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一聲聲緩慢的等待音后,屏幕上終于顯示接通了電話,他艱難地把手機遞到自己耳邊,大聲疾呼,“小雅南!” 可是電話那頭,一點聲音也沒有,靜得像是外太空一般,詭異而無聲息。 窗簾微動,墻上閃過扭曲鬼魅的黑影,插著鑰匙反鎖著的門,咔噠一聲,開了…… “啊啊啊啊——” ☆、part 41 插著鑰匙反鎖著的門,咔噠一聲,開了…… “啊啊啊啊——”路翰飛一下驚坐在地上,全身像被抽了魂一樣,徹底動彈不得了,門一點點打開,黑洞洞的公寓走廊上,一個黑影飛速地閃了進來。 來者一聲大喝,“路翰飛!” 路翰飛兩眼一翻,暈了。 ***** 路翰飛醒來時他正躺在床上,蓋著厚實的被褥,身子也暖暖的,恢復了知覺。床邊坐著路雅南,伏在他腰間睡著了。他一動,她迷迷糊糊地醒來,揉了揉雙眼,“你醒啦?我給你熱杯牛奶啊?!?/br> 他坐直了身子,發現嗓子不干了,四肢也靈活了,頭上的汗也干透了,只是隱隱還有些驚悸。床頭的鬧鐘顯示現在是清晨五點半,距離他剛才被嚇暈已經過去了五個多小時。 剛才……是個噩夢嗎?還是現實?他有點懵了,因為眼前的路雅南和他方才的記憶出入太大了,他有點接不上。 路雅南端著熱牛奶走過來,看著目光呆滯的路翰飛,嘴角露出一絲復雜的笑,這笑里包含了多種情感,最多的一種——是譏諷。 “三哥,剛才是不是嚇壞了???”她把牛奶遞過去,笑瞇瞇地問。 一聽這話,路翰飛接牛奶的手僵在半空中,“剛才不是做夢???” “哇,三哥你嚇得連夢和現實都分不清啦!”她繼續笑瞇瞇,乖坐在床邊捧著臉看他,“我一開門,你直接栽了過去,掐你人中都不醒呢!” 她說著調皮地把烏黑的長發擼到前面,密密實實地遮住了她小巧的臉龐,加上她今天穿著黑衣黑褲,這樣從頭黑到腳,活脫脫就是剛才開門的鬼影??! 路翰飛徹底理清了方才的記憶,再加上路雅南得意的笑臉,他要是再不明白,那也太白癡了!“是你?!” “嘿嘿……”路雅南化微笑為大笑,還是特猖狂的那種,“以雅以南,以龠不僭,這可是我名字的由來,雅南就是樂器,所以我用的名字是樂女??!三哥,你都沒發現??!” “那門鎖也是你弄的?!電話呢!”路翰飛憤憤地奪過牛奶一飲而盡,知道真相的他覺得自己特別需要補充營養,喝得太急,嘴邊沾了一圈白色的奶沫,模樣滑稽極了,尤其是配上他憤怒的表情,有一種極度不搭后的和諧?!斑€有!我剛才都不能動彈了!你是不是還給我下了藥??!” 路雅南撇嘴,“門鎖么,我只是昨晚把你的鑰匙磨掉一個小齒,這樣照樣可以插~進去轉動,但是打不開。電話么,我知道你肯定是第一個打給我,所以我把手機塞進了棉手套里!”她說著拿出手套,沖他炫耀似的搖了搖,“至于不能動嘛?三哥,虧你是學醫的,人在緊張時腎上腺素急速分泌,激動支氣管平滑肌,加速心臟和皮膚的血管收縮,所以你那些癥狀都是你自己嚇自己的好吧……” “而且我那個貼子漏洞百出,隨便翻翻了幾本書編的,竟然都沒人發現,可見我編故事的能力還真好!”她昂著下巴格外自豪,“你是不是得承認我也可以寫出恐怖的小說啦?” 路翰飛出離憤怒了,“你就是為了證明這個然后把我嚇成這樣!”他現在還很毛骨悚然好不好! “當然不是?!甭费拍蠐u搖頭,一掠長發,得意地說,“我是為了告訴你,你怎么瞎折騰我都不管,但是你不許折騰到我的生活空間!” 盡管這事真相大白了,可路翰飛依舊心有余悸,從此都不敢一個人晚上在家睡覺了。