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節
“我……”她微微張口,卻不知要說什么。已經決定的事,半途退卻,不是她的作風,但此刻身體里劇烈的痛楚,陣陣沖擊著她的感官,仿佛要將她撕裂,壓埋在記憶深處的陰影,無法控制地又浮上腦海,她有些不能承受。 眼底涌上潮熱,她迅速仰起頭,用力的吸氣,試圖穩住情緒,可眼淚卻悄悄滑落眼角,當初被東方濯侵犯之時,她都忍住沒讓自己眼淚落下來,不知為何,此時卻控制不住想哭。 身子控制不住地輕顫,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不停地墜下。那些曾經藏在內心深處的巨大的悲痛和委屈,在日積月累的壓抑中已經沉重到她無法負荷,想不到竟然會選在這樣的時候,突然爆發出來,無法自控。 東方澤嚇了一跳,完全沒料到會出這樣的狀況!感受著身下的人兒,無聲地顫抖,他既驚又痛,猛地抽離了她的身體,退到一旁喘息,低聲道:“你走吧,快走!” 痛楚消失了,失落卻隨之而來,蘇漓驀地瞪大了眼,顫聲道:“你……” 這個時候讓她離開,他是想找死嗎? “走!”他低吼了一聲,雙眸已經血紅,他渾身發抖,疼痛已經到了極致,雙手緊緊扶住池邊,幾乎快要站立不住,身子仿佛繃得死緊的弦,再輕輕一碰便會斷開! 蘇漓顫抖的心,忽然平靜了一分,覺得自己竟如此殘忍!他終不舍她,一再地忍耐,卻又一再地被她撩撥!盡管如此,他仍不肯傷她一分!這一刻她清楚地知道,如果她真的就這樣走了,才會悔恨終生! 于是她迅速穩住心神,堅定不移地再次抱住了他,輕聲道:“我不會走。我要你?!?/br> “你?!”他驚得呆了一呆,剛才在他身下哭泣的女子,此刻竟然說要他? 以她的個性,單憑身體上的痛,絕不可能會是這樣的反應。但究竟是何原因,會令她在兩情相悅之時,失控的哭泣?他從未見過她這樣子,慌亂無措之下,只能拼命地控制自己離開她。 蘇漓鼓足勇氣,抬頭吻住他的唇,她動作是那樣青澀,卻激烈得仿佛要通過這種方式來宣泄心底仍然難以疏解的情緒。 情火一瞬點燃,東方澤僵直片刻,內心的渴望炸開,吞噬了他的理智,他大力抱過她,毫不猶豫,迅速攻城略地,一步步帶著她隨他沉浸**之海,**快感節節攀升,最后一起沖上快樂的頂峰…… 喘息休止,激情釋放,夜靜謐而安詳。 最好的入夢時間,他和她,卻都沒有睡去。 身上疼痛已經不再明顯,她渾身酸軟無力,躺在他懷里,一動也不想動。 溫暖的池水,如練的月華,他擁著她,眸光溫柔得不象是他。 他的懷抱,溫暖結實,像是一個牢靠的避風港。她的臉,緊緊貼在他的胸腔,閉著眼睛,聽著他從狂亂逐漸平穩的有力的心跳,此時此刻,曾經所受過的所有委屈和痛苦,還有那個一直不敢面對的噩夢,好似都已經離她遠去了。唯有他身體的溫暖,緊緊漫上她的心間。 “蘇蘇?!蹦凶拥穆曇糇灶^頂傳來,他一只手緊緊摟住她的纖腰,另一只手輕柔撫摸著綢緞一般的青絲。 蘇漓輕輕“嗯”了一聲,沒有抬頭。 “你愿意相信我嗎?”激情過后,他嗓音低沉暗啞,性感而迷人。 蘇漓心頭一動,下意識問道:“相信你什么?” “相信我必不負你?!?/br> 蘇漓沉默,許久沒有出聲。 東方澤眼光微暗,抬起她的頭,一個吻迅速落了下來,啃咬著她紅唇,力道不輕不重,似乎一個懲罰。 