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
東方濯目光凌厲道:“堂堂汴國公主,要屈尊住進郡主府,是要讓天下人說我們晟國慢待來使嗎?公主可以住進皇宮,也可以住進國使館,甚至你可以要求父皇為你另辟一處做你的公主府??傊?,郡主府,不適合你!” “可是昭華就想住郡主府!”陽璇似乎跟他杠上了,堅定道:“此次昭華不是以國使的身份來的,怎么會有人說貴國慢待來使?靜安王多想了!” 東方濯盯著她,目光陰冷。誰都能看出這個公主目的不純,他不允許這樣的人,待在她的身邊!太危險! 東方澤沉聲道:“這里不是汴國,公主當入鄉隨俗,遵循我們晟國的規矩。若真想學習儀容規矩,未必一定要住在郡主府!” 陽璇看著他笑了起來,“久聞晟國的兩位王爺都對明曦郡主一片癡情,今日一見,果然不虛。兩位王爺是怕昭華吃了郡主不成?唉!我還以為晟國男子有多好,原來竟是這么小心眼!” 東方濯目光一變,蘇漓笑道:“公主誤會了,兩位王爺之所以不贊同,不是擔心公主對蘇漓不利,而是怕委屈了公主!” 陽璇立刻又展顏笑道:“我不怕委屈,就怕明曦郡主嫌昭華麻煩,不肯讓昭華和你住在一起。也罷,既然得不到昭華想要的賞賜……今日這頭功,昭華就當沒得到便是?!闭f罷失望地嘆了一口氣。 皇帝皺眉道:“已經得到的頭功,怎么能算是沒得到?傳出去豈不讓人說朕言而無信!明曦,昭華公主住到你府上,可有何不便?”皇帝的意思,已然十分明顯。 蘇漓心中一嘆,早知道結果會是如此,只得低眸嘆道:“回陛下,承蒙公主看得起,明曦并無任何不便,一切都聽從陛下安排?!?/br> “明曦果然識大體,好,此事就這么定了!”皇帝招手,命人將那些珠寶都送去郡主府,算是對蘇漓的獎賞。 蘇漓低下頭去,被逼到如此情境,她不識大體可以么? 午膳時分將至,皇帝起身,欲回行宮用膳,皇后立刻起身跟上,而就在這時,一聲野獸的怒吼,伴隨著侍衛驚恐的尖叫,從圍場方向傳了過來。 蘇漓回頭,只見一只兇惡猛虎,竟然突破了圍欄,氣勢洶洶地朝這邊沖了過來。 眾人驚駭大叫。 “保護陛下!”禁衛軍統領蕭放一聲大喝,刷地拔刀,守在皇帝跟前,肅容叫道:“截住它!” 守護在圍場外的侍衛們根本來不及拔劍,就已經被沖翻在地,血濺當場。 凄慘哀嚎此起彼伏,驚恐尖叫響成一片,猛虎所過之處,血rou被踐踏翻飛,血腥味一瞬揚空而起,四下里,突然彌漫著死亡的氣息。 隨皇駕而來的宮女太監,幾時見過這等血腥場面,頓時嚇得肝膽俱裂,或抱頭鼠竄,或當場昏死過去。 場面,前所未有的混亂。 在場之人,多為武將,尤其黎奉先這等久經沙場之人,什么樣的場面沒見過,此刻卻也不禁變了臉色。 所有的弓箭都已被收起,沒人能擋得住猛虎的沖勢。就連常年狩獵,射殺過無數兇獸的陽璇,第一反應,也只是拖著嚇呆了的青衣侍女飛快地往后退避。 蘇漓不曾見過此等兇狠猛獸,難免吃驚,被挽心拉著急速倒退,但那猛虎似乎看準了她,一個疾速縱躍,就朝她狠狠撲了過來。 挽心臉色大變,飛快將她護在身后,反手從一名侍衛手中奪過長劍,朝猛虎劈頭砍下?;⒁姷豆?,愈發兇猛,龐大的身軀竟然輕捷靈敏地一閃,繞過挽心又朝蘇漓撲來。 腥臭的口水,順著血盆大口,幾乎要滴到蘇漓的臉上。蘇漓眉頭一皺,急忙閃身躲開,飛快地穩住心神,想奪劍卻已來不及,她只能拔下頭上并不鋒利的簪子,猛地往虎頸刺去。 猛虎受痛,發出一聲驚天怒吼,幾乎震破她的耳膜?;⒖趦?,四顆白森森的尖利牙齒,像是將她撕爛了吞噬入腹。 沒有時間驚惶,或者害怕,蘇漓憑直覺一矮身,就地翻滾開去,靈敏地躲過了猛虎致命的一擊。 那虎一擊未中,憤怒轉頭,更猛烈的襲擊,隨之而來。 一切,都發生在眨眼之間。沒有驚恐的尖叫,亦無急切的呼救,因為在這樣突然的激變面前,那些都顯得多余,沒有時間。 