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節
他跟小小狐早飯剛吃了一半,就聽一個幼兒的尖叫聲響徹四野,“娘!娘!找到我弟啦!他給人偷走啦!我找著偷我弟的賊啦!” 聽這一嗓子,知趣險些從椅子里摔地上去。 小小狐一聽到這聲音,小腦袋立刻從粥碗里抬起來,舔舔唇邊的rou粥,對著知趣嗚嗚兩聲,繼續低頭喝粥。 邵千凌與胡夫人、文斐然,后面還跟著兩只小狐貍,其中一只小狐貍抬起前爪指著知趣道,“肯定是他把我弟偷走的?!?/br> 邵千凌踢大呼小叫的小狐貍的屁股一記,小狐貍道,“是我找著我弟的?!迸赃厓毫硪恢恍『偱镜慕o了邀功的小狐貍一爪子,罵他,“要不是你昨天把小小的rou松都搶光了,他也不會氣的離家出走?!?/br> “難道你沒搶!”兩只小狐貍誰也不服誰,話間已經在地上撕打起來了。 胡夫人看一眼小兒子在人家飯桌上埋頭大吃不肯抬頭的模樣,就能明白事情經過,對知趣抱歉一笑,“羅先生,對不住。小小一早就來打攪您了?!?/br> 幸好他先時見識過羅妖的美貌,知趣在胡夫人面前還是頗有定力,一笑道,“無妨,小小狐很可愛。你們吃飯沒?一道吃吧?!?/br> 胡夫人客氣地,“不打擾羅先生了。知道小小在您這里,我就放心了?!背蛞谎壅锲ü沙缘膸艃旱男鹤?,胡夫人嘆,“我身上不好,也沒奶喂他。小小比他兩個哥哥出生時要孱弱的多。他已經很久沒這么開心的吃過飯了,羅先生,實在麻煩你了。等過一時,我再來接他?!?/br> 知趣自然求之不得,相送胡夫人一家子,問,“我做了些rou粥給小小吃。他年紀還小,有沒有什么忌口的東西?!?/br> 胡夫人溫聲道,“我們天狐一族,出世便比尋常靈獸強悍,小小不挑食,平常你吃什么,給他吃什么就行了?!?/br> 小小狐從飯桌上回頭,嗚嗚兩聲。 胡夫人點了點頭,叮囑道,“那你乖乖聽羅先生的話?!?/br> 小小狐又回頭繼續撅著小屁股喝粥了。他的兩只打架打的灰頭土臉的狐貍哥哥,被文斐然大師兄一手一個拎著后頸軟皮拎在手里,嘴里還不停的嚷嚷,“我也要在羅先生這里吃飯!我也在羅先生這里喝粥!”伸長脖子瞧一眼,“啊啊??!還有魚!” 邵千凌淡定地,“小子們太沒規矩了?!?/br> 知趣十分大方,“我早飯做了許多,不嫌棄的話,一起留下用早飯吧?!?/br> 胡夫人還是告辭了,兩只小狐貍每個屁股上挨了幾下巴掌,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跟著父母走了。小小狐的喉嚨里發出幾聲嘰嘰嘰的聲音,眼睛彎起來,非常高興。他可是一點兒不想讓討厭的哥哥們吃這些好吃的呢。昨天的rou松,他就聞了個味兒,便被兩個饞嘴的家伙給搶光了,氣的小小狐一個晚上失眠,天一亮他就離家出走來撓知趣的門啦。 小小狐一碗rou粥迅速下肚,兩只眼睛亮晶晶的望著知趣,又去舔知趣的掌心兒,一幅沒吃飽的模樣。知趣摸摸小小狐的肚子,說,“你這么小,別吃撐了才好。等中午再吃吧?!?/br> 小小狐咕嚕咕嚕的發出高低不同的聲音,奈何知趣不通獸語,他想著小孩子腸胃有限,還是不肯再給小小狐吃。小小狐委委屈屈地,一面流著口水,一面把個粥碗舔的光可鑒人。那模樣,知趣心疼的直抽抽,自言自語道,“要不,再喝半碗?!?/br> 羅妖實在看不下去,道,“沒事,這是靈獸,他又不傻,吃飽了自然就不吃了。這都饞的要吃碗了,一看就知道上輩子是餓死來的?!?