她推不動他,只得承受,敏感的身子,卻察覺到他的身體很快又發生了變化,她心里微驚,連忙推開他,閃到一旁,“難道毒還沒解么?” 東方澤低笑出聲,沒有說話,長臂一舒,將遠離的女子一把撈了回來,壓在池邊。 蘇漓吸了一口氣,有些惶恐的去阻止他肆無忌憚侵犯她的手,急聲道:“別!”一抹羞澀悄悄爬上清麗的面頰,嬌艷欲滴,誘人輕薄。 東方澤低笑一聲,在她頰上輕吻了一下,隨即溫唇又含住她小巧的耳垂。 蘇漓渾身一顫,只聽他在耳邊低聲說道:“剛才……是誰說要我?” 蘇漓的臉瞬間紅了,被他撩撥得渾身發軟,酥癢難耐,她拼命地躲開他,直覺地叫道:“別鬧?!?/br> 東方澤笑起來,鄭重地在她唇上印下一吻,無比認真的輕聲道:“蘇蘇,你……不可負我。答應我,和我一起,不離,不棄?!?/br> 他是如此貪心,不僅要她相信他的承諾,還必須要她也許下諾言,讓他們之間種下牽絆,從此命運息息相關。 蘇漓心頭一跳,仰起頭,笑著望他,“只要你不負我,我便不負你!你若負我……” 她目光輕輕一閃,那句話,并沒有說完。東方澤已將她緊緊擁住,在她頭頂溫柔地嘆息。此生能得她如此相待,他怎可能負她?! 擁佳人在懷,他揚唇滿足而笑,沉浸在難言的喜悅當中。 感受到男子溫柔繾綣的愛意,蘇漓心內柔軟一團,此時情意正濃,無從多想,她抬手也緊緊回抱住他。 如銀月色傾倒整夜,雪光風霽,已勝卻人間無數。 48 溫泉池氣候雖是溫暖如春,仍是叫蘇漓吹了些風,回府的路上,便覺得頭有點痛,到了臥房就昏昏沉沉地躺下了。挽心為她把了脈,估摸可能是著涼染了風寒。 東方澤卻不放心,急忙召來太醫,太醫查看之下,表示郡主并無大礙,開了安神調養的方子,說是吃上幾天即可痊愈,他這才松了口氣。 這一躺,就是好幾天,東方澤每日忙完朝中政務,必定會來看她,陪她呆上一陣。他貼心細致的關懷,令她的心,不自覺泛起絲絲暖意。 轉眼之間,就到了正月十五,因為皇帝生病,京城取消了一年一度的元宵燈會,晟都百姓只在各自家中掛上彩燈,增添節日氣氛,小肆慶祝??ぶ鞲膊焕?,陽璇第一次在晟國過年,許多風俗禮儀與汴國多有不同,這叫她感到十分新鮮。整座府邸張燈結彩,被她從里到外布置得喜氣洋洋,先前沉悶壓抑的氣氛一掃而空。 東方澤按例進宮去面見皇帝,不得空過來。晚宴過后,蘇漓身上未大好,先回房歇息。站在窗前,她怔怔發呆,唇邊不覺漾起一抹悲涼笑意,原本是一家人聚在一處團圓的日子,卻因為一場變故,而變得面目全非。 想回的再回不去,能回的卻不想回。 前塵舊事,仿如一夢。 “小姐,吃藥了?!蹦愣酥采駵M了房來,蘇漓微微嘆了口氣,看著那碗藥,口內涌出苦澀。太醫開的安神藥湯果然管用,服下一刻,頭有些發沉,蘇漓便上床歇了。 沫香仔細地為她掖好被角,輕手輕腳地退出內室。 不知不覺間,蘇漓迷迷糊糊地入了夢,她仿佛置身重重迷霧之中,一切都看不清,霧色深處,隱隱有一雙閃著寒光的眼睛,死盯著她,恍惚間聽到一聲冷笑,陣陣濃霧直接撲面而來,忽然幻化成猙獰的魔鬼,緊緊扼住她的脖子! 無法呼吸,窒息的悶痛讓她頓時驚出一聲冷汗,騰地直坐起身,止不住咳了幾聲。眼光微動,察覺低垂的帷帳,有縷縷白煙從縫隙中鉆進來,隱約還有刺目的紅色亮光跳躍。她心一沉,一把扯開帷帳,濃白的煙霧頓時迎面撲來! 蘇漓一愣,緊閉的窗子外,竟已是火光沖天,兇猛的火苗鉆過窗框忽忽地往屋里竄!像是猙獰著欲要噬人的猛獸!