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節
溫宥娘餓了一天,自吃得痛快,卻是才吃了半飽,就聽得外面有丫鬟道:“姑娘,姑爺闖進來了!” 聽到這話,溫宥娘下意識把嘴里的圓子往喉嚨里一吞,然后瞪大了眼——卡住了! ☆、第137章 溫宥娘大婚(二) 冬梅與夏荷聽得外面說孟世子已經闖進來了,又見著溫宥娘被卡住了喉嚨,直在那翻白眼,都急起來。 夏荷擔心外面的人進來看見溫宥娘正在吃圓子,只好瞪了一眼碗里剩下那兩三個圓子,心下一橫,直接往自己嘴里倒了,只包著嘴往喉嚨里咽。 夏荷就往旁桌子上倒了杯茶,一邊往溫宥娘嘴里倒,一邊拍溫宥娘的背,一臉著急的模樣,讓溫宥娘看著更急了。 夏荷瞧著溫宥娘喉管一動,那圓子當是吞咽下去了這才抱著桌子上的茶壺往自己嘴里倒,這才將嘴里的東西徹底咽下去。 門外的丫鬟又大聲道:“哎呀,攔住攔住,先吟詩了來?!?/br> 聽到這,冬梅放下手中的茶杯,將溫宥娘推在床上坐好,自己也跟著坐在了床下首。 夏荷把碗蓋勺直接往床底一丟,將桌子上的茶壺茶杯擺好,也在門邊規規矩矩的去守著了。 溫宥娘才把圓子吞進胃里,這會兒胃里還覺得有些堵,暗想養兒千日用在一時,溫余卿她都養了十來年,也忒無用了些,竟是連孟世子那沙包都攔不住。 她又哪知,催妝詩這種事情,孟世子早請了世家里的才子們來,已經把不通人事兒的溫余卿及他那些同窗給念傻了去。 而孟世子自己,卻是尋著空,自己竄進了院子里來了。 好在夏荷是個聰慧的,昨夜里也背了幾首攔駕詩,此時守著門,聽得孟世子唱著歌敲著門,求看門的jiejie讓路,倒是能應對一陣。 等詩一念完,夏荷就詞窮了,在孟世子的‘哭訴’下,只得將門打開了一條縫,卻是用整個身子堵住了,回頭一臉求助的看著溫宥娘。 按道理,新郎進屋接新娘,是要新娘子也要念一首詩,而新郎對出來新娘滿意了,新娘才會開門。 溫宥娘看著一臉求助的夏荷,嘴角卻是抽了抽,心下里開始猶豫起來。 是用前人的詩詞,還是自己作詩?可自己作詩這種事……溫宥娘十分悲痛的發現,這種詩,她還不如孟世子! 至少孟世子不管夏荷念甚么,都能胡亂編幾句給囫圇回來,雖然編得不成個正經模樣,然而到底也念出來了不是。 最終溫宥娘想了想,夏荷都念了那么多,其實也不用自己再作詩讓她念了,也就微微點了點頭,就假裝孟世子過關了。 反正孟世子跟她一樣,都沒甚文采,也就不扭捏這些了。 此時孟世子被攔下了老半天不得進屋,也出了殺手锏,直接伸出一只手進來,手里還拿著一錠沉甸甸的金子,一口一個好jiejie的想要收買夏荷。 溫宥娘看得眼一抽,對著又對自己示意的夏荷點頭。 不要白不要,那錠金子少不得有三四兩,折合成銀子可是不少,就當夏荷發了一回財。 孟世子收買了夏荷,得以進屋來,一瞅見溫宥娘拿扇子擋著臉,只露出一雙深沉的眼,就嘿嘿的笑。 不是笑別的,就是笑溫宥娘頭上帶的那一套頭面,乃是他送她及笄禮那一套。就臉遮住了,也覺得跟溫宥娘十分相配。 而溫宥娘看見闖進門來的孟世子,被扇子擋住的嘴,下意識地就抽了兩下,可還比她都像新娘子了,瞧那穿得金光閃閃的模樣。 “娘子?!苯鸸忾W閃的孟世子對著溫宥娘作了個揖。 冬梅此時卻是擋在溫宥娘前面,跟孟世子道:“姑爺見諒,奴婢身為姑娘的貼身丫鬟,今日少不得有幾件事相問?!?/br> 這就是接出溫宥娘最后一關了,孟世子也不含糊,對著冬梅喊得甜,“冬梅jiejie盡管問,我必然百問百答?!?/br> 冬梅自然不可能有百問,畢竟吉時將到。 也只粗粗問了十來個問題,大多是過府后世子會如何待溫宥娘,夫妻相爭時當如何,妻子犯錯時當如何,自己犯錯時當如何,妻子與長輩有隙時當如何…… 而孟世子統共就只有一個答案:聽老婆的。 