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節
不會吧,這么奇怪,明明是渾濁的水,怎么她喝一口就變清了?是我看錯了,還是她會使魔法? 一想到魔法兩個字,我突然想起那起‘死神’案件,心里一下涌出許多荒謬的想法,隨即又將這些想法壓了下去。雖然張何美有嫌疑,但那都是以前的案子,‘死神’案件是在游巧林被關進去之后發生的,張何美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子,絕不可能將一個成年男子絞得骨rou成灰。 這時,又一個念頭悄悄地爬了出來:她如果真的會魔術,那么就可以解釋施穎潔的死了。記得當時我和小萱在三樓聽到四樓有響動,然后跑上去,結果施穎潔死了,但兇手卻不見蹤影。這個疑問一直存在于我的腦海之中,我始終搞不明白兇手到底是怎樣離開的,但是如果使用民間的障眼法,那么就能夠開我們的視線,待我和小萱進屋之后再從容離開,又或者是與我們擦身而過。 不知什么時候,我的皮膚上起了密密麻麻的一層小硬疙瘩,一個接一個的想法像地底下的陰暗蟲子一樣鉆了出來,然后在我的身體上到處爬動。我像鱷魚一樣爬在那里一動不動,任由這些蟲子四處亂爬,但是心里的驚懼卻越來越盛。 我轉過頭去,只見張何美正坐在木屋旁邊地面上的木板上,她似乎不知道我在看她,頭部朝著另一個方向,然后一下轉了過來,沖著我道:“這樣看著我做什么?” 我擠了個笑容,然后道:“游巧林上一次帶你到這里是什么時候?” 張何美聞言一怔,想了想道:“快半年了吧,可能還不止,這個地方太陰森,誰去記呢?!?/br> “但是來的時候你好像記得很清楚,不知是不是我搞錯了?!蔽易龀鲆桓栋胩焱嫘Φ臉幼?。 “哦,是嗎,可能是因為我的記憶力特別好,走過一次的路就會記得,過多久都不會忘記?!?/br> 我沒有繼續深問,因為我知道這個女人如果真是我想的那樣,那么她的狡詐已非同一般,我就是提一千個問題,她一樣能自說自圓,讓我找不到任何破綻,反而會把自己的意圖暴露。 我將鐵鍬扛在肩頭,慢慢地走了過去,身子左右晃著,眼睛則在四周的密林之中快速搜尋。隱隱約約,我感覺到樹林之中竟然有人,雖然我看不到他的身體,但是長期的刑偵工作讓我感覺到一絲危險。 我怕對方有遠距離的長槍,于是快步走到張何美的身邊,然后在靠著木屋的方向坐了下去,但是仍然將鐵鍬握在手中。 “沒有發現嗎”張何美問道。 我搖了搖頭:“也許我們來錯了地方?!?/br> “但是,我能想到的也只有這里了?!?/br> “這不怪你?!闭f著我掏出了電話,然后故意說道:“局里還有點事,我先給他們說一下,免得到時找不到我?!?/br> 撥通張杰威的電話后,我大聲道:“喂,張杰威嗎?”…….“我是王磊,下午的會來參加不了,我現在柳樹島?!薄案鷩H西苑的張何美小姐在一起啊,就是在游巧林的案件中出現過的那一位,她說這里有異常,所以我過來查看一下?!?/br> 掛斷電話后,我的心里安穩了一些,我想在這種情況下,張何美是絕對不敢對我下毒手的。 長長地吁了一口氣,我走到空地上,向四處望了望,就好像是對隱藏在密林中的殺手挑釁。但我并不害怕,因為我知道張何美就在我的身后,她現在一定在通過手勢向林中的同伙發出警示,沒有人敢傷害我。 果然,我站在那里足有一分多鐘,沒有一點意外發生。但是我還是感覺到了,藏在密林中的人并沒有離開,他就像條毒蛇一樣,靜靜地伏在那里,目不轉睛地看著我。 這種感覺讓人覺得非常不爽,我轉過身對著張何美道:“這里應該沒有,不如我們到林子里去找找看,興許會有發現,你去不去?” 說完,我直視著她的眼睛。 第二十五章 君為頭狂 張何美意外的沒有反對,她站起身來,邊走邊道:“我也不想呆在這里,太陰了?!?/br> 我暗自冷冷笑道:“你就裝吧,等我找到你的同伙,看你還怎么裝下去?” 為了以防萬一,我將鐵鍬的鍬片橫在胸前,擋住心臟的位置,然后快步走進了林子,只聽張何美在后面叫道:“別走那么快,等等我!” 進到林子,我就像一只嗅覺靈敏的野獸,開始四處尋找那個隱藏在暗中窺視我的家伙。林子里藤蘿密布,就像密密麻麻的蜘蛛網一樣,我揮舞著鐵鍬,不停地砍倒前面的樹藤,劈出一條路來。 