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回去的路上,還是他們倆單獨走。 那事兒入了谷溪的心,谷溪是想問問的,覷了覷他繃緊的臉色,心下沉了沉,還是沒開口。 時機不合適,要問也等他心情好些再說。但是轉念又一想,都是在分崩離析邊緣的人了,沒什么問的必要了。 前夜里做夢有些被魘住了,睡得不好,今兒又起了個大早,回程路上放松下來,谷溪有些困。 陸承瑾伸手過來給她調座椅,谷溪一下睜圓了眼睛,往后避了避。 那只手僵在半空,好一會兒才繼續動作。 狹小空間里的空氣都有些凝滯。 谷溪斂了斂眸,偏頭看向窗外,輕聲道:“我不能承受你的觸碰了?!?/br> 陸承瑾沒有說話,只是握著方向盤的手,指尖發白能看出幾分用力。 他無法開口問原因,因為他明白,那答案他可能也不能承受。 入了冬,冷得快,谷溪愛上了陸家主樓里的壁爐。 她近來總愛做夢,多了影響睡眠質量,白天在壁爐邊坐坐就會小瞇一會兒,婆婆看到了拉著她問。 谷溪無奈,只能說自己睡得不好。 婆婆嚇一大跳,叫了醫生來,醫生說雖然免疫力不太好,但總體還不錯,可能是心理壓力大,睡不踏實,愛做夢。 然后讓她要疏解壓力,否則對胎兒發育不好,現下也還是在易流產的時期。 家里人被唬得一愣一愣的,谷溪哭笑不得。 婆婆和姑姑嚇壞了,一直在慶幸沒跟奶奶講,不然老年人哪受得住這? 說著,就要去拿食譜再給醫生看。 好不容易家里清靜了,姑姑陪著她去花園散步,閑聊了幾句,問她什么時候回亭山。 她從德國回來后,還沒有回家去過。 按往常,是周六回去。 她這次不想,打算明天就回去。 姑姑說:“那明天讓老劉送你?!?/br> 谷溪想笑,別的孕婦五六個月了還頂著大肚子上班,她這才多久,連車都不讓開了。 姑姑笑:“這也是老三的意思。你可是陸三少的心頭寶,哪舍得你受這苦?” 谷溪不知道該做何反應,便笑笑。 姑姑嘆口氣,神色沉了下來,拍拍她的手:“嬌嬌啊,按道理,兒孫自有兒孫福,姑姑是不該插手的。但是啊,我心疼我這侄兒,也心疼你這侄女兒,就還是想多嘴說兩句。 人吶,還是要學會珍惜當下,學會往前看。走過的路,遇見的風景,不管好的壞的,都在身后,已經走過了,看不見了,就丟了吧。別白白束了手腳,耽擱了好時日啊?!?/br> 谷溪知道這是勸她別在意過往,她鼻頭有些酸:“沒見到的時候,是心里頭的一根刺,一直有,卻不至于傷到你??墒怯H眼見到了,才能體會到有多痛。那種痛,無法再經歷第二次了?!?/br> 姑姑停了步子,眼神溫柔:“可是,你見到的,可能只是別人想讓你看到的呢?” 谷溪愣住。 “眼見也不一定為實。多聽聽你的心嬌嬌。聽聽她是怎么說的。她真的覺得,沒有感受到另一顆心的愛與跳動嗎?”姑姑微微笑,似乎帶了些祈求,“再給他和你自己一個機會吧嬌嬌,人生只有一次啊?!?/br> 陸承瑾回來后,照例在空調下多吹了會兒,全身都吹暖了才摸黑上了床。 剛躺下,他以為早該沉睡的人冷不丁開口:“關于在柏林的事兒,你有沒有什么想說的?” 陸承瑾被嚇了一下,緩過來后的第一反應是,怎么這大半夜還不睡?她身體受得了嗎? 于是他伸手將她擁入懷里,吻落在她發頂,聲音低又溫柔:“睡吧。明天再說?!?/br> 谷溪身子往后一退,爬起來扭開了床頭的燈,冷著一張臉:“就現在說?!?/br> 陸承瑾也坐了起來,他這些天實在有些累,本來是困極了,現在也清醒了一半。 他拿被子將她裹好,還要顧慮去壓制住她不聽話想要掙扎反抗的手腳,裹了個嚴實才滿意。 姑姑跟他講了下午的事兒,他心里有數。 暈黃燈光下,谷溪的輪廓變得柔和極了。陸承瑾的眼神都軟了些。 他看著那雙盯著他不放的眼睛,靜靜開口:“離婚不可能。你不要再想了,我不會同意?!?/br> 看她睜大眼睛,他輕輕一笑:“沒和你玩笑。我死了,你再走?!?/br> 不待谷溪反應,他收了笑,又開口:“我和應長樂,沒有你所認為的關系。 那天我情緒不好,我不清楚她是怎么找到我的,我喝得有些多,腦子不清醒,很多事反應不過來,”他頓了頓,終究沒有細說,“你看到的哪一幕,是我的問題。不會有下次?!?/br> 陸承瑾看著眼前那個極力想跟他保持距離,卻礙于在同一張床上怎么也離不了太遠的人兒,想起來那天,應長樂靠近時,身上那個熟悉的味道。 和谷溪一模一樣。 他當時一下就恍惚了。 酒誤人啊。后悔都來不及。 谷溪抿緊了唇,想駁斥他,卻覺得無論怎么說都像拈酸吃醋,雖然本也是,但怎么也不能表現出來。 她斟酌又斟酌,終究還是開口:“你和應長樂,還會有聯系嗎?” “不會?!彼麛蒯斀罔F,聲音利落。末了,又補充道:“我本也和她沒有聯系。這一次是她找上我們這邊,我拒絕過。但當時飯局上她被客戶帶來相見,我便顧及了些,除此之外,也沒多的了。是我考慮不周,這種情況,我以后也一定避免?!?/br> 她瞪著他,似乎還不肯饒過,但一角冰山已開始融化。姑姑下午的話已經戳中了她,到現在,她想要的也不過是陸承瑾一個明確的態度。 陸承瑾的承諾極重。 他直言了,她似乎也不太計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