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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電視已經送到,沈袞揮退了配送人員,擼起袖子,親自進行了安裝。 不過是將老式電視機替換為了液晶電視,房間里的時代就好像變換了十幾年。 一向懶得考慮這些身外之物的沈袞,看到夏札亮晶晶的小眼神,瞬間燃起了要跟上科技腳步的決心。 歸置好采購的東西,兩人分頭坐在外間的沙發上看電視。 “電視上那些大師,竟都活得如此有滋有味?!?/br> 夏札目不斜視地看著新買的液晶電視,上面正在播放的頻道,是關于冮城某位著名氣功大師的訪談。 受人追捧、光鮮亮麗、身家豐厚,一點都不像傾向于歸隱的佛者或道士。 “炒作?!?/br> 沈袞不屑道。 “網絡拓人眼界,見的多了,聽得多了,對于神乎其神的事也就有了更多的理解。懷疑論者增多,這樣有一點點本事,就沽名釣譽的人也越來越多?!?/br> 可偏偏有人信。 須知,自古以來,華夏有能之士,都更加信奉“天機不可泄露”、“大隱隱于世”,真正的能人大多是不出世的。 夏札點頭。 “當然,也有像我這樣的強者,生活在市井中,為人們排憂解難,順便賺些小錢?!?/br> 人是要生活的,天師也是人,生活成本較尋常人更高。 夏札笑笑:“老板最強?!?/br> “不愧是天師博物館的員工,眼光和我一樣好?!鄙蛐柕?,“今天,我就傳授給你,做我們這一行當的第一準則?!?/br> “愿聞其詳?!?/br> “無論幫誰算命除靈,無論對方貧賤富貴,立場善惡是非,面對的哪怕是你于心不忍的人,都要跟他收取報酬?!?/br> 說著,他又強調:“不論多少,哪怕只是一分錢,一塊面包,一捧清水?!?/br> 夏札疑惑:“為何?” “抵消因果?!鄙蛐柦忉?,“術法沒落,三界失聯之前,道士術師是極少摻和世人事端的。每摻和一件事,身上就會沾染一點因果,對于修行不利,對于所助的人也是不利?!?/br> 拿人錢財□□,無論是對天師還是對委托人,都是好事。 聽了沈袞的解釋,夏札若有所思:“天師給與幫助,他們用自己所有之物換取幫助,這是天地間的平衡之道?” 他們可以干涉,卻只能干涉鬼怪,與凡人之間因果往來分得清楚,才能更好地生存于世??墒撬忝`這些行為本身,就已經是一種干涉,為了抹除這種影響,有些界限需要涇渭分明。 沈袞點頭:“沒錯?!?/br> “跟著我學,保你走遍華夏,天不怕地不怕?!?/br> 聞言,夏札抱拳打趣說:“老板諄諄教誨,沒齒難忘?!?/br> 沈袞坐在沙發上,抱臂后仰,不自在道:“倒也不用你沒齒難忘,好好跟著我混就行。我主要是為了天博的未來考慮?!?/br> 夏札和沈袞朝夕相處有些時日,對彼此有些了解。 沈袞雖然總是不服不悅的樣子,幾塊錢車費都要糾結,卻心思極正,降妖除魔的時候,往往心無雜念。雖然看著總是脾氣不好,但其實該幫的忙,一點未忘。 就像他看似嫌棄老趙,卻一邊說著鄙視的話,一邊幫到了底。 在夏札看來,屬于看著難以相處的至誠之人。 想到這里,夏札夸贊說:“老板實屬面冷心熱?!?/br> “你這是在夸我?賄……” ……賄賂奉承我可是沒有半點用的。 沈袞話還沒說完,就聽夏札言語真誠道:“自然是,老板是個好人?!?/br> 收容他,引導他,幫助他,讓他一步步適應這個世界。