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正在程蕓珠思緒翻飛的這會兒,忽然馬車晃動了下,程蕓珠反射性的想要扶著閔墨塵……,結果閔墨塵的動作比她更快,反身抱住了她。 很快,馬車外就傳來小廝問候的聲音,“少爺,您沒事吧?” 閔墨塵穩穩當當的說道,“沒事?!?/br> 此時程蕓珠被閔墨塵抱著,親密無間,兩個人成親以來從都沒有這么親近過……,程蕓珠渾身不自在,忍不住想要掙脫開來,可是閔墨塵卻是不吭聲,一直抱著她沒有放開。 馬車走了好一會兒,興許是感覺到懷中的程蕓珠太過僵硬,閔墨塵淡淡的說道,“我身子弱,讓我靠一會兒?!?/br> 程蕓珠,“……”現在可是他抱著她吧?這怎么靠? 興許是看到程蕓珠傻眼的神情,閔墨塵忍不住低低的笑了起來,笑容溫柔,猶如春天里最爛漫的花朵,讓人從心里感到舒服。 好一會兒,閔墨塵笑夠了便是輕輕撫摸程蕓珠的發絲說道,“你還沒跟我說過當初是怎么認識的舒瑾楠的?!遍h墨塵說道這里看了眼程蕓珠,見她面色僵硬,便是溫柔的解釋道,“我一直不知道原來這件事還是有隱情的?!?/br> 程蕓珠并沒有和閔墨塵說過自己失真的原因,更沒有說過是哪個人,是閔墨塵自己猜出來的那個人程蕓珠失真的人是舒瑾楠,但是其中原委他卻不知道。 “這件事情要從幾年前說起,我那時候剛剛開始發現家里的日子不行了,每天愁眉的想著怎么才能熬過去……,瀚池也知道家里的境況,他太想給家里減輕負擔了……,后來我就去找舒瑾楠……” 這是藏在程蕓珠心中最深層的疤痕,第一次這么赤luoluo的展現給另外一個人。 馬車內兩個人依靠在一起,一個人靜靜的聽著,另一個也靜靜的講著。 這一日之后,程蕓珠和閔墨塵的關系大為改善,就連徐氏都看得出來兩個人恩愛異常,她不禁期盼的想著能不能趕緊抱上一個大胖孫子。 48 屋外飄著大雪,飄飄灑灑的,程蕓珠坐在屋內臨床的炕頭上做著針線,這是給徐氏做的一件春衫,想著她平時喜歡素凈的顏色,便是用了湖綠凌霄花的暗紋的錦緞面料,她一針一線的縫著,心中卻想著近日來的傳聞,趁著這次過年回家祭祖,閔醇想把小兒子閔墨成,就是蘭姨娘所出的孩子記名到大奶奶徐氏的名下,這事鬧的……,沸沸揚揚的,閔老太太自然不會同意,大聲斥責了閔醇,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后來當閔醇和閔老太太關門說了一會兒話之后,閔老太太就改了風向,雖然沒有說同意這事,但是也沒有反對,顯然是默認的,這倒是讓大奶奶徐氏心酸的不行。 正在這時候,屋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春草手里端著托盤,里面裝著熱氣騰騰的白色湯盆,她笑著對程蕓珠說道,“夫人,烏雞人參湯已經熬好了,您是現在就用嗎?”說完便是要把蓋子掀開準備盛出一小碗來。 程蕓珠趕忙阻攔道, “這是給婆婆熬的,你別打開,用棉布蓋好,這就送到婆婆屋里去?!背淌|珠說道這里忽然停頓了下,似乎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搖頭,“算了,我親自送過去吧?!