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張楚臉色微紅,眼神閃爍,口中卻“嗤”了一聲,板著臉瞪她:“不帶這么把meimei往人家懷里送的??!” 喬小扇嘆了口氣,半晌才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照顧小刀。她不如小葉命好,能遇上妹夫那般的人,也不如我經歷過許多。突然經受這些,我怕她會吃不消……”說到這里,她手攏在嘴邊咳了幾聲,然后便抬眼目光灼灼的看著他。 張楚皺眉,“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喬小扇收斂起視線,垂頭盯著自己的發白的指尖淡淡道:“小刀的身份你還不知道,我慢慢告訴你?!?/br> …… 段衍之負手在書房窗邊,望著坐在院中與張楚說話的喬小扇,眉頭始終皺著。 “公子,人到了?!?/br> 巴烏躬身而入,他的身后跟著一個一身黑衣的男子,寬肩高個,梳著蒙古發式,見段衍之轉身,對他躬身行了一禮:“宗主,已經查到那人所在,此時他就在城中暮楚館中。遵照宗主指示,我們并未有所動作?!?/br> 段衍之聞言神情一震,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那便按照計劃行事?!闭f完不等回答便拉開門走了出去。 喬小扇與張楚說完了話,正等著他反應,就見段衍之走了出來且神情嚴肅,忍不住擔憂的喚了他一聲:“相公,你這是要去哪兒?” 段衍之停下步子抬眼朝她看來,想了想,走到了她身邊,看了一眼張楚,俯身對她道:“娘子可說完話了?若是說完了,我帶你出去走走吧?!?/br> 喬小扇微微一愣,似乎沒有想到他會突然這么說。這段時間他一直忙于查找胡寬的罪證為將軍府翻案,怎么還有心思帶自己出去? 段衍之看出她神情間的疑惑,眉眼間染上笑意,忽而抬頭問張楚:“張公子不介意吧?” “什么?”張楚一臉莫名其妙,就見段衍之一把攔腰抱起喬小扇就朝外走去。 他站在原地愣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兔兒爺你是故意的吧,你抱你家老婆,還問我介不介意?你是故意刺激我的吧?。?! 他這一氣憤間,喬小扇已經面紅耳赤的被段衍之抱著朝前院去了。 京城之地多繁華,但喬小扇除了除夕之夜與段衍之一起逛過一次之外,一直沒有機會再出來。坐在馬車里的時候,便忍不住掀了窗格上的布簾去看外面的景象。夕陽剛剛隱去,街道兩邊的商鋪都掌上了燈籠,明亮的燭火照著往來不斷的人群,各色春衫從眼前劃過,熱鬧非凡。 “娘子若是喜歡,以后我會經常帶你出來的?!倍窝苤Σ[瞇的湊到她跟前,也就這時候他才褪去了這些日子以來始終縈繞在周身的嚴肅。 喬小扇看了看他,搖了搖頭,“還是不用了,我更喜歡天水鎮,清靜些?!?/br> 段衍之毫不在意的握了她的手,笑著點頭道:“那我們到時便回天水鎮去,要么就像尹大公子與他夫人那般去將全天下都游覽一遍,如何?” 喬小扇嘴角帶笑,視線卻移開了去,“好?!?/br> 說話間馬車停了下來,巴烏在簾外用帶著哭腔的聲音道:“公子,少夫人,到暮楚館了?!?/br> 段衍之扶著喬小扇下車之際,瞟了他一眼,看到他微紅的眼眶,好笑的搖了搖頭。 