不過曾經她那么篤定地說,讓他不許影響到她的生活,可是兩人的生活卻越纏越復雜,他想不折騰到她的空間,她卻無可避免地和他融為一體,朝夕相處,無法分離了。 **** 廚房里的路雅南一聲尖叫,差點沒把屋頂掀翻。路翰飛丟了拖把,趕緊跑過去。打開廚房的那一瞬間,他的腦子里閃過了三個念頭。 一,真實的噩夢要比非科學更恐怖。 二,路雅南這輩子也照顧不好自己了。 三,他以后還不要讓她做事了,免得危害社會。 廚房里的慘烈簡直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就好比路翰飛怎么也想不通,高壓鍋為什么會爆炸,最后天花板上都有一塊牛rou一樣。 鐵鍋里熊熊烈火燃燒著不知名的物體,散發出可怕的焦糊味。湯鍋里不知道煮了啥噗噗的向外翻滾,滿地的——菜葉、湯水還有血跡——還好不是她的。 路雅南在一片狼藉中嚶嚶地啜泣,路翰飛邁步走進去,手臂一勾就把她打橫抱了起來,甩掉她腳上兩只臟兮兮的拖鞋,徑直把她抱到了客廳的沙發上放下來。 那一刻他想,小雅南以前寫的小說可不是天方夜譚么,什么踏著七彩祥云來拯救公主于水火的騎士,一點也不現實,還是拯救女王于廚房中的煮夫才比較可靠吧。 有多少人會轉身回望站在自己身后的那個人呢?人總是覺得,往前看一定是美好的,往前走一定是積極的,可是我們卻忘了,在麥田里撿麥穗的孩子,貪戀著一望無邊的金色,只有走到盡頭時才會發現,那最大最飽滿的一棵曾經早早就出現在了眼前。 有些人我們要尋覓一生,而有些人近在咫尺,只差一個回眸。 **** “好了,你還是在這里收拾屋子,我去做飯吧?!甭泛诧w用熱毛巾給她擦干凈臉上的污漬,洗干凈手,路雅南驚嚇不小,乖乖坐在那里由他擺弄。 路翰飛端起臉盆嘆息了一聲,這丫頭聰明的時候聰明得要死,笨起來卻又十足的逆天,真是夠分裂的。 路雅南抬手扯住他的衣袖,低低地問,“三哥,我是不是真的對這個家一點貢獻也沒有?也沒為你做過什么?”其實她今天想要做飯,是因為想到了那天寧薔的話。仔細想想,一直以來都是路翰飛照顧她,她還真沒為他做過什么,奶奶生日的一頓飯,她也只是為了二哥而做的。 “怎么了?”他騰出一只手捏了她的臉頰,揪了一把。 路雅南仰頭看他,“想到寧薔了,雖然討厭她,但也覺得她說得也有對的地方,可能我真的有些自私,都沒有關心過別人……” 換作是別的時候,路翰飛肯定會臭屁地對她說“你終于發現三哥的好啦”又或許趁機打擊,“沒錯呢!你就是個壞丫頭!”可是說起寧薔,他心頭就一下壓了塊石頭,有些話不知該如何對路雅南說出口。 也許真的如寧薔所言,路雅南會為二哥妥協,未必會為他妥協,可是他寧可小雅南就是這樣自私的一個人,也不愿意看到自己愛的人,為了別人而妥協。 現在的他越發貪心了,貪心于她和自己一點點的親密起來,他不希望他們之間出現任何人的身影。曾經那個大方對她說和他結婚就可以每天看到二哥的自己已經變了,現在的路翰飛,恐怕再也不會說出那樣的話了。 這樣的自己,太過卑劣了。路翰飛覺得小雅南一定會看不起這樣的他,他是她無所不能的三哥啊,怎么可以讓她失望呢。 他順手拍了拍她的腦袋,沒有提寧薔的事,“好了,別多想了,你就是你自己啊。我去做飯了,不然到夜里也吃不著了!” 路翰飛轉身離開,路雅南抬手摸了摸微燙的臉頰,她還以為他會借此大做文章控訴自己對他不夠好,卻沒想到路翰飛對自己的話一點反應也沒有。好像自己關心不關心他,他并不多在意,自己的關心對他來說,可有可無。 