闭f完便是把針線放一邊,下了坑,一旁的青桐便是過來伺候程蕓珠穿衣裳。 不過一會兒,程蕓珠出了門,余春草手里拿著食盒,一旁的青桐給程蕓珠打著傘,鵝毛大雪中,三個人朝著大奶奶徐氏的碧棕院去了。 程蕓珠一行人到了碧棕院,就看到平時滿院子的丫鬟婆子如今不見了蹤影,顯得冷冷清清的,她快步走到了門口,就聽到了大奶奶徐氏的罵聲,“你給我滾出去!我不要見你?!背淌|珠腳步一頓,隨即,屋內又出來一個嬌軟的女聲。 “大奶奶,您何必動怒呢,八少爺總歸是老爺的骨rou,記到您的名下不過是以后好參加科舉,我們這樣的書香世家,即使是庶子也是要勤懇讀書的,再說婚事也能體面一點?!闭Z氣中帶著明顯的得意神情,這是蘭姨娘的聲音。 “呸,上不得臺面的東西,你……以為哄了老爺就可以為所欲為,我告訴你,只要我活著你就別想讓你家那個小混蛋記到我的名下,庶子就是庶子!” 顯然老實的徐氏根本就不是蘭姨娘的對手,不過兩句話就先暴躁了起來。 果然,蘭姨娘微微的笑,顯得儀態萬千,這會兒暴跳如雷的大奶奶徐氏倒像是個妾侍而蘭姨娘沉穩的摸樣更像是一個正房太太。 “大奶奶,我們博家也是算是書香世家,家里出過幾位秀才,我自然也是好人家的女兒,當初貴府來說親的時候雖然明知道要給大老爺做妾侍但是我父親仰慕大老爺的人品,這才同意了這門親事,如此,我雖是從側門抬進來的,但也是貴妾,怎么就成了上不得臺面東西?莫不是大奶奶以為我家也是出了一位貪贓枉法的娘家哥哥,給我們閔府丟臉?”蘭姨娘毫不示弱的說道。 娘家哥哥不爭氣是大奶奶徐氏心中最大的痛,當初還是閔醇給謀劃了令州府知府的差事,結果人去了不到一年就被人參了一本,說是收受賄賂,草菅人命……,后來要不是閔醇大力的游走,差一點就被砍了頭,如今正在川州那苦寒之地流放。 大奶奶徐氏本就因為家世低,覺得自己底氣不足,沒有想到唯一的哥哥也這般的不長臉,如此更是郁郁了幾分,還好閔墨塵爭氣,不然真是不知道如何堅持下去,這些事情已經過去了多年,沒曾想這次卻被蘭姨娘□裸的說了出來,她氣的臉色通紅,卻是不知道如何去反駁,到了最后便是用手指著蘭姨娘,顫抖的說道,“你給我滾!實話告訴你,六少爺已經去找大老爺了,他是不會同意讓你家那個小混蛋成為他的胞弟?!?/br> 蘭姨娘輕蔑的哼了一聲,用帕子捂著嘴笑道,“大奶奶真是說笑,這種子嗣的事情自然是有大老爺做主,六少爺作為兒子就這樣妄斷父親的事情……,可真是……不孝,這樣的道理,大奶奶竟然不知道?不過也是,娘家能出那樣一個哥哥,可見家教也不是甚嚴?!?/br> 程蕓珠聽得眉頭緊皺,這個蘭姨娘當初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只覺得溫柔和善,沒有想到這般的牙尖嘴利,果然人不可貌相,隨即念頭一轉,也是,蘭姨娘這般手段才能抓著閔醇一直歇在了一個姨娘的房里,并且一口氣生了一兒一女。 就在大奶奶徐氏氣的臉紅脖子粗,差一點被背過氣去的時候,一個清脆的女聲插了進來,“母親,您這里怎么這般熱鬧?”這說話的不是別人,正在外聽了半天墻角的程蕓珠。 