巴烏抽了抽鼻子,看著進入暮楚館大門的兩人,默默靠著馬車畫圈圈:公子真是,沒事上演什么感天動地告白戲,害他感情豐富的心靈一下子便承受不住了。雖然剛才兩人在馬車中只是只言片語,但對未來美好生活的追求,真是無奈中透著悲情,悲情中透著希望,總之就是……好感人吶,唔…… 暮楚館是妓院,但在京城并不算最大最有排場的。本來來此處的都是尋花問柳的男子,然而喬小扇直接被段衍之抱出了府門登上了馬車,根本沒有時間裝扮,直接用女子身份就出來了,因此一踏入大廳便將眾人的視線都給吸引了過來,想必是沒想到這年頭會有女子上妓院。暮楚館的老鴇一見,趕緊迎了上來。 “哎喲,客官……” “二樓西邊第三間雅間可有客人?”段衍之沒等她說完便直接打斷了她的諂媚:“我們要去那間?!?/br> “呃……”老鴇面露難色,訕訕笑道:“客官真是好品味,不過那雅間不巧已經被別的客人包了,真是不好意思,要不第四間吧,那間還空著,視角也是極好的?!?/br> 暮楚館每晚會有美人獻藝,高臺設在一樓,二樓的雅間是絕佳的觀賞之所。 段衍之聽到老鴇這么說也不介意,點了點頭便扶著喬小扇朝樓上走去。經過第三間雅間時,他卻忽然頓了頓步子,掃了一眼緊閉的屋門,這才與喬小扇一起走入隔壁雅間。 “相公今日就是為了帶我來此地尋歡作樂的?”兩人坐下之后,喬小扇低聲笑著問段衍之。 “何止,不僅尋歡作樂,我還要讓娘子心中大為痛快,如何?”段衍之笑容燦爛的回答。 “哦?那我便拭目以待了?!?/br> 喬小扇話音落下沒多久,隔壁傳來一陣杯盤碎裂的聲音,隨即一道略帶粗啞的嗓音吼道:“笨手笨腳的,什么都做不好,想死不成!” 接下來的話喬小扇沒有聽清楚,因為她已經徹底驚住,剛才這個聲音……竟然是他。 那個害她爹背負罪孽的走狗,那個差點在她手上斃命的jian人,此時就在她隔壁的雅間內。作者有話要說:困死了,爬去睡覺,熬夜熬得快要精盡人亡了,biubiu吐血中……——————引號用反了,自動排版的失誤,已經改過了,沒有疏漏吧,抹汗_||| 做個交易 隨著這道聲音落下,喬小扇腦海中瞬間浮現出許多場景。 此人名為方立,與她爹曾有八拜之交,如今回想起來,她也就只有嘆息一聲她爹識人不淑。當初來到京城辛辛苦苦找到此人的過程已然模糊,唯一清晰的是當日她行刺時的畫面,原本即將得手,他的身邊卻有高手護佑,還未到跟前便能感到那人的雷霆萬鈞的氣勢。 回想起這點,她皺著眉對段衍之道:“相公莫要心急行動,此人身邊有高人保護?!?/br> 段衍之點了點頭,神情很認真,“娘子放心,我心中有數?!?/br> 說話間,對面雅間內已然回復了平靜。樓下反而嘈雜起來,喬小扇推開窗探出頭去,大廳內的高臺上已然有幾名衣著半露女子的登臺準備獻藝,難怪下面的客人會這般激動。 正看著,隔壁窗戶也推開了來,而后一道聲音微帶疑惑的傳了過來:“咦?你……” 喬小扇偏頭,就見隔壁窗邊探出一個中年人的腦袋,鬢角已經微白,眼神卻犀利的很,正轉動著眼珠看著她,神情帶著探尋之意。 喬小扇自然知道他在疑惑什么,畢竟有過曾一面之緣呢。她淡淡的掃了對方一眼,收回視線,坐直了身子。 段衍之對她笑了一下,似乎對她差點被認出來一點也不擔心,而后自己也探出了頭去,甚至還大大方方的與那人打起了招呼:“喲,這不是方大人嘛?!?/br> 對方一愣,接著便揚起了笑容,“哎喲,原來是世子啊,今兒是什么風把您給吹來了?” “哈哈,不過是一時興起罷了,在這兒遇上您才是巧啊?!?