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小嬸嬸?一聽到這個稱呼,我的嘴角不由抽搐了一下。 一只小狐貍和我叫嬸嬸,這,這還真讓我這個“人”一時無法接受。 我再往深里想了想了,若真是能和胡夜鳴成親了,一群小狐貍圍著我叫嬸嬸。。。 萬幸萬幸,幸好幸好,多虧多虧,這廝是個仙人,我們不能成親啊。 小蠻蠻見我沒說話,小小的眸子上就涌出了幾分焦急,它尖叫道:“西西,你都讓小叔叔抱了,就得當我的小嬸嬸啦,我可是第一次看見小叔叔親近雌性呢?!?/br> 。。。雌性。。。 我被這個詞噎的差點沒喘上氣來。 以后不當女人了,被小蠻蠻改成雌性了。。。 我滿臉的郁卒,再一次慶幸,我和胡夜鳴沒有成親的條件。 見小蠻蠻用那水汪汪的小圓眼睛渴望的看著我,我不由柔聲向它解釋道:“你也是修行的,你聽說過人和仙能成親的么?” 小蠻蠻很聰明,一聽我這話,小腦袋頓時就耷拉下去了,無精打采的將那尖尖的小嘴巴放在我的手背上,郁悶道:“可是我喜歡西西,也喜歡西西當我的小嬸嬸?!?/br> 見它蔫的這可憐兮兮的樣子,我反倒生出不忍來了,輕輕的撫著它雪白又柔軟的皮毛安慰它道:“當不成你的小嬸嬸,小蠻蠻也可以陪著我啊,我才十幾歲,最少也能再活個四五十年吧,你要是喜歡我,就陪我一輩子,直到我離開這個世界,好不好?” 我安慰人的技巧實在是不怎么高明,這話不說也就罷了,一說就把小蠻蠻的眼淚給勾出來了。 那小眼淚吧嗒吧嗒的,一個勁的往我手上滴。 我捧著掉淚的小蠻蠻,有些不知所措了。 這兩天,我與眼淚,似乎格外的有緣。。。 又安慰了好大一會兒,才終于止住了小蠻蠻的淚水。 等小蠻蠻不再哭了,我也累的夠嗆了。 身體本來就不太好,又沒睡足,還被江一葦折騰一陣去了,又和小蠻蠻說了半天好話,這一放松下來,只覺得天旋地轉,身體又輕又重。 輕是因為總有一種飄飄然然,恍恍惚惚的感覺,而重,則是因為身體四肢比以往格外的沉重,沉重到我都有些抬不起胳膊來了。 連忙把小蠻蠻放到床上,我拽著帷帳慢慢的坐下來,歇了好大一會兒,眼前那飛轉的東西才算是停了下來。 小蠻蠻直起小身子,伸出小爪爪就按上了我的額頭,滿臉擔憂道:“西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了?” 怕它著急,我若無其事道:“沒什么大病,就是有點貧血?!?/br> 小蠻蠻這才放下心來,小嘴一撇道:“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等我去幫你要點人參回來,西西吃了就會好了?!?/br> 要人參? 和胡夜鳴要么? 算了,慢慢將養就會好的,不要因為這點小事就去麻煩他了。 我趕緊攔住小蠻蠻:“這點小事,就不用驚動你小叔叔了,我仔細養著就是了?!?/br> 小蠻蠻皺著個小眉頭道:“才不去找他呢,哼,連西西都娶不來給我當小嬸嬸,我看不起他呢?!?/br> 呵呵,這個不懂掩飾,愛恨分明的小家伙呀,怎么就能讓人不喜歡呢? 不過,除了胡夜鳴,它還會去和誰要呢?柳青從?黃慕道? “你去哪要?”我好奇的追問了它一句。 小蠻蠻輕輕巧巧的跳下床:“山人自有妙計?!?/br> 。。。還會拽詞了,我家小蠻蠻,還是只有文才的小狐貍呀! 等蠻蠻走后,我這才看了看窗外的日頭。 太陽還沒走到頭頂,應該還沒到中午呢。 早飯時間已過,中午飯又有點早,我撫了撫沉重的腦袋,算了,還是在睡會兒吧。 駱塵凈遠走天涯了,胡夜鳴又回去修煉了,四哥被胡夜鳴弄的不知怎樣了,江一葦估計也是一去不再返了,嗯,我這里難得的清凈了。 心里的感覺很復雜,同時又覺得有點輕松。 我本就過慣了閑云野鶴遠離紅塵瑣事的日子,這些天來被這些感情弄的實在有些不堪重負。 現在好了,不管是深情的,還是多情的,不管是有情的,還是無情的,統統走開了。 感覺,不錯。 也沒有花太多心思想什么,我很快又沉入了睡夢中。 這一次,卻是真真正正的睡足了,一直睡到大天黑,這才自自然然的醒來了。 還沒睜開眼呢,只聽得肚子咕咕一陣亂叫。 我摸了摸肚子,還真是感覺餓了呢。 起了起身,直覺得身體餓的越發虛了,我連忙坐定,養了一會兒精神,這才喊道:“阿桃,艷兒。。?!?