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那已是入府一年多后,當時謝少文已面帶慍色,后來此事被姚錦玉知道,竟是拐彎抹角地將此事捅到了老太太那里,老太太便以妾室亂家之罪罰她跪了三日的祠堂。 那次之后她便再未多言一句,也就是在跪祠堂時,她開始反思,開始一點點懷疑姚錦玉和吳氏,之后經過多次試探,印證之下的丑陋真相令她徹底寒了心…… 想著這些錦瑟冷笑一聲,瞇了瞇眼,只道:“不識好歹的蠢婦!” 見錦瑟站在臺階上,一身清冷,神情坦然,仿似一點都未被這府中混亂的情景影響,姚錦玉心中的恨如浪翻騰,她拔下頭上簪子便往錦瑟身前沖,可身后的一隊禁軍已趕到,當前的男人怒喝一聲。 “成何體統,拉下去!” “是,衛尉大人?!碑敿幢阌斜聭艘宦?,沖上來兩人壓了姚錦玉的雙肩便把人往外拖。 姚錦玉何曾被人如此對待過,登時便嘶喊著掙扎了起來。 “你們放開我!放開我!我是一品誥命,是武安侯夫人,你們這些臭男人膽敢碰我,放開我!” “姚錦瑟你這個禍水!禍水!” …… 姚錦玉歇斯底里的聲音一點點遠去,錦瑟沉靜的黑眸閃了閃,這才瞧向方才發號施令的將領,她福了福身,道:“可否容賤妾收拾妝容再隨大人離去?” 禁衛軍的統領驍騎都尉楊松之正是鎮國公府的世子,楊建的嫡長子,而這位衛尉大人姓張,卻也是依托在鎮國公門下,故而錦瑟送信給鎮國公楊建一事,這張大人卻是少數幾個知情人之一。 謝少文只錦瑟一個小妾,當年錦瑟被抬進武安侯府也著實轟動一時,加之又有方才姚錦玉的話,故而張大人已知道了錦瑟的身份。 他見錦瑟落落大方,不驚不懼,神情坦然而自得,不覺便生了一份好感,又念著錦瑟的功勞,對她這點小小的請求自是愿意滿足的,當即便點頭,道:“請便?!?/br> 錦瑟福了福身,這才扭身進了屋,緩緩合上了房門,也將身后數道目光隔在了外頭。 她進了屋便直直向梳妝臺前走去,緩緩落座,不再顧念外頭嘈雜的聲響,執起眉筆來專注地對著菱花鏡描畫起來。 娘說過,她的眉長的最好,如遠山青黛,弟弟也說過,最喜歡jiejie的一雙彎眉,笑起來像是兩片柳葉,真真好看…… 馬上便能見到那些她最親的人了呢,她要已最美的姿態去和他們重逢,去求得他們的原諒,去懺悔她的種種過失。 淡掃峨眉,淺抹胭脂,輕挽高髻,斜插步搖,微抿口脂,傾國容,艷勝花,麗似霞。 錦瑟拿了精致的粉蓮花鈿細細貼在額心,這才瞧著鏡中人笑了起來,耳聽外頭傳來細碎的說話聲,錦瑟執起妝臺上放置的早已斟滿了酒水的三足紋云酒杯,沖著那鏡中人舉杯相邀。 “才比狀元,貌動江南……呵呵,姚錦瑟啊姚錦瑟,你真是天下第一蠢女!敬你,愿你死后早得超生,來世再別與人為妾了?!?/br> 此時的院外,驍騎都尉楊松之健步進來,高大的身軀甲胄隨步伐錚然作響,剛毅的面容在玄色鐵甲的映襯下越發英挺俊朗。 張大人聽到響聲回頭,一驚之下忙上前見禮,“都尉?!?/br> 楊松之剛剛在院外便察覺了這邊情景,見院中極為安靜,六七個禁衛軍竟是站在院中如恭候著什么人一般,他便心生奇怪,這才入了院子。見張大人行禮,他虛扶一下,這才問道:“出了什么事?” 張大人見他過問,忙將方才的事稟告了,便見楊松之一雙劍眉微微挑起,又問道:“你方才說,她勸謝少文致仕?” 