/br> 方立跟著他打哈哈,客套了一番之后忽然道:“對了,您雅間里那位姑娘不錯啊,相貌真是俊,好像是新來的吧,小心被世子妃知曉咯,哈哈……” 京中誰都知道定安侯世子脾氣軟的跟女子一樣,想必開個玩笑不會怎樣,說不定還能拉近點距離,套點兒關系,所以方立此時努力的將老臉上堆滿調侃又不失誠意的笑容。 段衍之轉頭看了一眼面色不善的喬小扇,扭頭對他笑了笑,“方大人說笑了,想必大人很久沒有回京了吧?” 方立有些吃驚的道:“世子真是消息靈通,竟連這個都知曉?!?/br> “不是我消息靈通,而是方大人您的消息太不靈通了,滿朝皆知我家娘子前段時間過世的消息,您竟不知,自然是長久不在京城了?!?/br> 喬小扇之前假死因段衍之一身素縞前去參加太子大婚慶典而鬧的滿朝風雨的確是事實,后來她被救出來后段家也沒有在外宣布。如今只有少數幾人知曉內情,導致至今許多人還在奇怪侯府為何一直不辦喪事。 方立怎么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事,臉色一僵,尷尬的看著他,“這個……世子恕罪,下官不知此事,多有冒犯……”話說的好聽,心中卻忍不住在暗罵:好個沒良心的,剛死了娘子就出來尋歡作樂,果然是紈绔子弟! “無妨?!倍窝苤當[了擺手,“方大人若不嫌棄,不妨過來一起坐坐吧?!?/br> 方立見他不僅沒生氣還邀請自己過去,終于松了口氣,笑著道:“那便多謝世子了,下官卻之不恭?!?/br> 段衍之淡笑著點頭,一坐下便對上喬小扇皺著眉微帶怒意的臉。 “呃,娘子放心,我已經準備好了?!彼麎旱吐曇艚忉屃艘痪?,就見門邊傳來了兩聲敲門聲,而后方立自己推門走了進來。 “世子有禮了,承蒙招待,下官感激不盡?!彼宦纷叩礁?,拱手對段衍之行了一禮之后,眼神落在喬小扇身上掃視了一圈。 “方大人不必多禮,請坐吧?!倍窝苤m時的出聲,阻止了他繼續探尋的目光。 門外有暮楚館的小廝進來送茶點,喬小扇微微抬頭,從虛掩著的門縫間看去,依稀可見門口立著一道身影,忍不住有些擔心。她倒是見過段衍之出手,但那人的武藝深不可測,若是動起手來,自己是個累贅,興許段衍之占不了上風。 不過這也只是最不好的推測,姓方的不一定會認出她來,認出來也不一定會動手,除非段衍之自己想動手。 一念至此,喬小扇一怔,突然想起他之前的話來,他說今日帶她來不僅是要尋歡作樂,還要讓她心中大為痛快,莫非真的是想主動出手? 像是感到她的不安,段衍之轉頭看了她一眼,輕輕一笑,便又將視線移到了方立的身上,“對了,不知方大人這段時日離京是去辦什么要事?!?/br> “這個……”方立訕訕的笑了起來,眼神微微閃爍,似在思索著該如何回答。 段衍之也不著急,親手為他沏了杯茶后,笑著道:“聽聞前段時間江湖各大門派都有人造訪過,莫非那人就是方大人您?” 一直在一邊安靜坐著的喬小扇聞言詫異的抬頭看去,就見方立面露張惶之色,隨即又趕緊收斂起來,沉聲回道:“世子多心了,沒有的事?!?/br> “哦?那……難道是首輔大人隨口亂說的不成?” “什么?”方立驚愕,“是首輔大人告訴您的?” 段衍之點頭,“不然我如何得知你身邊的那位高手是出自高手如云的武當呢?” 方立再次驚愕了。 喬小扇其實并不太明白段衍之這番話的用意,其中的內容對她來說也有些天馬行空,但段衍之會將胡寬搬出來便是明顯的在套話,肯定是與尋找證據有關。 