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柳老太君早便聽黃嬤嬤稟了事情始末,言罷便瞧著眾人,道:“我這身子不濟事,逛了會院子便累的緊,便叫趙嬤嬤陪著進了小云樓休息,豈知樓中并無人伺候,聽趙嬤嬤說二樓有不少藏書便冒昧地上去一觀,剛到樓上就聽下頭傳來動靜,卻是丫鬟扶了姚姑娘進來。本是想清清靜靜地看會子書的,后來聽丫鬟說姚姑娘扭了腳,這才叫趙嬤嬤下去探看,又隔著樓梯說了幾句話,待這丫頭換了衣裳離去我和趙嬤嬤一直都在閣樓上。我雖年紀大了,可這眼睛還沒瞎掉,耳朵也還沒聾掉,小云樓里莫說是什么安南伯世子了,便是一只老鼠也逃過我的雙眼雙耳?!?/br> 柳老太君言罷,那雪娟便也似靈魂復蘇了一般匆忙地磕頭道:“夫人,這華勝確實是姚姑娘賞了奴婢的,奴婢本好好收在懷里,卻不知什么時候丟了?!?/br> 江淮王妃聽雪娟居然這般說,登時險些咬碎一口銀牙,不由譏聲道:“既是這樣,方才侯夫人問你,你怎不說?!” 雪娟便道:“只因二夫人曾說過,不叫奴婢們托大受客人的重禮,奴婢也是怕被二夫人怪罪,而且奴婢弄丟了華勝還在園子中尋了半響,這才耽誤了回去伺候姚姑娘,致使奴婢回去小云樓時紫荷jiejie已伺候了姚姑娘離開,奴婢輕忽職守,所以一時心中害怕才沒及時回話,還請夫人責罰?!?/br> 沒想到這雪娟見機如此之快,連個小小的丫頭都不將她放在眼中,竟然敢反水,江淮王妃郁結。 而有了柳老太君和雪娟的話,真相大白,那安南伯世子本便是個紈绔,想想他平日里的所作所為,眾人已然相信他是無意間瞧見雪娟扶著錦瑟進了小云樓,又剛巧撿到了雪娟丟的華勝,這才動了報復廖書意又能迎娶美人的心思,鬧出這樣的事情來。 登時,斥責聲四起,也有幾位姑娘忙著上前勸解錦瑟,江寧侯夫人和平樂郡主將方才江淮王妃的表現看在眼中,心中已如明鏡。江寧侯夫人忙叫管家將事情報到前頭去,管家應了匆匆而去。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前院的眾老爺公子們也都在等著結果,見管家來了,登時院子中便鴉雀無聲,人人都斂聲屏氣,豎起雙耳來。管家得了江寧侯夫人的吩咐,快步上前便扯著嗓子將事情說了一遍。 大家顯然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嘩然片刻便紛紛譴責起安南伯世子來,言官老爺們也嚷嚷著一定要彈劾安南伯,廖二老爺當即便令廖書意拽了安南伯世子往安南伯府去討個說法。 這安南伯世子早在錦瑟退親時便在武安侯府門前見過她,一時驚為天人,近來一直提不起精神來做那些欺男盜女之事,只一心害起相思病來,他這般情景被江淮王妃無意間探知到,這才被利用又了今日之事。 他本來被廖書意湊了一頓,還覺有所值,雖是疼的直抽氣,可想著事情大局已定,已然在幻想著娶妻洞房的美事來,哪里想到等來等去竟然等到這樣的結果,再聞廖二老爺說要到安南伯府去討要說法,念著父親那要人命的鞭子,一時間當真是欲哭無淚,雙腿便先軟了。 眼看著安南伯世子被廖家少爺拎著如同軟腳蝦般出了院子,眾人免不了唏噓譏諷兩聲,有那方才還艷羨安南伯世子有福氣的公子免不了要罵他癩蛤蟆想吃天鵝rou。 