大奶奶徐氏見到程蕓珠只差流出眼淚來,忙上前握著她的手,一副委屈的摸樣,“蕓珠……” 蘭姨娘見到是程蕓珠便是福了福,她心中不敢大意,想著當初程蕓珠剛進門就把閔墨塵納妾的事情鬧得人間皆知,最后不僅收回了丈夫的心,就連大奶奶徐氏也是言聽計從的,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程蕓珠卻冷眼瞧著蘭姨娘,冷漠的眼中盡是鄙夷,“我可受不起蘭姨娘的禮,您可是貴妾,就連我們大奶奶就都敬著幾分,我一個做兒媳婦又如何敢受您的禮?” 蘭姨娘咬牙,謙虛的說道,“ 六少奶奶這話真是折煞我了?!?/br> 程蕓珠幾步上前,指著蘭姨娘的罵道,“唱得比說的還好聽,什么折煞你了,我看蘭姨娘倒是享受的很,指著當家主母不要臉面的說起自己是貴妾的事情,做了人妾侍那就是一輩子都抬不起頭的身份,你母親沒有教過你?也是!你們家為了和閔家這樣的世家大族扯上關系,好好的閨女,正頭娘子不當非要進來給人做妾,可見雖然掛著書香世家的名頭不過是趨炎附勢的小人……”程蕓珠毫不客氣,噼里啪啦說了一堆,她和蘭姨娘總是要扯破臉皮來的,今日這種時候不給大奶奶徐氏撐腰要等到什么時候? 大奶奶徐氏明知道程蕓珠這話有幾分的不妥……,說的也太直白了些,可是看著蘭姨娘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就決的無限的舒爽,似乎這幾年的惡氣都出了不少,她咳嗽了一聲假裝說道,“蕓珠,蘭姨娘畢竟是八少爺的生母,你總是要給她留些體面?!?/br> 程蕓珠規規矩矩的應了一聲,心中想著,大奶奶徐氏總歸沒有糊涂到底,這會兒這話確實說的漂亮,“母親,是我僭越了,不過看著蘭姨娘也太沒規矩了些,母親怎么說也是主母,一個姨娘怎么能對主母這般的不恭敬?當初我還聽說蘭姨娘是一位知書達理,頗有文采的女子……,是不是知書達理我不知道,我看倒是要回去把女戒,女訓,都要重新讀一遍?!?/br> 蘭姨娘再好的表面功夫這會兒也破了功,氣道,“你們……” 看著程蕓珠和大奶奶徐氏話,心中冰涼,紅著眼圈,差點落下淚來,她雖然嫁入閔家做妾,不過閔醇待她不薄,齊老太太也是多有關懷,又加上徐氏像是面團一般的好揉捏,自然是過的風生水起,沒曾想,這次進門的程蕓珠竟然是這樣一個潑辣貨? 程蕓珠看著蘭姨娘臉色煞白,渾身顫抖,說道,“怎么,蘭姨娘,你還不回去好好讀下女戒?難道母親說的哪里不對?” 蘭姨娘自然不會這么輕易示弱,可是也知道這會兒不能激怒程蕓珠和徐氏,便是忍著一口氣哭著回了。 看著蘭姨娘走了,屋內又恢復了平靜,大奶奶徐氏癱倒一般的坐在炕沿上,艱澀的說道,“蕓珠,真是叫你看笑話了,母親太不中用了,可是……,你知道老爺他說什么?說要把蘭姨娘生的那個小混蛋記到我的名下?!边@幾個月以來,大奶奶徐氏已然把程蕓珠當做親生女兒一般的,說話毫無顧忌,就連管家的事情的也分出去大半,長了眼睛的人都知道,以后這家估摸著要程蕓珠這個嫡長孫媳婦來管了。 程蕓珠讓余春草把食盒端了過來,親自盛了一碗湯出來遞給大奶奶徐氏說道,“母親,您早上還沒吃過飯吧?有句俗話說吃飯皇帝大,無論什么時候總是要保重身體才是,這是兒媳早上讓人燉了的,到現在火候剛剛好,您嘗嘗?!?/br> 看著還散發著熱氣的雞湯,大奶奶徐氏眼中了露出動容的神色來,窩心的說道,“你真是個好孩子,不枉我這么疼你,你說的對,要保重身體,我還得看著你給我生個大胖孫子呢?!