哪怕一開始是打著招收員工的想法,兩人還就勞務合同產生過辯論,可從沈袞容納他進入天師博物館那刻起,一切就不一樣了。 他在混沌中醒來,在千年后迷惘,也終于有了暫時扎根的地方,被這個格格不入的世界所接受。 這時,夏札還不知道“發好人卡”是什么意思。 沈袞被夸的不太習慣:“本來就是?!?/br> 潛臺詞是“還用你說”,可“本來就是”四個字剛說完,他的腿就已經情不自禁抖了起來。 這是十分高興了。 夏札心想。 兩人閑聊了片刻,話題又拉回了天師博物館的收支問題。 “剛剛你提到了,天博的租金及水電費的問題,是嗎?” “嗯?!?/br> 夏札翻到這幾項支出的數額:“靖城的房價物價真高?!?/br> “這地方是商水商電?!?/br> 夏札知道什么是商水商電,因此突然笑出了:“這種市井之氣的聊天內容,不適合你?!?/br> 沈袞看他:“也不適合你?!?/br> 兩個人一個是挺拔俊毅,孤高不馴的強大天師;一個是飄逸出塵,風姿綽約的千年僵尸。 此刻卻圍著賬本,討論商水商電太貴的話題。 “而且,天師博物館的位置并不是一成不變?!鄙蛐栒f道。 “何解?”夏札疑惑,“如果要搬,又要搬去哪里?” “不知道?!鄙蛐枔u頭,“‘該知道的時候,你就知道了’——我師父說?!?/br> 夏札:“師父?” 沈袞:“對?!?/br> “是一位救了我,把我養大并教導我術法的道長?;盍艘话傥迨龤q,四年前終于熬不住,過世了?!?/br> “抱歉?!?/br> 夏札深感歉意。 “沒事,順命而為罷了。人固有一死,或老死,或猝死,這是自然循環,誰也逃不掉。修道使他身體健壯,壽命延長,可一百五十三載過去,已經夠時候了。妄圖扭轉其中規律的,多是走了歪路,是要遭受反噬的?!?/br> “人固有一死,或老死,或猝死……”夏札被這話逗笑,“此話說的,見解頗深?!?/br> 沈袞一聽,立刻坐直了身子:“當然?!?/br> 矜持又冷漠。 夏札卻覺得他滿臉寫著——不愧是我。 沈袞又說:“師父過世后,我正式接管了天師博物館。之前是他在負責坐鎮,而委托者的事件,則由我來負責?!?/br> 夏札點頭:“那天博想必也開了不少年頭了?!?/br> “他說是在我被他收養之后開的?!?/br> “當得上亦師亦父?!?/br> 雖然沈袞口上說著生死有命,但畢竟是如師如父的存在,夏札不愿令他一直回憶過往,便又將話題拉了回來。 “委托不是現成的,我們該如何賺錢?”夏札問出了今晚這場談話的問題關鍵。 沈袞:“開拓業務,大力推廣?!?/br> 不懂現代營業手段,夏札只能鼓掌。 沈袞搖頭:“只不過大戶不好找?!?/br> 夏札:“怎么算大戶?” “一次能讓我坑六位數以上,還食宿行全包的那種?!?/br> 夏札:“坑?” “當然,”沈袞玩笑道,“我從來是個不談感情,只談錢的人?!?/br> 夏札看著賬單:“也不盡然,也有像老趙這樣好友,意思一下讓他請頓飯,報銷了打車費就行?!?/br> “那是因為他窮?!?/br> 否則不會放過他。 夏札笑:“老趙聽到該傷心了?!?/br> “他那筆掙了也是忽略不計?!?/br> 沈袞說著,話里話外都是對老趙的嫌棄。 “是?!跋脑樦脑捦嫘Φ?,”老板的掙錢能力,怎么弄用區區千百來計量,用‘萬’都是小看了?!?/br> 沈袞語調上揚輕哼一聲,抿了口茶。 這是高興了。 自從摸清了沈袞的性格,夏札順毛夸他的能力日漸增強,信手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