/br> 知趣才又給小小狐盛了一碗rou粥,小小狐眼睛彎起來還叨了一條骨酥魚放到粥里一道吃。知趣發現,小小狐真是不挑食,他連涼菜都要吃兩口,當然,小小狐更喜歡魚rou葷菜。像香菇菜心里面的青菜,小小狐就碰都不碰。 直吃到肚皮溜圓,小小狐自己舔舔嘴,再用前爪摸了摸,擦干凈后,小小狐跳到知趣膝上,蜷成一個絨團兒。昨天失眠一宿,今早跳人家院墻,撓人家大門,小小狐吃飽喝足,倦意上來,很快睡熟,不一時,還打起小呼嚕呢。 知趣一顆豆腐心,嘩地軟成了豆腐渣。 羅妖暗道:強敵來襲??! 其實,羅妖不知道的是,強敵,不過剛剛開始! 第二零七章 當鬼修遇到和尚軍團 胡家小狐貍迅速代替水仙谷的那一群吃貨,成為羅妖最討厭的家伙。 一般情況下,羅妖對小小狐的稱呼是:那臭狐貍。 知趣對此深為不滿,跟羅妖溝通了幾回,希望能說服羅妖做一只心胸寬廣的小朱雀。羅妖狠噎了知趣幾句,還威脅要再往知趣菊花一日游,知趣就不敢再念叨了。 但是,羅妖逐漸發現,相對于小小狐,他那兩個聒燥的哥哥更是煩人。狐大狐二是雙胞胎,大名邵胡一、邵胡二,到了小小狐這里,因為是最小的孩子,所以叫邵胡小。 不過,知趣習慣性的叫他們大狐、二狐、小小狐。 小小狐其實很要面子,為狐也比較講究,他還不會說話,平日里是以喉嚨里不同的聲音來表達自己的情緒??偠灾?,這孩子話比較少,又很乖,非常讓人喜歡、令人心疼。 大狐二狐不一樣,靈禽靈獸的生長周期非常長,大狐二狐也活了一百來歲,卻還似小孩子。兩人除了天天打架撕扯外,就喜歡來知趣這里要吃的。 小小狐不喜歡兩個哥哥,幸好知趣都會把吃的虧門給小小狐留出一份來,小小狐就更加不愛理睬兩個土巴狐貍哥哥了。 而且,與大狐二狐對mama胡夫人的依賴不同,小小狐很喜歡呆在知趣這里,一大早就過來,大半夜的文斐然來接他,他才肯走。有時候,他跟mama說一聲,還會來知趣這里小住幾日,把個羅妖煩的啊…… 白天,通常知趣一出門,就是頭頂上蹲著一只小小狐,屁股后面跟著大狐、二狐。因為小狐貍們總往知趣那里跑,知趣同文斐然交情不錯,邵千凌與胡夫人也跟知趣熟悉起來。 第三日,佛音寺的和尚們就到了,知趣隨著林央、穆流年去迎了一迎,邵千凌出身佛音寺,跟寺里的和尚們也認識,一通師兄師弟的招呼,把個悲苦和尚郁個半死。 要知道,和尚都是非常有毅力的生物。譬如,悲苦和尚站出來,一千零一次的警告邵千凌,“你背棄佛門,留你一命,已是我佛慈悲。莫要再攀親帶故,不然,老衲也是要生氣的?!?/br> 邵千凌沒臉沒皮的笑,“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師父逐我出師門,咱們不是師徒了,您就做我爹吧?!闭f完,還高高興興的喊了一聲,“爹?!?/br> 大狐二狐沒心沒肺的起哄,“爺爺!爺爺!” 悲苦和尚的模樣,更加悲苦了。 還是胡夫人斥責了父子三人,打圓場道,“您別理他,他就是這樣的脾氣?!?/br> 悲苦大師帶著和尚徒弟們回屋商量破招魂幡的事,佛門的原理,知趣是不懂的。倒是羅妖道,“我們以天地靈氣滋養己身,提升修為,以登仙途。佛門以天下念力加持己身,以念力破萬法,念力不死則佛門不破。這些和尚,難纏的很?!?/br> 想了想,知趣道,“和尚們的念力,也就是自己的信念吧。其實,修仙之人也有信念??酂o成仙信念,這漫漫仙途,如何走下來的呢?!?/br> “念,是生靈萬物最基本的東西。