張大人便道:“正是,那武安侯夫人是這般說的?!?/br> 楊松之的目光便沉了沉,她這話是對父親,還是對時事?不論如何,一個女人能有這般見識,倒也實屬難得了……不虧是出自一門雙狀元的姚府。 “不好!”他想到這里卻猛然將眸子一睜急喝一聲便向屋中跑,大步上了臺階一掌便撞開了房門沖了進去,入目卻猛然頓住了雙腳。 屋中,菱花鏡前錦瑟正雙手撐著梳妝臺緩緩站起,聽到聲音她回過頭來,珠玉步搖叮咚作響,盛裝花顏,可那雙唇之間卻涌出大量的鮮血。偏那面容之上,五官之盡,無處不在笑著。 那笑凄婉而絕美,鮮血沿著下巴低落,她的身子也隨之緩緩倒下,如同一片輕盈的羽毛飄落…… 眼見那身影落地再無聲息,楊松之不知為何竟是一陣胸悶,閉了閉眼。 而緊隨他沖進屋里的張大人也是驚得張了張嘴,隨即嘆息一聲,“倒是個剛烈的,只可惜所嫁非人?!?/br> 卻于此時,有小兵過來稟道:“……外頭有一個婆子帶著個姑娘滋擾沖撞,說她們原是這府中錦姨娘的奴婢,非要沖進來尋人,鬧得府門處百姓們議論紛紛,將軍您看是不是強行趕走?” 楊松之聞言這才邁步出了屋子,卻是吩咐道:“將人帶進來,把這尸首予她們,給些銀兩讓她們置辦口薄棺好生安葬了吧?!?/br> 他那最后一句話卻是對張大人說的,張大人卻是愣住半響才反應過來地忙應了聲是,目光追隨著楊松之離去的高大身影卻是帶著些許詫異。 這位爺歷來是個冷性子不愛多管閑事的,今兒這般倒是頭一遭。且不說讓他給銀兩的事,只這位錦姨娘本是犯官女眷,卻自戕謝世,按大錦律法,尸首是要拋尸荒野的,世子這般卻是不合律法了。 雖對楊松之這般身份來說,此等小事做下也不會如何,可萬一被政敵揪住不放卻也免不了一場麻煩,難道就因這女子對查抄侯府之事立過功嗎?真真是奇之怪哉。 ------題外話------ 下章就重生了,吼吼,求收藏呀,寶貝們都別忘了收下哦。 謝謝tamyatam又送素素鉆鉆,抱抱。 011 重生 錦瑟一度以為自己已經死了來到了地獄正被烈火炙烤,她只覺渾身上下無處不燙,頭腦更是像被什么東西禁錮住了一般,竟是無法正常思考。 也不知過了多久,guntang地發混的腦子才開始有了些許意識,祖父,爹娘和弟弟的面孔會不停在腦海中閃現,又夾雜著在武安侯府的一幕幕。又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間她感覺到有人在身旁走動,遙遠的說話聲斷斷續續辨不分明,還有苦澀的東西強行被灌進口中,她本能地吞咽。 一陣醒一陣昏,她終于能接收到一些支言片語,慢慢地當用盡全部精神能夠思考這些話語時,那些聲音那些話語卻叫她驚疑萬分起來。 “都怪大姑娘,明明知曉我們姑娘身子有恙,也知姑娘性子,偏還送書過來,害的姑娘熬夜這病才越發重了……” “怎還編排起主子來了,那本《草堂文集》是前朝孤本,姑娘惦記許久,大姑娘這也是想叫咱們姑娘高興才尋來的……要怨只怨姑娘一摸到書就放不下的性子,這回姑娘大好……一定要好好勸勸姑娘……” “白芷,今兒姑娘似病漸輕了,這燒也似褪了些……去稟小少爺一聲,小少爺這兩日為著姑娘也睡不好……” “明兒就是老太太的六十大壽了,聽說京城武安侯夫人也要帶著侯府世子來給老太太拜壽,姑娘如今卻病著……” …… 《草堂文集》?