蘇漓已經沒有什么東西可以拿來反擊,她幾乎已經看到了猛虎的利爪踏上了她的身體,正千鈞一發之際,兩個高大的身影,仿若從天而降,一人一腳,帶著凌厲的去勢,狠狠踢中猛虎的頭。 “嗷”的一聲震天大叫,龐大的兇獸被踢翻在地,東方澤與東方濯二人動作出奇一致,飛快地拉起蘇漓,將她護在身后。 兩個人,皆是心有余悸。 蘇漓一雙手,被他們分別握得死緊。東方澤面色緊繃,急切問道:“你沒事吧?”平日沉穩有力的聲音,此刻有一絲輕微的顫抖。他毫不掩飾的緊張和關懷,將她心底的余驚,奇異地撫平。 蘇漓輕輕搖了搖頭,看著他的眼神也不似平常那么冷淡。 東方濯似是這才意識到自己在做什么,目光一變,立刻松開了她的手。盯著猛虎,臉色鐵青。 禁衛軍持劍而上,那猛虎翻身躍起,一掉頭又朝另一邊護衛極少的皇后沖了過去。 從未見過這等猛獸,皇后本就驚魂未定,此刻更是渾身顫抖,眼見猛虎轉眼到了跟前,侍衛沖上去就被飛快踩死,宮女太監嚇得魂飛魄散,不但無人敢攔,甚至扔下她四處逃竄,混亂中,皇后被推翻在地,滾下石階。 東方濯驚叫一聲:“母后!”急掠過去,來不及扶皇后起來,猛虎又至,東方濯想也不想,運足十成內力,一掌劈了過去。 “轟”地一聲,如驚雷劈下,天旋地震。 隨后,是死一般的寂靜。 許久都沒人能發出聲音,眾人呆呆地看著,冷酷如地獄尊神的東方濯。靜安王爆發起來,那力量真是比猛虎還要可怕。 蘇漓也呆了一瞬,望著東方濯因皇后遇險而蒼白的俊臉,突然覺得,他也不是一無是處。 猛虎頭骨碎裂而死,死時還不甘瞪著一雙兇目, “母后,您沒事吧?”東方濯扶皇后起來,擔憂問道。 皇后臉色發白,望著他說不出話來。 東方濯心里頓時涌上一股愧疚,“撲通”跪下道:“是兒子不孝,讓母后受驚了!”看到蘇漓有危險,他沒有辦法不去她身邊! 皇后嘆氣,那一刻,看到最愛的兒子,眼中只有那個女子,完全將她這個母親拋于腦后,她是很傷心也很失望。但現在看他愧疚難過,又有些不忍。只拉著他起來,道:“母后沒事,都是些皮外傷?!?/br> “攝政王!歷年狩獵,圍場安危一向由你負責,你向來辦事穩重,今日何以會失職至此?”皇帝一轉頭,面色深沉,目光冷銳,直盯著黎奉先,嚴厲斥問。 黎奉先心底一沉,飛快上前請罪:“老臣該死!”方才的那一切,都發生在轉瞬之間,讓人根本來不及反應。 皇帝沉聲又道:“莫非,你對朕將紅焰軍交予戰無極接管一事,心懷不滿,才如此懈???” 眾人一驚,黎奉先臉色大變,立時皺眉跪道:“老臣不敢!今日猛虎傷人,令陛下受驚,皇后娘娘受傷,老臣有失職之罪,甘領任何責罰!但,對陛下心懷不滿才失職懈怠……老臣,萬萬不敢!”他伏地叩拜,語聲鏗鏘。 皇帝垂眸凝視著他,半響不語。周圍的人,都不敢出聲。氣氛,沉寂的嚇人。 蘇漓幾乎就要忍不住上前,卻被東方澤抓住了手腕。東方澤朝她輕輕搖頭,示意她去了也無用。蘇漓心中明白,只是……看著石階下父親伏低的身影,蒼涼消瘦,她心有不忍。卻也只能咬了牙,捏緊手心,站在一旁。 黎奉先抬頭道:“老臣曾跟隨陛下多年,數十年戎馬生涯,臣是何等樣的人,陛下心里最清楚!臣,絕不會因陛下轉移兵權而心懷不軌,縱虎傷人!請陛下明鑒!”失職與蓄意縱虎傷人,這兩種罪天差地別,后者幾乎可稱之為謀逆!黎奉先咬牙,忍下一腔悲憤,面色平靜地辯駁。 皇帝目光微動,瞥眼望向皇后,皇后低垂著眼簾,不知是否受傷緣故,她面容凄涼,神色復雜,雙手緊緊攢住東方濯的手,一句話也不說。 東方濯微微抬眼,目光掃過蘇漓略顯蒼白的面龐,將她強自壓制的擔憂和難過盡收眼底,他對黎奉先沉聲怒道:“失職就是失職,何來那么多的說辭!攝政王重提當年,也無非是想父皇顧念舊情,對你網開一面,但本王的母后,因驚嚇而受傷,又該誰人來承擔?” 一句顧念舊情,令皇帝面色微變,望向東方濯的眼光立時沉了幾分。 