經過這一鬧,眾夫人姑娘們也都失了聽戲的興致,廖老夫人率先起身告辭,眾人也便都跟著辭別,江寧侯夫人沒想到一場喜事竟辦成這樣,恨恨地瞪了二夫人一眼,這才勉強忍著怒火令她送眾賓客離府。 江寧侯夫人卻親自將錦瑟一行送到了二門,她見廖老太君神情淡淡的,顯然已沒有了早先來時的熱情,心中更是將二夫人一個好罵,瞧著錦瑟哭紅了雙眼由廖書敏扶著,更是又愧疚又尷尬。 待在二門停步,她才沖廖老太君福了福身,道:“今日叫微微這孩子幾番遭受委屈,實是我的過錯,老太君寬宏大量,念在我身體不好對府中人難免疏于管教的份上,萬望擔待一二。老太君請放心,我不會叫這孩子白受委屈,也沒有叫外人手伸進自家院子的道理,來日我定親自到府上謝罪賠禮?!?/br> 她說罷又拉了錦瑟的手,好一陣安慰,道:“好孩子,你可是怪了伯母?” 錦瑟聽了江寧侯夫人的話便知她如今心中已都明白了,聞言自也愿意再賣個人情,當即便笑著搖頭,道:“今日之事只是一場意外,倒是小女心中內疚,總是因小女之故才鬧了橋哥兒的滿月宴的?!?/br> 今日錦瑟受了大委屈,這若是一般姑娘早便鬧了開來,非要得理不饒人地弄個天翻地覆,再懲治了那搗鬼之人不可,而錦瑟卻一直在維護侯府的顏面。那雪娟的丫鬟已反水,錦瑟若想扯出江淮王妃來也非難事,可她卻沒這么做,因那樣勢必便要帶出李二夫人來,不僅如此,若叫眾夫人們知道江淮王妃的手都伸到江寧侯府的后宅來,那侯府以后還有什么體面可言。 這是一份江寧侯夫人不得不領的大人情,聽錦瑟如今還如是說,江寧侯夫人越發喜歡于她,拉著她的手好一陣輕拍,連連點頭道:“好孩子,好孩子?!?/br> 錦瑟隨著廖老太君出了府登上自家馬車,廖老太君才沉著臉沖錦瑟道:“這便是你那日和人爭強好勝惹來的禍事!” 錦瑟聞言卻也不怕吐吐舌頭,湊上前依偎在廖老太君懷中搖著她的手臂,可憐兮兮地道:“外祖母都罰我跪過佛堂了,我也已經知道錯了,今日微微受了委屈,到現在心還跳的慌呢,外祖母便莫再惱微微了吧?!?/br> 廖老太君見錦瑟一雙眼睛水洗一般還有淚色,便嘆了一聲,過了片刻才盯著她的眼睛,道:“你和外祖母老實說,你和那鎮國公世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早先廖老太君令錦瑟和她一起上前頭的馬車,錦瑟便知她一定是有話要說,如今聽廖老太君這般說到底還是一愣,接著才眨巴著眼睛道:“外祖母怎這般問?!微微自知身份,和世子也不過是因云jiejie之故見過數面罷了,哪里知曉會令柔雅郡主誤會,惹來這樣的麻煩?!?/br> 廖老太君見錦瑟一雙眸子清清涼涼,不曾有半點躲閃,神情也和平日一般,語氣清淡甚至還帶著一絲自嘲和委屈倒是一詫,隨即便又想她許是年紀太小,還一團孩子氣,這才被提及這種事來也坦然無一絲嬌羞。 只見錦瑟這樣廖老太君便知她和楊松之并未如何,當即就放了心撫著錦瑟的黑發,道:“鎮國公世子是不錯,只可惜國公府門第太高,并非良配,你的親事外祖母已有計較,如今鬧出這么多的事端來,已成眾矢之的,又到了年關,各府走動更是頻繁,這些日子若無要事你便好好呆在府中,莫再四處亂跑了!” 