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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借著我們考上大學的契機,基本上所有的親戚都來了。 我一度懷疑,大家是想找個借口聯絡一下感情。 我和我媽,許嘉允和許阿姨分別站在飯店兩邊迎著人。 說到這里,我不得不佩服喻女士,烏泱泱這老多人,她愣是一個都叫不岔,就連老趙一對雙胞胎的表爹爹,她都能一眼分辨哪個是大太公,哪個是小太公。 不管來的是我家親戚還是許嘉允親戚,我們這些小輩都是要跟著一起叫人的。 所以場景就變得有點奇怪。 喻女士:快叫人,叫小舅爹爹。 我許嘉允雙雙點頭彎腰微笑:小舅爹爹好。 過一會兒,許阿姨:津津,嘉允,這是你小姨的婆婆,你們叫奶奶就行。 我許嘉允:奶奶好。 這輩子,我從來沒覺得自己輩分這么低過。 點頭微笑營業了一上午,臉部肌rou僵硬還是其次,小腿肚子站的直打轉是真的難受。 為了迎合今天酒席的喜氣氛圍,喻女士特地給我找了一條酒紅色娃娃領連衣長裙,露鎖骨又收腰,好看是真好看,悶也是真的悶。 這種衣服版型筆正,就勢必要厚上一些,再加上喻女士連頭發都不讓我綁,美其名曰“淑女一點”,我簡直要被熱炸了。 我想,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退后一步就是空調房,我卻只能站在太陽底下裝淑女。 好不容易熬到人全部來齊,我長長地松了一口氣,跟落在后邊的許嘉允咬耳朵,“我以后再也不要考大學了?!?/br> * 兩家人在一起辦酒的好處是,親戚什么的亂坐也沒關系。 小時候我是非常喜歡去吃酒的。畢竟去飯店吃些我媽壓根兒不會做的菜,對我而言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直到我大到可以代表我們家吃酒的時候,我才明白哪有什么歲月靜好,不過是有人替你負重前行。 吃飯敬酒實在是太要命了,明明滿桌都是不認識的人,偏偏幾杯下肚就莫名“熟悉”了,然后還要拉著不想熟的一起喝。 在我和許嘉允的堅持之下,我們被安排在了不喝酒的桌。 這桌坐的大多是帶著孩子來的叔叔阿姨爺爺奶奶之類,關系是有點九拐十八彎的,不過只要禮貌些也出不了什么錯。 但是,當幾位阿姨眼睛一亮拽起自己孩子脆生生跟我們打招呼的時候,我感覺自己又一次錯了。 我忘了這次不是什么熱鬧的婚宴壽宴,是升學宴。 試問有什么人會比家里孩子尚未考上的家長更喜愛我們這種準大學生的呢? 桌上,我和許嘉允并排坐著,卻并沒有逃過敬酒這一環節。 在這些叔叔阿姨的眼里,我們已經不再是普普通通的大學生,而是當代文曲星,祖國的未來希望。 圓桌對面那個黃頭發的阿姨跟她年僅十歲的兒子介紹說,“你知道嗎?哥哥jiejie都是以后的科學家,以后能拿諾貝爾獎的那種?!?/br> 小男生瞪大了眼睛感嘆,“好,好厲害?!?/br> 我和許嘉允禮貌又為難地笑,不知道該怎么跟小朋友解釋我們倆不是,我們不搞科學。 黑發的奶奶將到處亂竄的小孫子按住,“可不能亂跑,今天是哥哥jiejie請你吃酒,你吃他們飯還亂跑,以后會考不上大學的?!?/br> 小白胖子圓溜溜的眼睛直直看著我們倆,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 不,不至于。 兩輪過后,滿桌子的叔叔阿姨對“我倆如何考上慶大”這件事開始了問詢。 我和許嘉允一人說一會兒,言語中間字字表明,主要靠努力。 黑發奶奶說,“哎喲,還有就是你倆聰明?!?/br> 隨后話題就此跑偏,整張桌子開始了針對“考上慶大靠努力還是靠智力”這一辯題的激烈討論。 雖然他們越來越激動越來越吵,但好處是再沒人cue我倆發表意見了,終于可以安心吃會兒飯了。 許嘉允趁此機會,飛快地從小朋友筷下奪過最后的幾只蝦,去掉殼以后勻到我碗里。 我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滿足地一口將蝦rou包到嘴里,我嘶真幸福。 他沖我笑了笑,又快準狠地夾了些別的菜。 我這口還沒吃完,下一口已經躺在了碗里,簡直不要太快樂。 就在我埋頭苦吃的時候,那邊的叔叔阿姨們終于意識到了自己的爭辯毫無意義。 猝不及防地,這個問題又被丟到了當事人身上。 許嘉允舀好雞湯放在我跟前,聽聞此問,正襟危坐,略微蹙眉做思考狀,“我覺得,全靠喻阿姨教的好?!?/br> ?喻阿姨真沒教,你是真的狗。 然而,看著大家齊刷刷看向鄰桌喻女士的動作,我就知道,此路,通。 你要說叔叔阿姨們在關心些什么?不是我們聰不聰明努不努力,畢竟這些全是孩子自己的事情,他們想要參與也無能為力;他們關心的是家長能做到些什么。 在他們的意識里,復刻另一個家長的經驗不一定可以教好孩子,但是一定比自己瞎指揮要好。 而又有什么,比當事人親口肯定家長的功勞更高的評價呢? 桌上的風向很快就轉變成了對喻女士教育理念的揣測。 我悶悶地笑,跟許嘉允咬耳朵,“你知道我想到什么了嗎?這江湖雖然沒有喻女士,但處處都是喻女士的傳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