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傻子不跟蘇子昂
好想回去啊,想跟著都游繳大人??烧l來勸服老母親呢?這里可比南荒安全?!肮?,跪什么跪?小三兒、莫安,你們不是說沙場太危險嗎,可老子還是活著回來了,呶,幾個半兩錢賞你們的,別忘了把亭長那廝叫去給俺家老母請安,俺是什長咧,比他的地位還高一點呢!”“這,怕是亭長大人不會去呢?!薄安蝗??”羅不死瞪圓了眼珠子,指著自己頭頂的銀灰色束冠道:“他敢不去!老子是第三級走馬爵,他就是個上造爵罷了,以前他擺架子老子揍他沒理,現在他擺架子,老子揍他他都得憋著……罷了,你跟他說老子有事讓他幫忙,他肯定要去了?!薄鞍??啥事?”兩個小亭卒的眼睛亮了。這是有故事聽吶。其實,羅不死和亭長大人是穿一個褲子長大的好兄弟,只是都挺厲害,誰都不服誰,后來亭長大人是吏員了,羅不死還是個士卒,亭長大人就抖起威風,好好的折騰了羅不死。但可惜呢,他打不過人家,所以……總之在亭部羅不死沒少私斗,亭長大人也沒少給羅不死擦屁股,同時呢,也沒少挨羅不死的大拳頭,可現在羅不死讓亭長大人幫忙,這就奇了怪了。羅不死的黑臉一紅,好在臉比較黑,夜里也看不出來,吼道:“莫問,總之告訴那該死的貨色,老子得讓他過去,而且老子說什么,他得幫襯著!”“又是哄老夫人?”“瞎說什么大實話!”羅不死徹底怒了?!话銇碇v,亭部越往中間的,就是越富裕的人家。羅不死所在的亭部叫作羅亭,聽名字就知道了,這是個羅姓的聚集地,當地最大的就是羅家。羅不死不是羅家的嫡系,屬于支脈,自然不太富裕,他的家在亭部中間的事情,還是他用拳頭打出來的威風呢。到了家門口,羅不死調和出懷里的管鑰,也就是青銅或者石質的鑰匙。他的管鑰是石質的,很容易碎裂,但哪怕在洪流中他都保護妥當,用油布仔細的包著。他摸索著想要開門,這時候門卻突然開了,一個二十歲上下,荊釵布裙的瘦小婦人站在里面,驚喜的呼道:“夫君歸來了!”“是,歸來了!”羅不死把發妻抱在懷里,很輕松的就把瘦小的發妻扛在自己的肩膀上,指著銀灰色的束冠道:“為夫好生生的歸來了,完好無損,冒著熱氣,是活的,而且還是第三級的走馬爵當上什長了咧?!薄胺蚓笔菪D人泣不成聲。這是羅不死前幾年娶的發妻曲,迎娶的時候,曲才十六歲,現在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他姿色普通,但是性格溫順賢良,她身上沒有一件飾品,衣服也是舊的,洗得泛白,袖口都磨得碎掉了。羅不死連忙把發妻曲放下,捏捏對方磨碎成縷的袖子,掏出幾塊金餅塞了過去:“莫哭,莫哭,為夫不是活著回來了嘛,你摸摸,”羅不死把曲的手放在自己的嘴上,“摸摸,快摸摸看,是活的,能喘氣呢?!薄拔麀”曲破涕為笑。又把金餅塞還給了羅不死,啐道:“你給妾身金餅做什么?你拿著,男兒在外的,你的花銷比較大?!绷_不死嘆了口氣,把金餅塞回了懷里。曲說的沒錯,他的花銷比較大,就好像這一次,除了晉爵以外,他還領了十幾塊金餅的賞錢,可有同鄉的同袍死掉了,他總不能不聞不問,在蘇昂給足了撫恤后,他又把自己的十塊金餅劃了過去。再比如說以后吧,既然做了什長,進本地軍伍得請同袍喝酒吧,這上上下下一來二去的,剩下的金餅還不一定夠……“曲,你信不信我?”羅不死忽然道?!版碜匀幌嘈欧蚓??!鼻€是那么賢惠?!澳蔷秃?,待會為夫說什么,你就幫襯著說話,二六子那家伙也會來,也會幫著說話,咱們要母親松口,咱們要……去沉星郡洞圖縣,跟著都游繳大人過好日子!”“好?!狈蚓f什么就是什么,曲在羅不死的后面緊緊跟隨。這時候,里面的屋子傳來了一個老嫗的聲音:“可是生兒回來了?”“母親,是兒子從沙場回來了,完好無損?!绷_不死連忙應了一聲,他本名叫作羅生,只是踏上沙場的時候,母親為了圖個好兆頭給他改名叫作羅不死,他往母親的屋子走去,還沒進門就仿佛變了一個人,動作變得輕巧細膩,聲音也努力壓輕柔和的道:“母親,生兒回來晚了,害得您老掛念……”然后就是跪倒下拜的聲音?!