外邊投映進來的花樹倒影,似那濃重的潑墨山水畫。 燒了地龍的房間內,臨窗的一處軟塌上,正坐著倆名對弈之人。 “表哥許久未曾同我相見了,想不到你我二人再見時會是在這時?!币呀浲嗜チ松倌昵酀牧智逖?,此刻看來竟是有了幾分林家人的影子。 一樣的喜歡將人玩|弄與股掌之中,也一樣的喜歡將人當成傻子或是棋子,而自己當那執棋人。 “我原以為表哥離開大周朝后會過得很好,可還是我想多了?!绷智逖噪m在下棋,可這心卻是不曾放在棋局之上半分,要不然怎么就連這棋也下得七零八落,完全不成章法。 “表哥近段時間過得可還好?!?/br> “自然好得很,反倒是你怎的在大周朝當上了當上了狀元郎不說,還成了前來賀壽的使臣?!毖垌氪沟臅r葑并未理會對方那濕漉漉如小狗般的可憐目光。 更何況,這林家人能有什么好東西,一個從根子里爛透了的玩意又能有什么好的。 “表哥是不是也想要問,為什么我去做什么不好,偏生當了那認賊作父的叛徒,可我也是沒有辦法的,我一沒文憑,二沒有出入的戶籍,三,就連身上的銀錢都沒有,加上我又是罪臣之子,我能去哪里,即便是我想要去哪里我都去不了?!?/br> “明明那日我苦苦懇求了表哥要帶我走的,可是表哥為什么還是把我給拋棄了,更選擇帶上了我大哥,我大哥這個冷心冷肺的有什么好的,值得表哥現在還將人留在身邊那么久,甚至無論去哪里都要將人給帶著,難不成就只是因為我大哥生得比我好看嗎,還有比我早一點認識表哥嗎?!鄙倌甑脑挼阶詈?,隱隱帶上了幾分哭腔。 而他的哭是極為秀氣的哭,就像是女子一樣,哭起來的時候眼眶一直含著淚,等話說完后,那淚才一顆接著一顆的,晶瑩剔透的流下來。 “我總說我大哥心冷,可是表哥的心腸又何嘗不冷,若是你那日帶走了我,說不定我就不會遇到那永安公主,更不會遇到那遭天殺的時淵,我又怎么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br> 林清言趁著她沒有注意時,人不知何時走到了她的身旁,并將他的臉埋在她胸口處,一雙手則用力的禁錮著她的腰肢不放。 “對不起?!睍r葑唇瓣蠕|動許久,也才吐出那么生硬的一句。 “我不要表哥的對不起,何況遲來的對不起又有什么用,我想要的自始至終只有表哥一人?!鄙倌甑脑捓飵е鴿庵氐谋且?,就跟受了極大委屈的小獸一樣。 “再說我和表哥那么久沒有見了,表哥都不說想我的,也不親親我的,表哥可知道那么久了,我想你都快要想得肝腸寸斷了?!绷智逖宰焐险f著惹人心疼到了極點的話,唯有那手輕輕地解開了她的腰帶,并往里頭鉆去。 “當初是當初,現在是現在,還有你先起來,若是讓別人看見了成何體統,何況你現在已經是駙馬了,又不是當初的紅羽?!睍r葑有些頭疼的將身上的少年推開,繼而揉了揉酸|脹的太陽xue。 只覺得這林家人果然一個比一個有病,還是病得不輕的那種病。 “那表哥親親我可好,表哥以前經常親我的,為什么現在都不親了?!毖劭舴杭t的少年將那唇印上了她的那枚嬌艷唇瓣低頭親下,輾轉反側,或輕或重。 連帶著屋子里頭的溫度也在節節攀升,似要往那晉江不可描述的方向游走而去。 可是下一秒,那扇緊閉的房門卻不知為何突然大開,外頭刺骨凌厲的寒風也涌了進來,連帶著室內暖氣也爭先恐后的往外涌。 “你們在做什么!”一字一句滿是帶著咀嚼后的陰冷之氣驟然響起。 