她心里有些悶悶的難受,可又說不上來原因。憋了半天,暗暗罵了一句——路翰飛,你拽什么拽??!不稀罕拉倒! ***** 可話又說回來,路雅南雖不稀罕路翰飛的拽樣,可還是得稀罕路翰飛做飯的手藝。尤其是餓得饑腸轆轆,就更加覺得此飯只因天上有,不是所有牛奶都叫三鹿,不是所有男人都叫三哥啊。 酒飽飯足后就得面對一個現實——收拾屋子。沒有了大哥路承飛做苦力,這事只有他們倆分擔,最后的決定是路翰飛干粗活,路雅南做點零碎的整理工作。 不過好像這個結果也不需要做什么決定,而是注定。 所幸明天是周末,可以睡懶覺,不然他倆收拾到半夜累得不能動彈,第二天上班肯定沒精神。捶了捶酸疼的腰,路雅南長吁一口氣,“終于收拾好了?!蓖采弦辉?,動都不想動了。 路翰飛進了房間,脫下沾了水漬和灰塵的居家服,因為屋里開著暖氣,脫了居家服后上身只剩一件貼身的薄t恤,□更是只有一條藏青色的平角褲,因為干活出了一身汗,白色的汗衫緊貼在他身上,浸濕的一大片透出小麥色的肌膚。 他在路雅南面前向來是沒什么要遮掩的,從小到大,她大概也看習慣了?!澳悴幌丛璧脑?,我先洗啦?”他說著拽著衣角一掀,把汗津津的汗衫也給脫了,裸著身子在衣柜里找睡衣。 路雅南趴在床上,偷瞄了幾眼他小腹上微微凸起的腹肌,以及腰間的人魚線,誘惑至極的線條沒入平角褲時,她竟然有種好可惜的失落感。曾幾何時,路雅南覺得清瘦白俊的二哥最干凈漂亮,而如今,她倒覺得這樣健實的rou體…… 擦!她這是在發花癡么!回過神來的路雅南狠甩了幾下腦袋,可目光還是不自覺在那頎長的雙腿上流連,路翰飛這家伙賤歸賤,長得還是不錯的。光這身材,就夠有看頭的了,難怪這家伙從中學起就人氣超高,現在看來,也難怪他臭屁自戀了,還是有點本錢的。 路翰飛拿好衣服轉過身來,就看到路雅南正專注地看著自己的……腰間!他頓時蹭地紅了臉,拿起睡衣遮住腰臀,“小、小雅南……你在看什么???” 他嘴上總是沒節cao,可是內心比誰都清純。 路雅南當然不會承認自己在欣賞他的rou體,她撇嘴道,“我是在看原來藏青色的內褲這么難看……” “真的么?”路翰飛低頭看看,“我穿藏青色很難看嗎?” “嗯?!甭费拍险J真地點頭,暗自色瞇瞇地想,不穿可能比較好看…… 路翰飛一向很重視在自己路雅南眼中的形象,沒想到原來她不喜歡藏青色的內褲啊,難怪她不喜歡自己了,原來是不喜歡這個顏色的內褲??!于是急忙追問,“那白色的呢?黑色?” 路雅南看夠了,收回了目光,轉念想到剛才飯前路翰飛淡淡的反應,她扭臉翻身,也淡淡地回了一句,“隨便啊,反正你穿什么和我也沒關系……” 路翰飛沒發現她話里濃烈的酸味,而是沉浸在內褲顏色的問題上陷入了深深的沮喪中,抱著睡衣失落地進了衛生間。 **** 夜里起了風,雖然他們門窗緊閉,可依舊能聽見呼嘯的風聲,沒過一會還下起了大雨,雨點噼噼啪啪地打在玻璃上。路雅南靠在從床上等路翰飛洗完澡,迷迷糊糊伴著雨聲就要睡著了。 猛然間樓下哐當一聲巨響,把她驚坐了起來。衛生間的路翰飛也聽到了聲音,隔著門他叫了她一聲,“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好像是一樓傳來的?!甭费拍先嗔巳嘌巯铝舜?,“我去看看啊?!?/br> “別!”路翰飛大聲叫住她,“還是我去看吧!” “估計是窗戶被風吹開了,我去關一下就好了?!