冬梅問了半天,次次都是這答案,心里都覺得好笑了,只回頭看已經笑得肚子有些疼的溫宥娘。 溫宥娘一點頭,冬梅便不問了,只讓到一邊,將溫宥娘的手交給了孟世子,道:“奴婢今日將姑娘的手交予姑爺,還盼姑爺與姑娘一生恩愛,萬事如意?!?/br> 孟世子點頭,“嗯,聽娘子的?!?/br> 這傻模樣,讓溫宥娘起身之時,伸出另一只執扇的手狠狠掐了孟世子腰一下。 孟世子一疼,正想問溫宥娘想作甚,旁邊看得明白的夏荷就來了一句:“打是疼,罵是愛?!?/br> 孟世子臉上頓時露出一個得瑟的笑,也不問溫宥娘是怎的了,牽著溫宥娘的手就要往正廳里去,拜別師尊與父母。 孟世子上無老下無小,有的不過隔房與隔輩的長輩,然而溫宥娘依舊得按規矩來,與孟世子雙雙跪在地上,聽從六老太爺與王真人的庭訓。 溫宥娘是六老太爺過繼的女兒,六老太爺的那些話自然只能對溫宥娘,從上到孝敬孟老國公下到關愛晚輩,無一不盡言,最后才是與孟世子道將溫宥娘交予他手,盼兩人白頭到老。 王真人是溫宥娘的師傅,然而又是孟世子的姨母,因此告誡之話便不像六老太爺那般只對著溫宥娘,而是對著溫宥娘與孟世子兩人。 王真人能說的,便只剩下告誡兩人夫妻之間要和睦相處,互相扶持一類。最后對孟世子倒也如六老太爺對溫宥娘告誡的那一般,說了些要護好妻室,孝敬岳父母的話。 一場告別就有小半個時辰,孟世子最終得牽著溫宥娘的手走出了莊子,將以扇遮面的溫宥娘請上馬車,孟世子這才騎上了旁邊的寶馬走在了前面。 嫁妝早在孟世子將溫宥娘請出閨房時,就已經打頭一臺皇后御賜的金如意出了莊子門,這會子只剩下最后一臺走在孟世子的前面。 娶到老婆的孟世子騎在高頭大馬上一臉的得瑟,只對著因好奇孟氏娶親的跑到京郊來看熱鬧的人們直拱手。 后面自然有手提籃子,撒著打富貴花紋樣的銀葉子的十二對丫鬟雙雙立于婚車旁,由孟氏兵甲齊全的護衛護著朝著京中而去。 時至今日,孟世子當初許給溫宥娘說的話,倒也真做到了一半。 接著溫宥娘的是比八臺大轎更好的四馬婚車,自也打京中里繞了一圈,最終才在孟國公府停下。 孟世子下了馬,拿過身邊貼身護衛的弓與箭,搭上一射,正中門頭,溫宥娘的陪嫁冬梅便在一陣喝彩聲中撈開了紗簾,將溫宥娘扶了出來。 此時孟世子便將弓交給身邊的護衛,親自上前接過了溫宥娘的手,讓她踩在自己的膝蓋上,緩緩下了馬車,引得周圍一片叫好。 孟世子心中更為得意,只牽著溫宥娘的手就往,無視旁人哄鬧著要溫宥娘拿下扇子的胡話。 等得進了孟府,因是成婚,自大門而入,卻是要一步一步走到立有高堂的正廳里去。 孟世子牽著溫宥娘,身后跟著溫宥娘的貼身四房陪嫁丫鬟,再后面就是一起前去迎親的湊熱鬧的各世家子。 等到了正廳外,孟世子牽著溫宥娘跨過門檻,只前行了小三步,便立在了原地。 隨后就是催禮官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孟世子在觀禮客人們的哄鬧聲中,將溫宥娘拉著就回了新房,竟是像后面有鬼追了一般。 得進了新房,又有人鬧新娘子,孟世子在旁邊守著,只對著人嘻嘻笑,就是不肯讓人叫溫宥娘拿下了扇子來。 等哄鬧了半天,孟世子油鹽不進,便有人不耐了,只把孟世子勾著出去喝酒。 新郎官自不好在新房中呆得太久,還得出去與來客敬酒,因此孟世子倒也沒推諉,幾句話兒一說,將新房中的男子給帶走了個干凈。 隨后就是孟府上的幾房內院女眷紛紛進了屋,這才讓早把手都舉酸了的溫宥娘將扇子放下。 這一放,少不得驚艷了幾人。 二房的秦氏與四房的嚴氏對溫宥娘自然是親近的,下面的姑娘也對溫宥娘無半分敵視。剩下三房被禁足至今尚未被解足,因此在屋子里陪著溫宥娘的便只有這兩房人。 