本去而復返的林拂衣怎么都沒有想到,會看見這令他雙目欲赤的一幕。 他自小捧在手心中呵護長大的小弟正將他心儀之人抱在懷中,更做著那些他現在連想都不敢想之事,甚至是肆意親吻著那臉頰,耳垂,殷紅的誘人唇瓣。 “大哥不是看見了嗎?!闭踔鴷r葑臉頰親吻的林清言見到來人時,方才不急不緩的放開了她的臉,望過去時的目光滿是帶著濃重挑釁。 “反倒是大哥怎的突然過來了,難不成你不知道進門之前要先禮貌的敲門嗎,嚇到我不要緊,可若是嚇到了表哥可怎么辦?!?/br> “我問你們在做什么!”雙瞳猩紅,拳頭緊握,其上遍布青筋的林拂衣并未理會他那陰陽怪氣的冷嗤冷諷,目光則直勾勾的盯著她不放。 就像是一條藏在暗中,吐著猩紅分叉蛇信子,散發著陰冷腥臭味的毒蛇正瞪大著那沒有半分溫度的豎瞳緊盯著你不放,更趁著你不注意間,大張著那帶著鋒利毒液的獠牙咬上你那脆弱的脖子。 “你怎么來了?!睍r葑有些不舒服的推開了緊摟著她的少年,一雙修眉微蹙著,顯然帶上了幾分不耐。 “我先前給你的花燈忘記拿來給你了?!绷址饕聦ι纤荒偷哪抗鈺r,那盛氣凌人的怒意宛如實質,唯這音量卻令人看不出半分。 “原本我打算明日在拿來給你的,可是見到你屋子里頭的燈還在亮著,便想著跑過來一趟,好親手交給你?!?/br> “不過就是一個花燈而已,明日在拿來給我又有何妨?!彪p目中凝聚著一抹薄寒的時葑將人推開,隨即起身整理了下被弄得有些凌亂的外衫。 說話間,她唇瓣處則傳來了絲絲的刺疼感,無需照鏡自看,都能知上頭定是紅|腫一片,也不知這小兔崽子是怎么咬的。 “還有你先起來,壓得我難受?!备嗟氖?,她能很清晰的告訴到,頂在她身后的是那不可描述的馬賽克。 “表哥今晚上可是說好了要陪我的,總不能因為我大哥來了就不要清言了,若是這樣,表哥對清言可實在是太殘忍了些?!绷智逖詤s是在她起身時,將人再次禁錮回了自己的懷中,還不要臉的蹭了好幾下。 “還是說表哥在怨紅羽剛才伺候得你不舒服,所以你便惱了紅羽?!鄙倌陰еO子的手開始逐漸上移,往那早就凌亂的衣襟里頭鉆去,目光則直直的挑釁著怒不可遏的林拂衣。 “清言如今貴為大周朝的駙馬爺與狀元郎,現在卻躺在本國大人的身上,倒是好樣的?!绷址饕伦炖锏摹€馬爺’三字咬得格外之重。 似在無聲的提醒著他的身份,也在側面點醒著她,現在的林清言可不在是那個被豢養在府里的紅羽,而是她那同父異母的好meimei的夫婿。 他的動作上前一步,更將那本在對方的懷中人拉到了自己懷中。 “瞧大哥說的這都是些什么話,小弟雖娶了公主為妻,可這一顆心可是一直放在雪客表哥的身上從未丟過半日,反倒是那么久了,大哥還是和當年一樣自私自利?!?/br> “呵,也是,畢竟像你這等殘缺之人,又豈敢真的在公主面前寬衣解帶,不過也就只有一些饑不擇食之人方才咽得下嘴?!睋е鴳阎腥说牧址饕?,下意識加重了幾分力度,似在無聲傳遞著他的怒意。 “你們倆個要吵出去吵,免得擾了我的清夢?!彪p眉微擰的時葑許是困到了極點,連人都一連打了幾個哈欠,氤氳著一抹緋紅桃花瓣的眼梢處,還微微泛著少許淚光。 “表哥困了,正好清言可以給表哥暖下床,還有自從那大周朝一別后,清言都許久未和表哥同床共枕了?!鄙倌甑纳ひ魩е鴑ongnong的曖昧,只要是個人,都能猜得出他那話里有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