佛家常說,一念天堂,一念地獄。要我說,這念,就是指人心?!敝さ?,“佛門修煉,煉的是心志、心念。他們的法門,是以心念為基礎,故此門檻極底,并不似道門需要弟子先體生靈根,方可修仙。所以說,佛道兩門,其修煉根本完全不同?!?/br> 羅妖笑,“是這個道理?!?/br> 得到羅妖的肯定,知趣心中小小的自得了一回:看來他的忽悠大法,又有提升啊。男人啊,還得靠內涵。若非他富于內涵,怎么能得到小鳳凰羅妖妖愛他愛的死去活來呢。 這幾天,穆流年收到幾封戰報,臉色愈發難看,雖然沒催促這些大和尚,不過看穆流年的臉色,也知他大后方可能出了一些事故。 對于穆流年,知趣總有些個憐惜,覺著這女人忒不容易。知趣悄悄燉了盅燕窩差蒼鷹給穆流年送去,蒼鷹對知趣言聽計從,這雖然是親衛的差使,蒼鷹也沒嫌棄拒絕。待蒼鷹回來,知趣遞給他rou脯匣子,道,“來,阿鷹,吃rou干?!庇值共杞o蒼鷹喝。 蒼鷹捏著rou干吃了兩塊兒,眼圈兒忽然就紅了,忙低了頭道,“南王說多謝你關心他?!?/br> 知趣多機伶的人,怎么能沒看出蒼鷹神色不大對頭,問,“怎么了?阿鷹,你怎么哭啦?” 蒼鷹道,“沒事。先生沒別的吩咐,我先回去了?!?/br> 知趣留客,“中午留下一道吃飯吧?!备肱靼咨n鷹這樣反常的原因。 “不了?!鄙n鷹起身告辭。 蒼鷹快步離開,知趣問,“妖妖,你說阿鷹是不是有點兒怪哪?” “何止有點兒怪?!绷_妖提醒知趣,“你忘了,上回他還駝了你一程呢。我們靈禽,可不是什么人都肯駝的?!?/br> “難道他喜歡我?”知趣自言自語,又覺著不像,“就算阿鷹喜歡我,也不至于叫他吃塊rou脯,就感動的紅了眼睛吧?!?/br> 羅妖沒好氣地,“誰知道你什么時候欠的風流債?” “誒!”知趣拍著胸脯表清白,“咱們在一起多少年了,我什么樣,難道你還不知道?!?/br> “在靈莊時,沒閑著養只鷹啥的吧?”羅妖問。 “哪有,就是黑豆兒了?!闭f到黑豆兒,知趣傷感一嘆,忽然,他思維一發散,問羅妖,“你說,阿鷹有沒有可能是小白???會不會小白覺著出了黑豆兒的事沒臉見我,變幻個模樣來幫我呢?” 羅妖說的肯定,“不可能,蒼鷹身上就是鷹族的氣息,沒有使用術法幻形?!?/br> 知趣卻是思維一發散就收不回來,心想,現在羅妖是蛋形,看走眼也是有的。若不是真對他好,怎么肯駝他、還聽他差譴呢?蒼鷹可是化形靈禽,就是知趣沒受傷時,跟蒼鷹比,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呢。 當初,他給鶴師弟做了十來年的小酥魚,也沒見鶴師弟這樣聽話呢。對他這樣好,靈禽里除了小白,還有誰呢? 就這么著,知趣認定了蒼鷹就是小白。 確定此事后,知趣幽幽一嘆,他為黑豆兒傷心,但是,小白這個樣子,他更是不好受呢。 自此,知趣對蒼鷹更是關心了。 蒼鷹也時常來知趣這里吃飯,陪知趣說說話,談談心,兩人相處非常融洽。 很快,以悲苦大師為首的和尚們已經準備好破招魂幡的辦法。 知趣第一次見識到禪修的厲害。 這次是林央率大軍攻天闕關,以悲苦大師為首的和尚們在天闕關上空,悲苦大坐隨意盤膝而坐,余下弟子與他對坐。然后,悲苦大師就開始帶著小和尚們念經。 悲苦大師一張嘴,頓時,聲如洪鐘,發人心脾。 知趣只覺心下一震,忙往戰場上看去,那些亡魂一個個的往上空飄過,他們甚至能穿過這些和尚的身體,然后,然后魂魄球上渡一層淡淡佛光,最后化為一個個光點,四方散去。 