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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的一瞬,記憶里的某個陌生的久遠的聲音似乎被喚醒,又似乎與他這一聲呼喚相重合。在他的耳邊一聲又一聲,現實與虛幻混合不清。 …… “許星河!” “你給我起來許星河!” “你起來!你起來!” “你不許死!許星河你聽到沒有!我不許你死!” “許星河你給我醒過來!”—— …… 垂在身側的指尖難以置信微蜷,許星河緩緩回過頭去。 他看他的眼神錯愕而狐疑。 許星燦的神色卻是異常輕松的,他發白的唇翕動了半晌對他笑笑。 他眼眶泛紅,眼底血絲遍布,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爍亮的眼底似乎氤氳水光。 他似乎是想對他說什么,神色起初是在斟酌似的醞釀,指骨幾番攥了攥了皺亂的褲料又松開。最終卻只是對他愴涼似的一笑,道:“我輸了?!?/br> “……” “可是,你也沒有贏?!痹S星燦笑說:“你別得意?!?/br> 許星河唇角抿起。 他微蜷的指尖釋負般輕輕松開,一念暗嘲自己多想,轉念心底又突然莫名橫生悲涼。 淡淡望了他幾秒,許星河低聲道:“我從來……沒有想過和你爭輸贏?!?/br> 因為從一開始,他便知道。 這場戰爭的結局,注定兩敗俱傷。 …… 許星河走后,許星燦似乎喪失了全身的力氣,被靠著床沿漸漸滑坐在地上。 窗外的夕陽已盡數沉沒,唯有天際盡頭漫著絲縷藍紫的云茍延殘喘。 他忽然又想起了那一天。 …… 那一天——許星河按例前去清溪縣看望顧沄,他找人圍堵許星河的那一天。 起初計劃這一切時,只是因為恨,因為接受不了張嫚的死,因為想要找一個情緒的發泄點。 他知道張嫚的死其實無關于他,可是他說服不了自己就這么放過他。他無論如何都要抒發出這一口惡氣,他要給他一些教訓。 可他沒想到,他這一場惡作劇,會間接造成顧沄的去世。 得知顧沄是因他那條短信去世的時,他驚慌、失措、害怕。 他生怕有人會知曉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又悔恨于自己的所做所為。 他并未想殺伯仁,伯仁卻因他而死。 所以在得知許星河自殺的那一刻,他救了他。 他不允許他死,可也無法接受自己救了他的事實。 所以他遣散了那一天所有見了他救了他的傭人,命所有人緘口不言有關救他的任何細節,佯裝自己恨不得他死了的樣子。 他就像是他恨意擱放的一個容器。只要他在,他就能永遠提醒自己,恨著,活著。 他欠他的不止一句對不起。 他們彼此欠彼此的都不止對不起。 可是,兜轉經年,在這句話最好說出口的這一刻—— 方知太晚了。 …… 昏暗的臥室,屋內沒有一絲光線,陰影鋪天蓋地吞沒了所有一切。 許星燦抱膝將頭埋在膝蓋里,咽泣無聲。 半個月后,“夜風里”的重新開張在銀灣引起一陣小小轟動。 重新開張那天是個大晴天,烈陽明艷藍空無云,震耳欲聾的鞭炮聲在半空久久回蕩。 “夜風里”此前的事件在新聞上鬧得沸沸揚揚,此次再次開張,反而像得了官方宣傳般更引得不少民眾的好奇,加上開業大酬賓,生意就以前更加火爆。 江川高妍等人連續幾天忙得腳不沾地,連林落凡和程驍在下課和閑暇之余都趕來幫忙。 許星河更甚,除卻以前的客戶維系外,不少新的廣告商似乎嗅到了個中商機,合作的橄欖枝接二連三地拋來,甚至還有記者幾番登門想對其進行采訪。 他拒絕了采訪。光是新的客戶往來將就將一整天的行程塞得滿滿當當的,幾乎連林落凡都見不到他的面。 等一切落定時都已經是一周后。 這天休息間,江川和高妍林落凡等人圍在一塊做近來的開支盈利算賬。 等具體數值全部計算完畢時都已經過了傍晚,會計單在桌面圍得亂七八糟,江川在計算器按完最后的數字,驚喜跳起來,“有這么多!” 他高聲報出一個數字。 高妍和林落凡相視一下而后微笑松了口氣,許星河也似乎微微有些震訝。 江川直忍不住興奮地嚷:“我還真沒想到居然這么多!太牛了!我還以為最近折扣這么多肯定回不來本的!雖然還補不上停業那段日子的空缺吧,但是這也太棒了吧!” “夜風里”此前停業數月,所造成的損失巨大,加上一些員工的遣散賠償,是個并非一日就可補全的窟窿。 然而眼下這數字也早超過了最初預期,許星河說:“慢慢來,會越來越好的?!?/br> 江川亮著眼睛重重點頭,“嗯!” 程驍來時幾個人已經收整好所有的支出單,正七嘴八舌地討論著晚上吃什么,一進門便對林落凡道:“你和星河之前托我查的那個事,查到了?!?/br> 林落凡一聽立刻問:“是誰?” 先前有人匿名為檢察院發送錄音郵件證明許星河無罪,林落凡一直放在心上。 雖說提供證據的人官方向來不予提供真實身份以防有人惡意報復,但林落凡許星河作為受益方,一直是想當面道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