頭依舊發沉,安神的藥效還沒過去,她咬牙定住心神,掙扎著起身下床,沖過去打開了內室的門。 熱浪伴隨著濃煙滾滾而來,蘇漓不由后退幾步,面頰被大火烤得guntang,身子卻陣陣發冷,這么大的煙,根本看不清屋里的狀況,只覺得火勢迅猛!硬沖明顯是自尋死路,可若是不想辦法逃生,這里又無安全之地容身,一時間竟是進退不得! 冬日天干物燥,寒風呼嘯,只在轉眼之間,原本勢頭迅猛的大火,借風勢又囂張地拔高許多,火舌猛竄幾下,頃刻卷上了房梁。 室內濃煙彌漫,蘇漓呼吸艱難,內室屏風后通往鎮寧王府的地道,在東方澤脫罪之后隨即被封死,最佳的逃生之路也已斷絕,上天還真是待她不??! 忽然,外頭“鐺鐺鐺鐺”一陣密集的鑼聲,有人拔高聲音大叫:“走水啦,快來人??!”很快,園子里忽然響起雜亂的腳步聲,似乎沖進來了不少人。 “小姐!小姐你在哪里?”挽心急切地叫她。 “火太大了,你不能進去?!笔顷栬穆曇?,她似乎拉住了正急欲往里沖的挽心。 “我……咳咳……”蘇漓張口回應,一股濃煙不慎吸入肺中,刺得喉嚨生疼,連咳了幾聲,根本說不出話。她猛然想起外間角落放置的銅盆,頓時靈光一閃,用力揮散面前白煙,小心避開地上幾處火苗,飛快將銅盆架上的布巾在水中浸濕,掩住口鼻,呼吸立時順暢幾分。 院子里混亂不堪,幾十個人拼命的奔跑,將一盆盆水接連不斷潑向火海,卻是杯水車薪,毫無作用,屋子里的煙反倒更濃了。 外面很吵,挽心與陽璇焦急的聲音不時傳進來,卻聽不清在說什么。 眼前濃霧重重,火勢越來越猛,蘇漓坐在墻角,什么也看不見,意識漸漸混沌,神思恍惚之間,仿佛聽到陽璇震驚大叫:“鎮寧王!” 后窗外,猛地傳來幾聲驚天巨響,層層水浪夾裹著千萬碎冰,帶著雷霆之力“嘩啦”穿窗而入,猶如潮漲時海浪奔涌,火勢頓時弱了幾分! “蘇蘇,你在哪兒?!”高大的黑色身影猶如凌空振翅的飛鷹,縱身躍了進來。 是東方澤! 蘇漓昏沉的意識不由一振,猛地叫道:“我在這兒,咳咳……” 東方澤循聲一望,雙眼銳利如鷹,揮退煙霧,隱約看到屋子的角落縮著一個纖瘦身形,一腳踹翻已經著了火的書架,一把將她扯進懷里! 蘇漓靠在他胸前,聽到他的心在砰砰急跳,顯然是緊張之極。驀然發覺他身上衣衫濕透,冷如寒冰,似乎剛在水中浸過一般!禁不住打了個寒戰,想到方才那幾聲巨響,她心中似有了悟,微弱地喘息,卻說不出半個字。 東方澤猛地低頭堵住她顫抖的紅唇,渡過一口溫熱的氣息。 這情形好熟悉,仿佛望月湖底救她那一幕!悶痛的窒息感消失了,蘇漓緊繃的心神頓時一松,意識有些模糊。 東方澤忽然放開了手,飛快將身上大麾脫下,緊緊將她裹住,猛地打橫抱起,不再遲疑地向來路飛躍出去。 一陣北風呼嘯而過,方才減弱的火苗登時騰地竄起,東方澤臉色微變,抱住蘇漓的手臂一緊,身形在空中一轉,熊熊烈焰悉數被他后背擋個嚴實,速度卻不減分毫,直向窗外彈去! 他高大的身影一落到院前,陽璇與挽心立即圍了上來。 “小姐!”看到蘇漓完好無恙,挽心驚惶的臉色方才松了口氣。 察覺到懷中蘇漓在簌簌發抖,東方澤俊臉陰沉,“回王府再說?!?/br> 陽璇若有所思地凝視東方澤飛速疾奔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院墻之外,竟有片刻失神。 蘇漓清醒的時候,已經是后半夜。