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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尊化身在金巒觀尋到了痕跡,只是半載下來,始終不見人,故而一直未返。楊潮音暗暗想了一陣子,決定自身往金巒觀走一趟。 自謝家被鎮滅后,瀛洲已然成為長瀛派的駐地。雖說如今弟子到了元嬰期的寥寥,但有上乘道典在,假以時日,必能有所成就。 金巒觀上方,云霞如緞,燦爛流麗。 楊潮音收斂了一身氣機,再度踏上了前往金巒觀的路。道上的弟子瞧見了她也并未在意,腳步匆匆專注著自身的事情。到了此處后,楊潮音確實捕捉到了兩心牽上的異動,但是那抹異動很快就平復了下來,再也追溯不到痕跡。楊潮音負手望著霞光籠罩下的山峰,她有一股強烈的直覺,鳳儀定然是在高峰之上,就在她們當初對弈的地方。 只是臨到前往,她的腳步又止住了。 她一時不知以何種面貌去面對鳳儀。 師尊離開了,鳳儀是師尊的化身……這一切終究與往日不同了。當日的她一舉一動,俱是在師尊的眼下吧?許多謎團在真相面前自行消解。 日升日落。 她在金巒觀前,宛如一尊不動的石像,直到月光披在肩上,她才抬眸望向了那座山峰,往前邁了一步。對于渡劫期大能而言,這一步可以跨越山海,更何況是到達眼前的山峰之頂。 石桌上的棋盤是未盡的殘局。 身后樹木在微風中搖落滿地的花瓣,余下一抹殘香。 楊潮音的視線從棋盤上緩緩挪開,最后落在那由虛轉實的身影上。元鳳儀沒有說話,她只是從棋盒中拿出一枚棋子,啪嗒一聲落在棋盤上。 楊潮音張了張嘴,明明有千言萬語,可到了唇邊,卻無一能夠說出。默然片刻后,她在元鳳儀的對面坐下,冰涼的棋子夾在指尖,直到它染上了幾分溫度,才緩緩地落在棋盤上。 兩個人的棋風都是溫和的,不見步步相逼的緊迫。 一刻鐘后,元鳳儀手中的棋子落回了棋盒中,月光下的楊潮音神情多了幾分清冷,反倒是元鳳儀面上始終是溫和的、盈盈的笑容?!拔逸斄??!彼龁沃皇种沃掳?,凝視著楊潮音,輕快道。 楊潮音一怔,她望著元鳳儀開口道:“師——” 元鳳儀沒等她喊完就打斷了她的話:“你并非此界人,師徒名分已經斷絕?!?/br> 楊潮音眼皮子一跳,這話的意思是,她被“逐出師門”了?她不解地望著元鳳儀,等待著她的下文。如果一切關系就此斷絕,為何自己識憶中留下了一切?為什么師尊離開了,又將一道化身留了下來?化身與師尊之間……她們是一個人么? 她的疑惑明明白白地寫在了臉上。 元鳳儀手指點在了棋盤上,黑子白子霎時間落回了棋盤。她不再凝視著楊潮音,視線往下一掃,似是隨著棋盤上的線延伸到極為遙遠的地方?!拔夷孙L泠情志的化身?!痹P儀淡笑了一聲,又道,“雖為白龍,但并非誕生自龍族交合,而是天地精蘊所催生,生而為大道之刑,先受萬年酷刑,繼而慢慢走上無情道?!?/br> 楊潮音不懂,她望著元鳳儀,更是困惑。如果說師尊是無情的,那為何先前的表現無一符合“無情”二字? “如今身與神合二為一,自然不是往日能夠比擬的?!痹P儀淺淺一笑,只是她的語氣卻是極為殘酷,“每一道化身都攜帶著情志,但是隨著化身的消失,這一點情志自然被消磨,永遠沒有再復還回來?!逼毯?,她又低笑了一聲道,“可誰愿意化作無情道者呢?如果走到那一步,其是自身?還是被大道吞噬,成為道的一部分?” 她話中的涉及的層面并非楊潮音所能理解,片刻后,她定定地望著元鳳儀,詢問道:“為何你還在?” 元鳳儀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楊潮音長舒了一口氣,她的神情復雜,太多的話語堵塞在喉中,她竟然不知道能夠問什么,有什么是該問的,是能夠得到答案的。許久之后,她的視線從元鳳儀溫和的面龐上轉移,她望向了縹緲的月色,低聲道:“在上還有什么呢?” “成就道體?!痹P儀緩聲道,“成就之后,為仙人,號稱元尊;再而為至人,號稱大智;更進一步則為圣人,號稱大德;在眾人之上,則是神人,號為道神,又作道主?!币姉畛币裟徊徽Z,又繼續道,“萬年前數位大能一并撞開了天音大陸界關,使得原本就失序的大陸更加不穩,此后界關彌合,想要自界關闖出,難上加難。不過如今界關已經被打通,只要道體一成,自可破界離去?!?/br> “這樣么?”楊潮音的神思終于落回道途上。她眸光閃爍,想到了塔中所經歷的一切。 “那兒有人在等你么?”元鳳儀輕聲問道。 楊潮音沒有應聲。 宗門道典已經有傳續,傳承不會因此而斷了。 鴻蒙天境的事情已經了結,就算她的根腳已經落在了此處,她仍舊是要回去找問心宗的弟子的。 第175章 道生仙體 當初她是借助天書中的上層力量得以穿渡到天音大陸,?但是在她到來之后,天書已經不能再度開啟,更別說將她送回玄晏界。眼下要想離去,?只能夠靠成就道體破開界關。 既然是道體,那自然是以自身的道為基石。當初在宗門楊潮音也未曾接觸到這方面的知識,?故而她只能夠向鳳儀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