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而剛才,四哥擰我鼻子的親昵動作,他顯然也是看到了。 我自己一個人時沒有事,我和四哥兩個人在一起時,他就總是很失態。 這人,莫不是受過什么傷,看不得別的男女親熱一些么? 也不太對,我和四哥之間并不是男女之情,而是兄妹之情,這他是知道的。 他這樣失態,到底是為了哪般??? 我想不通了。 想不通的事情,我不會拼了命的去想,有些時候命運很奇怪,你越是想弄明白某件事情,就越是搞不清楚,當你哪天不再想它時,它卻會將自己完完整整的擺在你面前,任你看個通透。 既然想不到駱塵凈失態的原因,我索性不去想了。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片別人無法觸摸到的地方,在那里,放著私密,放著隱情。 有時候,我們沒有必要尋根究底,非得問出個所以然來。 若事事執著,這樣的人生,必定累的很。 買完東西,四哥又帶我回了“西樓”,我的家。 經過四哥的擺置安排,我的家立刻擺脫了那種樸素平凡的樣子,而是有了一種沉靜高貴的味道。 我本就是個對一切都無所謂的人,既然四哥喜歡,那就由他弄好了。 是陋室也好,是華居也好,對我,并沒有太大的影響。 房子之于我,不過是睡覺的地方罷了。 ☆、第 9 章 四哥似乎有事情要去辦,他這次來秣馬村看我,還是硬擠出了幾天的時間,把我安頓好后,四哥才依依不舍的告辭而去了。臨行前,他一再申明,等事情辦完了,他會盡快趕回來陪我,讓我在這段時間內,千萬要照顧好自己。 我微微頜首,答應了。 四哥離去后,天氣就漸漸的冷了起來。 山里的秋天,似乎只是一晃而過,我還沒來得及感受秋天的涼爽,樹葉就刷刷刷的從樹上落下來了,秋天就已經消逝在冷風里了,很快,我迎來了山里的第一個冬天。 以前在杜府的時候,我幾乎足不出戶,吃穿住用都有人安排,我似乎沒有太注意過歲月的輪換,夏天好象也沒有感覺太熱,冬天好象也不是太冷。 而現在,少了那些將什么事情都伺候的周周到到的丫環仆婦,我還真是沒有往年過的舒心了。 新來的兩個丫頭是剛從鄉間出來的,還什么都不懂,就連暖香,手爐這些我很常用的東西,她們以前都沒見過,我不得不一一從頭教給她們,告訴她們什么時候點什么香,什么時候燒炭,什么時候手爐抱在懷里溫度最合適。 而除了一些瑣事讓我cao心以外,我還得籌劃我那剩下的一百多畝地種些什么東西。 雖然有四哥送來的十八萬兩銀子,即便我什么也不干,只坐吃山空就能讓我平穩的度過這一生了,可人活著總得找些事情來做,不然人就會閑的傷春悲秋,很容易生出病來。何況任由那些地白白荒著,似乎有些浪費。 屋前屋后,就種上桃樹吧,既然四哥喜歡,那就種好了。 至于那些佃戶村民們租種的田地,還由他們繼續租種,租子嘛,我本來不想收了,可仔細一想,如果我太好說話,勢必會給人一種很好欺負的感覺,剛開始他們可能因為不收租子對我感恩戴德,可時間長了之后,肯定會將這事看成是理所當然了,如果以后我再有什么要求,可能就要惹的怨聲載道了,到時候我是得不了好處,絕對要落個壞人的名聲了。 考慮好多,租子照收,只不過不是許三的三成,仍是沿襲了杜府的一成,即使我仍收了他們的租子,可少收了二成,他們仍是歡喜的很,言語過處,對我頗為感激。 我于稼穡之事,知之甚少,并不知道何時耕種是最佳時機,也不知道這種山地種什么糧食好,還有,這種地種糧食,會不會有收成,還是會血本無歸。 我一向不是個不懂裝懂的人,會就會,不會就不會,會的從不夸耀于人前,不會的也不會遮遮掩掩。種地的事我不懂,就去向三娘和張山請教。他們在這里住了幾十年了,自然知道種什么合適。 張山說地石頭太多,種糧食根本就是投入大于收獲,還不如種些果樹,不過果樹回錢很慢,往往兩三年、三四年才見到回頭錢,而且秣馬地方偏僻,結的果子并不一定能賣得出去。只不過我的房子比較靠近山腳,在山坡上都種上樹,會阻止山石滑落,住的能安全點。 那就種樹吧,反正我不指望著這點錢過日子,能住的安全點最好,何況,果樹開花會很漂亮,我就當種了個后花園,又有什么不好呢? 張山和三娘是正經過日子的人,而且心地很好,從沒有暗暗占便宜,偷偷拿東西的壞毛病。