闭f完便是笑著接過那湯碗,一勺一勺的喝了起來。 等著大奶奶徐氏喝了一碗,程蕓珠便是抽出手帕遞給大奶奶,溫聲道,“母親,我覺得有些奇怪,記名的事情,父親怎么早不提晚不提,偏偏在這時候說?” 大奶奶徐氏眼中迸發出幾分恨意,“還不是那個蘭姨娘,一看那小混蛋過了年馬上就十五了,想著給他尋一門好親事?!?/br> 閔墨塵和閔墨成不過差個二歲,卻是一個庶子一個嫡子……,兩個人的婚事自然是天差地別,像閔墨成這種沒有功名,母親又是姨娘的庶子,最多也不過娶一房同是庶女的女子,也無怪乎蘭姨娘開始著急了。 “那蘭姨娘可是有看中的人選了?” “呸,可不是,她看中了余翰林家的小閨女,不過就是看著余翰林最近幾年頗得皇帝陛下的看重,皇帝陛下還曾經當著文武百官夸獎過,說是余翰林正直忠厚,剛正不阿,是難得的,如此很多人都附議,說余翰林入內閣不過是遲早的事情,可是你想想看……,余翰林一個正五品的翰林學士家的嫡出小姐怎么能嫁給一個庶子?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rou?!贝竽棠绦焓蠎崙嵅黄降恼f道。 程蕓珠笑,寬慰的說道,“所以,其實母親也沒有什么生氣的,記到您名下這事成不成還不一定,不過就算父親堅持記到您名下,也擺脫不了他是庶子的身份,難道那些太太,夫人都是眼瞎的?自然是會去細細的查看未來女婿的家世背景,除非是那種為了攀上我們閔家而自作睜眼瞎的,不過,那種趨炎附勢的小人就讓他們把女兒嫁進來,也翻不出花樣來?!背淌|珠說道這里輕輕的幫著大奶奶徐氏捶了捶背,見徐氏聽的入神,便是接著說道,“再說,相公才名遠播,又是嫡長孫,老太太喜歡,父親看重,誰能越過他去?” 大奶奶徐氏越聽心里就越舒坦,忍不住握著程蕓珠的手說道,“還是你貼心,總算當初老爺還算顧念舊情把你娶了進來,當初我還擔心你……。哎,真是慚愧,總之有了你,我這日子才覺得好過了些?!贝竽棠绦焓媳揪筒簧瞄L管理中饋,這幾年被老太太逼著管理,著實長了不少的白發,這會兒程蕓珠愿意幫著她分攤,自然是樂的當甩手掌柜,如此,這幾個月竟然是養的珠圓玉潤的,頗有世家太太的派頭。 程蕓珠嬌嗔道,“母親怎么說這么見外的話?我幫著你您分擔不正是兒媳該做的事情?” 大奶奶徐氏看著程蕓珠撒嬌賣乖的神態,覺得就像是看著自己女兒一樣的妥貼,便是笑著說道,“是,母親說錯了?!边@會兒被程蕓珠這么一分析,忽然就覺得自己的那些擔心也是多余的,就像是程蕓珠說的那般,閔墨成就算是記到她的名下也掩飾不住他本身是姨娘生的身份,說道這里忽然就擔憂起剛才見她生氣便是氣沖沖的去找閔醇的兒子,不會和閔醇吵起來吧? 這一邊程蕓珠和大奶奶徐氏和樂融融,另一邊書房內閔墨塵和閔醇卻是相對無語,屋內流淌著壓抑的氣息。 好一會兒,只見閔醇嘆了一口氣說道,“墨塵,男子正應該把眼光放遠些,不要整日想著這些宅內的事情?!?/br> 閔墨塵卻是沒有顧忌的反駁道,“父親,孩兒有些不明,既然男子應該把眼光放到外面的事情,您又怎么參合起八弟的事情?這分明該是母親才能決定的事!”按道理來說,女主內男主外,這種記名和撫養,都是宅內的主母說了算,即使是閔醇作為丈夫也不應該干預。 