錦瑟聽罷依進廖老太君懷中連連點頭應下,而此刻的江寧侯府中,鎮國公夫人也正和平樂郡主說著話。 “今日來的哪個是笨的,偏她覺著就她一個聰明人,連侯府都敢插足,這還只是個江淮王妃,若然銳哥兒在當上了江淮王,還不騎在母親頭上。微微救了女兒,今日在侯府卻受這樣的委屈,這不是當眾打女兒的臉嘛。母親,我瞧著姨娘她是越來越囂張跋扈,不知進退了?!?/br> 平樂郡主說著吃了一口茶,這才繼續道:“雅meimei原先只當是被寵的有些驕縱罷了,如今瞧著哪里是驕縱,簡直是刁蠻無禮,真真是半點名門閨秀的樣子都沒了,母親還是早些把謹哥兒的親事定下來吧,也斷了那邊的念想?!?/br> 鎮國公夫人聽罷嘆了一聲,抬手揉了揉微微發疼的太陽xue,這才道:“江淮王世子離京,你姨娘在江淮王府便一手遮天了,這兩年銳哥兒越發長進,她便得意起來,加之過上了舒服日子性情難免就跋扈了起來,也越發不知何謂忍字。母親原是覺著親上加親是好事,雅丫頭也是母親瞧著長大的,又是江淮王的獨女,嫁過來好掌控……如今看來,卻是母親看走了眼了?!?/br> 平樂郡主便道:“母親糊涂,姨娘她若想銳哥兒做世子,少不得依仗國公府,又何需再親上加親?” 鎮國公夫人聽罷便點頭,呷了一口茶才道:“你說的有理……那姚姑娘倒是個難得的,只可惜命不好,年紀也太小了些。如今國公府瞧著風光,卻是危機重重,一步也錯不得。怨只怨當年母親糊涂,竟叫你大姐嫁了太子,如今悔之卻已晚了?!彼f著眼眶一紅,又道,“母親就你們三個,個個都是母親的心頭rou,你大姐一生的幸福都葬送在了那后宮里,母親原瞧著你是個命好的,豈知……早知如今母親便是養你一輩子也好過如今年紀輕輕便活守寡……” “母親且莫這般說,我從未后悔嫁了長庚,我謝謝母親給我定下這門親事。如今我有橋哥兒,又有回憶,已是勝過多少人了?!逼綐房ぶ髀勓詤s淡淡一笑,容顏上帶著為人母的溫和慈愛光芒。 鎮國公夫人聞言忍不住擦了擦淚,這才又道:“你們姐妹已經這般,謹哥兒母親何嘗不想他能婚姻美滿,只是他是國公府唯一的嫡子,身負眾望,他的親事也不是母親和你父親兩人便做的了主的……你是她jiejie,自小便和他親厚,他素來也聽你的,你好好勸勸他,玉靨那孩子,模樣雖是比不上姚家姑娘,可性情卻也是好的,配得上謹哥兒了?!?/br> 平樂郡主聽鎮國公夫人這般說,半響無語,接著深吸了一口氣才道:“玉靨我也瞧了這幾年,是個妥帖人,進退有度,不乏心計也重情義,此事父親母親既然已有了主意便快些定下來吧,遲了對謹哥兒也不好……早些叫他絕了心思也好?!?/br> 鎮國公夫人已將江淮王妃令劉叢珊哄騙錦瑟一事告訴了平樂郡主,平樂郡主聽了再想想楊松之平常的表現,當即就洞察了他的心思,她雖喜歡錦瑟,可卻清楚楊松之的婚事不能草率,也不是她能做主的,加之就她觀察,當然知曉自己這弟弟是流水有情,落花無意。既這般,她便沒瞞著鎮國公夫人,這才聊起此事來。 鎮國公夫人自然也知道兒子的性子,聞言惆悵地蹙眉點頭,心思沉沉。 而福貴院中,江寧侯夫人捧著一杯溫茶送至江寧侯李遠山的手中,這才緩緩地在一旁坐下,卻也說著今日之事,道:“是妾身疏忽了,侯爺莫生氣,那兩個吃里爬外的東西這幾日不好處置,過兩日事情淡了,妾身便先料理了她們,如今妾身已吩咐了妥帖的人暗中看管起她們來了,萬不會再叫她們生出幺蛾子來?!?