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頁
這一睡, 程郁理竟然夢到了小時候。 大概是她七八歲的時候,程郁理的母親,溫芹女士還沒有改嫁。 在程郁理很小的時候, 父親出車禍死了,不過, 他死之前買了一大筆保險,給溫芹和她母女倆留下了一大筆錢,足夠兩個人安穩度過余生。 雖然沒有父親, 但是溫芹足夠愛她,所以程郁理從小不覺得沒有父親是一件多么難過的事。 溫芹是個追求藝術且有涵養的女人,她熱愛跳古典舞,卻有一張很洋氣的臉, 她好似永遠年輕, 永遠活得像個少女。 她們住在高檔小區,衣食無憂。 溫芹喜歡把程郁理打扮得跟個洋娃娃一樣, 她的臉精致又洋氣, 身上穿著花苞般的蓬蓬裙, 踩著小皮鞋,有一頭海藻般的小卷發。 她懷里還抱著一個和她一樣漂亮的洋娃娃。 程郁理小時候很討喜,整天無憂無慮, 是所有人眼中的開心果。 她經常抱著洋娃娃出入小區各個地方,和人玩躲貓貓,她套著小白襪的小皮鞋踩得踢踢踏踏,永遠不會弄臟。 孩子們的善意與惡意都是純粹的, 他們見程郁理長得漂亮,性格又好,便很喜歡和她玩, 沒有人會說程郁理是單親家庭長大的,也沒有人覺得她是有缺陷的。 就算有幾個惡毒的小孩取笑她,她也永遠笑著,大家都為她難過,最后,那幾個惡毒的小孩被其他小朋友叉著腰罵哭。 她被所有人擁戴,像是被星星圍繞的月亮。 可小區里偏偏有個小男孩格外孤僻,對誰都愛理不理,就算是程郁理,他也不愛和她玩。 他喜歡站在小區榕樹下,冷冷地看著所有人嬉戲玩耍,卻從來不加入,無論小朋友玩得多么開心,他臉上永遠沒有表情。 “他是個怪胎?!庇袀€小孩子這么說他。 另一個則面帶同情地說,“他不會說話,可能是個啞巴,我mama讓我不能和他玩,說他有病,會傳染,咱們還是離他遠一點吧?!?/br> 還有一個小伙伴扯著她的小裙子,同她咬著耳朵,“郁理,你不要和他玩,他可兇了,會咬人的,可能是狂犬病?!?/br> 程郁理才不信,她覺得他看起來雖然很冷,可他長得很漂亮,眼睛烏黑,睫毛又長又翹,像一只溫順無害的小羊羔,正好,她想要一只可以玩耍的小羊羔,用來騎,或者用來撫摸。 他一定會乖乖的。 因為,她長得這么漂亮,沒有人會拒絕她的。 幼年的程郁理善惡觀念是混沌的,就像所有以自己為中心的小孩子一樣,面對一個新奇的玩意,她首先考慮的是我想要,而不是他愿意。 于是,她有一次趁所有人不注意,偷偷跟在他身后,小男孩自然察覺到了,他回過頭,兇巴巴的樣子,“別,跟著我?!?/br> 甜甜糯糯的聲音,中間卻斷了一下。 程郁理哪里會害怕,她抱著洋娃娃,來到他面前,不由分說地把洋娃娃塞給他,“送給你?!?/br> 他錯愕了一瞬,很憤怒地想丟掉,說話的調子奇怪又生澀,“我,不要!你,滾開!” 白玉般的臉頰微微發紅,像一塊好吃的糕點。 程郁理覺得他這個樣子很可愛,竟然上前去,親了他的臉頰,小男孩瞬間見鬼了一樣,嚇得跌倒在地上,她蹲了下來,蓬蓬裙像剛綻放的花苞,充滿著蓬勃的生機。 她撐著因為歡喜而粉撲撲的腮,笑得無害又甜美,甜蜜地蠱惑著,“我很喜歡你,你可以做我的小羊羔嗎?” 沒等到回答,夢境戛然而止,床邊的鬧鐘響了,接著,學校的廣播也響了起來。 今天是青溪高中開學考試的日子。 程郁理撐著發疼的頭起來,滿腦子都是那個小羊羔一般的小男孩,竟然和江若望那個時候在花圃旁等她的樣子一模一樣。 她其實不記得夢里小男孩的樣子了,只有一個模糊的印象,很漂亮,很乖。 她覺得自己大概是發了癔癥。 反派可不是什么溫順的小羊羔,他是一條兇狠的大尾巴狼。 不過,夢里的那個小男孩是誰來著? 她不再糾結這個夢,準備起床,下意識看了看四周,發現對面的林小玉和徐菲菲早就走了,宿舍里只剩下她和許清葉。 許清葉睡得十分沉,好像根本忘了自己還要去上課。 下了床,程郁理本來不想管她的,可還是出于好心,拉了拉她的被子,“喂,許清葉,起來上課了?!?/br> 許清葉本來有起床氣的,剛想發作,可看到她,她只是惡聲惡氣地說了句,“知道了!” 許清葉老老實實地起床,她來到鏡子前擺弄著那排耳釘,眼角余光看到程郁理很快收拾好了,似是要丟下她一個人。 她連忙開口,“喂,你去哪里?” 程郁理蹬了蹬小皮鞋,指尖輕輕撥過頸間的蝴蝶結,就像一個真正的乖乖學生,“我去食堂吃早飯,然后回教室,九點鐘要開始考試了?!?/br> 許清葉好奇,“你不逃課嗎?” 程郁理搖了搖頭,抱起了一摞資料書,許清葉輕飄飄道:“你不是和我一樣的壞學生嗎,干脆我們一起逃課吧,附近有沒有什么酒吧之類的,咱們一起去玩一玩,怎么樣?” 程郁理瞥了她一眼,“你不是說和我不熟嗎?” 許清葉頓時惱羞成怒,“不去就不去,誰稀罕和你一起?!毕袷且恢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