果然,這幾句話說完,方立便松了些口,“原來是自己人,既然世子問了,那下官也不隱瞞,其實下官正是奉首輔大人之命去各門派跑腿的?!?/br> 果然是只老狐貍,說了半天也沒說到重點。段衍之心中冷笑,面上卻仍舊和善,“與首輔大人說的一樣,方大人辛苦了?!?/br> 方立哈哈笑了兩聲,臉上神色放松下來,端著茶水飲了一口。 “不過,我還有個問題要請教方大人?!?/br> “嗯?世子請講?!狈酱笕朔畔率种胁璞?,對他做了個請的手勢。 段衍之湊近他,詭異的笑了一下,“我要問的是,首輔大人當初為謀害將軍府請的那些殺手的花名冊現在何處?” 話音一落,不僅方立,連喬小扇都愣住了。 段衍之這段時間并不是一無所獲,實際上他查到了許多,只是沒有拿到實物,如今找到方立這關鍵的一環,便好辦多了。 不過方立也不是善與之輩,這么多年摸爬滾打下來,將軍府的事情是他心頭的一根刺,他本人對此一向諱莫如深,胡寬更是。所以此刻聽聞這樣的話,他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這會是胡寬跟段衍之說的,換句話說,段衍之根本就不是什么“自己人”。 桌上的茶杯被猛地掀落在地,發出清脆的響聲,下一刻門被一掌拍開,守在門邊的那道人影迅速的沖了進來,于此同時,方立人已經站起朝門口退去,這是他們約定的信號,只要有一點風吹草動,這位保鏢便會現身。 然而門一打開方立卻發現根本插翅難逃,門口站著一排黑衣人,樓下原先喧鬧的聲響早已停歇,周遭氣氛安靜的詭異。 段衍之輕巧的抬手接住保鏢襲來的一招,笑的極其嘲諷,“堂堂武當大派,竟然充作朝廷鷹犬,真是可悲?!?/br> 那人長著一張世外高人的臉,卻經不起諷刺,臉色一變,怒氣騰騰的加快了攻勢。武當武藝其實以慢見長,講究以靜制動,四兩撥千斤,不過他這么快速的招數卻是另一番效果,除迅捷之外,更見力道。 段衍之側身擋在喬小扇身前,身形幾乎沒有動過,卻穩穩地接住了他從四面八方攻來的招式,方立被門口的黑衣人制住,見狀焦急無比,干脆對那人喊道:“去抓住那個女子!” 段衍之聞言眼神一冷,不再拖沓,左臂格開那人襲來的一掌,右手訊疾如風掠去,在他耳下三寸處的頸側一點,而后化掌為拳擊在他胸口。待他退開一步,那人已經吐出一口鮮血半跪在地上。 “你……你是青云派宗主!” 當初段衍之以一己之力力戰中原群雄時,武當亦在其中,今日會被認出來倒也不算奇怪。 段衍之卻什么表示也沒有,仿佛根本沒有聽見他的話,只是轉頭柔聲問喬小扇:“當初他是如何傷了娘子的?” 喬小扇想了一下,搖頭道:“渾身是傷,我記不得了?!?/br> 段衍之點了點頭,神情仍舊溫和,不過一轉頭便變了,“渾身是傷的話,那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吧?!?/br> 相比較剛才的那句話,這句話實在說的陰森恐怖,那人瑟縮了一□子,在段衍之接近時慌忙喊道:“等等,我可以告訴你胡大人為何要去拉攏江湖各派?!?/br> “你!混賬東西!”方立氣的在一邊破口大罵。 段衍之冷笑著掃了他一眼,“方大人這般氣憤做什么,當初您自己不也做過背叛之事么?” 方立臉上一陣青白交替,咬著牙狠狠的道:“段衍之,算我栽了,竟然不知道你之前都是偽裝,你究竟是為何人賣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