/br> 江寧侯呷了一口茶,這才沉吟一聲,道:“全哥兒如今在江淮王制下的水軍當差,老二媳婦會攪和進去多半是被江淮王妃許了什么好處,這個眼皮子淺的!長嫂如母,該敲打你便敲打,沒什么好顧忌的。夫人若是身子好些,還是將侯府中饋親自掌起來的好,等過些日子橋哥兒大點,便交給大媳婦方是正經。我看侯府如今不成個樣子,再這般下去還不成了京城笑柄!今日事情雖過去了,可任誰瞧不出那丫鬟是有問題的,我這老臉以后可往哪兒擱!” 江寧侯夫人聞言也不敢吭聲,待江寧侯又說了兩句才恭敬地應了,道:“侯爺看今日之事是不是該知會江淮王一聲……” 江寧侯便冷聲道:“此事你無需再cao心,以后遠著些江淮王妃便是,至于江寧侯那里我自是要去討個說法的?!?/br> 江寧侯夫人點頭,瞧了瞧夫君的臉色,這才道:“還有一件事想聽聽侯爺的意思……妾身瞧著那姚家姑娘是個好的,不僅大方知禮,進退得益,更難得的是小小年紀便有心胸,有風骨,人也機靈懂事,老二如今也二十了,這親事侯爺看是不是也該定下來?” 江寧侯倒不想夫人會突然說起此事來,聽罷敲了敲扶手,這才道:“那姚姑娘似年歲還???” 江寧侯夫人便笑著道:“也不算小了,過了年便十三了,如今訂了親,準備嫁妝便要一年有余,等及笄后剛好嫁過來。她和阿詞交好,嫁過來必定和和美美,還能幫襯阿詞一把。老二脾氣倔,也正該這樣聰慧又美貌的姑娘才能攏得住,左右我李家兒郎不及婚配,老祖宗又言,在軍營闖出些明堂方思這婚配之事。便是過了門再養個兩年再育子嗣,老二也不過二十又三,那時橋哥兒也大了,可不正好?!?/br> 江寧侯聞言也覺事情可行,便點頭道:“如此你便看著辦吧?!?/br> 江寧侯夫人樂滋滋的應了一聲,已想著一會子去找平樂郡主好生商量下此事。江寧侯見此便起了身,道:“我這便去趟江淮王府?!?/br> 一個時辰后,江淮王府中,江淮王怒氣騰騰地進了正院,院中伺候的下人見他一臉怒容,腳步帶風,直嚇的縮頭縮尾,低著頭不敢發出一絲聲音。那守在廊下的丫鬟正欲通報,江淮王一個眼神掃過去,嚇得她將聲音又吞了回去,低頭間江淮王已自挑了門簾進了屋。 “這次是母親失策,沒料想到那姚錦瑟竟然狡猾至此,叫她逃了,可母親定會再想法子為我兒出氣,你快莫鬧了,你大哥這兩日籠絡住了你父親,將他糊弄的高興,我們母女該小心過日才是,仔細一會子叫你父親聽到風聲又要教訓于你?!?/br> “母親這么一鬧,姨母肯定更不喜我,人家心里難受還不能說兩句嗎,父親就是偏心大哥,我和二哥難道就不是父親的親生骨rou嗎?大哥都要殺了二哥了,父親還念著他,要我說便該將他趕出侯府……” 江淮王剛進屋便聽里頭傳來江淮王妃母女的說話聲,他停了腳步,聽了這兩句登時就火冒三丈起來,虎目圓瞪地一甩門簾進了內室,怒喝一聲道。 “閉嘴!” 江淮王妃自江寧侯府回來半天都心氣不順,誰知被下人勸解了兩句剛剛好些,柔雅郡主便不知從哪里得到消息跑來鬧她,她心火未去,又耐著性子哄柔雅郡主,自然便有些口不擇言。 哪里知道就這么疏忽一次,竟然就叫江淮王聽了個正著,瞧著滿臉怒容突然出現的江淮王,她的臉當下就白了,而柔雅郡主更是嚇得捂住了嘴,一臉驚恐。 ☆、一百一九章【文字版vip】 江淮王乃大錦開國功臣之后,如今京中勛貴之家手握兵權的已不多,故而江淮王自視甚高,常以門風嚴謹而自詡,他對兒女的教養看的是極重的,這也是當年親眼目睹大兒子沖小兒子揮劍,他會怒不可遏埋下心結的原因,一來是失望太過,再來也是不能允許自己家里有那等兄弟相殘之事。 江淮王雖極疼愛柔雅郡主,可他卻也是一位嚴父,加之脾氣又暴躁,故而柔雅郡主也是極害怕這個父親的。這些年江淮王妃沒少動心思和手段這才能將嚴峻這個先王妃留下的世子爺趕出王府,如今好容易站穩了腳跟,豈料嚴峻又回來了,而且在軍營中儼然得到了歷練,人也老辣了不少。 這些天明里暗里的沒少給她添堵,而且因上次他救柔雅郡主于蹄下,又不知在江淮王面前說了什么,最近兩人的父子關系明顯已在回暖,江淮王妃本便為此事著急上火,哪里想到如今她和女兒說話竟然又叫江淮王聽了個正著。 她此刻瞧著江淮王圓瞪而燒紅的雙眼,直嚇得手一抖險些就打翻了手中端著的燕窩粥,而江淮王已指著她的鼻子罵道:“我原當你是個賢淑溫厚的,卻原來都是做戲給爺看的!我說峻兒原是寬仁良善的孩子,怎會變成嗜血殺弟之人,說!是不是你暗中動了什么手腳,設局害他?!” 江淮王妃聞言慌地直接從美人榻上滾了下去便跌坐在地上哭著道:“妾身雖非王爺的結發妻子,可也和王爺同床共枕多年,還養育了這一雙兒女,妾身沒想到在王爺眼中妾身竟是那樣的不堪之人!妾身若真是那等陰毒之人,難道這做戲能一做就是十數年嗎?峻兒雖非妾身親生,但妾身心系王爺,又知王爺和故去的jiejie感情深厚,jiejie臨終還拉著王爺的手求王爺多疼惜峻兒,妾身敬重jiejie,更心疼王爺,那里有不好好待峻兒的道理?王爺,您好好想想,妾身那些年是怎么對峻兒的,便是后來有了銳兒,妾身也不曾慢待了峻兒啊……” 江淮王妃說著哭得好不凄切和傷悲,哽咽了下這才又道:“可峻兒又是怎么對待我那銳兒的,銳兒險些就死在了大哥劍下,妾身的心也是rou長的,天下母親疼孩子的心也都是一般的,這怎叫妾身心中無怨。便是因為早先太過疼愛峻兒,才會失望怨怪,才忍不住說了錯話,這是妾身的過錯,妾身認錯也隨王爺處置,可當年妾身著實一心疼愛峻兒,未曾謀害過他,王爺便是打死妾身,妾身也是不會認的?!?/br> 江淮王妃方才的話已經叫江淮王聽到了,腦子轉了轉,已哭著認了罪,只想以此來消除江淮王心中的懷疑,果然她說罷江淮的面色便好了一些??伤牭狡拮泳乖谡f大兒子的壞話,并且還挑撥的他女兒也不敬兄長,這般離間他們閆家人的關系,他又豈能輕易消氣,見江淮王妃撲過來扯他褲腿,當即一腳便飛了出去,直將江淮王妃踢的撞在美人榻的腳踏上,這才指著已嚇呆掉的柔雅郡主又怒喝道。 “你瞧瞧,好好的一個女孩叫你教養成什么模樣了!丟了人還不反省,反倒整日耍脾氣,拿丫鬟出氣!她這樣子已后可如何嫁人!你這蠢婦不知教導好自己的孩子,反想著算計于人,手都伸到了別人的府邸,你可當真是能耐,是誰給的你這個膽子!” 江淮王是習武之人,這一腳踹上,雖不在要害,也疼的江淮王妃喘息不過,嘴唇登時就白了,柔雅郡主這才反應過來,忙撲過去扶住她,哭著道:“爹爹要打要罵都沖著女兒來吧,禍是女兒闖下的,母親不過是疼惜女兒,這又有什么錯?