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原來,兒女都是父母的債!就算劉地主口中罵著劉達,心里面不知道牽掛成什么樣呢! 不管怎么說,這劉地主終于走了。 寇彤嘆了一口氣,望了望已經冉冉升起的紅日。 好在今天師父出門訪友了,這兩天不用去學習了。否則的話,被劉地主這么一攪合,時間一定不夠用了! 吃了早飯,寇彤像往常一樣,坐在門口看書。 過了一段時間,看看天色差不多了,寇彤跟蘇氏說了一聲,然后就拿著半吊錢朝劉地主家走去。 不過一個晚上沒見面,旺根媳婦臉色就變得非常憔悴。 寇彤上一世沒有兒女,所以不知道旺根媳婦此刻的有多難受。但是她有母親,所以她知道,失去親人的痛苦。 想到這里,她關切地問道:“旺根嬸子,你不要緊吧!” 旺根媳婦朝寇彤扯了一個勉強的笑容:“小寇大夫,嬸子不要緊,你莫擔心!你跟我一起來,跟太太說會話吧!” “好!”寇彤點點頭,跟著旺根媳婦亦步亦趨來到劉家正房。 正房是一明兩暗,明堂中間掛著幾幅山水畫作為中堂,下面是槐木的條幾,中間放著一個小山屏風,屏風左右擺設著幾個花瓶,里面插著孔雀的羽毛與時節里開得花。 條幾下面一個梓樹的方形大桌子,左右兩邊各擺著四把槐樹的官帽椅。 鄉下用不起紫檀木、花梨木、胡桃木這樣名貴的木材,多喜歡用槐樹配著梓樹。像這樣周圍是槐樹木,中間是梓樹木的,諧音“懷抱子”,象征著多子多孫。 這里寇彤也來過幾次,可是這一次寇彤卻覺得擺設雖然沒有變,卻沒有了明朗的氣息。 寇彤隨著旺根媳婦來到右邊的側廳,劉太太坐在臨窗大炕上,倚著繡滿元寶的大迎枕看賬本。 “小寇大夫來了!” 看到寇彤跟旺根媳婦進來,劉太太忙從炕上坐起來,嗔怪道:“你怎么直接把人帶過來了?這個樣子見客過失禮!” 旺根媳婦面露懊惱之色,寇彤知道,她剛才一定是神色恍惚,所以沒有意識到。 “太太不要見怪!”寇彤忙上前一步,行了一個禮:“在南京,主人家若是在起居室里面待客,是最最流行的了!” “哦?”劉太太好奇道:“是嗎?” “是的!”寇彤點點頭:“將客人直接帶到臥室,說明主人家與客人之間相處的很親密,不見外,是通家之好的做派!” “原來是這樣!”劉太太點點頭:“小寇大夫是我的救命恩人,也算是通家之好了,這么說來,我今天也不算失禮!” “是的!”寇彤說道。 劉太太夸贊道:“小寇大夫真是見多識廣,連南京人接人待物的風俗都知道!” “當不得太太的夸贊,我不過是聽師父說的罷了!” 寇彤說著,將房租放到炕上的一個紅漆小炕桌上:“這是這個月的租子,您點點!” “嗯!”劉太太看了看,并沒有點,而是對旺根媳婦說道:“收起來吧!” 劉太太指了指紅漆小炕桌對面,對著寇彤說道:“小寇大夫,你坐吧!” “是!”寇彤沒有做到炕上,而是坐到劉太太斜對面的小杌子上。 劉太太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覺得你跟一般孩子不一樣,說話、做事、接人待物,連尋常大人都比不上。后來幾次,包括今天,我每看你一次,就覺得你這丫頭聰明伶俐! 就說這坐位子吧,若是別人肯定就坐到我對面了!你卻小心謹慎坐到旁邊,這是大戶人家才有的禮節,就是我都比不上你! 我是打心眼里喜歡你,后來就托旺根家的跟你母親提過你跟劉達的事情。沒想到你母親卻說你已經有了婚約,這件事就作罷了!為此,我還感嘆了好一陣子呢!” 作者有話要說: 妹子們,《醫嬌》更名為《重生之醫嬌》,請妹子們一如既往地支持某容??! 29宜男藥方(下) 寇彤聽了劉太太說她已經有了婚事這一說,心中著實大吃一驚。 但是她面上一點沒有顯露,連忙從小杌子上站了起來:“太太您太過獎了,我不過是跟著師父學了醫術,聽師父說了外面的事情,所以看著比別的姑娘伶俐,其實心里面粗苯的很呢!” 