雖看著不是十分熱鬧,秦氏也在一邊與溫宥娘解釋,“孟氏雖宗主這一支在京中,然而當初退回祖地之時,也曾立過重誓,無大事不得進京。如今行景與你大婚,來的都不過是男丁,你明日就能得見了?!?/br> 秦氏半分不說為何三房未到之事,雙方像是有了默契一般,只由著秦氏說一些孟氏族中的事情。 以及明日去見孟府宗主一支與族中眾人,需要注意的避諱。 隨后喜燭燃了一半,已是夜深,秦氏與嚴氏也不好久留,只帶著自己一房的小娘子一道離開了新房。 冬梅這才上前與溫宥娘道:“姑娘且放心,酒壺中的酒也用我們自己從府中帶出來的換過,杯子且添過酒用銀針查過,并未染黑?!?/br> 溫宥娘點了點頭,對冬梅道:“頭重,累死我了,你往旁邊坐著,讓我靠一靠?!?/br> 冬梅忙道:“姑娘,這可是新床,又哪能讓奴婢來坐?!币矊嵲谔恢v規矩了些,這新床又哪是自己這種身份的人能坐的。 溫宥娘就道:“那昨日來鋪床的丫鬟,不也睡過?” 冬梅無言,好一會兒才道:“可要是姑爺回來看見了怎辦?這里規矩重,要惹惱了姑爺也不好?!?/br> 雖孟世子在與溫宥娘訂親后往莊子上跑得勤,然而冬梅從不覺得整日跟溫宥娘笑嘻嘻的孟世子是個好相與的。 說來,就算是孟世子待她再和藹,因有之前京中盛傳的那些關于孟世子的事,冬梅也不敢將孟世子當什么好人看。 溫宥娘本想說無礙,然而這話還沒說出口,就聽得門外丫鬟們喚孟世子的聲音。 冬梅便趁機道:“姑娘還是坐好罷,您瞧,姑爺不是回來了?” 孟世子推開門來,連走路都有些搖晃,溫宥娘抬眼看了他一眼,對方就朝著她嘿嘿一笑,十足的一個醉鬼。 冬梅在旁邊立著,見到姑爺喝醉了,連忙上前去扶。 孟世子卻是對她擺手,打著酒嗝道:“出……嗝、去罷!” 冬梅看向溫宥娘,溫宥娘對著她與門邊的夏荷點了點頭。 等得兩人退出去,關上了門,孟世子才一步三晃當的走到溫宥娘面前。 溫宥娘心里估摸著,沒醉的時候自己力氣沒他大,這會兒醉了自己收拾他當是還成的,沒見著這已經醉得東倒西歪了? 溫宥娘想著等會兒怎么應付孟世子,見得孟世子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來…… 然后,在她面前坐下了。 坐下的孟世子只捧著自己的臉,帶著一身的酒氣,盯著溫宥娘傻笑。 溫宥娘眼皮有點跳,試探著問道:“可是醉了?要不要喝碗醒酒湯?” 孟世子搖頭,還是捧著臉在那笑。 溫宥娘懶得理他,只起身去梳妝臺,開始下自己頭上的頭面,重重的壓在頭上,壓得她脖子都軟得無力了。 等著身上的首飾都取下來完了,溫宥娘回頭看,卻是孟世子轉了個方向,看著她卸下了首飾,依然在笑著。 那一臉嘚瑟的模樣,溫宥娘心里有些氣,又覺得好笑,就走上前去,站在他面前,就這么俯視著他。 孟世子也仰起頭來看向溫宥娘,只嘴角勾著笑,眼睛在燈光下像是粹了光在閃。 溫宥娘心一軟,從懷中掏出了個小瓶子,倒出兩粒藥丸類的東西,塞進了孟世子的嘴里,道:“吃罷!” 孟世子將兩粒丸子包在嘴中舔了舔,只覺得有些甜,隨后一咬頓時卻是連眼睛都瞇著了,整張臉都變了形。 溫宥娘看見孟世子這模樣,就嗤嗤笑了起來。 孟世子過了好一陣子才把嘴里的東西吞了進去,牙齒間還有些酸軟,跟溫宥娘道:“酸甜酸甜的?!?/br> 溫宥娘笑,“是山楂丸子?!?/br> 就算是孟世子喝醉了,她又哪放心尋孟府的廚房里去煮醒酒湯來給他喝,所以早在懷中放了一瓶山楂丸,就為了替他解酒。 孟世子坐了一會兒,似乎覺得自己的頭不怎么暈了,有對著溫宥娘嘻嘻一笑,卻是起身趴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