難道說一顆慈母護子之心也是錯的?!嗚嗚……自打大哥回來,爹爹本便不再疼女兒和二哥了,是女兒心中有怨,這才和母親念叨的,爹爹要怪便都怪我吧。反正女兒已丟夠了人,親事也沒指望了,便叫女兒死在爹爹腳下吧!” 柔雅郡主哭喊著,模樣好不凄切悲憤,她這樣子倒不是做戲,實是這些日子真不好過,如今悲從中來哭的就更凄慘了,江淮王瞧著抱在一起痛苦的母女兩人,再想著歷來知禮明義,又飽讀圣賢書極為上進的二兒子,到底沒了火氣,坐在椅子上嘆氣。 他一時惱怒,暴躁脾氣起來當著女兒的面兒便發作了出來,如今也覺有些沒臉,又覺對不住妻子,半天沒說話待柔雅郡主兩人哭的累了才道:“來人,送郡主回去!” 柔雅郡主欲言,江淮王妃忙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先走,柔雅郡主這才沒再吭聲,爬起來低著頭快步出去。江淮王妃捂著心口站起來,見江淮王不說話,面色還陰沉著,就垂淚道:“妾身說錯了話,王爺惱了妾身,妾身無話可說。只是王爺也容妾身分辨兩句,妾身已知自己做錯了事,也知不該因疼愛女兒便縱容她,還糊涂地做下今日之事來??赏鯛斚胂?,女兒是妾身捧在手心長大的,又怎能忍心叫她受那么大的委屈,叫她日日以淚洗面?還有,這回峻兒回來人似長大了,待妾身很是有禮,對銳兒更是親厚,還救了雅兒一命,妾身只是一時轉不過彎兒來,又因雅兒之事心煩意亂,這才會口不擇言,妾身心中卻從未想過要離間峻兒和銳兒三個的兄妹之情,王爺定要明察啊?!?/br> 江淮王見她面色蒼白,額頭起了一層冷汗,雙唇也發白發抖,手捂著心口一副搖搖欲墜的姿態,便道:“先坐吧?!?/br> 江淮王妃聞言便無聲落了兩行淚,浮起一個虛弱又委屈的笑來,這才緩緩坐下,便聞江淮王道:“今日之事我念在你是護女心切便不再追究,只是江寧侯府你需親自去一趟給人賠禮致歉,雅丫頭如今成了這般也是你素日太過驕縱她之故,本王已為她請了一位教習嬤嬤,近日便能進府,等教習嬤嬤到了,便將雅丫頭送到莊子上去,一來隨著教習嬤嬤好好學學規矩,再來,也叫她反思自身,什么時候事情淡了,規矩也學好了再接回來?!?/br> 江淮王妃一詫,卻不敢反駁,只問道:“王爺從哪里請來的教習嬤嬤?” 江淮王便道:“是峻兒關愛meimei,特意留心的,這教習嬤嬤姓邱,如今正在忠勇伯家教導府上的八小姐,早年還是宮中的女官,頗有能耐,原靠著俸祿便是過活,是無需給人做教養嬤嬤的,只因忠勇伯家對其有些恩惠,這才做了府上教習。峻兒和忠勇伯家的四公子交好,聽說八小姐年后便要忙著備嫁學著管家,邱嬤嬤這才閑了下來。峻兒已厚著臉皮求了劉四公子替問問邱嬤嬤,而邱嬤嬤已經答應,這是好事,有邱嬤嬤調教將來雅兒的親事也好辦些?!?/br> 江淮王妃早便覺著今日江淮王好巧不巧地撞進來,又不準下頭人通報有些蹊蹺,一準兒是嚴峻耍了些手段,上了她的眼藥,如今聽了江淮王的話更是肯定。想著嚴峻安排這嬤嬤來定是要名正言順地收拾女兒,她心中火急火燎,偏又說不出二話來,還要裝出一副高興的模樣,這樣臉上的笑就有些發僵。 江淮王見此面上就又有了疑色,道:“你可是不信峻兒?” 