甭费拍蠎岩陕曇羰菑臓敔數臅總鱽淼?,家里前些年裝修時窗戶都換過了,只有老爺子路家仁的書房這么多年都沒動過,保持原有的模樣。舊式的鐵窗框早已銹跡斑斑,大抵經不住這樣的風雨了。她還沒走出房門,咔噠一聲,路翰飛就已經圍著條浴巾沖了出來。 路雅南斜了大驚小怪的他一眼,“我又不是笨蛋,關窗戶都不會?!?/br> “還是我和你一起去吧?!彼皖^把腰間的浴巾圍好,極自然地牽住她的手一起往外走。他累了一天太過疲乏,所以泡了好久解乏,結實的身體泡得通紅,靠在他身側的路雅南感覺到他身上蒸騰出的熱氣撲面而來。 她干咳了一聲,不自然地說,“三哥,難道因為家里只有我們倆,所以你不敢一個人在屋里洗澡?” “對……”路翰飛好脾氣地說,“我膽小,你帶著我唄?!?/br> 路雅南低頭嗤笑了一聲,一種莫名的幸福感將她包圍,太過突然的溫暖讓她覺得牽手一輩子也沒什么不好的。 ☆、tpart 42 路雅南猜的沒錯,確實是老書房的窗戶被吹開了,只是情況比她料想得要糟糕得多。 站在書房門口,都能感覺到屋內的狂風從門縫里擠出來,吹打在腳面上。路翰飛拿著鑰匙,打開房門,撲面而來的是滿室的風雨混雜著泥土的氣味。老舊的鎖扣銹斷了,窗戶被狂風推開,撞擊在窗邊的書架上,玻璃全部震碎了,撒了一地。豆大雨點斜打進來,窗邊狼藉一片。 “小心碎玻璃?!甭泛诧w提醒了一下眼神不太好的路雅南,她慌亂中起身,也沒戴眼鏡。他打開房燈,屋內一亮,路雅南驚得抽了口氣,在她不算清晰的視野里,那場面簡直就是災難片的縮影啊,地板中央竟然還橫了一截斷樹枝,估計這就是撞開鎖扣的“罪魁禍首”了。 此時是寒冬臘月,別說又是風又是雨了,單單是沒有開暖氣的屋子,穿著睡衣都會覺得瑟瑟發抖,更何況是風雨交加。她才走到窗邊一米處,雨點就打到了她身上,單薄的睡衣立刻濕了一片,她冷得哆嗦了一下,打了個噴嚏。 抬頭一看,路翰飛卻好似渾然不覺,抬手利索地把一米多長的樹枝丟出了窗外,然后開始檢查窗戶還有沒有補救的可能。 他迎著風站在窗邊,赤條的上身全是水,雨點密集,匯集成流蜿蜒在他結實的背肌上,從寬厚的肩膀一路沒入腰眼。他抬手扶著窗戶檢查,咔噠一下,銹跡斑斑的窗戶直接被他掰了下來,他轉過臉來,一臉窘樣地捧著窗戶看著路雅南,“小雅南,我把窗戶掰下來了……” 明明是這樣的一片混亂,他也能把她逗樂,她撲哧一聲笑完,忍不住有些擔心,“你冷不冷???” “沒事,先弄完再說?!甭泛诧w帥氣地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又輕甩了一下頭,水珠蹦到她的臉上,她嗔怪了一聲。路翰飛抬手去給她擦,結果反倒抹了她一臉的水,他急忙把濕漉漉的手往浴巾上擦,一擦才發現浴巾更濕。 路雅南紅著臉說,“好了好了,沒事,快搬東西吧?!?/br> **** 窗戶沒有了挽救的希望,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趕緊把屋里重要的東西搬走。路雅南力氣小,負責把留在書桌上的筆架、臺燈和書這樣的小物件收拾到客廳。爾后路翰飛雙臂一張,把厚重的實木書桌抬起來搬了出去,在這種時候她也不得不承認,結實有rou,四肢發達確實作用挺大。 書房里的東西不多,兩人一個收一個搬動作倒也快。最后路翰飛從儲物間里翻出一張舊屏風搬了過來,堵在窗前,總算是暫時擋住了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