閔醇顯然沒有想到閔墨塵竟然會這般的直接頂撞,只是又想到他看似溫文爾雅,其實桀驁不馴的脾性,便是忍了又忍,努力用溫和的語調開解道,“ 墨塵,這里有很多事情,你還不明白,早晚有一天你就會懂了?!?/br> 閔墨塵卻冷冷的看著閔醇,眼中卻是難掩的傷心失望,“我本不想這么對父親說話,可是母親到底做錯了什么?您這樣冷待母親?整日的寵著妾侍……,我已經不止一次看過母親偷偷的哭了?!遍h墨塵說道這里激動了起來,聲音越來越干澀,“您寵著姨娘,我做兒子的也不能說什么,可是您怎么能讓八弟記名到母親名下?您這不是朝著母親心窩捅刀子嗎?” 閔醇終于被閔墨塵激怒,他手一揮,低喝道,“夠了!你怎么敢這么對父親說話?” 閔墨塵卻沒有被嚇到,而是眼眶微紅,語氣艱澀的說道,“是不是因為母親生了我這樣一個病秧子,您覺得太失望了?我本就不應該出生在這世界上,是不是?” 閔醇看著閔墨塵傷心的表情,心中動容,收斂起自己的脾氣,語氣微軟的說道,“你不要胡思亂想,你雖然身子不爭氣,但一直是為父的驕傲,別氣壞了身子,上次宮里賞下來的清心丸有沒有繼續吃?”說道后面卻是關心起閔墨塵的身體來。 閔墨塵看著閔醇無限關愛,可是眼中擔憂恐懼多過情感的神情,心中慢慢的沉了下來,難道那件傳聞是真的?父親真的是……,想到這里閔墨塵突然間就站了起來,把閔墨塵案桌上的筆洗,幾只狼毫筆,寫到一半的奏折都推倒在地,任性的喊道,“我死不死的,父親還是會擔心嗎?其實我死了倒是痛快,您就不用整日的擔心我給您闖禍了!”閔墨塵說道這里重重的咳嗽了起來。 閔醇哪里還敢在意他的前朝的筆洗是否摔壞了,價值連城的狼毫筆和拼盡心血寫的守奏折是否完全毀掉了,趕忙轉過身給閔墨塵順氣,幾乎像是求著一般的說道,“你就別鬧了,總歸墨成也是你的兄弟,把他記到你母親的名下不過希望以后考取功名娶妻面上好看些,以后父親去了,你們好彼此有個照應,這也是為了你好?!?/br> 閔墨塵看著閔春極盡討好的神情,心中越來越冷,閔醇這反應……,哪個父親會這般的討好兒子?他說出這樣忤逆的話來,不上鞭子抽就算不錯了,想到這里只覺得心中一痛,一下子就感覺頭暈目眩了起來,他扶著墻角,咬牙的想著,難道……,他真的是……是…… 49 夜色暗沉,余春草打了個哈欠說道,“夫人,都這么晚了,要不要奴婢去問問少爺什么時候歇息?” 正在燈下看書的程蕓珠抬了頭,沉吟了一會兒說道,“去看看吧?!?/br> 余春草得了吩咐正要出門,就見屋外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閔墨塵略帶饒舌的聲音“不要扶我,我能自己走?!?/br> 程蕓珠嚇了一跳,趕忙下地穿了鞋,撩開簾子去看,只見門口的青桐和幾個丫鬟正七手八腳的扶著走路晃悠悠的閔墨塵,而隨著走近,她聞到了一股濃重的酒味,顯然閔墨塵喝酒了。 “你去廚房做一碗醒酒湯來?!背淌|珠對著青桐吩咐完,便是上前扶著閔墨塵說道,“夫君,你怎么喝了這許多酒?” 閔墨塵瞇著眼睛看了眼程蕓珠,忽然笑道,“原來是娘子,你也來看我這個病秧子的笑話是不是?” 程蕓珠皺眉,“夫君,你喝多了,我扶著你進去?!闭f完便是要拉著閔墨塵,結果卻被他狠狠的甩開。 