白芷?小少爺?老太太六十大壽?武安侯夫人和世子要來,病著,她病著……辨明這些雜亂的聲音和言語,辨明自己的狀態,錦瑟思量著,混亂著,彷徨迷茫著,驚篤著,直至肯定、期盼、希望著,最終不由既驚且喜地淌下了眼淚。 原以為死了,卻沒想到竟是得到了重生,兩日來耳邊丫鬟們斷斷續續的說話聲已叫她確定自己是真的又活了過來,并且回到六年前。 上蒼悲憫,給了她重來一回地機會,這次她不求富貴、不慕權勢,不要那才不狀元、貌動南國的虛名,更不盼什么姻緣佳婿,只愿守護住唯一的弟弟,再無愧于心,無愧于地下長眠的至親! 得知重生,想到前世的種種,錦瑟用盡力氣想睜開眼睛,無奈身子竟完全不聽指揮,疲軟無力,甚至連長久的清醒她都做不到。她知道自己是生了病,前世時在她十一歲時也確實得過一場大病險些丟了性命。 想到那次病重期間所發生的,和她與弟弟之后的命運息息相關的幾件事,尤其是老太太六十壽辰當日,弟弟在外受傷以致后來醫治未愈而落下殘疾的事,錦瑟便更加努力地吃藥,更加拼命地欲掙扎而起。 蒼天啊,你既悲憫令我重生,那便讓我在大禍尚未發生之前亡羊補牢,逆天改命吧! 她念著,終于在這日的清晨,在最關鍵的一刻緩緩睜開了眼睛。當海藍色的織金帳映入眼簾,錦瑟深深吸了一口氣。 她目光四轉,南墻四扇大楹窗,其上糊著鵝黃色的軟紗,透過屋外的縷縷陽光將其映照的飄渺如暖煙,東墻上掛著一幅消寒圖,靠北墻邊用屏風隔開一個小起居室,隔著繡素心蘭的薄紗屏風,依稀可見后頭豎著的兩架檀木書架和大書案……這分明便是她未出閣時在姚府所住依弦院的閨房。 那副消寒圖,正是十一歲時她親手所繡,消寒圖繡了一株梅樹,每過一日她便繡上一朵梅花在上頭,如今才只繡了兩枝花枝,正是二十三朵梅花,加上病倒的這三日,今日該是進九后的第二十七日,也就是萬慶元年的十一月二十八日,也是姚錦玉的祖母,姚府老太太六十整壽的壽辰之日。 目光再度移到床下,只見踏腳上放置著一雙繡鞋小巧精致,她瞧向自己的腳,白玉玲瓏,卻是屬于女童的,所想之事被完全證實,這一切都不是夢,錦瑟不覺心跳如鼓,熱淚盈眶。時光,真的,真的為她而倒流了! “姑娘?姑娘醒了!” 屋中光影一閃,錦瑟抬頭卻見一個穿著綠色束腰右衽襖子,暗青襦裙,系褐紅色汗巾梳著丫髻的丫鬟端著銅盆進來,瞧見她醒了便忙大聲喚道,語氣中倒是含著幾分歡喜。 外頭一陣響聲,那丫鬟已快步到了床前,笑著將銅盆放在腳架上,這才為錦瑟披了一件紫貂滾毛的長褙子,將她扶起靠在了大引枕上,一面滾瓜般道:“姑娘這可算是醒來了,都昏迷三日了,大夫說若姑娘不醒只怕就……瞧奴婢說的,姑娘怎會不醒,這可不就大好了!” 她長的極為嬌美,如今瞧著已有十四五歲,身段窈窕,面皮細白,尤其是一雙眸子很是靈動,說起話來神采奕奕,倒又給那臉蛋兒添了幾分光彩。 眼見錦瑟張口欲言,她便又笑著道:“姑娘且莫急著說話,累了嗓子便不好了,一會子奴婢給姑娘端了參湯來好好潤潤喉再言語也不遲。奴婢這便去稟告夫人,夫人這都惦記了三日,今兒一早還叫凌雁jiejie過來瞧過姑娘呢。白鷺、白鶴你們仔細瞧著姑娘,可莫再叫姑娘著涼?!?/br> 她說話間已有四個小丫鬟進了屋,年紀卻都要小一些,瞧著皆十歲左右,錦瑟將目光在笑著應聲的白鷺身上打了個轉兒,卻是開口道:“凌珊不必了?!