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
窗外花影縹緲,竹音簌簌,云紋漣漪,窗外剪影成雙。 【嗐,拉個燈,和諧你我她,還有韭菜愛你們】 等天亮時,林拂衣看著這完全累得早已昏睡過去的人兒后,這吻了吻她那嬌艷的唇角,又站在床邊欣賞了她的睡顏好一會兒,方起身穿衣離去。 其實他更想的是抱著人在溫存一刻,并在她醒來后,第一眼見到之人也是他。 可是他知道,現在還不是機會,畢竟來日方長。 時葑醒來時,發現枕邊溫度已經冰冷,身上倒是已經被對方給清洗干凈了,唯這白雪紅梅遍布之景,昨夜發生的一切都不是一場綺夢。 這也是她第一次,除了同蓮香外,第一個如此親密接觸的男人,同時,她的心里有種說不出的復雜之色,更多的,是她覺得她的腰好像要廢了。 等人揉著那酸軟的腰肢,離開這座煙云欄時,已是到了正午。 彼時的她重新換了一襲男裝,若非那寬大袍子下的腳微微有些抖,她都覺得下一次若是自己前來,肯定還是要在點那人來伺候,唯一一個擔心的,就是擔心她的身體有些吃不消。 也不知她昨晚上在睡過去后,又被當成煎餅果子翻來覆去烙了多久,特別是對方最開始的技術差得令她想要直接將人給踹下去,若非因著尺寸和人還頗為令她滿意的情況下,她早就不能忍了,甚至想要開始罵罵咧咧。 林拂衣則是在人離開后,方才收回那抹一直注視著不遠處的目光,亦連他人都是心情復雜到了極點。 他知道,他同人有了肌膚之親后,按照林家的祖訓定是要人給迎娶進府當正妻的,可他的心里卻有那么幾分的別扭感。 一是他對她那復雜的情感,二是她對他的厭惡程度,三是她不潔,除了他之外,不知還同多少男人有著不清不楚的關系。 無論是哪一樣,都令他呆在原地不肯再往前挪動半分,唯他心里頭的那根藤蔓則在不斷的肆意生長,等在他在日后注意到之時,已然到了連剜心都去不掉的地步。 另一邊,剛回了寧王府的時葑,便被不知在大門外候了多久的管家給迎了進去。 “公子你可終于回來了,你要是在不回來,王爺說不定都要將這滿大都都給翻了個底朝天?!惫芗倚胀?,府中人稱一句——王叔。 “我這人現在不是回來了嗎,再說了我昨晚上不過是多飲了幾杯,故而起得晚了些?!睍r葑揉了揉酸|脹的太陽xue,只覺得這府里人對她的態度,都快要趕上第二個當家主人了,還是那等女主人。 “若是公子下次想要去哪里飲酒,可得要提前告訴王爺一聲,不然王爺總以為公子突然消失了?!?/br> “會的?!敝皇沁@下次是什么時候,誰又能知道? 等她隨人入了院中,人還未走近,便先聞其聲。 “阿雪,你可回來了,你要是在不回來,我還以為你被誰家的小娘子給勾走了魂?!?/br> 今日著了件鳳仙紫雪紋長袍的楚鈺一見著人,瞬間像是張狗皮膏藥黏了上來,眼睛則上上下下打量了她的這張臉許久,見沒有任何問題,方才放下了那顆一直高高懸起的心。 “我人這不是回來了嗎,反倒是王爺也不知在擔心什么?!睍r葑此時看著這張,昨夜她夢里的主人公臉時,差點兒沒有嚇得一個腳步踉蹌后退。 “不過下次阿雪若是想要晚上出去,或是去哪里的時候,記得要同本王說一聲,免得本王像今早上一樣提心吊膽?!?/br> “好?!?/br> “今日本王要去一趟堯山學院,阿雪可要一同?!蓖苏f了幾句后,楚鈺方才想起自己還有正事未做。 “不知王爺想要去那學院作何?” “其實本王也不想去的,誰讓今年的試題有一部分是那群夫子出的,皇兄便想著讓我過去上幾天課,說不定萬一到時候瞎貓碰上死耗子,能多猜中幾題?!?/br> “王爺可是要參加今年的科考?”此話一出,連時葑都滿是帶著不可置信之色。 無疑是因為,這參加科考的多為寒門學子,或是那等官宦人家,這當王爺的還要去參加科考,簡直就是聞所未聞! “本王也不想的,奈何這是皇兄下的命令,本王哪怕是在不愿,也得硬著頭皮去,反倒是阿雪可要隨我一同前去堯山學院?!?/br> “王爺都這么說了,在下又豈有拒絕之理?!逼鋵嵥氲氖蔷芙^才對,并且她的腰和腿此時不是酸就是軟的,實在難受得緊。 特別是這一次去的時候,并未乘坐的馬車,而是騎馬,更令她整個人覺得糟糕不已。 導致她才坐上去,腦海中則會回想起,昨晚上晉江不可描述的一切,連帶著身體都差點兒有了習慣性的反應。 正當他們行到半路時,前方卻突然停了下來。 “怎么了,可是前頭發生了什么事?!背曇詾榍斑叞l生了什么事,此時正伸長了脖子往那看去,亦連身下的黑云踏雪都不安的用前蹄刨著土。 “回王爺的話,前面說是有一女子賣身葬父,王…公子可要過去看看?!毕惹白咴谧钋邦^的侍衛連忙駕馬來報。 “若是美人,本公子自然是要去的?!背暪首鰹t灑‘啪’的一聲打開手中白玉菩提折扇,露出自己自以為最為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一面。 “可是王爺,在這深山野林中突然出現一名賣身葬父的女子,實屬怪異?!边@應當已經不能稱得上為怪異,而是詭異了。 “怕什么,再說了,人家姑娘說不定是正打算前往山下賣身葬父的,誰知道就那么碰巧的被本公子給遇到了,再說本公子身邊不是還有程粱在保護著嗎,怕什么?!?/br> 楚鈺對于何言的勸阻的話不曾理會半分,反倒是鐵了心的想要去瞧瞧。 “公子,你可得要勸一下王爺?!焙窝砸娬f不動這主子,便打起了另一人的主意。 “我不過就是一外人,如何能勸得動公子?!睍r葑搖頭婉言,并駕馬朝前面之人趕去。 要問她一個裝瞎的為什么會騎馬,問就是,她也不知道。 另一邊,趁著他們說話間,楚鈺已經來到了那位身著素衣白裙,鬢角別一朵白花,懷中抱著一塊,上書‘賣身葬父’的牌子中哭泣的貌美女子面前。 “小美人,抬起頭來讓本公子看看,若是你長得好看,爺就將你………” “公子,小心?!闭敵暅蕚涑鍪终{戲那美人時,離得最近的時葑正好被那女子藏在袖口下藏著的匕首反光,給折射到了眼睛上。 她的話才剛落,楚鈺飛快的反應上馬,那女子眼見計劃敗露,在顧不上什么的抽出藏在那木牌下的長劍,角度刁鉆狠辣的朝人刺去。 “狗官,納命來?!彪S著女子話落,藏在灌木叢中的黑衣人接二連三跳出。 數量匆匆一略,竟有三十多人,觀其下盤沉穩有力,想來都是練家子才對,特別他們選擇埋伏之地還是一個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荒郊野外。 該死?。?! “你們其他人保護好公子?!北掘T在馬上,準備突出重圍的時葑聽著身后突然傳來的一道箭矢破空音,身子本因往另一邊側躲而去時,冷不防,另一個黑衣人提刀朝她砍下,使得她只能狼狽滾落在地。 “有刺客,保護好王爺!” “殺了這狗官,替天行道?!?/br> 黑衣人共分為兩派,一派圍堵著楚鈺,另一派,許是在怨恨時葑的突然出聲,敗壞了他們計劃并惱羞成怒之人。 “本王不要緊,保護好阿雪,千萬不要讓她受傷了!”被護在身后的楚鈺心急如焚的擔心著正與人纏斗在一起的時葑,只覺得連胸腔中的那顆心臟在此時此刻都緊張得快要跳出來了。 眼眸銳利森冷的時葑抽出腰間軟劍,沒一會便同剛才那位賣身葬父的女子纏斗在一起,對方善用鞭,甚至還在那鞭上安裝了鋒利的倒刺。 而那鞭子一般只適合遠攻,不能近身,可是當她想要近身時,女子的身后則是在一次跳出好幾個用劍之人將她給團團包圍住。 時葑眼見著,她身上受傷的口子越來越多,當下在顧忌不上什么,緊咬著牙根,將藏在腰間的紅色粉末朝他們灑去,同時也在第一時間閉上了自己的眼和屏蔽了呼吸。 “阿雪,你小心身后!”等這一句話自楚鈺的嘴里喊出來后,時間已經晚了。 飛快睜開眼后的時葑,只見她身后是那嘴邊恰著一抹冷笑的男人,以及那穿透她胸口的雪白劍刃,她顧不上鉆心的疼,趁著對方還在暗中得意時,揮舞起手中的軟劍割下了他的腦袋。 飛濺出的血灑了她滿身滿臉,而后,她整個人,就像是一只斷了線的風箏,往那層巒疊嶂的崖底倒去。 就像是一朵盛開在白霧云端的高潔曇花,清雅,淡然,同時它的生命也是短暫的。 懸崖底下的風很大很大,刮得她臉上生疼,更刮得她用以裝瞎的布條都飛走了。 她想要伸出手去抓,可是抓住的只有那一片茫茫的虛無,以及她能很清楚的感受到,她那破了個洞的軀體里,正不斷的有寒風涌進,冷得她連四肢百骸都在打著顫。 那么這一次,老天爺是真的要收回了她這條賤命了嗎? 此時正往楚國趕來的蓮香心頭驟然一疼,就像是有千萬只小蟲子在里頭啃咬著,一張臉瞬間煞白無一色,手指緊攥著那胸口的位置。 半張的唇瓣里,一直喃喃的呼喚著這兩字。 “阿雪,阿雪………” 今日的天氣好像格外的好,清風徐徐,陽光不燥,亦連這山上盛放的杜鵑花都一簇接著一簇,似那天邊的晚霞彩帶。 