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仍不說話，只遙遙看，默默看。

    他似乎看的是場上那些賽車的人，又似乎看到的是另一個人。

    ……

    輕吸了一口氣，高妍似乎想說很多，又像是不知該怎么說。最終只是抿抿唇角看向她，眼眶泛紅。

    林落凡也紅著眼同她對視。

    “這么大了才開始學賽車……”半晌她嗤聲笑了，故意調節氣氛，“沒被摔死？”

    “差不多了?！备咤膊挥尚α?，再望回她的神情恢復鄭重。

    “如果有下一次，你可別再搞這么危險的東西了，我還想多活幾年呢?！?/br>
    “如果有下一次，”林落凡的神色也鄭重下來，一瞬不瞬看著她，說：“別再學林落凡了?！?/br>
    高妍忽然沉默。

    看著她。

    她的眼神里有水光，被月光和燈火映得異常亮，唇邊微笑，緩慢而清晰道：“還是……做高妍吧?！?/br>
    “……”高妍一瞬淚涌于睫。

    “是啊……”隔久深深地吸進一口氣，高妍目視前方不再看她了，努力眨睫想揮散掉眸中的酸意，“做、高、妍?！?/br>
    她一字一頓重復這三個字。

    某種說不出的酸澀感受卻仿若隨著這三個字的吐出在心尖化開，一滴淚落下來。

    林落凡也不看她了，靜靜地望著前方沉默。春末的夜風里有花草的芬香。

    直到十二點的鬧鐘響起。林落凡關掉，又靜坐了會兒朝她笑了下站起身，“我先走了，你想繼續在這兒那就繼續在這兒喂蚊子吧！拜~”

    “我們現在……”她剛走兩步，高妍在她身后出聲。

    林落凡便又站住了回眸。

    高妍靜靜同她對視了片刻才繼續說：“應該算是朋友了吧？”

    林落凡沒立刻回應。

    靜兩秒她忽地嗤聲一哂，像是極嫌棄般，“誰跟你做朋友！”

    高妍怔了秒緩緩垂下睫。

    她臉上不像是失望，更多的像是種遺憾。對她這回答也似乎在意料之中。畢竟她們兩個，從相識起就是金星撞火星，就沒安分過。

    林落凡盯著她偷偷勾唇一笑，轉身往樓道走，背對向她揮手。

    “走了，兄弟！”

    高妍又一愣，抬頭，看著她的背影良久不禁揚起唇。

    三日后，是林落凡相約同許星燦面議的日子。

    ——亦是林落凡與高妍他們相約的，“計劃”開始的日子。

    許星燦此番似也料想到林落凡或許會做些什么，對同她的這次見面頗有幾分提防。在林落凡那晚提出面議后，他隔幾天才主動聯系她愿意同她面談，且時間、地點都要由他來定。

    而這也不出林落凡所料。

    正式見面的前一天晚上，許星燦才將時間地點發在林落凡的手機上。

    他在短信中還特意囑咐了讓她孤身一人來，且不許帶任何手機、相機類的電子產品。為表誠意，他也同樣。

    林落凡都不禁冷笑。

    他想得還真夠全面的。

    見面的飯店離高妍家不遠，林落凡當晚便直接在她家留宿。晚上跟高妍一起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發呆時，高妍還不禁問道：“你怕么？”

    林落凡默了良久，才答：“還好?！?/br>
    “想沒想過……這次如果失敗了，會怎么樣？”

    “還能怎么樣?！彼筒挥尚α?，盯著頭頂壁紙的暗紋輕輕舒氣。

    最壞的結果，不過就是被許星燦發現。她錯失了這最佳也是最后一次時機，再沒機會找出真相。

    那她就會一輩子帶著這個污點，被人永遠戳著脊梁骨指指點點。

    這是一場要還她清白的局。

    白的背面是黑。她最終的結果，無非就是被洗白、或是踩進更深的黑淵里去。

    但。

    那又怎樣？

    “他們想說，那就說唄！都是第一次做人，也都只活一輩子。我又不是替他們活著的，管他們說什么?！?/br>
    她這回答倒令高妍有些意外她的通透，輕輕笑了。

    第二日去見許星燦前，高妍將一樣東西遞給林落凡。

    “你沒有手機，如果出了什么事，沒辦法及時聯絡我們，所以我們就以之前說好的方式為信號。這個你拿好?？傊?，注意安全?！?/br>
    那是一個微型錄音筆，極小。

    林落凡擺弄了兩下，毫不避諱地拉開上衣外套將它掛進里層胸衣。

    在場還有江川程驍楊星雨他們，幾個男生見狀連忙輕咳著尷尬別過眼。

    “……”高妍都極無語地沖她瞪了瞪眼。

    她無所謂笑笑，把外套拉好后神態恢復鄭重，視線一一掃過幾人的臉，說：“其他的，就都靠你們了?！?/br>
    幾個人彼此交遞著視線，“嗯！”

    ……

    約見的地點是一家在許家旗下的飯店，上午九點，3003號包廂。

    林落凡到時恰是踩著八點五十九分的邊線，許星燦的助理已經在飯店門外等候。

    同她打過招呼后，助理引著她進出電梯向包廂走。林落凡一路走得極慢，盡量讓自己記住每一個通道，每一個拐角。

    不得不說，許星燦對這次見面的戒備心真的極濃。

    他那包廂位置選得極偏，繞來走去仿佛在走迷宮。饒是林落凡有心在記，腦海里都隱約覺得記叉了兩條路。

    直到到一個包廂門口，助理停住，道：“就是這兒了，林小姐，請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