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就要到了，姜郁最近下課總是一個人找間空教室，站在講臺上模擬演講的感覺。演講的稿子被她改了又改，給老師看了又看。定稿后，她一有空就默背準備的內容。

    “你先走?！苯魧χ院陶f道。

    “我等你?！?/br>
    “你自己找間空教室，不許偷聽我的內容?！?/br>
    言禾無奈，“好?！?/br>
    姜郁路過一間教室，門沒關，嚴可欣正在里頭模擬演講。她看著嚴可欣，忽然覺得自己太低估別人，對手何止言禾一個。

    嚴可欣的英語在班上屬于中上，但和姜郁比起來，經常差了她快20分左右。姜郁除了言禾，對她產生不了威脅的同學，她都沒怎么注意過。

    但嚴可欣這會兒模擬演講看過去好極了，自信大方從容，發音標準，內容也很充實。嚴可欣看到姜郁和她揮揮手打個招呼繼續練習，她就不像姜郁一樣生怕他人偷聽到自己的內容。

    姜郁抿唇進了間教室關上門。

    她練得差不多時，言禾走到門口等她。她背上書包出去，他走在她身邊。

    “姜郁……”

    “嗯？”

    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姜郁問：“怎么了？”

    “你太緊張了?！?/br>
    姜郁一臉疑惑，“沒有啊?！?/br>
    “我知道你很重視這次比賽，但是把自己弄得這么緊繃不太好?！?/br>
    “我沒有很緊繃啊，你看我現在心情挺好的?！?/br>
    言禾看著她，思量了一會兒猶豫著說：“你太重視名次，這不是什么好事?！?/br>
    姜郁步子變慢，“你想說什么？”

    “總會有人比你厲害，你在這里是第一，但不代表你在哪里都是。你這么計較，給自己很大壓力，最后……”

    言禾不說了，姜郁剛剛還興高采烈，因為他這幾句臉色暗了下來。

    “我知道，但人總得有目標，總得朝上看，我有那個本事朝著第一的方向看?，F階段我不過就想進決賽，后面的事后面再說?！?/br>
    言禾還想說什么，但他停住了，再說下去姜郁又該生氣。他趕緊牽他手，“餓了嗎，要不要吃什么？”

    姜郁搖搖頭，他們間的氣氛低迷下來。言禾看著她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兩人路上一路無話。

    *

    決賽的日子很快來了，B組的話題是“我的學校生活”。姜郁抽簽抽到了第一個。

    每逢抽簽，她都希望自己可以抽中靠前的號碼，因為太后面她得緊張很久，可第一又是最糟糕的，那把她的緊張無限放大。周圍的人都在暗暗拍胸脯慶幸自己沒抽到第一個，言禾剛想上去鼓勵下姜郁，她已經轉過身一個人呆著去了。

    哪怕前頭準備得再充分，姜郁上了臺看到底下烏泱泱的一大片人，手心冒汗，腿直打顫。

    第一排坐著的是一眾英語老師，后面是各班同學。姜郁拿起話筒，慢慢走到臺中間。

    剛開始英語自我介紹環節，姜郁的聲音已經開始發飄，她瞄了眼老師們，他們個個神情嚴肅，她說著說著腦子一片空白，接下來的內容怎么也想不起怎么也說不下去。

    底下觀眾開始sao動，姜郁尷尬極了，慌忙在選手席中搜索言禾。他遙遙地沖她微笑，豎起大拇指，她喉嚨吞咽了下，所有內容一瞬間全部回來，她清了下嗓，流利地說了下去。

    她聲情并茂，手勢到位，自信從容，演講結束時，底下掌聲熱烈。

    姜郁鞠躬時真想一回頭就緊緊抱住言禾，如果不是他在，她今天就要出大糗了。別說進決賽，連完成演講都艱難。

    她坐回選手席，看著身邊的人按著順序一個個上去。

    姜郁看了一陣，才發現原來誰都緊張，并不只有她這樣。

    那一瞬間，姜郁忽然覺得能不能進決賽不重要了，她第一次、第一個站在這么多人面前順利完成演講，這已經夠鍛煉她了。

    臺上人說什么她聽不進去，只是滿心期待著言禾上場。

    言禾是最后一個，他起身經過她身邊時，姜郁對他甜甜笑了下，沖他豎起大拇指。

    要說他和前面的人有什么不一樣，那大概就是他很淡定。在他之前，沒有一個人不緊張不磕巴表情看過去不惶恐，只有言禾一臉云淡風輕，聲音不疾不徐。

    言禾說他被自己自信的樣子打動，可他卻自信得淋漓盡致。言禾雖然站臺上不會微笑，可他卻像個富有經驗的演講者，沉著自在，吸引住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

    大廳很安靜，大家的視線都落在他身上。姜郁不知道言禾的演講稿寫了什么，有沒拿去給老師改，但他的內容很好，邏輯清楚又鮮明。忽然，他停住了，往姜郁這兒看了一眼收回眼神。

    言禾緩緩開口，他說他的學校生活之所以可以這樣精彩美好是因為他戀愛了，有個很可愛的女朋友。

    這句英文出來，全場的人從目瞪口呆到為之興奮，姜郁看著他驚訝得捂住了嘴。

    沒人想到他竟然會說這個！

    前排的老師們挑挑眉，有的一臉看好戲，有的認識他的老師則是驚訝于言禾這樣的好學生竟然早戀。

    姜郁捂著嘴大氣不敢喘，又驚又喜地看著他。

    言禾沒有說出她的名字。接下來，他用了很長的篇幅告訴在場所有人，是她的女朋友陪他一塊成長，和他一同經歷青春期的酸甜苦辣，沒有她，他不會覺得校園生活可以這樣有趣，這樣可期。她溫柔耐心，幫助他克服了困難，也是她幫助自己樹立信心……