等救兵趕來的時候,剩下的黑衣人見大勢已去,皆是咬破了藏在牙齒中的毒馕。 眼眸通紅欲裂的楚鈺在侍衛的簇擁下,仍是不敢相信的來到了這處深不見底,邊緣白霧繚繞的懸崖邊,若非身旁有人攙扶,他的腳恐都是軟的。 他不相信,不相信那人會那么輕易的死去。 “找,掘地三尺也要將人給找出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今日在這半山腰上發生的事,沒有絲毫意外的傳到了當今楚王的耳邊,帝王大怒之下徹查此事,而這京城里頭,卻是沒有聽見半分,那寧王遇刺的消息。 垂楊影里殘紅,甚匆匆,只有榴花,全不怨東風。 山上的溫度比起外面來,不知要冷上多少,亦連山上的春都比其他地方要來得晚來大半個月。 當日漸西移的橘黃色余暉散落大地,似給之渡上了一層朦朧的淺色金邊,也籠罩著這一處的偏僻小村莊中。 一位剛從地里回來,手上挎著一個菜籃子的劉大媽剛打算回家煮飯時,正好被住在隔壁的張大娘給叫住了腳步。 “我說你們家元寶新娶來的那個媳婦該不會有什么隱疾吧,要不然怎么那么久了都不見人出來走動走動,要不是前幾日見你給我們大家送喜糖,我還以為你說你家元寶結婚的事是在誆我們的?!?/br> 也不怪這張大娘平日里頭和其他人在村里嚼這舌根,畢竟這都差不多一個月了,誰也沒有見過劉家那新娶進門的媳婦長什么樣。 要不是知道他們家窮,肯定不會無緣無故的買了喜糖和雞蛋分給他們吃的份上,說不定這村子里頭的風言風語還要更多。 “哪里的事,只不過是蓮花前段時間上山采藥時不小心崴到了腳,腫了好大一塊,到現在都還沒有消腫?!?/br> “那么嚴重啊,可找了林大夫過來看過了不?!?/br> “肯定是請了,不過人家林大夫說過了,只需要靜養一段時間便好,還有我不說了,我得回家準備煮飯了,要不然元寶等下回家沒有飯吃可怎么辦是好?!?/br> 劉大娘自然知道他們想要打聽的是什么事,還有最近村子里頭傳出的那些風言風語,可這人什么時候醒過來,她也做不了主啊。 “你看你家元寶都娶媳婦了,哪里還得要你這個當娘的煮飯,蓮花傷的只是腳又不是手,不是我這個當jiejie的說你,而是你怎么也得調教一下元寶的媳婦才行,要不然等哪日人家騎到你頭上作威作??稍趺崔k?!?/br> “蓮花這孩子是個好的,再說了她最近不是傷得嚴重嗎,輪到我這個當婆婆的伺候她幾天又沒有什么?!眲⒋髬屪焐想m是這樣說,可心里仍是覺得有那么幾分不是滋味,生怕元寶那小子真的娶了媳婦忘了娘可怎么辦是好。 若是那蓮花是個好的還行,若是個不好的,哪怕是她拼了這條老命都得要元寶遠離她。 等劉大媽和人說了一會兒閑話回去后,正看見了比她先一步回來的劉嘉平,連忙提著菜籃子過去阻止了他澆花的動作。 “元寶你回來了,還有這些活我等下來做就好了,你有這空還不如多去看兩本書,好給你娘爭一個浩命夫人回來當當?!?/br> “夫子說過,平日里頭也要勞逸結合,再說了,我這個當兒子的偶爾也想要幫娘做點什么?!眲⒓纹绞且粋€模樣生得清秀,一笑起來還帶著兩顆小虎牙的青年。 “你這次下場,要是能中了個官老爺,娘就心滿意足了?!眲⒋髬寣⑷私o趕回房間里頭看書的時候,還不忘往里頭看了一眼,道: “還有你上一次撿回來的那個姑娘什么時候會醒來,要不是我探她鼻息還有氣,我都還以為這人已經死了?!?/br> “這個,兒子也不知道,不過林大夫說過最晚會在一個月后醒來?!闭f到這個,撓了撓后腦勺的劉嘉平對此也是一問三不知。 “可今天一過,不就是正好到一個月了嗎?!眲⒋髬尞敵跻娫獙毐е@個一身傷的姑娘回家時,便是滿臉的不贊同。 畢竟他們家可一向是村里的困難戶,若不是因著元寶爭氣考中了舉人,說不定他們現在的生活還要更加艱難。 可即便是這樣,這家里多了一張嘴,也實在是令她有些吃不消,特別是里頭的那位姑娘還得日日喂著湯藥才行,沒見這才幾天,家里的雞都餓瘦了好幾只嗎。 要不是元寶說,他現在年紀大了身邊總得有個知冷知熱的人在,加上哪怕他現在中了舉人,家里也沒有多余的錢給他討媳婦,他又不愿娶村里頭大字不識一個的姑娘,倒不如等這姑娘醒來后,讓她給他當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