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離開淶陽地界，楚風揚就聽到東面突然傳來一句：

    “道友！是否看到一龍一蛟鏖戰的情形？”遠遠地，百里之外，就傳來一個溫潤的聲音。

    楚風揚知道這是一種叫“束音成線”的絕技，這種絕技使聲音不會擴散開，只對一個方向?？磥泶巳俗畈钜彩堑雷婢车男奘?。

    楚風揚略略一忖：“遠遠看到?！?/br>
    百里距離，來人一晃就到。這是一位披發雍容士帽官冠的男子，方臉無髯朗目大耳，鼻如鷹隼眉如柳月，“不知道友看到的是青龍還是白龍？”

    楚風揚淡淡一笑：“青龍和白龍還有差別？”

    那男子笑道：“差別當然大了去了，青龍脾氣火爆無倫，幾與人族修士無任何交集，白龍則性子溫和，本事卻不在青龍之下！吾叫費莊，在西南一帶薄有聲名，敢問道友，這一蛟一龍的戰況如何？”

    楚風揚搖搖頭：“這就不知道了，它們那種大能的比拼，我們可只敢遠遠看著?！?/br>
    那費莊急道：“不知這龍蛟大戰，可曾掉落了些什么東西？譬如龍鱗和蛟鱗之類的東西？如果道友拾到，我可以用大價錢收購?！?/br>
    楚風揚暗暗不解，怎么還沒影子，就說要大價錢收購？這是缺心眼還是不缺錢？當下不置可否：“不知道友拿這鱗片有何用途？要用大價錢收購?！?/br>
    費莊此時已知自己說漏了口，略一思忖，“這東西對費某的確有大用，還望道友……”

    “那你要自己去找了，只是神龍和蛟大戰的面積比較廣，要找可能要費點氣力?！?/br>
    費莊深深看了楚風揚一眼：“看來道友是不肯賣給在下了？”

    楚風揚點點頭：“確實如此?！?/br>
    費莊道：“這鱗片對別的門派用處不大，但對于吾宗門卻是一個極有用途的寶貝，還請道友割愛?！?/br>
    楚風揚一笑：“這鱗片剛好也對我有些用處?！?/br>
    費莊臉色微變，嘴角yingying地翹出一個微笑的弧度：“剛才唐突了這么久，不知道友尊姓大名？”

    楚風揚道：“我們素昧平生，天南地北，不知也罷?！?/br>
    費莊眼睛一斜，譏諷道：“道友不會是怕了吾等過來搶這鱗片吧？”

    楚風揚笑道：“既然你這么說，那倒是要告訴你了，我叫楚風揚。滿意了吧？”

    費莊眼神一凝，想是在心中將這個名字轉了幾轉：“道友可曾是賣過那枚‘曠遠’丹的楚風揚？現在是丹陽宗的卿身份？”

    楚風揚道：“我可沒有去過丹陽宗?！?/br>
    費莊眉毛一挑：“楚道友不要以為丹陽宗就可以托付?！?/br>
    楚風揚笑笑：“這個倒不勞費道友費心?！?/br>
    費莊笑笑：“有龍鱗可要收好！這種東西十萬年難遇。就此別過?！?/br>
    說完，也不待楚風揚答話，抽身就走。

    楚風揚品出了這費莊話里的威脅之意，淡淡一笑，也轉身離開。

    鼓都。

    鼓之都。

    幾乎所有可以做成鼓的材質，在鼓都都可以找到，各種獸皮制成的，各種金屬制成，甚至有草鼓和紙鼓，鼓都有差不多一半人以制鼓為生。

    楚風揚想著前幾日的蛟龍之戰，如果鼓對鼓鑼對鑼地一對一，那么不管是青龍還母蛟，楚風揚可能都難以力敵，最重要的差距是本力的差別巨大。青龍和母蛟不僅全身比金石還要硬，而且隨便一動，便是風云色變，這種本力，完全是天賦使然。雖然楚風揚能夠用“星雷域”、瞳劍和“神之呢喃”出其不意地傷了母蛟，但要說到擊敗母蛟，沒有青龍的協幫，完全是不現實的。必須找到一條更快提升自己的途徑。楚風揚想，讓母蛟“懵”了一下的正是全力施展的“神之呢喃”，加強心識的力量，看來勢在必行。

    蛟龍之戰的傳說如同風中的響雷，已經傳遍了鼓都。關于淶陽大旱數十年的消息，早已有諸多傳聞，這次更多了許多猜測。楚風揚一口氣采買了很多日常用具，卻非常意外地得到了江海的消息。

    因為被福清真人救下的留明真人和劉農也在鼓城之中。

    冰封千萬里之威，使留明真人和劉農都受了不輕的傷，劉農受的傷更重些。福清真人就把兩人安置在看起來較為平靜的鼓城。偏生這兩位無事喜歡在一起商議，傷好后就在這鼓城四處轉悠，劉農期待能再次“守株”，等到江海，不想他和留明真人一番對話，卻被楚風揚聽了去。

    楚風揚無巧不巧，和他兩人隔了三條大街。

    倒不是楚風揚有心聽別人的**，而是“江?！倍謱嵲谂c自己有不少關聯，這才“看”到劉農和留明真人。稍一留意，請可以發現這兩人來自梵音山。

    劉農和留明真人打了個招呼，繼續出門蹲守。

    然后，留明真人就再也沒有見過劉農。

    因為楚風揚神不知鬼覺地把劉農拍暈了過去，并且“讀”出了劉農的記憶。

    劉農的家世貧寒，這使他很小就很“聰明”，能夠察顏觀色，做什么事情都可以找到借口和理由，做什么事情都最好做到盡善盡美，在劉農的世界里，這兩樣可以很和諧。所以挨打的永遠是他的兄妹。

    劉農結丹。終于遇到了梵音山的羅鋒，這是他人生的貴人，羅鋒讓他做的事，劉農都能讓羅鋒十二分的滿意，不管是懲罰“福田”里的農夫，還是做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劉農都能找出最合理的路徑。劉農給羅鋒安排了十二個小妹，然后在羅的授意下，讓其中的五個毫無聲響地消失掉，劉農對自己也不苛刻，他每月的額外的收益，遠遠高過梵音山發給他的“例錢”，他也把他的收益分給他的兄妹?？粗募易逡曀麨榫刃呛徒鹬?，劉農覺出了人生的意義……

    這是一個有很多面的小人物。

    但這樣的小人物，也可以改變很多東西。在“福田”里，他擁有農夫們的生弒大權，對那些期冀通過身體換取富貴的女子，他既是救星也是弒星既是金主也是混蛋，在羅鋒那里，他是最能體察入微的一條犬，既可以是叭兒犬也可以是惡犬，在自己兄妹和父母那里，他扮演著孝子和賢兄的角色。

    善與惡如此清晰，如此干脆。

    楚風揚從劉農的記憶里看到了江海，看到那個熟悉的從容的笑容，楚風揚覺得很開心，不是為江海仍然活著，而是為他能夠有那么燦爛的笑容，那是一種從容而寬闊的笑容，那是一種淡然而狡黠的笑容，這的確是江海！

    然后楚風揚切斷了劉農的生機。

    有些惡是無法寬容的。

    大雪山不遠，那里有楚風揚的牽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