張何美緊緊跟在我的身后,生怕我將她拋下,但我知道這些都是偽裝,如果不是我打出那個電話,只怕現在她就會毫不猶豫地從背后給我一棒,然后掏出女人的修甲刀,輕輕割斷我的氣管。 “這個女人既然跟游巧林在一起殺過那么多人,想必刀法也應該不錯,至少認得清頸部動脈吧”我暗暗地想道。 沒頭沒腦地轉了半天,但卻什么都沒有發現,除了一些怪模怪樣的鳥之外,就是一些在腐爛樹葉中穿梭的黑色毛獸。 我全身已經濕透,體力也漸漸衰減,如果繼續這樣胡砍下去,只怕最后肯定會累癱在地上。我靠著一棵大樹上,歇了一會兒,張何美氣喘吁吁地跟了上來,一臉嗔怪地樣子:“你想把我一個人丟這兒嗎?” 我虛偽地一笑道:“總有一個人要留下,這不正合你的心意?!?/br> 張何美柳眉一豎道:“莫名其妙,你都胡說些什么,要留也留你,我可不會留下來?!?/br> 此時張何美也累得夠嗆,汗水順著那白嫩的脖頸流進了衣服里面,本來就高聳的胸部一起一伏,再加上那嬌艷的面容,讓人更加口干舌燥起來。我想康友佳當時在模特公司的地下倉庫恐怕看到的比這還要香艷,所以才稀里糊涂斷送了性命。 一陣陰涼的山風吹來,讓我的大腦清醒了一些,我抹了抹眼睛上的汗水,眼前頓時清晰起來,突然在樹葉搖曳之間看到一條人影閃過。 我猛地站了起來,舉著鐵鍬追了過去,完全沒有想到,兔子逼急了也會咬人,更何況這個人手中可能會有一擊致命的槍械! 如此的舍生忘死,難道只是為了證明張何美想殺我,證明她是游巧林的同犯?我想不是,我之所以這樣做,是為了證明我自己沒有錯,我是一個頭腦冷靜、明察秋毫的警探,沒有任何罪犯能夠在我的面前逍遙法外! 我不停地向前追逐著,完全聽不到后面張何美的呼叫,樹條抽打著我的臉,我也沒有一點知覺,我只是不停地抬起膝蓋,然后落下,再抬起再落下……此時,就是前面是地獄的入口,我也會毫不猶豫地追進去。 ??! 樹林中突然傳來一聲恐怖而顫栗的尖叫,這聲音有如一把尖刀一樣破開層層阻礙,直接插進我的耳朵。 我驀的停了下來,一時間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聲音自后面傳來,而我的后面只有張何美一個人,她在叫什么? 是為了阻止我繼續追下去嗎? 但是我從剛才的聲音中,分明聽到了極度的恐懼,那是人遇到遠遠超過心理承受能力時才能發出的聲音,以致于這聲音完全不像張何美。 ??! 尖叫聲再次響起,我轉過頭,向著聲源地快速接近,手里的鐵鍬就像切割機一樣上下揮動。 可是再也沒有了聲響,整個林子里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我失去了方向,茫然四顧,不知道張何美到底身在何處。 “張何美,張何美!” 聲音在林中穿過,然后被無數的樹枝和樹葉留了下來,沒有一點回音。 我的心里驀地一跳:難道兇手的目標是張何美? 但是我卻想不到一點她被追殺的原因,總不可能是她的‘未知情夫’知道了她的游巧林的jian情,所以特意派人前來暗殺。 既然如此,那么她為什么沒有了聲息? 我知道,如果今天我不找到她,那么她這一輩子都會永遠留在這里,直到變一具枯骨。 現在不管她跟游巧林到底有沒有關系,我都必須先把她找到。 我在迷宮一樣的密林里穿梭,大聲叫著張何美的名字,但是卻沒有一點回應。天空慢慢地黑了下來,原本就昏暗的樹林顯得更加陰暗起來,讓人有一種提心吊膽的感覺。 突然,我在厚厚的落葉之中看到一抹鵝黃,急忙沖上前去,拔開一看,正是張何美來時穿的鞋子。 我立即對四周展開地毯式搜索,每一個角落和樹的背后都不放過,最后終于在一棵大樹下看見了她。 我將大半個身體隱在樹后,輕聲呼喚著她的名字,但是她卻沒有一點反應。我四下看了看,沒有發現異常,這才從樹后走了出來,慢慢地向她接近,同時將手中的鐵鍬握得更緊。因為我到現在還不敢肯定她究竟是什么樣的人,究竟有沒有參加游巧林的系列殺人案,所以也無法肯定她現在究竟是不是在裝死,是不是又想到了對付我的另一種更陰險的方法。 靠近張何美之后,我用鐵鍬的一頭捅了捅她的身體,她全身軟綿綿地,沒有一點動靜。我俯下身子,伸出一只手,想把她的臉搬過來,這時我突然感覺到眼角邊出現一個人的影子。 由于之前躲在大樹后,而這個人的位置正好位于視線的死角,所以我沒有看到,現在走出來了,也就暴露在他的眼前。 