閔墨塵精致的面容因為喝了酒染上了嫣紅,在橘紅色的燈光下,有種驚醒動魄的美,“我知道你也是瞧不上我,你們都瞧不上我,巴不得我早點死了?!遍h墨塵眼眸中藏著憤恨,上前抓著程蕓珠的衣袖,恨恨的說道,“你也一樣,你是不是后悔嫁給我了?要是跟著舒瑾楠,不知道要比我這個病秧子好多少倍?” 程蕓珠胸口強烈起伏著,她朝著四周看去,只見慣會察言觀色的青桐已經帶著余春草和幾個丫鬟退了下去,屋內只剩下她和閔墨塵,那種涌上心口的怒意慢慢沉了下去,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語氣柔軟的說道,“夫君,你不要胡思亂想,我扶著你去睡覺?!?/br> 閔墨塵卻毫不領情,冷冷的看著程蕓珠,眼中藏著驚濤駭浪一般的怒意,“你不要把我當小孩子一樣的,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不過想著從我這里拿著好處,便是曲意逢迎而已?!?/br> 饒是程蕓珠脾氣再好,這會兒也氣的直打哆嗦,只是她畢竟是聰明的女子,把心念一轉,想著閔墨塵為什么會這么說難道說他對自己不滿意?這顯然不是,這幾日來,兩個人時常會在一起喝茶閑聊,閔墨塵寫字,她會紅袖添香,倒是比起剛成親那會兒要親密的多…… “你說話??!是不是說道你心坎里去了?!遍h墨塵不依不饒的說道。 程蕓珠深吸了幾口氣,冷靜的問道,“夫君,難道你娶我就沒有所圖?當時你都已經下定決心要推了這婚事,可是為何后來有改變主意?”程蕓珠說道這里停頓了下,目光灼灼的看向了閔墨塵,見他神色一僵,便是繼續說道,“蕓珠自問嫁入閔府之后循規蹈矩,上孝敬公婆,下疼愛幼小,對夫君更是盡心盡力,沒有做過錯事,夫君如果是覺得我是失貞的女子,嫌棄礙眼,索性一紙休書就讓我下堂去,又何必這樣羞辱于我?”程蕓珠說完便是低低的哭了起來,剛開始說還不覺得,說道后面卻是想起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就算她故作老練堅強,也不過是才十六歲而已。 屋內流淌著壓抑的氣息,閔墨塵覺得頭疼欲裂,覺得酒醒了幾分,他扶著墻角想著程蕓珠剛才的話,語氣忽然就軟了下來,“誰要休了你?!?/br> “既然不是要休了我,那就不要這般像孩子一樣無理取鬧,我喊丫鬟過來伺候夫君去書房歇息吧?!背淌|珠冷著臉說完就準備撩開簾子去喊人,結果她還沒走幾步,身后就貼著一個溫熱的身體。 閔墨塵帶著桂花香的酒味在程蕓珠的耳后環繞,他帶著幾分繞舌頭的酒醉詞語說道,“我不要一個人去書房睡?!闭f道這里,忽然就摸到了程蕓珠臉上的淚水,他心一下一軟,“你怎么哭了?” 程蕓珠甩開閔墨塵伸過來的手,“不是你一個人,還有你最喜歡的丫鬟碧桃?!?/br> “不要,我就要和娘子一起睡?!遍h墨塵這語氣像是個孩子,他的貼著程蕓珠的后背,帶著幾分得意說道,“我就知道,你吃醋了……,不要吃醋,其實我一點都不喜歡碧桃,比起她,我更喜歡娘子?!?/br> 程蕓珠聽了這話,身子一僵,“夫君,你喝醉了?!?/br> 閔墨塵擁著程蕓珠柔軟馨香的身子,一低頭就可以看到她潔白的脖子……,只覺得平時壓抑在內心的渴望忽然間就蠢蠢欲動,難以自持起來。 