彼穆曇綦m是暗啞卻帶著好不含糊的堅持和命令。 凌珊聞聲止步,回頭瞧向錦瑟,目光中詫異和探究一閃而過。錦瑟察覺自己的語氣有些生冷便目光低垂地咳了兩聲,就著白鶴端上的蜂蜜茶吃了兩口,這才虛弱地沖凌珊笑道:“今兒是老太太的壽辰,一會子賓客也都該到了,嬸母想來是極忙的,這些日嬸母定然為我沒少累著,如今我已無大礙,便莫讓嬸母來回地跑了,等晚些再報也是一樣的。好凌珊,我極餓了,這口中盡是苦味,真是難受?!?/br> 她一下子說了這么些話便有些氣力不濟地喘息起來,凌珊忙上前幫她順著氣,一面道:“姑娘莫急,奴婢這便叫人擺飯?!?/br> 聲音尚未落就又有兩人進了屋,打頭的是個四十出頭的嬤嬤,容長臉,眉毛顯得比平常人濃些,因長了眉心摺,故而瞧著有幾分嚴厲。她的身后跟著一個和凌珊穿戴一般無二的丫鬟,只年齡卻要小些,有十二三模樣,端著托盤,上頭放著幾碟精致的小菜和一碗湯。 那嬤嬤進來便快步到了床前,見錦瑟沖自己含淚而笑便也眼眶一紅,顫聲道:“姑娘總算是醒了,老奴……老奴對不住少夫人,沒能照看好姑娘,老奴有罪?!?/br> “王嬤嬤快別難過了,如今姑娘不是大好了嗎,再惹了姑娘傷心,豈非所愿?嬤嬤往??偨虒緜?,如今倒是自己個兒糊涂了呢。姑娘將才說餓了,瞧奴婢端了什么過來?”跟隨王嬤嬤進來的丫鬟白芷笑著打趣王嬤嬤,她話是說的俏皮,面上也一派欣喜,可那眼眶卻也不自覺地就紅了。 錦瑟目光含淚地瞧著兩人,心中充滿了感激。王嬤嬤和白芷皆是她生母留下的,當年祖父致仕離京將宰府的下人們多數都遣散了,后來祖父在南下途中病故,便又遣散大批,如今跟著錦瑟姐弟入住姚府的本便沒幾個老人了。 而白芷五歲進府便一直是錦瑟的貼身丫鬟,王嬤嬤更是錦瑟的乳母,前世王嬤嬤為護她在金州之亂時慘死,白芷更是被二少爺玷污了身子,一頭撞死在假山上,如今兩人能重新回到她的身邊,錦瑟豈能不喜極而泣? 有她們和柳嬤嬤、蒹葭在,錦瑟不信自己不能逆天改命護弟弟周全! 錦瑟想著目光便愈發清亮了起來,一旁的凌珊見王嬤嬤和白芷湊上前去便退后了一步,卻是快速地給白鷺使了個眼色,白鷺會意這便趁著眾人不注意偷偷溜出了房。 ------題外話------ 今天雙更啊,晚上六點還一更,抱抱親們,都表忘記收藏呀。謝謝寶貝tamyatam,muer321滴鉆鉆呀,o(n_n)o 012 二更 “嬤嬤,你快去書萱院和文青說一聲,就道我大好了,免得他惦記?!卞\瑟和王嬤嬤二人寒暄兩句,這便吩咐道。 王嬤嬤應了忙吩咐白鶴往錦瑟弟弟在外院的住所書萱院去,而白芷已將炕桌支在了床上,將端來的幾樣吃食一一擺上。錦瑟昏迷三日一點氣力都沒有,又被灌了這幾日的藥口中更是一徑的苦,似連五腹六臟都浸泡在了這纏綿不去的苦味中一般。 可也是這種真實的苦味令錦瑟心中一陣陣發甜,她雖極餓可卻一點胃口都沒,只念著弟弟又歡喜非常,這才不覺用了兩大碗的粥,又佐著菜品連吃了五六塊糕點,眼瞧著她竟沒有??诘拇蛩?,王嬤嬤生恐她病的太久累了胃,這才勸著她停著。 漱了口,白鶴已從外院回來,卻是俯身稟道:“奴婢到書萱院只見了白玉jiejie,白玉jiejie說小少爺今兒一早便和四少爺出門去了,如今還沒回來?!?