聽到寇彤說自己粗苯,劉太太便越發覺得寇彤是個大方得體的女孩子了。 “你何必這么謙虛!我知道你們是從京城來的,見過大世面,與鄉下人不一樣?!眲⑻f著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如今看來,幸好你有了婚約,若不然劉達跑了,你讓我拿什么來跟你交代呢!不過,若是當時定下來了,劉達興許不會跑了!” 說著,她的眼淚就落了下來! “太太……”旺根媳婦見劉太太落淚,她也哽咽了起來。 “太太,您別難過!”寇彤安慰道:“劉達不過是賭氣,所以才出去散散心了!沒準過一段時間,他就回來了!” “希望如此吧!早知道,我就不逼他那么緊了!當不當秀才,又有什么要緊的呢!就是做大夫,也沒有什么不好!你看,老神醫不就很受人尊敬嗎?我當時聽了老爺的話,一門心思想著讓他出人頭地,考取功名!可是如今,我把兒子逼沒有了!要那些功名何用!” 劉太太越說越傷心:“我不要什么功名,我只要我的兒子!我的兒子沒有了,老爺卻跟別的女人生了兒子!我還看著賬本何用?” 說著,劉太太把賬本摔到一邊! 旺根媳婦連忙將賬本撿起來:“太太,那狐貍精可不見得能生出兒子呢!你看她妖妖佻佻的樣子,可不像是會生兒子的!” “那可不見得!”劉太太擦了擦眼淚,然后十分嚴肅地問寇彤道:“小寇大夫,這世上究竟有沒有宜男藥?” “沒有!”寇彤肯定地回答道:“我從沒有聽師父說過,這世上有宜男藥方!” 劉太太松了一口氣:“那就好!若是她生了兒子,那劉達就真的被老爺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寇彤見她傷心,便說道:“太太,您放心,不管楊姨娘是否生出兒子,劉老爺都不會忘記劉達的。今天早上劉老爺跟我討宜男藥,我已經告訴他沒有。!而且,就算我有宜男藥方,我也絕對不會給劉老爺跟楊姨娘的,您放心好了!” “嗯!”劉太太道:“聽了你的話,我就放心了。剛才,柯大夫已經送了宜男藥給老爺了,老爺已經給楊姨娘用了!我一開始真是害怕她會生出兒子!現在,聽了你的話,我就放心了。這世上根本沒有宜男藥,那柯大夫又是個庸醫,給的藥方絕對不會有用!” “阿彌陀佛!”旺根媳婦雙手合十:“佛祖保佑,這下子,那狐貍精就氣不到太太了!” “暫時就讓她高興這一陣子吧!”劉太太恨恨地說道:“我惹不起,總能躲得起吧!我倒要看看,老爺什么都依著她,她最后能生出個什么東西來!” “太太,您多慮了!”寇彤說道:“劉老爺還是很在乎劉達的,也很在乎您的!當初您生病的時候,劉老爺可是比誰都著急!” “那是當初!”劉太太打斷寇彤的話:“一旦那楊姨娘生了兒子,劉達又不回來,老爺漸漸的就不把我放在心上了!” 寇彤不由想起鄭世修心中念念不忘著寇妍的時候,便對自己不聞不問?,F在劉老爺一心撲在楊姨娘與她肚子里的孩子上,恐怕真的會像劉太太說的那樣,把劉太太拋到腦后。 看到寇彤漸漸變了臉色,劉太太知道寇彤是為她擔心,心中也覺得一暖,就柔聲說道:“好孩子,你莫要擔心,我娘家有三個哥哥,兩個弟弟,老爺就算厭了我,也不敢把我怎么樣的!” “就是呀!”旺根媳婦也說道:“舅老爺會為太太撐腰的!” “其實老爺的寵愛,娘家兄弟的撐腰,都比不上劉達在我身邊!”劉太太說道:“不知道這孩子在外面怎么樣了。他也真是淘氣,居然把金虎也拐走了?;貋砹?,我一定好好訓他!” 劉太太說著訓斥的話,眼淚又掉了出來。 寇彤好生安慰了劉太太一會,才回到家中。 轉眼間就到了年底,寇彤已經跟著老者學習醫術整整一年了。 寇彤的生日在農歷十二月十六,這一天正是她整十四歲的生日。 蘇氏起得很早,給寇彤下了一碗壽面,又從箱子里拿出一個祖傳的玉鐲,算是給寇彤的生辰禮物。 