張山人又很精明能干,交給他的事情往往干的很利索。我暗暗觀察了他們一段時間,決定就將外面的一切事情將給張山打點,就讓他當我的“管家”,我且做個甩手掌柜吧。 種地要等到春天才行,天氣回暖了,種子幼苗才不會被凍死。 而冬天,卻是村民們一年中最為輕閑的時候,我也入鄉隨俗,準備過個悠悠閑閑的冬天。 可山里的冬天真是冷啊,即便我足不出戶,天天窩在閨房里,仍是凍的手腳冰涼。 我本就是個寒冷體質,體溫一向不高,即便是夏天,晚上睡覺也得蓋著棉被,何況是這呵氣成冰的山間冬天。 我不禁凍,就給無所適事的村民們提供了一個很好的賺錢機會。 我天天得燒好多的炭來維持室內的溫度,而秣馬村離城鎮太遠,去買次炭很是不容易。 于是張山動員了村里閑散的村民,讓他們伐木燒炭,由我出錢來購買。 木炭是用木頭燒成的,而山上最不缺的就是木頭,我給的錢又不少,于是我們鬧了個皆大歡喜,他們能有更多的錢來過個富裕年,而我也不會挨凍受冷了。 外面山風呼呼的刮的很大,不管穿的多厚,我一出去就凍的縮手縮腳,為了不找罪受,我幾乎不怎么出屋了,整天在屋子里讀讀書,作作畫,或者做點針線活。 我以為我整個冬天就會在房間里度過呢,可沒想到,忽一日下起了大雪,雪花紛紛揚揚飄落,不一會兒功夫就如同棉絮一般在地上鋪了厚厚的一層,把衰草土徑,全都掩蓋在了雪花之下。山間樹木,枝枝上落滿了幾指厚的雪,白白皚皚,晶晶瑩瑩,如同白玉雕成,銀粉堆就。 見此美景,我不由的動了雅興,頂著大雪,踏著碎瓊亂玉,在山間樹下逛了足有大半天,直到傍晚時分才盡興而回。 白天是遂了心意,可晚上我就為這半天的快樂付出了代價。 我發燒了,燒的臉頰通紅,嘴唇干裂,身燙如火。 雖然身體摸上去是guntangguntang的,可我裹著兩床被子仍是覺得冷,而且是十分的冷,我的身體哆哆嗦嗦抖的好象寒風中的枯葉。 鄉下地方也沒大夫,不過象傷風發燒這種常見病,三娘他們還是有些土辦法的。 三娘熬了一大碗nongnong的姜湯讓我喝了,張山不知從哪弄來了一些草藥,煎煎讓我服了。然后我蓋了厚厚的兩床被子,掩的嚴嚴實實的,三娘說我要是捂出了汗,這病就很快會好了。 也不知是我的病鬧的,還是藥鬧的,我在床上躺了半宿,都快半夜了仍沒有睡著。 張山一家是睡在外院的,為了避嫌,內外院之間的大門晚上要是鎖上的。我不喜歡與人同睡,燕兒和阿桃就沒有和我同房睡,而是睡在我旁邊的房間里。 寂靜的夜里,寂靜的山間,再加上我這個寂寞的人,這山間的雪夜,越發的靜了。 到了夜半時分,那下了一日的大雪竟然停了,云翳散去,天上卻升起了好大一輪滿月。 今日正是十五,月光照在白雪上,卻是銀光耀清輝,越發把窗子映的亮如白晝。 我睡不著覺,躺在床上無聊之極,看著那滿窗的月光,又眼饞起雪夜月景來了,不由的裹了被子輕輕下床,把窗簾靜靜悄悄的拉開了,然后又跳回床上,靠著枕頭歪著身子看外面的雪夜,隔著窗紙其實也看不到什么的,只能看見滿室銀輝,不過即使這樣,也足以讓人心懷寬慰了。 我不是才女,學不得別人感由心發,對著如此美景吟個詩作個對什么的,我這個俗人只好將這份美麗看在眼中,然后再留在心上,自己看過了,自己知道了,自己欣賞了,自己感受了,留給這雪的是份空白,留給這月的也是份空白,留給別人的,自然也是紙字皆無。 感覺著夜的靜謐,聆聽著山風刮過林梢,再看著潔白透亮的窗紙,我病的有些煩燥的心,也和這夜一樣,慚慚安靜了下來。 正當我與天地同呼吸,與雪夜共嬋娟時,忽聽得墻外傳來“咯吱”一聲響,似乎是有人踏在了枯枝上的聲音。 嗯?墻外有人? 不會是賊吧? 下雪天來偷東西,這個賊似乎有點笨啊,這腳印留在雪地上,明天順著腳印很容易就找到他的賊窩的。我倒要看看,這么笨的賊是哪的,不會是秣馬村的吧? 為了看的清楚些,我裹上被子來到了窗邊,靠在窗欞邊,將窗紙捅了個窟窿,睜大眼睛向外張望。 沒過了多久,一個矮矮的影子扒上了墻頭,院墻離我的房間有些遠,雖說月光和雪地都很明亮,不過畢竟是夜里,我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個大概的影子,那人影似乎比較瘦,人也沒有完全翻上墻頭,好象只雙肩雙手扒上墻頭了,身體和雙腿還在墻外,因此看上去就比較矮了。 