知趣心道:這些和尚念經,還真厲害。 和尚們念經念的正起勁,天空陡然陰沉起來,今日并沒有半絲風,但是,卻無端讓人覺著從骨子里透出絲絲涼意來。 再過片刻,黑云將天空遮的透不出半分光,白晝已成永夜。 整個天地,唯以悲苦大師為首的禪修,身上透出靜寧佛光,這佛光,遠望如指路之燈。 而且,天地愈發昏暗,和尚身上的佛光則越為熾亮。 直至伸手不見五指之時,有一人緩緩自濃稠的夜色中走出。確切的說,其實就是兩團鬼火,因為此人黑衣黑帽黑靴黑發,整個人與黑夜融為一色,唯眼中兩團跳動的鬼火發出瑩瑩秾碧之色。 “這就是佛音寺的佛音么?真動聽啊?!泵髅髦皇堑驼Z自言,偏能擴散到天地間每個角落,且竟一下子壓住了悲苦大師的佛音。此話音一落,鬼火周圍反散發出淡淡佛光,秾碧色跳躍的鬼火漸漸縮小,直致消失不見。隨著佛光愈發明亮,此人的身體似被夜色中的燈光映亮,露出完整的輪廓。 這男人周身度上淡淡佛光,黑色連帽抖篷,帽幨壓的很低,遮住了大半個鼻梁,只能看到男人半個高挺的鼻梁與薄削血色的唇。男人只是遠遠的立于夜色之中,別人看不到他的眼睛,卻能從他的站姿上知道,他在凝望佛音寺的一眾僧人。 男人身上佛光愈亮,則悲苦大師等人身上的佛光仿佛被這男人奪去,微弱暗淡不說,且佛光中似乎被染上了一絲玄黑之色。 悲苦大師面色沒有半絲變化,他原是虛空盤座,只見他座下忽然綻出一瓣瓣碧色蓮花,伴隨著碧色蓮花盛開,悲苦大師之寶相莊嚴,難以形容。忽然,悲苦大師一開口,空中一聲洪大的佛號響起,這一聲佛號猶如一柄無往不利的寶劍,直接剖開nongnong夜色,自黑云后,射出耀眼的陽光。 這一束天際之光,正落在了該鬼修身上。 此時的,這一束破天濃稠夜色的天際之光,令知趣不禁想起創世紀中所言:神創造了世界,第一日,神說,要有光,就有了光。 在知趣看來,這一束天際之光,同時也是生命之光。 光,就是生命。 原本,知趣以為鬼修弄啥子招魂幡,一聽這名兒就鬼氣森森的,鬼修啥的,肯定都是陰沉陰毒之輩。但,此鬼修出場太過氣派,且氣場一流強大。此時,哪怕在陽光之下,鬼修亦沒有如傳說中的鬼一見光就灰分煙滅啥的,人家根本半絲懼意。他微微抬頭,緩緩的舉起雙臂,長長的衣袖微微飄搖,整個人沐浴于這一束陽光之下,如同舞臺中間被追光打在身上的男主角。 鬼修忽然伸出猩紅的舌頭,緩緩的舔過自己薄削嫣紅的唇,聲音低沉的嘆息道,“陽光的味道,久違了?!?/br> 鬼修忽然自寬大的衣袖中伸出右手,那是一只精致慘白的手掌,這只手,映于陽光之中,仿佛也染上了陽光的顏色,露出玉的光澤。這只手,只是對著高空輕輕一抹,就抹去了濃云之中的這一束陽光。 天地重歸于永夜。 鬼修右手化掌為拳,伴隨著他一握成拳,身上原本輕染的淡淡佛光如同易碎的琉璃,啪的一聲,化為齏粉。 但,即便化為齏粉的點點佛光,依舊固執的圍繞在鬼修周圍,不肯離去。 鬼修的身影忽然消失,卻又陡然出現在悲苦大師面前,傳說中威風無比的招魂幡并沒有出現,鬼修手里持一柄玄色長刀,威武萬分,一刀砍向和尚軍團。 悲苦大師的佛音不斷,在鬼修一刀劈來時,佛光大盛,自發擋住了鬼修的長刀。 長刀落于佛光罩之上,該男子一聲冷笑,長刀之上滾起團團墨汁一樣的黑云,黑云翻滾著將佛光之中的和尚軍團包圍起來。甚至那長刀所落之處,猶如劈進佛光之中,黑云化為無數厲鬼,桀桀怪叫著撲向佛光之中的和尚。 坐于悲苦大師面前的佛門弟子很快力有不支,顧不得念經,與惡鬼纏斗起來。