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書房，程郁理看到童靜站在走廊處打量著自己，她的臉在燈下有些晦暗不明，可看到她，還是露出個笑來，“理理，你在書房做什么？”

    也許是心虛，她的笑容甜又乖，“我在學習?！?/br>
    童靜朝她招手，“過來，理理，mama有話要對你說?！彼挥煞终f地朝著她的房間走去，程郁理只好挪動腳步，跟上。

    房間里，頭頂白熾燈明亮，童靜遲遲不語，眼神在程郁理臉上逡巡。

    燈下的少女，右臉有一塊小小的疤痕，卻無損她的美麗。

    童靜第一次有了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慨。

    情竇初開嘛，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為什么會是江若望？

    童靜覺得有點荒唐，他們兩個，一個是打心眼里看作親女兒的假女兒，另一個則是和自己有著真正血緣的真兒子，怎么聽怎么像亂·倫。

    見童靜盯著自己看，程郁理試探性地問道：“媽，你是不是累了??？”她靠近了一些，手在她脖頸處輕輕敲了敲，“我幫你捶捶背?！?/br>
    童靜心里微暖，對程郁理的關心很是受用，搖了搖頭，“我不累。理理，mama想問你，你在學校有沒有喜歡的人？”

    程郁理心里咯噔一跳，連忙反駁，“沒有?！?/br>
    童靜望著她的眼睛，放緩了聲音，“有也沒關系，mama不是死板的人，年紀到了，想要體驗戀愛無可厚非，只是，看你最近那么認真學習，和以前完全不一樣，mama很好奇，是哪個男孩子讓咱們理理轉了性?！?/br>
    程郁理抿了抿唇，搖頭，眼里帶著零星笑意，眸子像是倒映著星辰的秋池，很亮。

    她說，“媽，我不是因為感情原因才決定上進的?！?/br>
    知道她死活不肯說，童靜只好道：“沒有就好?！?/br>
    她莫名端詳著程郁理的臉，卻恍然發現她膚色白皙，透著一種健康活潑的粉，再沒了以前那個郁郁寡歡、臉色慘青的樣子。

    變好看了不少。

    她心里頓時有些復雜，竟然覺得，理理能開心起來，或許和自己親兒子談戀愛也沒什么。

    反正兩個人也沒有血緣關系。

    她憐愛地撫摸了程郁理的頭發，心里一陣發軟，問道：“mama聽說，你學校有個老師沒有師德，辱罵學生，你沒被他影響到吧？”

    “沒有?！北黄纫蕾嗽谂藨牙?，程郁理有些別扭。

    “沒有就好，咱們理理是程家的寶貝，豈能讓外人隨隨便便辱罵，欺負了去?！?/br>
    程郁理忍不住動容，童靜是個好mama，她很喜歡她，就是她一直把自己當作小孩子疼，這讓她想起了溫芹，鼻子莫名酸酸的。

    如果沒有方顯的迫害，溫芹應該會像童靜一樣一直這么溫柔地愛著她吧。

    缺愛真是一個很難愈合的創傷。

    這創傷是隱痛，不顯眼，藏得住，可是，卻是向內生長的刀子，時不時戳破她的血管，戳爛她的肺腑，讓她腹痛如絞，疼痛難當。

    程郁理覺得就算怎么騙也騙不了自己。

    她其實想要mama永遠愛她。

    可想到，江若望比她更可憐，他一點母愛都沒有享受過，她心里更加難過，忽然冒出一個沖動來，她抬眼看著童靜，問道：“媽，你怎么就關心我啊，哥哥他可是和我同一個班的?！?/br>
    童靜臉色微變，假裝不悅，“你哥哥他性子孤僻，同爸媽一點都不親近，我去關心他，反而會讓他難堪?！?/br>
    “不會的?！背逃衾矸跑浟寺曇?，“哥哥他只是沒怎么被他的養母關心過，才會這么孤僻，媽，你是我見過最好的mama，你多關心哥哥的話，他就慢慢會變得開朗起來的?！?/br>
    說到這，她又覺得應該替江若望多說好話，“哥哥他其實很好的，他相貌出色、聰明、自律……”

    或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不知不覺，她竟然覺得他除了有點病嬌腹黑，處處都是優點。

    童靜低頭望著她難得的小女兒態，嘆了口氣，“理理，說實話，你是不是喜歡若望？”

    程郁理趕緊搖頭，睫毛下意識顫動起來，心跳加快，“不是?！?/br>
    “別騙mama了?！蓖o摸了摸她海藻般的頭發，“喜歡也沒關系，他長得漂亮，從山溝溝里出來，在教育資源嚴重匱乏的情況下，成績也不錯，可見腦子也不笨，你喜歡他也很正常?！?/br>
    察覺到懷里的少女身體有些僵硬，童靜笑了笑，又問：“剛剛，你是和他一起在書房里吧？”

    程郁理臉紅一陣白一陣，“是?！?/br>
    童靜一步步誘導：“他在給你補習功課嗎？”

    程郁理應得小聲，“是?！?/br>
    忽然問道：“你們剛剛是不是親了？”

    “是?！?/br>
    這個回答脫口而出后，程郁理懊惱得差點要從童靜懷里掙脫了，她整張臉都發紅，連忙道：“沒有，我們只是在討論學習?！?/br>
    童靜笑了起來，輕輕捏了捏她的臉蛋，苦口婆心道：“還不承認，臉都這么紅了，我說過了，mama不是一個死板的人，你喜歡他，和他親密也沒什么，只是，你們現在都還小，一些底線以外的事，一定不能僭越?！?/br>
    童靜并不知道兩個人的羈絆，只是覺得，反正小孩子打打鬧鬧，也沒什么。

    終歸也不會長久。

    知道童靜的意思，程郁理臉更紅了，她輕輕“嗯”了一聲，又連連保證道：“mama，我不會因為戀愛而耽誤學習的，我還準備進競賽班呢，物理老師說，只要我下次月考物理達到優秀，就可以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