真有賊來了,我本想大喊一聲,將張山喊起來,可轉念又一想,賊人還沒進院,我現在喊起來,怕是要把他驚走,為了不給以后留下隱患,這次還是將他捉住的好。 我輕輕的拽過棉衣,悄無聲息的穿上了,然后抽出門閂,悄悄把門開了條縫,一閃身就從門縫擠了出去————等他一下來,我先打他一悶棍把他打暈再說,料想他也猜不到這半夜三更的,會有人在墻下埋伏他。 我順著墻根慢慢向那黑影蹭了過去,門閂在我手中攥的緊緊的。 既有些害怕,又有些驚恐,我的心跳的很快,從出生以來前所未有的快。 我小心翼翼的沒有發出半點聲音,墻上那黑影自然毫無所覺,不過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好長時間了,他竟然動也沒動,仍是扒在墻頭上,沒有想要翻墻進來的意思。 在我蹭了大約一半距離的時候,異變突生,那個人影那里忽然光華陡射,一道明亮的白光如同流星一般,向著月亮飛了上去。 在這電光火石之間,我已經看清了墻上那個影子是怎么回事了。 我呆立在原地,瞠目結舌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難怪那影子那么矮,原來那站立墻頭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只油光水滑的黃皮大狐貍! 作者有話要說:哈哈,捧場的還是老朋友們啊~道謝,道謝,親們辛苦了~ ☆、第 10 章 墻上的狐貍一吸氣,那白色的光華就從天上落到它的口中,它一吐氣,那團白色的光就又向月亮飛去。如此的周而復始,如此的循環不息。 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狐貍煉丹? 那團白色的光,應該就是它的內丹了吧。 我望著這匪夷所思的一幕,人已經驚的動彈不得了。 我很喜歡讀書,各類書藉基本上都曾涉略過,包括奇門遁甲,包括周易。。。雖然并沒有深入研究過,但都曾浮光掠影的讀過。我相信這世界上有神有鬼有妖怪,但我的生活環境太過封閉,我從沒有想到過,有朝一日這奇怪的事物會活生生的出現在我的眼前。 那狐貍似乎并沒有發現我,仍專心致志的對著月光修煉,那黃澄澄的皮毛在白光忽遠忽近的照耀下,閃著奇異的光芒,它的身上似乎也發著一層淡淡的光,但在那耀眼的內丹光芒籠罩下,并不太明顯,只是更加的給它添了一絲朦朧的意味,看上讓它愈發的神秘了。 它的皮毛是黃色的,不過并不象一般的狐貍那樣是一種土黃,抑或是棕紅,而是比較接近于金黃,好象一塊明晃晃的金子一樣。它呈人立的姿勢立于墻頭之上,兩條后腿站立而起,那毛絨絨的大尾巴撐在墻頭之上,它的兩只前爪搭在一起落在胸前,好似雙手合十的樣子,兩只尖尖的耳朵精神的翹著,脖子卻是對著月亮高高仰起。 看它修煉的如此的專注,如此的用心,我雖然覺得有些冷想回去休息了,但實在不好意思做出那焚琴煮鶴煞風景的事驚動了它,擾它修行,只好靜靜的站在原地,等著它修煉結束。 我并沒有害怕,它是有修行的,自然也有靈性,前日無冤近日無仇,它若無緣無故傷害我,這一身的修行肯定是要白費了,我想它肯定不會做出如此費力不討好的事情來。 足足等了半個多時辰,直到月過中天,它才將那光華燦然的內丹收了回來吞下口中,就再也沒有吐出來。待咽下內丹,它才將前面的兩只爪爪落到墻上,四肢著地了。 我以為它修煉完了肯定就會走了,可它卻沒有走,而是抬起了頭,用那紅的如同燃燒的云般的眼睛,向我站的地方看了過來,顯然,我自以為的毫無聲息,并沒有瞞得過它靈敏的耳朵。 也許,它早就發現了我的蹤跡,只不過在修煉的關頭,它沒有答理我罷了。 我們的距離并不不太近,我只能看見經那冒著精光的眼睛在看我,卻并看不清它的眼神,也搞不明白它在向我表達什么意思。 是驚奇,是趣味,抑或是被打擾到的不爽,還是被發現秘密的惱怒? 我看不清。 它看我,我也看它,在沒有理虧的情況下,我的眼神一向很坦蕩。 既然它不說話,那我也還是保持沉默的好。 在雙方語言不通的情況,我開口說話似乎也是白費吧,那我還是省省力氣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