/br> 晚飯喝的粥,從和駱塵凈相處幾個月后,我就學會了養生之道,晚飯一般都是喝點粥溫養,七八分飽足矣。 駱塵凈,一想到這個名字,心里仍是有著酸楚。 這個人。。。罷了,罷了,從此以后,不再提起就是了。 不提起,自然也就不會再想起,不再想起,感情自然會慢慢淡化下去。 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是永恒不變的,也沒有什么是天長地久的。 此時的傷,此時的痛,也許在一年半載之后,三年五年之后,十年八年之后,不過是些許的浮光掠影罷了,在時間的河里,禁不住半點的消磨。 想當初,娘親走的時候,我也曾想過要隨她而去,握著那個淺綠色的小小蝴蝶,我呆坐了幾天幾夜,終是任由痛苦分割了我的心臟,卻仍是如行尸走rou般的存活在了這個世界上。 而如今,十年過去了,經的事多了,認識的人也多了,被各種各樣的事情一沖擊,那曾經的傷痛早已淡去了,就連那錐心刺骨的痛,現在也是一絲都感覺不到了。 白天睡夠了,晚上自然不困了。 吃罷了飯,身體也有些力量了,精神一些了,腦子也活躍了一些。 怕自己再胡思亂想,勾起那種種苦楚來,我索性來到了東屋佛堂。 我雖沒有怎么信過佛教,也沒有讀過幾本佛經,更沒施舍過僧尼,不過在這莊嚴的菩薩畫像前,我倒也能平靜的下來。 這佛堂,從胡夜鳴幫我設上,除了初一十五上香,我就沒怎么在這里待過。 蠻蠻說我的仙緣要多過佛緣,對道教的東西要比佛家來的親近。 我仔細琢磨了一下,還真是這樣。 我自小就喜歡讀道德黃庭,從來沒有看過金剛地藏。 除了危急時刻念過幾句阿彌陀佛,喊了兩聲觀音菩薩,我對佛家的知識,真是淺薄到一無所知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些知識,淺也就淺了。 我不是那執著之人,也不是那大徹大悟之人,活著不求目的,不積因果,只順從本心就好了。 在佛前點了幾炷香,滿屋子轉了轉,一本佛經沒找到,只找到本小蠻蠻扔在這里的《南華經》。 算了,什么佛不佛道不道的,我現在只想找個可以讓我安心的地方罷了,又何必拘泥于形式呢。 想開了,也就無阻礙了。 我坐在菩薩畫像下面,執了燈燭,開始翻看《南華經》。 ☆、第 63 章 我說過,我是個很直接的人,面對任何問題,從不逃避和推托,當我現在靜下心來后,我問了自己兩個問題,然后就很簡單的就明確了我以后的人生道路。 首先我問自己:和胡夜鳴。。。之后,我是否還能再接受與別的男人同床共枕,肌膚相親? 答案很明顯,是不能,女子要從一而終,我是念著這句話長大的。 我和胡夜鳴雖然沒有做到最后一步,但,我們那樣子,和沒做也沒什么區別。 再進一步想,假設我真的再和另一個男子成婚了,面對那人,我肯定會心懷愧疚,大概一輩子不會安生。 這個答案有了,我又問了自己第二個問題。 胡夜鳴不能成親,那么,我將何去何從? 別人不能嫁,他也不能嫁,那么,我只有一條路可選,那就是自己過一輩子。 孤獨一生,聽起來很可怕,也很凄慘,可對我來說,卻沒有過于為難和畏懼。 這八九年來,我一直是這樣過來的。 如果再這樣持續過下去,我也沒有什么異議。 雖然說,女人若沒有結婚生子,似乎整個人生都不太完整。 但,花有半殘,月有半圓,酒有半醉,春有半寒。。。人間萬物,又哪得處處完滿? 人生,亦無例外。 想好了,清楚了,我放下書回房。 房間里,孤燈如豆,暈黃的光朦朦的照在墻上那幅畫上。 滿紙的孤寂,從那背立的身影中破空而出,一室凄清。 我靜立畫前,默默的看著那畫中的人。 這畫中人在我的眼前,可那做畫的人呢,是否已經離了七豐鎮?他現在,又在何方?是否也如這畫中人一樣,獨立于夜風之中呢? 前前后后,斷斷續續,我們似乎在一起度過了兩三個月的時光。 除了娘親和四哥,這是第三個和我單獨相處這么長時間的人,也是第三個給予我溫暖,讓我感到這個世界不那么冰冷的人。 溫和的他,憂傷的他,笑如微風的他,手執書卷的他。。。 說忘了,可又怎么能忘? 良久,我黯淡的低下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