我閃電般地將鐵鍬護在身前,然后冷冷喝道:“誰?” 陰風吹過,那個人突然動了起來,我轉頭一看,竟然只是一個背影。由于林中光線很暗,所以那個人的背影有幾分模糊,但他的身高絕對不高,像是一個孩子。我的腦海里突然浮現出貞子等鬼片里的情景,原本不信的東西在這個幽冥的環境之中竟然讓我開始毛骨悚然。 我提著鐵鍬,慢慢站直了身體,這才發現剛才那人根本沒有動,只是風將他的衣服吹動了而已。 我一步步走了過去,如果真是一個鬼嬰,我會毫不猶豫地一鍬砍過去。 “你是誰?” 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滿是恐懼的味道。 這時,我發現這個‘鬼嬰’身上穿的并不是衣服,而是一件類似塑料的東西,但是上面畫的圖形卻有些熟悉,只是因為光線實在太暗,所以無法準確辨認。 距離越來越近,我的心跳也越來越快。 突然,一陣暴烈的山風吹過,那個‘鬼嬰’突然厲聲尖叫起來,然后一轉身向我撲了過來。 咣的一聲,我的鐵鍬終于在最后一刻出手了,正好砸在‘鬼嬰’的肩膀上面,只聽卟嚓一聲,像是骨頭斷裂的聲音,然后一顆圓溜溜的頭落了下來。 原來塑料衣服下面只是一付動物的尸骨,它的下面是由一根竹竿撐著的,剛才風太大,所以將竹竿吹倒,于是骨架便向我倒了下過來。 我狠狠地咒罵了一句,然后起身向張何美走去,這時山風再次吹起,將那塑料衣服吹到半空中,我突然驚住了。 借著天空的光線,我看清了塑料衣服上面的圖案,那分明就是一套警服! 突然,我的心像是被閃電擊中,全身開始顫抖起來,并且幅度越來越大,到最后我的手竟然握不住那柄鐵鍬,鐺地一下落在地上。 我忽然一聲狂叫,然后像發瘋一樣在落葉和腐木之中尋找剛才被我砍掉的那顆頭顱。 當我從殘枝敗葉之中找到它時,它靜靜地躺在那里,上面附著一些沒有爛掉的黑色物體,散發著陣陣惡臭。 我的眼淚有如傾盆大雨一般奪眶而出,淚水泄落在骷髏之上,濺起點點水花,洗滌了上面所有的污跡。 在那一刻,我的心隨著淚一起流出,再也沒有回來。 我脫下外衣,小心翼翼地將它包裹起來,有近十分鐘的時間,我用兩只手都無法將它拿穩。 從柳樹島回來,我大病了一場,在醫院躺了一個多星期。醫生也檢測不出我是什么病,但是我的生命體癥一直處于最低狀態,并且意識模糊,連小挫和高建寧都不認識。 直到一個星期之后,這種情況才稍有好轉,我能夠自己下床四處走動。但是我不能再去想那一天發生的事情,雖然我明明知道那件事,但就是不能去想,哪怕是一片樹葉都不行。 我真的希望自己忘記這一切,但卻做不到。 在這期間,所有認識的人,無論是朋友還是一般同事,他們都來看過我。但我一直想見的一個人卻沒有來,他就是陳宇嘉。 我想好好的感謝他,沒有他,我就做不到那些事。 雖然我因此而病得一塌糊涂,但是我沒有半點埋怨,并且如果給我重來一次的機會,我會毫猶豫地再做一次,然后再不省人事,甚至付出生命。 這一天,小挫剛剛離開,我正準備躺下,門被推開了,我沖著來人深深點了一個頭,然后道:“宇嘉,遇到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 陳宇嘉終于來了,他有些抱歉地道:“因為這些天有幾個病人急需要治療,所以今天才過來,希望你不要見怪?!?/br> 我微微笑了一下,有些虛弱地道:“你就是永遠不來,我也會感激你一輩子?!?/br> “別說那么嚴重,我只不過是盡一個朋友的責任罷了?!?/br> 聽到這句話,我的心里暖洋洋的,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么比擁有他這樣一個朋友更幸運的事情呢? 半個月后,我重新回到了警局,生活也重新開始,現在的我,終于可以擺脫過去的陰霾,在陽光雨露下正常的生活。 上班的第一天,姜大人特意在辦公室等著我,首先是表示歡迎,然后就是表彰。因為我在游巧林木屋附近找到小萱散落在外的遺體,這就給游巧林一案畫上了圓滿的句號。 而讓我意想不到的還有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張杰威主動請求辭去組長職務,讓我重新擔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