緩緩睜開眼,寬大舒適的臥房,一室靜謐,布置簡潔精致,充滿了男子氣息,竟是東方澤的寢室。 房里沒有人,她慢慢坐起身,喉嚨仍然隱隱作痛,剛要起身下床,東方澤的身影一閃,人已到了床前。 見她醒了,他面上一喜,將她抱進懷里,關切道:“怎么樣?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 蘇漓窩在他溫暖的懷抱,心中已然安定,輕輕搖了搖頭,“我沒事?!甭曇粲悬c啞,她心中一嘆,他又一次不顧危險地救了她! “還好,虛驚一場。我仔細查看過了,你身上沒受傷,只是上次風寒還沒痊愈,今兒又受了寒,還得要好生調養幾日?!彼谒?,低柔細語。 查看過了?!蘇漓身子立時一僵。 “害羞了?”看她連耳朵都紅了,東方澤低笑道:“你已經是我的人,還怕什么?” 蘇漓蹙眉,稍稍將身子挪開一點,“我們還沒成親,被人知道……不好?!鄙ぷ雍鋈灰煌?,她忍不住又咳了幾聲。 東方澤連忙為她倒了杯茶,想到昨日驚險一幕,他眼中笑意驟然消散,“昨晚那場大火不是意外?!?/br> “我知道,”蘇漓喝了幾口茶,覺得舒服了一些,方平靜道,“昨晚雖然風大,但我那兒沒點燈,園子里的燈籠刮過來也著不起那么大火。關鍵……是我從那煙里聞到了硝石的味道!只是我想不到,究竟是誰,跟我有如此深仇大恨,等不及要在府里下手?!?/br> “別說你,就連我也沒想到!”東方澤冷冷道。 “你抓到人了?”蘇漓驚問。 他點頭,語氣如冰:“人是找到了,但已經死了?!?/br> 蘇漓微微一怔,“死了?怎么回事?” “你還記得年初一出城去找江元,路上遇到靜安王府被流放的下人?” 蘇漓心底一動,詫異道:“是那個女子?” “不錯?!睎|方澤眼底閃過一絲戾氣,“盛秦找到她的時候,人已經服毒自盡。她易了容,扮作府中一個下人的摸樣,按時間算,混進府中也沒幾日,應該是昨兒才找到機會。這女子會些拳腳功夫,趁你睡著,又將沫香打昏才下的手?!?/br> 蘇漓心中一沉,一個被流放的婢女,能夠在押解途中成功擺脫官兵,偷潛回城,混進郡主府為舊主子報仇,單憑她一己之力,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做這么多事,根本不可能,除非她背后……有人暗中相助! 最令她費解的是,即便這婢女得手將她害死,那背后的人又能得到什么好處?一時之間,她也想不透這其中的關鍵。 東方澤沉聲道:“這事不能就此作罷,人雖死了,她背后的主使人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我已經吩咐盛秦去查了,有消息自然會稟報?!?/br> 蘇漓“嗯”了一聲,斂了思緒,一抬眼見他眉宇間隱有疲態,心里微微一疼,連忙道:“天色不早了,你也快歇著吧,明兒還得早朝呢?!?/br> 東方澤聞言一笑,忽然湊近了她,目光閃動,邪魅笑道:“好啊,那我們……就早點安寢?!闭f著,他竟抱著她就往床上滾去! 蘇漓登時被嚇了一跳,直覺地去推他,卻掙不開他緊實的懷抱。一張俊臉懸在面前,眼底柔情暗涌,她心止不住砰地一跳,秀眉輕蹙道:“別鬧了,折騰這半天,你不累嗎?” 他唇角微揚,笑得有點壞,“在蘇蘇面前,再累也不覺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