辛隋X,不怕耗油,燈火也挑亮了一點。羅不死正跪在床榻邊緣的地面上,一邊給母親洗腳,一邊給母親講述在沙場發生的事情……“母親,俺那屯長大人可是個厲害人物啊,而且他不喜歡打仗,連私斗都不喜歡,那次爭奪屯長的擂臺上,他往上面一坐,直接擺出三個,足足三個名動大成的篇章呢,誰都不敢和他打……母親,生兒要是跟了他,那一定安全啊,不用害怕被誰派去做危險的事情,他知道生兒,從不給生兒太危險的任務呢?!薄翱赡匣牟槐仍蹅冞@里,那邊太危險了?!绷_母還是搖頭。這個不過四十多歲的婦人,此時干癟瘦小,就好像已經年過六旬的行將就木,羅不死看著母親蒼老的臉龐,低下頭揉了揉眼,接著給母親洗腳。他的父親就是死在沙場上,那時候他才兩歲,是母親把他拉扯大,又給他找了妻子,母親受了太多苦,他不希望繼續這樣了。留下還要受窮,就算是什長了,也過不了多么舒坦的日子。所以不能留下,他要跟著蘇昂,只有蘇昂才會把他們當兄弟看待,有蘇昂的rou吃,絕不會讓他們的家小只喝一口清湯呢。羅不死想讓母親嘗嘗大江大河里鮮美的大鯉魚,想讓母親嘗嘗滋補的鹿rou,想讓母親住上干凈整齊的屋子,而不是現在的簡陋居室,這一切都得去洞圖縣,他不要留下?!澳赣H您看?!绷_不死把金餅掏了出來。金餅是金子混雜黃銅打造,映襯桐油燈的燭火也能晃花人眼,羅母嚇了一跳,不小心踢翻了水盆:“這是哪來的!生兒,你可別做什么不法的事情!”“母親不要瞎想,這是生兒立功得來的?!绷_不死笑道:“其實立功得來的沒多少錢,是屯長大人分潤了咱們做士卒的更多的功勞,這才讓生兒成了第三級的走馬爵,而且得了十幾塊金餅呢……孩兒給了身亡同袍的家眷十塊金餅,這些還是剩下的,母親拿著花用就是?!薄皩Π?,母親拿著花用就是,媳婦聽說了,那位蘇屯長好大方呢?!鼻胶?。羅母想了想,把金餅塞還回羅不死的手里:“不成,你回來就要進入咱們縣城的軍伍呢,這上下打點也得不少錢……對了,母親還藏著些半兩錢,你都拿著……”“不用啊母親!”羅不死連忙道:“只要咱們去洞圖縣,花不著錢啊,蘇大人會讓咱們過好日子呢?!薄八皇莻€屯長!”羅母怒了。一個小小的屯長,就算愛惜士卒又能做到什么?他們去了洞圖縣需要房屋,需要田地,一個小屯長都能安排嗎?最重要的,南荒不比家里,那邊太危險,就算吃糠喝稀呢,她也只想羅不死能好好的活著?!鞍??”羅不死愣了?!澳赣H,孩兒沒告訴你,蘇大人現在晉升都游繳了嗎?”“都游繳?”羅母停頓了一下,沉吟道:“都游繳,這官是夠大了,可南荒不比咱們家啊,那個叫蘇昂的,真的能……”“蘇昂?可是京兆尹趙清流大人的愛徒蘇子昂?可是三孤少師公孫撫的愛徒蘇子昂?”一個瘦削的年輕人大步走進。他頭戴赤幘,腳踏黑皮護履,右手拿著二尺板牘,左肩掛著三丈繩索,正是亭部的亭長趙二六,此時他滿臉興奮,雙眼嘖嘖發光的盯著羅不死的大黑臉:“阿生你這蠢貨,何其有幸跟了這樣的大人物,你竟然舍得回來?”“伯母,這絕對不能讓他去啊,不如讓這蠢貨寫封信箋,讓我過去得了……”“二六子你落井下石!”羅不死驀然站起來。高大的身材,腦門幾乎頂到了房頂,砂鍋大的拳頭高高揚起,在他的面前,身材不錯的趙二六就好像一個半大的孩童?!班?!”趙二六一臉不怵。他往地上一坐,兩腿岔開,撒潑道:“不管不管,我這個亭長不做了,伯母,要么我和阿生一起過去,要么我自己過去……彼其娘之啊,高官厚爵就在眼前措手可得,你們竟然要放棄?那蘇家子可是京兆尹趙清流和三孤少師公孫撫的愛徒,跟著他半點危險都沒有,還能吃香喝辣,傻子才不去!”說著,趙二六沖著羅不死眨眨眼睛?!?,差一點就沒搞定,蛙快掛了,一直耳鳴,先去睡,大家晚安啊。雖然是國慶節也別太肝了,大家早點休息,早晨起來再嗨^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