人人皆知,皇帝與黎奉先少年時便一同出京,南征北戰,共苦同甘,曾情如兄弟,不分彼此。當年皇帝重病受傷,若非黎奉先舍命相救,只怕早已命喪疆場,也因此,才有了后來的那么多人一同舉薦黎奉先為攝政王!也因此令二人產生隔閡。 蘇漓微微一怔,抬頭看他,東方濯臉上明顯的怒氣,第一次出奇的不再令她感到厭惡。 黎奉先命人召來此次負責圍場安全的人,鋒騎營主將石猛。 “卑職該死!”已聞聲趕至的石猛,在皇帝面前跪地請罪,滿頭大汗,面上血色全無。攝政王一再囑咐,此次狩獵,定不可出任何差錯,因此他一再小心,嚴密布防,四處巡查,想不到竟然還是會出事! 東方濯怒聲斥道:“你是該死!守護圍場不力,令猛虎沖出圍欄,傷了皇后,罪無可??!來人,帶下去,砍了?!?/br> 鋒騎營的士兵面色皆變,副將激動跪道:“靜安王息怒!陛下饒命,此次布防,石將軍不眠不休,格外仔細,圍場四周所有要處皆設下機關,一般猛獸根本不可能沖出圍場,那只猛虎實在來得蹊蹺,請陛下和攝政王明察……” “住口!”不等那人說完,石猛臉色一變,陡然沉聲喝止。 那些話就此中斷,在各人的心里,生出不同的疑問。 黎奉先快速地抬眼看了眼皇帝,皇帝面色深沉,看向那副將的眸光,說不出的陰冷銳利。黎奉先心底一沉,驀地握緊了雙拳,臉上卻無半點意外之色。該來的,怎么都躲不過。 他看了眼石猛,嘆道:“陛下……” “是末將失職,末將愿意領死?!笔屯蝗淮舐曊f道,語聲鏗鏘,將黎奉先的嘆息深深淹沒。朝皇帝拜了一拜,神色堅定,毫無辯解,更不愿推卸責任。出了這樣的事,總得有人承擔! 黎奉先眼光微顫,想要說什么,石猛卻又抬頭看著他道:“攝政王保重!”說完隨前來帶他的侍衛離開,這位鋒騎營名不見經傳的將軍石猛,就好似以前每一次上戰場,背脊挺直,但此次卻是從容赴死。 黎奉先止不住閉上眼睛,蘇漓仿佛能感覺到,她的父親,此刻抑制不住內心的酸澀和蒼涼。 自古功高震主,都不得好下場,何況曾經攝政,代帝王掌管江山!今日猛虎為何出圍,還選在所有人最無防備之時。黎奉先心明如鏡,從懷里摸出虎符,高舉頭頂,叩拜嘆請:“老臣教下不力,有負皇恩,內心深感慚愧,不敢求陛下寬??!懇請陛下收回烈焰軍虎符?!?/br> 梁實初明顯一愣,攝政王多年征戰沙場,曾領兵百萬,但自從邊疆安定,皇帝身體痊愈,重新主政,決定休養生息,將大部分軍隊留在邊防。黎奉先手上只剩十萬紅焰軍和十五萬烈焰軍,前些天,紅焰軍已因治軍不嚴交給戰無極接管,今日他又主動交出烈焰軍虎符,從此這位曾權傾一時的攝政王黎奉先,手無兵權,真正的,只剩下一個空名了!即使曾為政敵,梁實初也不禁在心里暗暗嘆了口氣。 戰無極揚了一下眉,皇帝面容微微一動,示意高公公接了虎符,他走下臺階,扶了黎奉先起身,輕輕拍一拍他的肩膀,輕聲嘆道:“奉先,你跟隨朕多年,勞苦功高,朕心中有數。這半年來,你喪妻喪女,悲痛難過,朕早該體諒你一片為夫為父之心!既然如此,你就先回府好好修養罷,以后的事,再作計較?!?/br> 一番話,說的語重心長,將蓄意的削權,輕易變成帝王的體恤。 眾人沉默不語。勞苦功高,黎奉先心中不禁苦笑,恭敬垂頭道:“謝陛下!” 皇帝朝一側叫道:“戰無極?!?/br> “臣在?!彪S著一聲沉厚有力的應聲,戰無極年輕挺拔的身影,站到了黎奉先身旁。比起已經褪去銳氣的攝政王,忠直勇猛的驃騎將軍,蓬勃向上的銳勢有如握在帝王手上的一柄利劍,隨心所欲,所向披靡。 皇帝接過虎符遞給他,道:“今日之后,烈焰軍由你接管,不要令朕失望?!?/br> 戰無極面色一肅,跪接虎符,叩頭領旨。低垂的冷傲雙眸,閃過一抹不易覺察的冷意。 因郡主選夫而被一再拖延的狩獵大會,就這樣草草結束。誰也不知道那場突然驚變,是真的突然還是早有預謀?