/br> 錦瑟聞言心中咯噔一下,只道果然,弟弟不在家中! 前世時,便也是在今日,姚錦玉的四弟一早就拉了弟弟文青出府,到午時開宴,府上的少爺們輪流上前給老太太賀壽時兩人竟還無影無蹤,賓客們正議論,卻有奴才來報說二人回府了,卻是被下人用擔架抬回來的。 聽聞此事,老太太情急之下險些暈倒,吳氏忙著吩咐下人去請大夫,忙著去瞧文青和庶出的四少爺,更要忙著招呼客人,又因她已身懷六甲而不知,竟是累的在書萱院中一頭栽倒過去。 老太太的壽辰便被這般攪了,彼時各府夫人們自免不了去探看一番,吳氏哭訴幾句,擔憂萬分地提起病倒的錦瑟,提起如今被打斷了腿的文青,喊著如何地對不住作古的堂兄堂嫂,沒能照顧好兩個孩子云云…… 夫人們這才知曉,原來錦瑟未曾到前頭給老太太賀壽皆因貪看了一夜古書竟是病倒了,而今日姚文青之所以被打斷了腿抬回府中,也皆因他一早便拉著府上四少爺去酒樓吃酒,結果一賤民沖撞了他,便生出了紛爭,而那賤民生的孔武有力小廝不濟事這才打傷了文青,四少爺更是因護著文青而被傷了臉。 吳氏連日cao勞待客之事又要擔憂錦瑟的病,更因擔憂而忽略了自己個兒的身子,有孕多日竟未曾發覺,又在今日被文青受傷一事驚到,這才累得暈厥。 彼時客人們沒說什么,可事后錦瑟自恃才高、清高自詡、心高氣傲、不夠賢淑端莊,其弟文青驕縱跋扈、不敬尊長、貪玩好酒、仗勢欺人的名聲卻不知自覺地傳了出去。不少夫人談及兩人只嘆首輔之家、清貴之門,不復往昔,門風敗落至此,引人嘆息。 而反觀之下,吳氏賢惠寬仁、慈善敦厚,恭順慈愛,其女姚錦玉大方得體,淑惠友愛的名聲卻也不脛而走。 其后文青的腿無法治愈,得了殘疾,再不能參加科舉,而錦瑟更被武安侯夫人不喜幾欲退親。相形之下,上門給姚錦玉提親的喜婆卻險些踏破了門檻,一升一降何等明顯,何等諷刺。 可當年錦瑟竟還為吳氏病倒而心生愧疚,為攪了老太太的壽辰不安數度,到底是她當時年幼好欺,還是吳氏等人太過居心叵測? 想著這些,錦瑟的雙手不覺握緊,臉色也發白,目光更是冷了下來,身子禁不住也有些微微發抖。 王嬤嬤瞧在眼中嚇了一跳,忙上前摸了摸錦瑟的手,急聲道:“姑娘可是冷了?”言罷便忙又喚了白鶴去添火盆。 錦瑟這才緩過面色,拉住王嬤嬤的手笑著道:“許是剛醒來有些累……” 正說著便聽外頭小丫鬟們的請安聲,接著便有人高聲報著,“姑娘,夫人和大姑娘瞧姑娘來了?!?/br> “姑娘剛醒來,怎經得住你們這般吵鬧!沒規矩的,快住嘴!” 外面緊接著便傳來一個婦人的聲音,聽上去極為年輕,悅耳的聲音帶著幾分威嚴。接著門簾被打起,腳步聲傳來,很快里屋中光影一閃進來幾人。 錦瑟聽到聲音心頭緊了一緊,低垂的目光銳利一閃,再抬眼時已含著溫婉笑意。只見打頭進來的便是姚錦玉,她穿著一件粉紅繡漫天桃花的長褙子,外套一件銀紅白狐皮右衽無袖短襖,領邊兒袖口均鑲著雪白的狐貍毛,下配銀紅馬面裙,裙中的馬面繡著鵝黃桂花枝,橘黃小碎花,栩栩如生,似能飄香,十分雅致。 她一進來那輕靈動感又充滿活力的鮮亮身影便似一下子叫這略顯沉悶的屋子亮堂了一下,隨著這身影閃進來,清亮而含笑的聲音也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