江淮王妃忙搖手,不跌地否認,又道:“只是心疼雅丫頭,總怕她去了莊子會吃苦?!?/br> 江淮王就有些不耐煩起來,哼了一聲道:“慈母多敗兒,再莫提這個!還有件事你要上心,那便是峻兒的婚事,如今他年紀已不小了,此事我已有了主張,眼瞧著廖家的二姑娘極好,廖家是清貴之家,老太君又出身名門望族,二姑娘的父親乃寧勇年間的庶吉士,其母胡氏也是書香門第,那二姑娘聽說在皇后壽辰宴上表現的有禮有度,模樣也齊整。娶媳正該娶這樣的姑娘。廖家子侄中也沒那紈绔之輩,廖老太君更是清正不阿,就該和這樣的人家結親。這是為江淮王府選未來的江淮王妃,半點不能馬虎!此事你要速辦!” 江淮王妃聞言登時就呆住了,且不說這個噩耗給她多個震驚,便是江淮王口口聲聲說要選未來江淮王妃的話已叫她打擊不小,這幾年她苦心經營,江淮王對嚴峻已極為不滿,連外人都說他有另立世子的打算了,怎到頭來嚴峻一回來,這一切就都成了虛幻?! 柔雅郡主的事江淮王妃還能忍住不吭聲,這事兒卻是萬不能由著它發展,她心思一轉,便道:“老爺,上回在寶珠樓和我們雅兒起爭執的便有這位廖二姑娘,這二姑娘的性情……是不是還要再看看,jiejie就留下峻兒這一線血脈,他的親事又多番波折,妾身不想再因不慎而誤了他?!?/br> 江淮王便道:“不必再瞧了,上回寶珠樓的事兒本王知道的很清楚,不怨人家姑娘,如今你又對人家表小姐做出惡事來,本便該登門致歉,若是能結為姻親也算是冰釋前嫌了。廖二姑娘是母親看重的,萬不會有錯,你只管為峻兒籌備便好?!?/br> 江淮王妃聞言眼前發黑,差點暈厥過去,她自然知道江淮王口中的母親說的乃是嚴峻的外祖母,先江淮王妃霍氏的生母吳國夫人,想到吳國夫人非但插手了嚴峻的婚事,還將她這個正經嫡母給越了過去,這怎能叫她不氣恨著惱?! 可顯然江淮王已做了決定,言罷竟然不再聽她多言,只交代她兩句便一甩袖子摔簾去了,屋中徹底靜下來,江淮王妃才力氣不支地退了兩步一屁股跌坐在美人榻上捂著胸口的疼處落起淚來。 ☆、一百二十章[手打文字版vip] 江淮王府和江寧侯府中一切歸于平靜,而武安侯府里卻因嬌杏被送官府一事驚起了風波來。謝增明聽聞嬌杏到江寧侯府門前當著眾多賓客的面指罵錦瑟,后被廖書意送到官府審問一事,當即就驚地從梨花木的座椅上跳了起來,一巴掌拍在了身前的長條桌案上,怒道:“這個蠢貨!賤婢!” 正是因為當日退親一事乃是圣上旨意,加之各種人證物證都表明是萬氏在設計陷害姚錦瑟,所以武安侯府丟了大人,謝增明卻也無法在此時上挽回,甚至不能為自己鳴冤。他不敢做出有違圣上旨意的事,就是怕被政敵以此攻殲,彈劾他不敬圣上,不服圣意,沒想到如今事情竟就壞在了一個丫頭身上。 謝增明聽了管家的話,惱恨地在書房中來回走了兩圈,這才怒道:“去,還愣著做什么!去叫世子過來!” 嬌杏是謝少文的丫鬟,謝增明此刻只想弄清楚,到底是不是謝少文叫她這樣做的,他心中火急火燎誰知管家去了一圈卻又獨自一人回來,見謝增明瞪來,便忙縮著身子,小心翼翼地道:“老爺,世子他今兒身子不大好,還……還躺著呢?!?/br> 謝增明聞言便氣得一腳踢翻了面前一張紅木八仙桌,怒道:“孽障!逆子!為著一個小丫頭片子尋死覓活的,我謝增明怎會有這樣的兒子!” 