程蕓珠正要轉身,忽然間就覺得脖子上貼過來柔軟的……,她聞到越發濃烈的桂花釀的味道,只覺得腦子嗡的一聲,心中沒有了主意,就在這時候,閔墨塵的手已經不甘寂寞的摸到了程蕓珠的胸口,隔著夾襖握住了她的豐盈。 屋內的氣氛忽然間就變的曖昧而緊張,閔墨塵覺得似乎酒精給了他釋放內心欲望的勇氣,那些平時想要做的事情,這時候統統變成了現實,他嘴里喘著粗氣把程蕓珠的轉過來,便是毫不猶豫的吻了上去,只是他哪里知道如何繼續,只能熱烈的舔著那唇瓣,那手更是從衣襟里摸到了里面,當他的手實打實的握住了豐盈,就覺得滿手的凝脂一般,令人握著愛不釋手。 程蕓珠被吻的喘不過氣來,只能任由著閔墨塵上下其手。 不過一會兒,閔墨塵就把程蕓珠帶到了臨床的炕上,他急切的脫了外袍就壓在程蕓珠的身上,解開程蕓珠衣服上的盤扣,脫去夾襖,然后是鴛鴦戲水的紅色肚兜,程蕓珠的身體一點點的在他面前展開,圓潤的肩膀,纖細的腰肢,還有令人看著驚心動魄的豐滿的胸,他簡直不能自己……,低頭就含住了她的。 不過一會兒,屋內就傳來程蕓珠細碎的吟聲,還有閔墨塵粗粗的喘息聲。 隔日,一夜未睡的程蕓珠眼睛里滿是血絲,她接過余春草遞過來的帕子,敷在了閔墨塵的額頭上。 “少夫人,您一晚上沒有睡,這會兒有奴婢看著呢,先去睡一覺吧?!庇啻翰菪奶鄣恼f道。 程蕓珠搖頭,“沒事,你去看看藥熬好了沒有?!?/br> 余春草見程蕓珠不肯歇著,無奈退了下去,想著是不是拿點粥過來讓程蕓珠填填肚子?想到昨天晚上,她現在還是覺得十分的驚險,那時候,她和青桐站在屋檐下,不敢進去,還以為程蕓珠和閔墨塵要……,結果忽然間就聽到程蕓珠帶著哭音的叫聲,兩個人匆忙的走了進去,只見閔墨塵臉色蒼白,嘴里吐出血來,已經是暈了過去。 閔墨塵這一吐血,引得整個閔府也跟著鬧騰了一夜,閔醇親自在一旁守著,又讓心腹小廝帶著自己的名帖去請御醫,大奶奶徐氏哭的差點暈了過去,程蕓珠被數落的不行,就連老太太也是親自過來看了一眼。 程蕓珠異樣的堅韌,無論大老爺閔醇如何責罵都是默默無語的挨著,直到后來大奶奶徐氏都看不下去,幫著程蕓珠出頭,這才讓閔醇停止責罵,結果,閔醇倒是和徐氏兩個人又互相指著起來,一個說是因為要給八少爺記名的事情,惹得兒子犯了病,另一個則是說是平時關心太少了,這才導致他犯了病之類的,總之……,這一晚上很是熱鬧了半宿。 程蕓珠見余春草不僅端來了熬好的藥汁,還有一碗雞絲粥,本來不覺得餓,可是一聞到那飯香味,就覺得肚子咕嚕嚕響了起來。 余春草看著程蕓珠的反應笑道,“少夫人,我伺候少爺喝藥,您先喝點粥吧?!?/br> 程蕓珠把目光從粥碗上挪開,搖頭,“一會兒吃吧,先給少爺喂藥?!闭f完就從余春草的手接過藥碗,她盛了一勺,吹了吹便是遞到了閔墨塵的唇邊,柔聲說道,“夫君,該吃藥了?!?/br> 閔墨塵慢慢的睜開了眼睛,他臉色蒼白,唇干裂的掉了皮,看著很是憔悴,見程蕓珠要給他喂藥,便是張了嘴,很是配合。 閔墨塵是一個很好伺候的病人,會按時吃藥,也不會因為自己難受而折磨旁人,只會默默無語的自己承受,程蕓珠看了一夜,被他這種體貼弄的越發心疼了起來,待他吃完藥便是柔聲說道,“要不要吃塊窩絲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