皇帝下令此事到此為止,無人敢再調查,即使查也查不出任何結果。 蘇漓沒有跟著圣駕龐大的隊伍一起回城,而是騎著來時的那匹白馬,與東方澤一起,慢慢地往回走。 一路上,心事沉重,腦子里不斷浮現出父王失意的面容。 “我是不是做錯了?”幾不可聞的低聲呢喃。如果不是她千方百計追查黎蘇案,父王和東方濯之間就不會產生隔閡,攝政王府也不會這樣快就走向衰敗。蘇漓第一次對自己的決定,產生了懷疑。母妃已經不在了,父王是她在這世上的最親的人! 東方澤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奇異地聽懂了她的話,眉心一動,他淡淡道:“蘇蘇多慮了!即使沒有明玉郡主被害一事,攝政王失勢,也是遲早的事。蘇蘇又何必把一切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你畢竟不是明玉郡主,即便是,明玉郡主也絕不會放任自己被害,而不差個水落石出!” 蘇漓垂頭,明知他說的一點沒錯,可心里還是忍不住難過。如今的攝政王府已是風雨飄搖,再經不起任何打擊。 她想了想,忽然勒住韁繩,轉頭看著他道:“上回王爺陪蘇漓去攝政王府,言談之間,似乎對攝政王頗為欽佩?” 東方澤抬頭道:“不錯,我是說過,對攝政王雄才偉略頗為欽佩,可惜,迂腐守舊,一心認定只有嫡系長子繼承大統,方有利于江山穩固,卻全然不管,那人是否有能力讓我大晟皇朝成為天下第一皇朝!”說到這里,他眼光遽然冷了下去。 蘇漓微驚,父王在這一點上,的確有些迂腐。蘇漓輕輕笑道:“人的思想,是會隨著時間和境遇發生變化,如今攝政王被削了兵權,與靜安王之間的關系也不復從前,王爺若能在此時多加關照,攝政王對王爺的看法,必會有所改變?!?/br> 東方澤微一皺眉,停在她身邊,凝聲笑道:“蘇蘇是要本王拉攏攝政王?在這個時候?” 蘇漓道:“現在也許不是最佳時機,但以王爺的能力,只要在適當的時候,對攝政王府稍加照拂,以攝政王的聰明,又怎么會不明白?” 東方澤看著她,目光幽深如潭,沒有說話。 蘇漓心里沒底,有些不安。突然想起他第一次去她新居說過的那句話,“要想沒有戰爭,除非統一天下”。蘇漓心中一動,望著他又道:“雖然攝政王沒了兵權,勢力不如從前,但他在軍中的威望,絕對無人能比!王爺若能得到攝政王的支持,絕對百利而無一害,即便現在王爺還用不上他,將來統一天下,此等良將,也是必不可少的!” 東方澤俊容一動,漆黑的眸子,漸漸被奇異的光華點亮,他忽然笑了起來。那笑容像是陽光映照下的深海波光,耀眼生輝,卻又深沉莫測,蘇漓更摸不準他的心思,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認為她說的對,還是不對? 微微皺眉,手忽地被他抓住,東方澤止了笑,看著她,神色認真道:“天下之人,懂本王心思者,唯有蘇蘇!” 蘇漓心頭一松,輕輕地笑了起來。望著他陡然變得明亮的雙眼,她只覺得今日的陽光,格外燦爛。而他握著她的手掌,異常溫暖。 第二十一章要去冷宮?! 岐山狩獵,皇后意外受傷,引發的風波著實不小。攝政王黎奉先因此被削去兵權,驃騎將軍戰無極出盡風頭,令朝中眾人無不心驚?;氐綄m中,皇帝特地下令賜給皇后許多奇珍異寶,以示安撫。 昭華公主得皇帝恩準住進郡主府西苑,蘇漓命挽心吩咐下去,所有人言行都要更加小心謹慎,切不可出錯,以免生出些不必要的事端來。 回城的第二天,昭華公主陽旋惦記皇后的傷勢,邀約蘇漓陪她一起進宮。出于禮節,蘇漓不好推辭,兩人便乘了馬車一道進宮。 長春宮主殿,皇后正躺在軟榻之上閉目小憩,身旁坐著一人,身形纖瘦,妝容清雅,卻是黎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