管家見他氣得面色紫青,便勸道:“世子年紀還小,經受這些事情總是要緩一緩才能精神起來,世子是侯爺的親骨rou,侯爺傲骨錚錚,世子定然也不會總這般消沉的?!?/br> 武安侯府被迫退親,受盡了京中百姓的指點和謾罵,先頭兩天還有百姓拿著臭雞蛋,爛菜葉等穢物不住往侯府門上和墻里扔,簡直是防不慎防,也捉不到人,謝增明臥病在家每日煩不甚煩,又聞江州來信說謝少文身子不大好,他心中念著女兒已毀了,兒子可萬不能再出意外,這便匆匆忙忙地連夜出了京。 到江州時果然原先風流倜儻的兒子竟如干枯的樹干一般死氣沉沉的躺在床上,渾身guntang,已是病重多日,加之身上更是多處骨折,簡直是慘不忍睹,他著急地為兒子延請名醫,好容易搶回來一條命。 念著宮中也同樣情形堪憂的女兒還有武安侯府未曾收拾的一堆爛攤子,他自然不能在江州久待,忙又攜子歸京,卻將妻子留在了江州。萬氏到底和他夫妻一場,又為他育下一子一女,他不忍殺之,已做下決定,將萬氏幽禁在江州別院,她不回京過兩年事情便也淡了。 可豈知他攜謝少文剛船行兩日就從江州傳來消息,說萬氏服毒自盡已被救了回來,他聞訊自是又驚又痛,他何嘗不知老妻是被人冤枉,可怪只怪他們夫妻過于輕敵,竟然皆栽在了一個小丫頭片子手中。得知此訊,他和謝少文又回轉江州,卻查出萬氏并非自殺,而是被人毒害,查來查去一切線索都指向了崔家。 事實是很明顯的,就是崔家見萬氏已被武安侯府拋棄,便欲殺其為崔梁報仇,誰知萬氏命大,被發現的及時竟撿回了一命。官司打到江州府衙,那江州知府也不知是吃錯了藥,還是得了什么人的好處或指示,竟然油鹽不進,一心地袒護崔家,到最后這官司也是無頭公案,草草了結。 崔家是江州的地頭蛇,他一時間也奈何不得,其發生了這種事便也不好將萬氏再留在江州,他只得帶了萬氏回京,而萬氏雖是撿回命來,可因毒藥入腹卻被毒啞了嗓子。 萬氏已經是武安侯府的包袱已經不可能再當武安侯夫人了,故而她啞便啞了,可令謝增明難過焦慮的是,自打他在江州見到兒子,謝少文便一副消沉低迷的模樣,每日沉默不言,放肆行尸走rou。 云妃沒了門牙已完了,武安侯府全靠謝少文來撐起,可如今兒子成了這般模樣,任他打罵也無半點用處,這豈能不叫謝增明煩躁氣堵? 聽到管家的話,謝增明沉哼了一聲大步便出了書房,一徑往謝少文的院子里去。他進了院就見兩個小丫頭正湊在一起坐在廂房門前的小杌子上嘻嘻哈哈地打鬧,登時心頭的火氣就又往上冒了冒,將對嬌杏的怒氣盡數發在了這兩個小丫鬟的身上,怒喝一聲,“沒規矩的,拖下去狠狠的打!” 他言罷那兩個小丫鬟已是嚇得跌坐在地,接著便忙跪在地上使勁求饒,而謝增明卻看也不看那兩個小丫鬟一眼,一甩袖子就自挑起門簾進了屋,而他剛進屋便又聽到內室傳來的一男一女兩聲輕笑聲。 “世子爺莫壓著人家,嗯……爺輕點,捏疼芳歌了……” “疼?哼……不愿意嗎?那這樣呢,是不是很舒服?嗯?” “??!疼,不,舒服……世子爺怎樣奴婢都愿意……” 里頭的聲音斷斷續續,謝增明聞聲面色變了一變,險些一口氣堵在心口出不來,身子晃了下,這才怒氣騰騰地大步繞過碧紗櫥進了里頭的暗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