    姜郁眼淚已經在眼眶打轉，她從來沒想過言禾這樣一個內斂沉默的人會把對她的愛意說給大家聽。

    她的腦子在走馬燈，播放著他們的過去到現在。

    不久前言禾還像冰塊一樣難以捂熱，而后他們在一起了。他變了很多很多，她才慢慢明白他們間是雙向奔赴，而不是她一個人用情至深。

    底下的喧嘩聲越來越大，數言禾班上的同學嚷得最歡。他們都沒想到言禾這樣一個班級邊緣化、性格悶sao話不多的人竟然會高調地在公開場合示愛。

    這會兒他們班同學忘了他算早戀，為她和姜郁“曲折”的感情感動的同時拍手叫好，其他班的同學則為年段知名理科學霸大庭廣眾下坦白自己早戀起哄著。

    這年紀，學校里早戀的人不少，可都見不得光。若是被不開明的班主任知道多半得叫去談話，而后被棒打鴛鴦。言禾卻不怕死，不僅表白，還深情地說了那么多。

    他的演講接近尾聲，他轉向姜郁，和她視線對上后頓住了。底下的同學也安靜下來，屏息凝神等待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言禾看著姜郁緩緩開口：“I  love  you.”

    他謝謝還沒來得及說，底下炸開了鍋。劉啟直接站起來沖言禾吹口哨，旁邊的男生不停拍桌子，另一邊的男生邊嚷嚷邊用力鼓掌。

    知道他們事的同學轉過來揶揄姜郁，她嘴角快翹到外太空，羞得把頭埋進肘彎。

    動靜越來越大，前排的老師猜到他的女朋友在場，紛紛回頭想看下是誰，這時sao動的吃瓜群眾該回頭的回頭，該收回視線的收回視線，所有人默契地不讓他們發現姜郁是他的女朋友。

    言禾鞠躬時，他們又吆喝起來，場面一度混亂，一個老師迫不得已，拿過話筒大喝了聲：“安靜！”

    至此，所有選手的演講都結束了。老師走上臺總結了幾句，也不去提剛剛言禾引發的sao動，便解散了大伙兒。

    出去后，姜郁班上的人和言禾班上的人把隔著老遠的他們拱到了一起，她害羞地低著頭，言禾雙手插兜，比起旁人的興奮，他平靜多了。

    有好事者手握拳比作話筒，伸到言禾面前問：“言禾同學，你那么牛逼嗎，早戀都敢當著老師的面說？”

    另一個人問：“你這學習成績出盡風頭了，怎么，裝逼不過癮，早戀也想人盡皆知？”

    言禾淡淡看了他一眼，“演講的題目是我的學校生活，我所說沒有一句假話，我從心底感謝她讓我的世界明亮起來?！彼粗粽f，“我忠于內心，哪怕這么說會引來非議，可她就是占了我校園生活的大半?！?/br>
    吃瓜群眾愣了下，話也不會說了，只懂得鼓掌。

    那個同學說：“行啊，能說會道，我還以為你不太會說話?！?/br>
    另一個人拍了他一下，“人言禾語文成績可比你好?！?/br>
    “切……”

    姜郁被圍著，心里樂開了花。她就是虛榮了，被言禾這么當眾表白，眾人艷羨，她就是爽歪歪。

    最重要的是，言禾真的變了太多。他現在越來越少閉著嘴不讓旁人了解他的想法，他會表達會溝通，會用自己的方式讓人明白他的心意，而這方式簡直碾在她的少女心上。

    劉啟叫道：“親一個，親一個！”

    吳桐打他，“你以為結婚現場呢，還親一個?！?/br>
    他忽然想起來，“我之前看過他們接吻，就軍訓那時候……”

    八卦的人涌上去問細節，他們快速撤了。

    放學時間也到了，他們各自收了書包，下到一樓時，姜郁拉著他到廁所，踮起腳親了他的嘴一下。

    “他們都說親一個，我就只好答應……”

    他看著她笑，說：“等我一下，我上個廁所?！?/br>
    她接過他的書包，走到走廊等著。

    姜郁踮著小碎步小聲哼歌，幾個老師聊著天從樓上下來，她聽出是剛剛幾個觀賽的英語老師。

    “我們幾個B組里都選姜郁晉級?！?/br>
    她聽到后，十分開心，正打算走過去和幾個老師道謝，其中一個又說：“如果言禾沒來最后那一段，穩晉級！他比前面幾個學生表現更好，可惜了?！?/br>
    “對啊，早戀的內容加進來真的是……哎，沒想到優等生也早戀，還這么肆無忌憚……”

    “這你不懂了吧，越優秀的學生想法就越別致，我上學那會兒，班級里學習好的很多拍拖的……”

    老師們邊聊天邊走遠，姜郁的心瞬間沉了下來。

    剛剛她還沉浸在他的浪漫中，下一秒卻得知他不整這出自己也不會晉級。

    她辛苦努力了這么久，她自信自己可以。她成功了，可能夠晉級憑的卻不是她的能力，而是因為言禾的“拱手相讓”，姜郁說不出自己該是什么樣的心情。

    言禾出來時沒看到姜郁，只見自己的書包墊在餐巾紙上。

    他趕緊拿出手機給她打電話，但怎么也打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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