寇彤一口氣將那根長長的面條吸到嘴里,匆匆咀嚼了幾口就咽到肚子里。 “真沒有想到母親居然有這樣的好東西!” 玉鐲通身碧玉,像一汪綠瑩瑩的水一樣纏在寇彤的手腕上。 “那當然,這可是祖傳的!當初你發燒,我差點就把它賣了!”蘇氏感嘆道。 寇彤將手上的玉鐲捋下來,交給蘇氏,道:“母親不用嘆息,自打我跟著師父行醫之后,每個月都有患者給診費,雖然不多,但是卻夠我們花費了,以后咱們再也不用典當東西了!還有母親之前典當的首飾,都可以慢慢贖回來了!” 蘇氏接過玉鐲道:“你漸漸大了!這東西顏色嫩,很適合你戴,你交給我做什么?” “母親!”寇彤笑道:“我可是大夫,要給人診脈、開方子、抓藥的,這手上戴著東西像什么樣子?沒得讓人家笑話,若是磕到碰到弄壞了也不好??!我又不是嬌滴滴的大小姐,用了不了這個。母親,你替我收著吧!” 蘇氏想一想,覺得寇彤說得有道理,就沒有勉強:“我先替你手著,這行醫也不能行一輩子,你總有一天要嫁人的,到那個時候你就用得上了!” 寇彤聽了心頭一跳,不由想起鄭世修來。 她記得,自己跟鄭世修是婚約的。雖然對方已經不承認了,但是母親卻一定還放在心上呢!要想個辦法讓母親放棄這門親事才對! 寇彤看了看天色:“呀!又下雪了!我得趕緊去了,要是晚了,師父會罵的!” 她一邊說著,一邊穿上棉衣,戴上斗笠,朝外走去。 路上來來往往的都是行人,有許多小孩子,在街上歡呼雀躍:“下雪咯,下雪咯……” 大人卻一把拽過小孩子,一巴掌打在孩子的頭上:“趕緊回家去,淋濕了衣裳,可沒有得換!若是得了風寒,讓你吃藥的時候沒有蜜餞!” 小孩子回頭羨慕地看了一眼其他孩子,悻悻地被大人拉回了家。 街西頭像往常一樣,搭著幾個簡易的草棚!其中大部分空空如也,地上胡亂鋪著一些破舊臟亂的棉被與稻草,那些乞丐、窮人都朝著其中的一個草棚走去。他們手中拿著碗,一個一個接一個排成隊,從街的這頭,一直排到鎮子外面去了。 而隊伍的頂端,冒著裊裊的炊煙,讓人看著就覺得驅除了身上的寒意??芡?,一定是劉太太像往年那樣設粥棚,救濟貧民了。 寇彤沿著隊伍,一直朝西走,看到旺根媳婦正拿著一個大鐵勺子,站在粥鍋旁邊給人們派粥。 看到寇彤,她舉著勺子跟寇彤問道:“小寇大夫,你又去跟老神醫學醫術??!” “是??!”寇彤朝她點點頭:“旺根嬸子,您辛苦了呀!” “是呀!”那些貧民這才反應過來,紛紛朝著旺根媳婦道謝:“就是!旺根家的辛苦了!要不是你,我們哪能吃上這熱氣騰騰的粥啊,估計還在挨餓呢!” “還要多虧劉太太呀!真是菩薩心腸,今年又救了我們??!” 在贊揚聲中,旺根媳婦笑呵呵的,干得更賣力了! 寇彤聽得分明,出了贊揚聲,還有人竊竊私語:“劉家少爺怎么還沒有回來??!聽說是死在外面了!” 有人接著話說道:“不能吧!若是死了,劉家一定辦喪事的吧!” “現在下落不明,跟死了有什么區別呀!” “劉太太也是可憐,聽柯大夫說,那個楊姨娘懷的可是男胎!現在都已經五個多月了吧!” “說起柯大夫,現在他可發財了!自從他給了劉地主宜男藥,可得了不少錢吧!” “可不是嘛!聽說是貼肚臍的膏藥,一天一帖,一帖要一吊錢呢!尋常人家,哪能用得起呀!” “你不說我還沒想起來,這柯大夫有好幾天都沒有看見了吧!” …… 聽了這些話,寇彤的腳步放得慢了:不知道劉達怎么樣了!這個年對于劉太太來說,一定異常難過吧! 出了鎮子風就大了起來,寇彤攏了攏身上的棉襖,加快了上山的腳步。 “……一年下來,你們學得都很不錯,草藥的藥性基本都已經熟悉了,醫者該掌握的技巧也有些涉獵?,F在到了年下,一天比一天冷,從明天開始,咱們就都歇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